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条路也是走惯了的。
她一只手握着手机,踩着小高跟走上去。
整条路上只有孟葭一个人的脚步声。
很奇怪,连路灯也坏了吗?
孟葭疑惑着,一气走到半山腰时,四周忽然亮了起来。
她才发现,路边伸出的绿枝上,都缠了一圈细小的灯泡,漆黑的夜色下,散发着暖黄柔和的光。
如藤条状延伸的灯带,每隔两步远,底下就夹着一张照片。
孟葭停下脚步,小心的翻过一张来看,是她幼儿园的毕业照。
还没长开的稚气眉眼,有模有样的,戴着黑色的学士帽,穗子歪了还在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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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葭的脚步放得很慢, 边走边看,从她六岁到二十六岁。
有她上小学时,系着红领巾, 在操场的主席台上发言。
也有读初中, 她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 走过教学楼前的身影。
还有她上高中那年, 拿了英语竞赛一等奖, 捧着奖杯的照片。
到后来的,她坐在联合国的同传室内, 穿着正装, 垂首敛容的调试着话筒。
仿佛在这条绵延的山道上, 走马观花的,看尽了自己的前半段人生。
她小心翼翼的,把灯带上的每一张照片都取下来, 握在手心里。
这些照片选的很妙, 每一张她都在笑,仿佛长于十里春风。
像把所有艰难的旧时光,都折叠成一幅骨牌,在苦痛里开出细腻的花。
快走到家门口时, 孟葭的手里,已捧了厚厚一沓。
她踩着柔软的红毯, 转过鲜花铺就的最后一个弯道时, 看见了钟漱石。
天气太热,他的衬衫袖口挽到了肘上, 露出一截冷白的小臂。
钟漱石手上端了一盆花, 已开出花苞来。
孟葭看了眼就认出, 这是翠盖华章, 内瓣翠绿,外层紫红,花色白中透着粉,重瓣重台,荷花中最绚丽的一品。
甚至连盛着株茎的瓷罐,打眼看去,都像是久负盛名的定窑。
她惊叹一声,“老钟,这是你养的?”
孟葭曾经尝试过很多次,都没能培育好,反而辜负了那一大把花种。
钟漱石放到她手里,“嗯,养了很久。送别的太俗,它前两天开花了,我想,是时候跟你求婚。”
“可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孟葭站在他面前,垂着眼眸,手捧了花盆,不自觉的往后退。
但被钟漱石一把拉住,他低下头,牢牢看住她,“是,我知道。你才工作,人生刚刚开始,跟你说这个,确实早了。”
孟葭急急忙忙的,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打断他,“不是这个意思。”
她并不觉得未来还有很多变数。
她对钟漱石的感情,不会有变数,这辈子也不可能有。
哪怕是在伦敦,全部的注意力回归于日常生活,他不在她的身边,连每晚照进窗户的月光,都透着悲悯的时候,孟葭也没有这样想。
反而总是听见一个声音,像某种万法归宗的咒语,执着的、在心底重复着。
那就是:你再也不会,像爱他一样的,爱上任何人。
她怔忡间,又听见钟漱石问,“你是在顾虑什么?”
