何况若是长莺疯了的消息传出去,那她后半辈子就毁了!
晏长风对她娘的心思门儿清,倒也不勉强,只说:“娘,有些话我现在不能同您说,兴许啊,明日您就有决断了。”
这一宿晏长风没睡。
瑶娘知道老爹死里逃生时很明显是慌乱了,这证明她没以为老爹能活着回来,也就是说杀害老爹有她一份。
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很明显没有这样的能耐,一定有帮手,在得知计划失败时必然会马上出去跟背后之人商量对策。不是夜里落锁之前便是一早开锁之后,她怕自己睡过了头。
果不其然,一早内门锁一开,瑶娘那边就有了消息。
“二姑娘!”
冯嬷嬷披着初秋晨露匆匆而来,在屋外压着声音问:“您起了吗?”
晏长风立时从床上弹起身,一边穿着外衣开了门,“如何?”
冯嬷嬷掩嘴道:“今早瑶娘屋里的丫头出门倒净桶,偷偷塞给倾脚工一封信,让我给截下了。”
说着,将袖中藏信交给晏长风。
“可有惊动谁?”晏长风展信一看,眼角微动。
“您放心,谁也没瞧见,那倾脚工就是拿钱办事,如今被发现了,断不敢与晏府做对,况且就算他帮着瑶娘,明日之前也进不得府,我瞧那信上是约了今日午时。”
晏长风将信原样折好,递还给嬷嬷,因着一夜没睡,呵欠连天地说:“还交给那倾脚工,叫他仔细着送到该送到地方去,只要他不多嘴,我给他扬州府最赚钱的粪道,若敢自作聪明告密,你告诉他,扬州府不缺他们一家喘气的,任他投了天王老子做靠山,我也照样能把他一家丢到天边去。”
冯嬷嬷愣是叫她一溜哈欠打得浑身一哆嗦,“哎,我这就去!”
午时前三刻,晏长风带着几个人等在玉壶春对面的一家酒肆中。
距离瑶娘约定的时间还早,她临窗而坐,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一眼对面,脑子里想的都是大姐说的那些话。
如今基本已经证实老爹遇到了危险,便假设她全部说中,她说老爹没了,而后母亲殉情——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母亲虽是个事事都提不起来的矫小姐,但感情上是个从一而终的烈性子,这从她当年违抗外祖母执意嫁给老爹就能看出来。
然后瑶娘跟老三霸占了家产,又将她们姐妹俩赶出了家门,这一点晏长风却有点不能相信。
她虽然不当家,但自信在家里还说得上话,从外面的掌柜到家里的仆从老嬷,听她话的人绝对比听老三的人多。所以,瑶娘如何能在短时间里掌控整个晏家,这是她百思不解的。
“二姑娘您看!”
这时,一个随从忽然提醒她看对面。
晏长风定睛看去,见玉壶春门口停下一抬不起眼的娇子,上面下来一位脑满肥肠的老爷,就这富态过了头的身躯,全扬州府找不出第二个。
正是章家家主章铭顺。
好嘛,跟章家姨娘喝茶?瑶娘还真是会睁眼说瞎话,章家哪里养得起这样肥硕的姨娘!
晏长风眯起眼,盯着章铭顺进了玉壶春,吩咐身边随从道:“叫两个机灵点的兄弟跟上。”
“是,二姑娘!”
第5章 捉奸
又过了两刻,晏长风看见了瑶娘的身影,她四下张望了片刻才走入玉壶春,好像怕被人瞧见似的。
瑶娘进去没多久,提早进去的两个兄弟之一便传出了消息。
“二姑娘,章老爷进了后院,而瑶娘则进了一间雅室,不晓得那里面是否有暗门,我等不敢贸然闯进后院。”
晏长风指着章老爷的几个随从道:“你们几个负责看住了他们,无论如何不要让他们提醒到章铭顺,我自己翻墙去后院。”
凭着晏家二姑娘的身份,晏长风完全能光明正大走进后院,哪怕章铭顺一定提前打点了掌柜。但那样势必要费一顿口舌,她不想浪费时间。
离开酒肆,她绕道去了玉壶春后院的巷道,三两下便攀墙入了后院,动作之熟练俨然是个上房揭瓦的惯犯。
院中无人,大概是章老爷密会别家姨娘做贼心虚,不让人靠近,倒是方便了晏长风翻墙进来听墙角。
她没费什么力气便寻到了他们所在的房间,因为她听到了瑶娘一声难以抑制的浪叫。
居然还挺如胶似漆,见面不谈事先谈情。
忍着牙疼听了一番“红帐翻飞”,这才听到他们说起正事。
“晏川行不可能活着回来,一百多号土匪在山里瓮中捉鳖,他又没有支援,生了三头六臂也出不来。”章老爷喘着粗气哼道,“你家那二丫头怕是诈你,你今日来可小心着?”
