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纸巾擦了擦手,点点头说:“有数了。”
舅舅稀奇了,“那你说说,有什么数了?待会你去盛家,打算怎么做?”
我坐直身体,给他背诵了一下我的背景:“我是无锡姜云聂程远的独生女,南京姜平唯一的外甥女,我干妈连盛老爷子路过无锡都要上门拜会,他们想欺负我男朋友,门都没有!”
家世显赫气焰嚣张甚至震慑到了姜总的本大小姐我,决定给林屿森一个至高的荣耀——亲自去他家接他!
于是舅舅一走,我就志气昂扬地朝林屿森家出发了。结果还没走出酒店,就接到了黄阿姨的电话。
“曦光,起来了吗?我马上到你酒店了,你妈妈让我带你去看下房。”
虽然我知道我家里挺有钱的,但是老妈眨眼就安排出一套房子这种事,我还是有点状况外。
黄阿姨见了我又先夸了夸:“曦光皮肤真好。咦,今天的项链很漂亮啊,昨天怎么没看到。”
“还有手链,一套的,耳环没戴。”我举起手展示了一下手链,内心复杂地告诉她:“这是昨天置换,呃,不是,收到的新年礼物。”
总算林先生识趣,除了拖鞋之外还是给我准备了其他礼物的,但是直到送我回酒店拿到表之后才掏出来给我
拿完他就开开心心地走了,整个过程不足五分钟,宛如一场仓促的交易……虽然他走之前还亲了我一下,但是浪漫那仍然是一点都没有的,还不如他送我拖鞋浪漫。
估计急着回家一个人研究那块表……
不是很想回忆。
我转移话题:“房子在哪啊?”
“就在附近,几分钟就到了。”
这么近?
不会是林屿森家小区吧?
还好还好,还没巧到那个地步。但是离得也不远,就在隔壁小区……
黄阿姨先带我看了下小区环境,然后一起去楼上看房。房子是三室两厅的精装,里面空空荡荡的,客厅和主卧正对着黄浦江。
“这房子是前几年入手的,一直没配家具,你看着要是喜欢的话,我找个软装设计师搭配一下。当然如果你想住在浦西也行,新天地那边我们也有一套房子空着。其他么,要么房子有点远,要么一直在出租中,住过人你可能不太习惯。”
我看向客厅外面,正是和林屿森家一样的江景,于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然后又觉得老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小区就在林屿森家隔壁啊。
害得我简直有投怀送抱的嫌疑。
“怎么样?”黄阿姨问我。
“挺好的,就这里吧。”我对她的工作给予充分的肯定,“家具你们帮我配吧。”
“那你喜欢什么风格的?”
我想了想林屿森家有些雅正的风格,觉得可以布置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柔和一点吧,要有毛茸茸的地毯,沙发要布艺的,很白很软也是绒的那种……”
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我们就离开了,在电梯门口一边说着细节一边等电梯。
“大茶几就不用了,我喜欢坐在地毯上,有个小茶几放东西就可以。对了,给姜锐也留一个房间吧。”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门打开,里面已经有人在。我走进去,随意地一瞥,霎时顿住了声音。
电梯门缓缓合上。
我身边的黄阿姨说:“姜锐是姜总的儿子吧?我记下了。曦光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家具?或者你没时间的话我让他们做好整案设计后发目录给你?这两天我先发几个设计师的作品给你看看选选。”
我听到了耳朵里,一时却忘了回答。
电梯里其他乘客在说话:“这边租金的确比庄先生您的预算高了一些,但是地段好,您上班近,不过如果您不太满意的话,我们去其他小区看看?有套房子我很推荐,性价比比这套高很多,比较适合庄先生您这样的单身男士。”
他身边的人也没有回答。
黄阿姨看了我一眼,打住了话题。
电梯里忽然就没有了声音。
这是老大的婚礼后我第一次见庄序。
这么猝不及防,在完全没有预料的地点。我觉得,我应该不用打招呼吧?那样多么虚假。
这一点我和他大概达成了共识。
一片沉默中,电梯到了底层。电梯门打开,余光中他完全没有动,我率先走出了电梯。
黄阿姨走在我身后,“这个小区的租金挺高,租户素质也不错,你看刚刚电梯里那个小伙子多帅气。”
我沉默了一会。“黄阿姨,还有没有别的房子?”
黄阿姨一愣:“有哪里不好吗?”
没有哪里不好,只是……
可是听刚刚电梯里中介的意思,庄序应该是不满意这里吧。而且就算满意,看见我也住这里,他大概也会重新考虑。
所以我何必这么反应过度,反而显得太在意了。
我摇摇头,“我随便问问,没什么问题,就这个。”
拒绝了黄阿姨送我回酒店的建议,我一个人慢慢走到了林屿森小区门口。然后站在那思索,我怎么才能在不让保安通知他的情况下进去,在大堂里等他吓他一跳呢?
想着想着,就走了神。直到连续的短信铃声响起。
我低头点开短信。
“我们小太阳出山了吗?”
“外公早上电话,说打电话给你妈妈了,她跟你说了吗?”
唇边默默地漾开笑容。
仰望林屿森家所在的楼宇,我直接打电话给他:“林总你能不能快点啊,太阳不仅出山了还照到你家小区门口啦。”
接电话的人显然十分意外,“你在我家小区门口?”