孟葭重弹起老调,“我怕,我怕嫁给你,融入不了你那个家。”
这是她最最担心的,一想到随时可能燃起的烽火,孟葭就想望风而逃。
哪怕钟漱石告诉她,他家里面已经没有人反对,但人心里的怨气和愤懑,哪是这么容易平息的。
钟漱石想了想,“是这样,葭葭。长辈们来往,也是有个度的,他待你客客气气,就多走动两趟,你要是不喜欢,少去两次也无伤大雅。说到底,这日子是我们俩在过。”
“如果你实在怕,以后钟家的一切往来,我都替你推了。横竖我厚皮老脸,挨骂挨惯了的。别人说我护短不讲理,也不要紧。在京里头这些年,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心尖子?听也听多了。”
孟葭听笑了,抿着嘴,站在那里不说话。
直到钟漱石单膝跪下来,打开黑丝绒戒指盒,“那孟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盒中光华璀璨,静静躺着一枚钻戒,主石是五克拉大小的椭圆型黄钻,微镶两排小细钻,戒托的设计也独特,用的是文艺复兴时期,巴黎很盛行的涡卷纹,看起来不像市卖货,大有来历的样子。
她转身,把那个胎骨薄硬的定窑瓶,放在了旁边的台阶上。
孟葭指了下那段坡路,眸中波光盈盈,“我是在这儿遇见你的,你带我去北京。”
他照看她,在风雨滂沱的夜里,踏遍泥泞的山路救起她,她在他的身边,他就宠着她,她去英国,仍为她打点一切。
他将一个又一个四季、暮霭和晨昏,工笔精细的写成有关爱与不朽的隐喻。
这些年,钟先生始终都在做着同一件事,就是一片片拾起她的残破不全。
然后,给予她一份完完整整的爱。
钟漱石也看了一眼,“是,你一口一个钟先生。”
孟葭笑了下,“那个时候我怕你,看都不敢看你。”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平静而坚定的,“那现在,把你的一辈子给钟先生,愿意吗?”
“愿意,是钟先生的话,我愿意。”
孟葭把他拉起来,一双手在他的腰上收拢,扑到了他的怀里。
钟漱石的胸腔震动着,攥紧了丝绒盒,喉头紧张的吞咽几下,无声搂紧她。
软白的月牙平铺一层清霜,山道旁的杂草丛中,扑烁几点流萤,在树梢上落下难言的温柔.
孟葭乌黑柔亮的眼底,也揉进了细碎的星光。
在这条他们初见的路上,钟漱石又领着她,续写一段崭新的今朝。
钟漱石垂首,侧脸轻擦过她的额头,“好乖。”
孟葭仰头,迎着他的视线,垫起脚吻上去。
钟漱石箍紧了她的腰,喉结悄无声息的吞咽一下,更加深入的回吻她。
他把人抱起来,孟葭一双离了的地脚,足尖紧绷着。
她被放到了杂草蔓生的石阶上。孟葭悬空坐着,视线才刚与他齐平。
钟漱石执起她的左手,把那枚戒指缓缓的推进去,戴好了,久久的垂眸,凝视这枚漂洋过海而来的钻戒。
它原本属于法国王室,波旁王朝时期的一位公主,她美丽、博学又聪慧,和她的丈夫厮守终生,这是他们婚姻美满的象征。
他喜欢这个意头,花了大价钱从巴黎拍下,又专程运送回国。
看够了,钟漱石把她的手牵到唇边,郑重的吻一下。
孟葭搂住他的脖子,笑说,“看不出来,你这么急不可待。”
“那天看晚会,秦叔叔一眼就相中你,要介绍给他侄子,给我提了个天大的醒。”
钟漱石凑上前,忍住身体深处那股燥热,密密吻她的唇角,
再这么耽误下去,不知道要多出几拨人惦记她,叫他整天提心吊胆。
一天不结婚,他就一天没安生日子过,这不是危言耸听。
她还真打探上了,“那秦局他侄子做什么的呀?今年多大了。”
钟漱石停下来,温柔的把着她的脸,却是很严厉的口吻,“这些事,以后和你无关。”
孟葭就是故意的,“我帮别人问问也不行?我们单位好多小姑娘。”
他头顶乌云难散,一味的实施□□,“不成。我上了年纪,血压一直不太稳定,听不得这些。”
“知道知道。”
老同志一拿这个出来说事儿,孟葭就烦得要捂耳朵,没见过这么大年纪了,心眼还只有针鼻儿大小的。
钟漱石被拱起了无名火,身上那股燥热更甚,再吻上去的时候,力道也不由加重了几分。
如果不是地点不对,他还想做的更多。
孟葭被他吻得透不过气,错开一点距离,连连说,“我不问了,帮谁也不问了,随便他多大。”
说完,她擦了下唇角的水痕,眼睑下晕着一抹胭脂红,举起手掌跟他保证。
钟漱石转过来,说,“上来,背你回家。”
孟葭欢喜的跳了上去。
“老钟,这个路可难走了,但我每天都得走两趟,早上和傍晚,还背着那么重的书包。有时候起晚了,我还得跑步去追公交,赶死了。”
她挂在他的身上,贴在钟漱石耳边,跟他小声倾诉。
见钟漱石不应声,只淡淡嗯一句,她又问,“钟总,你不应该总结两句吗?说些什么,梅花香自苦寒来,之类的。”
他笑了下,“你真信这些话?苦不苦寒的,梅花都一样香。我一贯不主张,把苦难摆在很崇高的位置上,去歌颂这些虚掷年华的东西。”
“你的大道理,怎么就那么......”