晏长风心一紧,一百多号土匪?这怕是有支援都不见得能活着出来!
她强压不安,继续听瑶娘说:“我觉得不可能,我自信在家里从未露出马脚,这事我连老三也瞒着,纵然二姑娘她聪慧过人,也断不可能提前知晓,我倒是觉着,兴许是晏川行遇匪之前发来的信。”
“那也不可能。”章铭顺说,“我事先在沂州府跟青州府的晏家暗桩安插了人,是为切断他的支援,但又不能让那丫头提前察觉,于是截断了他之前从茺州府发的信,将那丫头的注意力引到茺州府的暗桩。”
“那……难道真是那丫头诈我?”瑶娘不敢置信,“那我今日过来岂不是……”
“莫慌。”章铭顺上下其手地安慰道,“我外面叫人盯着,这院子谁也进不来,你从雅间里过来谁能看见?便是她看见了也无妨,晏川行反正是不能活着回来了,到时候她哪里有精力发作你?”
瑶娘被她逗弄得娇喘连连,“嗯……可是,可我还是不放心,陈掌柜那边不会再出什么岔子吧,还有凤阳府那边……嗯你轻些……”
怎还牵扯了陈掌柜?
晏长风想多听几句,无奈两人自此专心谈情,不再说话。
她心事重重地爬墙而出,重新回到对面酒肆,未雨绸缪地对随从说:“派人盯着几家铺子,再多找几个人跟着陈掌柜,还有,他家附近也盯着些。”
“陈掌柜吗?”随从不解,“他老人家能出什么事?”
陈掌柜是扬州府的总掌柜,是家主心腹,谁出问题也不能是他老人家。
晏长风也想不出,但如今一切迷雾重重,不管如何防患未然总没错。
“你们别瞎想,只管看着他老人家就是,若有异常先来报于我。”
“是!”
又过了约莫两刻,章铭顺一脸餍足地出了玉壶春。等他走远,晏长风又离开酒肆,大摇大摆地进了瑶娘所在的雅室。
正赶上瑶娘从后院穿暗门回来,衣衫未整,发髻散乱,乍然瞧见雅室有人,当场吓得魂魄齐飞。
“二……二姑娘?”
饶是瑶娘一向沉得住气,此时也慌得心口乱跳,她咬紧嘴唇,强忍惊慌,“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晏长风不答反问:“瑶娘说要来请道人,可请了?”
她这样问,瑶娘便完全肯定,二姑娘已经不信任她了。
那她就能肯定,之前的一切都是二姑娘试探她,也就说明二姑娘没证据,跟踪来也没捉奸在床,那就不能拿她如何,她只要坚持住这几日,往后晏家就是她说了算,二姑娘如何看她也就无足轻重。
思及此,瑶娘不慌了,甚至从容地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我今日就是为这个来的,自然是请了,我说府上有个丫头中了邪,主母怕家里不干净,着急请道人,章家姨娘也热心,说无论如何今日就让那道人去府上。”
晏长风毫不掩饰地露出惊喜,“如此可太好了!”
也是没想到,瑶娘偷情还没忘了这事。
瑶娘笑道:“大姑娘是有福之人,必会逢凶化吉,二姑娘不必太过忧心。”
“承瑶娘吉言。”
晏长风毫无发作迹象,越发让瑶娘肯定,二姑娘今日跟踪前来毫无收获,不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这样沉得住气,怕是早就嚷嚷着揭穿她。
两人装模作样地结伴回了家,约莫不到一个时辰,果然有个瞎眼道士上了门。
晏长风亲自引着他去到大姐的院子,瑶娘与姚氏一并跟随。
那瞎眼道人一迈入院子里便煞有介事地说此间有邪祟作祟,然后挥着拂尘一通乱舞,端的是叫人眼花缭乱,不知所谓。
晏长风牙疼地忍了他一刻钟,然后耐心告罄,打断他:“道长可把那邪祟赶跑了?”