孟葭还没说完,远远看见外婆和张妈站在门口,赶紧拍了拍他,“放我下来。”
钟漱石不听,反倒是直接走进院子里,“放不了。”
她是捂着脸叫的外婆。
等钟漱石把她放在院内的石桌上,孟葭才把手上拎着的鞋扔下来,赶紧穿好。
她工工整整的,再叫了一声外婆,张妈,说,“我来出差,看看你们。”
黄梧妹笑着点头,“早就知道了,从这山下忙着铺红毯起,就知道了。”
孟葭扭头看了一下他,“你看你弄的这个阵仗。”
钟漱石摸了摸鼻子,顾起左右,“外婆,紧张的一下午没吃东西,有点饿了。”
张妈连哎了两声,“姑爷饿了,我去厨房把菜端来。”
孟葭被这称呼弄懵了两秒。哪来的姑爷?
张妈到南边这么久了,还是改不了那些旧称。
钟漱石满意点头,“姑爷好,听着比什么钟先生,要顺耳多了。”
孟葭装傻,“什么姑爷,我可不认的哦,没听过。”
趁着黄梧妹回客厅的功夫。
钟漱石走到她面前,一股子威逼的语气,“回了北京就去领证,你再跟我打镲!还擒不住你了我。”
大概真是饿狠了,求完婚,胸怀也舒畅。钟漱石连汤都多要了一碗。
孟葭吃完了,就坐在旁边看着他,“这笋汤鲜是鲜,但你少喝点,仔细胃疼。”
钟漱石吃完饭,张妈要给他倒份外茶,他没让。
直接端起孟葭剩的半杯冷茶喝了。
黄梧妹在一边看着,摇着扇子直笑,这是当真惜她。
一时撤开了餐桌,他们坐在院子里聊些正话。
黄梧妹关心的,自然是他们家的态度,“结婚的事,跟你爸妈商量过了?”
钟漱石点头,“通过气了,他们没有意见。这阵子紧张,我妈妈过段时日,会上门来拜访您,再忙得头脚倒悬,礼数上也不能短了。”
她笑,“那倒不要紧,早不是我们过去那时候了,还三媒六礼的。”
孟葭剥着橘子,说了句,“她妈妈人很好的,而且,是我妈妈的同事。”
直到钟漱石说了韩若楠的名字。
黄梧妹才恍然大悟的,“噢,你早说是她我就明白了。”
之前对女儿的多般照拂,她都记在心里,韩主任确实有颗慈悲心。
这么一说,黄梧妹更添了一重安心,韩若楠的品性,也养不出什么孬种子来。
晚上钟漱石就留在这里住。
他估摸着,黄梧妹是老派人,在礼教上万万不可荒废,到底没有成婚,大咧咧睡到孟葭房里不像话。
也显得他这个人心太急,没点自觉。
钟漱石主动提出来,“麻烦张妈,给我收拾个房间。”
张妈说,“我早准备好了,跟我来。”
她布置好的房间在楼下,靠近前厅,一个四正四方的厢房。是逢年过节时,留给到访的亲戚住的。
钟漱石扫了一眼,简洁,却也雅致,他道了声谢。
孟葭回了她的阁楼上,洗完澡,换了条高支棉睡裙,淡紫色的。
她迎着风,趁无人跑下楼时,裙摆被吹的鼓胀起来,像一支盛放的晚玉兰。
钟漱石站在盘长纹窗边,还是白衣黑裤的严整派头,没来得及换。
他开了窗,对着满院草木盎然,静静的在抽烟。
孟葭轻手轻脚的,走到他后面,忽然伸手抱上去。
钟漱石也没被吓着,仍旧从容抽着他的烟,孟葭绕过去看了,一副临风嗟叹的模样。
她转到他面前,后背抵在窗边的纹路上,“干什么这个样子?”
“越是高兴的时候,面上更不能露出来,容易遭嫉。”
他把烟摁灭,手伸到她的脖颈上,揉了揉。
孟葭左右的看,“这也没人啊,你怕谁瞧出来?”
钟漱石指了一下天,“好了,这老人家的忌讳,你别问了。”
这是谈主任常挂在嘴边的。
他大姐姐钟毓,嫁到李家后,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长得白白胖胖,人人都喜欢。
谁见了那小子,都要争着抢着去抱,钟毓也总刮他的脸,说,“你好漂亮啊。”
那两年她是真的高兴,嫁给了自己最喜欢的人,又得了个心肝儿似的孩子。
可那天一个没看住,小孩子正是学走路的时候,往后一栽,头磕在花坛上。
他外甥走的很快,颅内出血,抢救室里住了不到三天,人就没了。
从那以后钟毓就彻底变了个样。几乎是不出门交际的。
谈心兰在家哭了几天,嘴里神神叨叨,就是怪钟毓不该说那些。
不能总当着小孩子面说他生得好。
钟漱石去劝她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说,“人要是太圆满了,还喜欢念出来,就容易招祸。”
当时钟漱石一笑置之。他不信这些鬼话。
但真到了自己身上,钟漱石才诚惶诚恐起来,不敢流露一点欣喜若狂。
他也会怕,老天爷不肯赏他这点面子,非要跟自己翻脸。
原来不是不信,是还没碰上失去不起的人,真病急了,什么神天菩萨都肯拜的。
一阵夜风刮过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孟葭只穿件睡裙,有点凉。
她忽然出声,“好冷,抱我。”
钟漱石没敢碰她,他怕这一伸手,会坏了一早定好的戒律,说好忍过今晚的。
孟葭左手蛇上右手,又重复了一遍,“你抱我。”
他目光沉沉的,也强调自己鲜明的立场,“小孟,这是你家。”
说完,喉结幅度很大的,滚动了一下。
孟葭把手放下来,“是我家,怎么了吗?”
“不能让你外婆觉得,我这个人没点规矩。”
钟漱石嗓音发紧的,一双手臂紧紧绷着。
孟葭忽然泄了气,故作冷漠的,“哦,全世界最讲规矩的人,歇着吧你。”
她推开他,大步往前走,决不回头的架势。
下一秒,就听见关了窗,他声调沉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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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葭回头, 她鬓边的碎发掉在颊边,屋内高悬着的明亮灯光,在眼睑处投下一层阴影。
“做什么?不是要讲规矩吗, 那我就走。”
她弯弯眉眼, 一步都不肯再动了, 等着他过来相请。
可钟漱石过是过来了, 但形容冷峻, 一副欲而不贪的模样。
最后,他也只是伸手揉了下她的脸, “今天你也累了, 早点休息, 明天还有工作。”
孟葭怔了怔,嘴角往下深抿进去,她真多余来。
钟漱石这种情绪太稳定的人, 自控能力过于强了, 有时候保守刻板起来,真叫一个油盐不进。
她哼了声,连门都不替他关了,笃笃跑上了楼。
钟漱石无奈的笑了笑, 自己动手插好门,转身去了浴室洗澡。
孟葭回了房间, 踢了鞋, 躺到床上去睡。
一大早就赶飞机,下午又全身心的投入在那场同传里, 孟葭闭上眼没多久, 就渐渐睡着了。
像总有事未了似的, 她昏沉的做着乱梦, 半睡半醒里,仿佛听见有人上楼。
继而咿呀一声,她的房门被推开后,又反锁上。
孟葭以为她正做梦,翻了个身,感觉到温润的指腹,抚上她的眼梢眉尾。
她转动一下脸颊,追随着他干燥的手掌,眷恋的蹭上去。
像从前无数次,她曾经在睡梦里,做过的一样。
月色半昏的黑夜中,坐在床边的男人深吸了口气。
隔了一层薄毯,他侧着身体压上去,刚一碰上她温热的呼吸,两瓣软唇已递过来。
犹在梦中的小姑娘,比想象中要更主动。
钟漱石躺在她的枕头上,闭了眼,全身心的,感受她横行无忌的吻。
孟葭的舌头好热,也好软。
像冒轻烟的池子里,刚打捞起的温泉水。
他急剧喘动两下,不受控制的张开唇时,脑中辟出这句比喻。
欲望如潮水,钟漱石很快就决了堤,意识淹没在她的吻里。
他一只手揽上她的背,还以十倍的力道,深而用力的回吻她。
孟葭后来醒了过来,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不是在做梦。
也从没有哪一次,带给她的感觉,如此荒淫的真实。
她别开一点唇,微喘着气,神思混乱的问,“是你上来了?”