道人拂尘一收,擦擦额头上的汗,说:“那邪祟很是厉害,贫道只是暂时将其驱散。”说着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亲自炼制的丹药,还请给中邪之人每日服用一丸,此药可强身健体,增强精气神,所谓精气神不足则百邪入,只要连续服用此药七日,邪鬼便不敢再近身,另外还需佩戴一些辟邪之物,如此双管齐下方能保平安。”
“这么神奇?”晏长风一脸不信地瞅着那瓷瓶,“道长还没瞧一眼人就断定此药对她的症?”
道人不慌不忙回:“贫道入道多年,只凭此院邪气大盛,便能断定府上必受邪祟困扰,此药只为增强体魄,寻常人亦可服用,服之百利无害,至于其它病症并非贫道擅长,看之无用。”
晏长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既然如此,不如道长留下,先服用此药七日给我瞧瞧,若是无碍,我自会重金酬谢,若是有什么差池……”
道人也是没想到这家人如此质疑他,有些不大高兴道:“小姐这是何意?此药诸多人服用过,皆无碍,小姐若是信不过贫道,还请另请高明。”
“道长莫要生气,实在是不得已。”晏长风颇是为难地叹了口气,“你可知屋内之人乃皇亲国戚,吃饭服药皆要人先试,便是宫里太医开药也不能直接入口,您虽然是得道高人,也照样不能例外的。”
道人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一层,一时语塞:“这……”
“您高人贵体,不试我也理解。”晏长风给他递了个台阶,“要不这样,我拿这药去找人查验,若没有问题自然就无需人试药,若是有问题,那道长怕是要去北都大理寺坐一坐了——当然了,我相信肯定没问题的对吧道长?”
明明她说话不见压力,道人的脸色却顿时煞白,一双翻着白眼珠子的瞎眼不安地抖动着,额上刚刚擦去的汗无端又冒了出来。
“怎么,这样也不行?”晏长风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有问题,冷笑一声道,“那便恕我怀疑道长做贼心虚了,来人,把他给我绑了,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居然骗到晏家头上!”
“小姐莫要绑!”高深莫测的道人立刻吓成了怂蛋,“这药不是我的,出了事可千万莫要算到我头上啊!”
“从你怀里掏出来的,不是你的是谁的!”晏长风语气带压,“给我绑!”
“是府上姨娘给的!”瞎眼道人被她吓得脱口而出。
瑶娘神色蓦地一变,“休要胡说!我根本没见过你!”
“这,这是怎么回事?”姚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惊诧地看着瑶娘。
道人为了自保,不打自招地把什么话都说了。
“你我虽没有见面,但请我来的人是以你的名义,药也是以你的名义给的,我粗通医理,一闻便知此药掺了毒,我本不想干这害人的勾当,但他们威胁于我,我只好昧着良心上门。”
“竟有这样的事!”姚氏一辈子鲜少直面这样的阴毒之事,气得浑身发抖,但即便如此,也依旧没把瑶娘当做坏人,“瑶娘,这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夫人,苍天可鉴,我没有做这样的事!”瑶娘扑通一声跪下来,直天誓地道,“我在府上这么多年,夫人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人心隔肚皮啊瑶娘,你与章铭顺滚得火热,不是也没料到人家转眼就把你卖了么?”晏长风让人把道人带下去,又叫来两个护院,“把瑶娘给我绑了。”
原本在玉壶春时,她就可以将瑶娘直接绑了,不过顾念她是长青生母,给她留了几分尊严。
“二姑娘这是何意?”
瑶娘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心里却是惊慌不已,并非因为章铭顺阴了她一记,而是她终于意识到,从自己提议请道人时,就已经进了二姑娘的圈套。
为什么,她简直百思不解!
“我是何意你不知道么?”晏长风上前,一把扯开瑶娘的衣领,露出里面不堪入目的痕迹,她啧了两声,“章世伯真是好兴致,居然还上牙咬,瞧把这细皮嫩肉给糟践的。”
毫不留情的揭穿令瑶娘脸色几变,那一向低垂的,眼角总若有似无衔着一丝媚意的双眸一瞬间染上了些许怨恨。
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因为她心里终是有恃无恐,认为大计将成,哪怕被二姑娘发难也无妨,横竖这一家子也风光不了几天了。
姚氏被难以相信的真相惊得面色煞白,“瑶娘跟章铭顺他们……”
“背地里两情相悦了呗。”晏长风不无讽刺道,“我就不明白了,我爹玉树临风,乃扬州府头号美男子,你居然能背弃他跟那脑满肥肠的章老爷滚在一处,就算你是为了谋我晏家的家产,我也是不能理解的,多么恶心啊!”