钟漱石伸出手,拨开她微湿的额发,“那你以为是谁?”
不上来他也睡不着,接连想到她,接连的起兴,嗓子眼里干得难受。
孟葭摇头,带着浓厚的鼻音,“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缓了下来,在强烈的感觉到来前,温柔吻着她的下颌问,“你经常梦见我吗?”
她说,“嗯。大四的时候,梦见的最多。”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最想你,每天都想。”
钟漱石听不得这些,忽然打了个摆子,控制不住的来吻她。
次日,孟葭忙完最后一场任务,和电视台那几个,前来报导会议的记者们,一起在广州吃了顿午饭,一道回北京。
吓唬归吓唬,钟漱石并没有立刻,就催着她领证结婚。
那天晚上在西郊,孟葭躺在他腿上看新闻,随口问了句,“老钟,约了周几领证啊?听我同事说,最近号都排满了。”
钟漱石往她嘴里喂颗荔枝,“我就那么一说,你要是想再晚一阵子,也没有关系的。”
“等一下,什么叫我想晚一阵子?”
孟葭鼓着一侧腮帮子,抱个靠枕坐起来看他。
灯光散射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你不刚工作吗?我怕你没玩够。”
她反问,端正了坐姿跟他谈判,“我是那么爱玩的人吗?还是结了婚,你就要天天约束我了?”
“话都说到哪儿去了。”
钟漱石极自然的伸手,要去把她抱过来,被孟葭严肃的躲开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喜欢把自己交代在热闹里的人,爱清静胜过喧嚣。
钟漱石也一样,大多数时候,情愿独着,也不去蹚浑水,头疼。
所以钟灵才会说,他们俩的合拍,打天性上就是注定了的,命里都带一点孤僻。
孟葭捶了下抱枕,“你已经够慷慨完美的了,求求你,老钟,偶尔也可以世俗一点。”
钟漱石望着她,笑了笑,“我们小孟知道疼人了。”
她讲完道理,又来嘴硬,“也不是。”
“那是什么?”
孟葭躺回他身上,有些忧心,“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再不结婚,要有闲话的。”
“......是,你思虑周祥。”
钟漱石大为光火的,差点忍不住,要狠狠拧上她一把。
回了北京后,事赶事的,孟葭又接连加了几天班。
每天一坐到办公室,她就埋首在一堆文件里,都是等着译出来的急件。
周五下午,那一堆看不见底的资料,好容易有了收尾的势头。
孟葭暗自庆幸了好半天,晚上总算可以早点回去。
她都好几天没和钟漱石一起吃过饭了。
晚上六点半,日头还没完全落下去,南大街笼罩在一片余晖里,孟葭拎着包,和几个同事一起走出来,前面还走着几位领导。
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奥迪。
暮色半沉里,车门边,倚了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他穿质地考究的白衬衫,站在那儿,淡漠着面容。
没等孟葭走下台阶。
走前头的那几位,已经快走几步,他们和钟漱石握手。
又笑着问他,“漱石,来这儿是,路过?”