瑶娘的心已定,并不怕她问罪,她极为镇定地做出一副悲壮样,“二姑娘这样误解我,我无话可说,章老爷玷污于我,我清白已经不在,若非为着长青的颜面也不能苟活于世,如今既已被发现,我无颜再见家主,不劳二姑娘再编造一些罪证出来,我这就自我了断!”
说着,竟是奔着院墙一头撞过去。
姚氏大惊失色:“快拦着啊!”
周围的老嬷七手八脚地上前拽住几乎要撞上墙的瑶娘,险而又险地将她从阎王爷手里拽了回来。
瑶娘却死心不改,依旧挣扎着往墙上撞。
晏长风见状轻笑,好像一点也不怕瑶娘血溅当场,“瑶娘,你这就怪不值了,你委身于章铭顺,无非是利用他图谋家产,可是你要知道与虎谋皮的风险,你可知老三已经出事了?”
疯狂挣扎的瑶娘被最后一句话定在当场,她猛地看向晏长风,“你说什么?!”
但随即她又找回理智,意识到二小姐又是在诈她,不由后悔自己一时大意,“二姑娘莫要开玩笑,老三随家主出门,怎么会出事?”
“怎么不会呢?”晏长风就是诈她,诈得煞有介事,“一百多号山匪围攻爹爹一行不到二十人,你说老三会不会就那么幸运,死里逃生呢?”
一句话惊得在场所有人脸色突变。
晏长风兀自盯着瑶娘继续道:“若我是章铭顺就不会让他活着回来,这样晏家的家产就是章家囊中之物,而你一个小小的姨娘,顺理成章就成了那头卸磨后杀掉的驴。”
瑶娘浑身一震,不是为了那句卸磨杀驴,而是那句一百来号山匪。
二姑娘既然没有证据,如何知道得这样详尽?莫非晏川行真的死里逃生而她的长青……
瑶娘隐忍谋划多年,自认极尽周全,她人前的镇定从容是信心的积累,可现在,这些自信垒成的遁甲却在二姑娘一次次的试探中坍塌。
她一面理智地认为二姑娘是在诈她,否则根本用不着与她多费口舌。可一面又难以避免地被二姑娘牵着鼻子走,因为二姑娘诈术了得,句句都诈在了点子上,以至于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如果晏川行真的没死,他回来后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吗?
瑶娘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起了退路。
可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二姑娘又一句话戳中了她的心事。
“瑶娘可是在想自己还有几分胜算?”晏长风踱步至瑶娘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道,“不如我来帮你算算,你跟章铭顺图谋我家财产有两大阻碍,一是我爹,一是陈掌柜,他们是晏家最有话语权的两位。除掉他们俩,再顺便栽赃给我,使我众叛亲离,在晏家彻底失势,然后有能力撑起晏家的人就只剩下一个老三。”
“二姑娘说什么我不明白。”瑶娘依旧咬紧牙关否认。
“你不明白那是你认为自己还有退路。”晏长风不慌不忙道,“即便我爹活着回来,山匪之祸也可以栽赃给我,甚至是我娘,你可以说是我们母女容不下老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陈掌柜,杀掉他或者撺掇他背叛家主,这也可以栽赃给我,是这样么?”
瑶娘怀疑二姑娘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将她的所有想法猜了个透。
“可惜啊……”晏长风拖了个长腔,拖得瑶娘心生不详的预感。
就在瑶娘猜测她还有什么后手时,院外忽然来了个护院,急道:“夫人,二姑娘,有急事回禀!”
“何事?”晏长风松了口气,她其实已经没词可诈了,不过是眼睛好使,老远看见一个护院过来。这人是派去保护陈掌柜的人之一,她判定是陈掌柜那边有了消息,所以故作高深地卖关子。
果然,那护院回说:“二姑娘,哥几个在陈掌柜家发现了几个宵小之徒,我等赶到时,他们正意图绑架陈掌柜妻女,我们已将他们绑送去了官府!”
晏长风点点头,“我知道了,兄弟们辛苦,还要多盯几日。”
“二姑娘放心!”