钟漱石指了下孟葭,“没有,特地来接我未婚妻。”
这些日子,大家都对她手上的钻戒好奇,纷纷猜测她找了一个富二代。
但孟葭都只笑笑,说不是,这不值多少钱。
众人回头一看,互相对了个惊讶的眼神,笑说,“原来小孟的对象是你啊。”
钟漱石也笑,“以后还要汪伯伯多照应,麻烦了。”
“好说,好说。”
孟葭坐上车,她才开始跟钟漱石抱怨,“这下他们会怎么想?”
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干,且没有任何意义的事儿,就是揣测别人会怎么想。千人有千面,连你自己,早中晚还各一种想头呢。不管他想什么,你都只管做你自己,不必理会这么多。”
她受教的点点头。
对于钟总的这些箴言,孟葭总是牢记在心里。
在为人处世上,钟漱石是活了三十五年,却有着七十年道行的人。
她自己说的,不时拿钟漱石当师长、或是兄长般的仰慕,那种感情很复杂,也不好用具象来描述。
细数起来,大约是从她还念大一那会儿,作下的怪。
钟漱石带她去饭局上。
孟葭刚坐下,她左手边的钟灵就哇的一声叹,“这也太漂亮了吧?”
贺沂蒙的目光也被吸引住。她看了两眼,“原来戴在你手上了,我说呢,那么高的价格拍走。也不能是寻常人。”
说完,她凑到钟灵的耳边,“这很贴你哥的作风。”
孟葭听完,她扭头问钟漱石,“很贵吗?”
钟漱石擦完手,不屑又狷狂的啧一声,把湿毛巾扔进托盘里,“这能要多少钱!”
钟灵像看表演一样看着她二哥。目瞪口呆。
她捂上心口,“我感觉我的人生被轻视了,你呢?”
贺沂蒙喝了半杯酒,“我的建议是不要攀比,否则你只会睡不着觉。”
刘小琳笑出声,“孟葭被求个婚,把你们俩给弄神经质了,这个弯儿拐的。”
席间,孟葭见到了久违露面的吴骏。
他身边坐着他的妻子,同样有着显赫家世、一个样貌文雅的姑娘,他们看起来非常融洽。
但孟葭总是会想到宋知许。她一直有她的朋友圈。
可宋知许很少发,最近更新的一张照片,是她拍了一份三明治,抱怨公司加班。
孟葭喝了几杯,中道出去散一散闷,听见叶昀姐弟两个,坐在树荫底下,说体己话。
他问叶昕说,“明天回家吧,爸请了齐家的来小聚,是奔着你的。”
叶昕点了下头,“我知道,爸爸喜欢他家那位独子,说是可造之材。”
“齐家也不是一般的门户,”叶昀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当然了,比钟二哥还差了一点。”
叶昕也释然,“他就不要想了,人家都要结婚了。爸说的对,我不争是很明智的,现在这样,他还肯给我几分面子,有事好说话。要真是撕破脸,或是逼着他结了婚,将来志趣不协闹翻了腔,见面比仇人还不如呢。”
叶昀说话永远一个样子,“你没那么大本事,也要你逼得动他。”
孟葭瞥见叶昕拍了他一下。她笑说,“你说句好听的会怎么样!”
叶昀揉了下肩,“我好听的留给钟灵,她喜欢听,时刻要听。”
孟葭笑了笑,走开了。
选来选去,孟葭挑了个周六去结婚,她不愿请假,婚假也得留着办婚礼用。
钟漱石一早就约好了,工作人员办起来也快,拍照填表一气呵成。
以至于孟葭看着钢章盖下去,把结婚证拿到手里的时候,还有一种如坠云端的不真实。
再回头看钟漱石,这个在世人面前,总是自挟一段淡漠和冷傲的男人,此刻正沉默着。
他太看重程序合法,是以,比之求婚时,又多出几倍的激动。
在钟漱石伸手来牵她的时候,孟葭很明了他强忍着的心绪,也格外的顺从。
等坐上车,孟葭才敢伸手,却被钟漱石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