护院离开后,晏长风怜悯地看向瑶娘,“怎么办呢瑶娘,陈掌柜没有被你们威胁到,你所剩无几的筹码就快打没了,你说若是此计不成,我爹回来后……”
“你都听到了!”瑶娘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二姑娘今日一定是听到她跟章铭顺谈话了,否则她不可能知晓陈掌柜的事。
晏长风并不否认,反将道:“这么说你都承认了?跟章铭顺通奸,谋害我爹,图谋我家家产,可是如此?”
“二姑娘好厉害的手段!”瑶娘心中的怨愤再也藏不住,皆从那双媚眼中迸发出来,“可我不认!我是被章铭顺强迫的,我感念家主救命之恩,为他生儿育女,从未有二心!若不是脏了身子怕连累长青,我不会受他胁迫!”
到了这个地步,瑶娘自知已经无力翻盘,所以并不是为着自己辩解,而是为了长青,她无论如何不能承认自己通奸谋害家主,否则长青将来无法立足!
“好个用心良苦的瑶娘啊。”晏长风却不放过她,“你说到生儿育女,我忽然开始怀疑,长青他到底是不是我爹的骨肉呢?”
第7章 贵人临门
“长青他是老爷的亲骨肉!”瑶娘听到这里几乎站不稳,怒吼着辩解道,“你嫌弃我惩处我都可以,但不能污蔑长青,他是晏家的根!”
晏长风回以冷笑,“你还知道顾及长青呢,你做下那些事的时候可想过替长青要脸?你与人通奸害我爹时可想过长青是他的骨肉?”
“你杀了我吧!”瑶娘死咬牙根,一脸的视死如归。
“我杀你做甚?”晏长风才不上她的当,“杀了你倒是成全了你,我总得让我爹让长青认清你的真面目,不然怎么对得起你这一番谋划?”
瑶娘死死盯着晏长风,像是恨不能一口咬死她。
“冯嬷嬷,”晏长风不看她,吩咐道,“将瑶娘关进惩戒堂,也别短了她的吃喝,让她在里面好生想想今后怎么让她的长青在晏家立足……如果他还能活着回来的话。”
瑶娘的心一沉,她纵然知道二姑娘方才那些话是假的,可此时却也心生担忧,章铭顺若真的背弃诺言对长青赶尽杀绝……
“二姑娘!”瑶娘心一横,交代了最后一步筹码,“章铭顺想要凤阳府的矿山,他在那边安排了一场事故,若是赶得及,还能救。”
晏长风看了她一眼,总算这女人还顾及长青,没有一条道走到黑。
“我知道了。”晏长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瑶娘最后交代那一句算是一个筹码,她是希望二姑娘不要因此殃及长青。而瑶娘也明白二姑娘这算是给了她一句保证,她自此再没说什么,任由被带下去。
她一走,听得云里雾里的姚氏终于憋不住了,“雪衣,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爹爹他怎么了?”
晏长风在瑶娘面前做出一番掌控一切的样子,其实心里是虚的,老爹至今没有消息,她始终慌乱。
而对着母亲,她依旧要强装无事,“娘,你先别慌,听我跟你说。”
她将大姐与她说的那些有关家里的事皆说给母亲听。姚氏听得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那你爹他……”
“没事的娘,我已经派老吴去救了,还拜托了附近相熟的江湖朋友。”晏长风安抚母亲,也是在安抚自己。
既然老天让大姐预知了这些事,总不见得还那么残忍,老爹一定会没事的。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姚氏只能从佛祖那里寻求安慰,立刻双手合十,虔诚地念起经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诚心感动了佛祖,当天傍晚,便有消息传了回来。
不是纸面书信,而是口信。
前来报信儿的是老吴的一个手下,他可能是快马加鞭拼了命赶回来的,从马上下来时两腿都站不稳,被人驾着来到主母面前。
“夫人,二小姐,是平安信,老爷他平安无事!”
短短几个字,便如拨云见日,压在晏长风跟姚氏心里的大石顷刻消失。
“阿弥陀佛!”姚氏乍然放松心神,险些坐不稳。
“快给他搬个椅子来!”晏长风赞许这小子会说话,知道先把主要的说出来,“不着急,喝口茶歇口气儿慢慢说。”
年轻的护院到底身体好,喝了一碗茶便缓过了一口气,迅速说道:“是这样,吴头带着我们几个星夜兼程,废了好几匹千里马总算在两日内赶到青州府,却先遇上了与老爷一行的一个兄弟,他说老爷事先接到了山匪的消息,去剿匪了。”
姚氏闻言又是眼前一黑,完全不能理解夫君这上赶着送死的行为。
晏长风却是乐,心想不愧是老爹,侠肝义胆,嫉恶如仇。
她大概能猜到,必是自己发出去的那些信起了作用。附近几处暗桩,章铭顺只控制了两处,剩下的几处一旦接到她的通知,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联系到老爹。
老爹那个人一向是广结善缘,匪道上亦有过命的朋友,可也最恨被人背叛,那些山匪得了章铭顺的好处,不顾昔日交情,老爹不知情也就罢了,若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
“我们沿着老爷沿途留下的记号寻到他们时,山匪已经被尽数灭了,老爷怕传信不安全,便先叫我回来给夫人小姐报平安,他们可能还要耽误几日,叫夫人小姐千万莫要挂心。”
“行,我跟母亲知道了,你一路奔波辛苦,自己去账房领赏,再好生歇几日。”晏长风笑道。
“谢二姑娘,夫人赏!”
确认老爹无事,晏长风一颗心总算定了,接下来她要解决的便是大姐的婚事。
她与姚氏商议道:“娘,我爹出事,瑶娘心怀不轨,皆是大姐所梦,如今既已应验,那她的婚事恐怕也是有问题,咱们是不是得合计着取消这门婚约?”
姚氏此刻也不敢再抱有侥幸心理,“是不能让她冒险了,可话又说回来,这梦不成个理由,要怎么拒婚呢?”
晏长风早有主意,“这梦旁人不能说,外祖母那里却瞒不得,横竖这是实情,是没法子的事,她老人家知道了不可能坐视不理。”
姚氏想了想也是,这事母亲来处理更妥当些。
写满了真相的信再次飞去北都,这次却没有很快回信,想来事情棘手,大长公主也需要些时日处理。
又五日后,晏川行一行终于进了扬州府,离家还有五十里,便先遣了身边的小仆回家报平安。
“夫人,二姑娘,老爷让我回来说一声,此行有贵客,叫家里提前准备着。”
“贵客?”姚氏意外。
“是这样的夫人,老爷与几个江湖中人一起进山剿匪,恰好遇上了官府中人亦来剿匪,所以没费吹灰之力,后来得知是蜀王与宋国公府二公子事先发现了山匪踪迹,所以才有了这厢偶遇,两位贵客听闻这些山匪是冲老爷而来,便主动沿路护送,也幸得他们护送,这一路上先后遇到几次江湖杀手,次次惊险万分,若非有帮手,咱们的兄弟怕是要折损不少。”
居然还有这样的细节,晏长风一边庆幸一边心惊,她知道章铭顺或许会防一手,却没想到这样凶险。
“哎呦佛祖保佑,真是遇上了贵人!”姚氏又是一通阿弥陀佛。
念完了经,她又立刻吩咐府上准备起来,亲王驾临可不是小事。
“雪衣,螃蟹今儿能不能送来?家里这会儿也没样拿得出手的珍馐,恐要怠慢了贵客。”
“娘,您别急。”晏长风虽也有些措手不及,但比姚氏稳得住,“我去催一催,再让他们送几条鲈鱼来就够了,总归吃的都是小事,人家也不是为着咱家几口吃的才护送爹爹回来,心意到了就行了。”
虽是这样说,但她还是亲自去河里捞了几条鳝,又叫人去山里挖了筐嫩笋,南方易得的食材对北都贵人来说都是好东西。
捞了鳝交给小仆,她又打马去城外接人,此次险些生离死别,她急于想见到老爹他们。
快马骑了约莫一刻钟便遇上了归家而来的一行人马,她老远便打了个马哨。
马哨清脆绵长,响彻四野。
“是二姑娘!”
老吴最先听到,惊喜地回头告知晏川行,“二姑娘来迎咱们了!”
晏川行闻言笑开,“听到了,那丫头越来越野了,一个人就敢跑出城来。”
他这一笑,带动着所有人皆一起笑。
这一行不易,自青州府遇袭后大家都提心吊胆,到了家门口也不敢懈怠,这会儿见了二姑娘就像西天取经走到了头,可算能松一口气。
“他们都笑什么呢?”
此时,晏家队伍后面的马车里,蜀王盛明宇掀开车帘,好奇地往前面晏家的队伍里瞧。
正瞧见一红衣姑娘御马而来,他不曾见过这等飒爽的女子,一时啧啧称奇:“江南的姑娘都这么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