他反应过来,语速飞快地说:“我换个衣服马上下来。”
我催促:“那你快点哦,别试一百条领带了。”
电话那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和他的笑声:“想多了聂小姐,都追到手了我还费这个心思?”
好气哦!我立刻严词警告他:“还没煮熟哦,我还会飞。”
我还会飞……这句话有这么好笑吗?
在我的瞪视下,他终于收敛了笑意,“对不起,我现在脑子里总有一副太阳长着翅膀飞走了的画面冒出来。”
我想象了一下:“那后面跟着地球和其他行星吗?”
“当然,太阳质量大,我肯定要在后面追着跑的。”
我问的是其他行星!
林屿森这时才想起来问我:“怎么突然跑过来接我?”
“吃多了散步。”我傲娇地回答,决定暂时不告诉他老妈给我安排了房子的事,等全都弄好再给他一个惊喜。
是惊喜吧?
“下午我们去哪啊,在你外公家吃个午饭就好了吧?”
“嗯,不过我还要搬一些东西到浦东这边的家里,晚上我们在老师家吃饭。”
晚上居然还有安排?他老师,是上次婚宴上见到的那个老人吗?
“我不是不愿意去啊,但是林屿森,我怎么感觉这两天把你亲友都见光了啊?”
“我也很意外。”他一副头痛的表情,“这些都早有安排,谁知道你会跑到上海来呢,不带着你也不好啊。”
……我还能说啥。
路上我要是再跟他说一句话,就算我输!
我没有坚持到十分钟……
谁让他突然停车给我买奶茶,那我总要过去指点一下口味对吧?
“要最甜的,加红豆和椰果。”
林屿森一边付钱一边闲闲地说:“不是不跟我说话了?”
“没办法呀,你又不知道我口味,毕竟~我们还不是很熟。”最后一句我特意加重了语气。
“这样。”林屿森点点头,付完钱,一只手就把我拽到了身边。
“喂!”
什么情况,他这是要强行熟悉吗?大庭广众之下,奶茶店的小姐姐们正看着呢!
正要挣脱,林屿森却用他的大衣裹住我,“下车不穿外套,不冷吗?”
咦,这个理由好像可以。我踮起脚,露出一个脑袋左看右看,嗯,这条路上也没什么人……那就这样被裹着吧,暖洋洋的,我也不是很想离开。
“你的大衣好像有点大。”还可以装一个我。
“尺码应该没错,设计吧。”
“哦,那空空荡荡的你不觉得冷吗?”
林屿森:“……聂曦光。”
“嗯?”
“你是会煞风景的。”
我感觉接下来是林屿森不想和我说话了。
还好很快我们就到了盛家。
盛家老宅和我想象中的上海旧式豪宅差不多,高大的黑色铁门,整齐开阔的草坪,有点西式的建筑,到处写满了年代感。
汽车开进黑色铁门后又开了几分钟。到别墅门口下车,早有两个年轻人在那等着。看见我们下车,他们立刻迎了上来,女生催促林屿森,“二哥,快给我们介绍下。”
“盛行乐,盛行秀,我二舅舅和三舅舅家的。曦光,我女朋友,那天寿宴你们不是见过?”
女孩子应该叫行秀吧,显然对林屿森的介绍十分不满意,“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她转头热情洋溢地对着我说:“那天就打了个照面,都没好好说话,一会我们吃饭坐一起呀。”
“好啊。”我答应着,把手中另一杯奶茶递给她,“你叫行秀吗?屿森帮你买的奶茶。”
盛行秀顿时眼睛一亮,接过奶茶就插管开喝,“二哥你还是有良心的。”
盛行乐在旁边把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扫荡了一遍,难以置信地说:“不是吧?就一杯,我的呢?”
“你不是要锻炼肌肉?肯定不想喝。”
林屿森一手拉着我,一手推着盛行乐往里面走。
盛行乐被推搡着争辩,“我偶尔喝一下怎么了,二哥你就是小气。”
林屿森说:“你说对了,我小气。”
我噗嗤一乐。
这时有长辈走出来,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林屿森的三舅盛叔凯,他家名字倒是很好记,盛伯凯,盛仲凯,盛叔凯。盛叔凯大声喊我们:“在门口干什么呢,爷爷等着呢。”
盛家的人是真的多呀,还好林屿森时间卡得比较好,到了客厅,喊了一遍人就直接开饭了,省去了无数尬聊。
吃饭的时候盛行秀并没有坐在我身边。我初次登门,大概为了表示客气,盛老爷子让林屿森带着我坐在了他的左手边,然后盛伯凯的太太——我喊她钱阿姨,坐在了我边上,算是招呼照顾我。
菜早已上桌,大家边吃边聊,话题都客气地围绕着我。问我何时毕业,工作习惯不习惯,为什么去苏州之类的,态度很随意,我也放松了很多。早上被舅舅提醒了这么多,来的时候多少抱有戒心的。
然而我才放松下来,钱阿姨便夹了一筷子菜给我,含笑说:“怪不得去年屿森在上海做得好好的,忽然就要到苏州去,原来是冲着曦光啊。这叫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什么意思?难道在暗示林屿森去苏州是有预谋的吗?
会不会是我想多了啊?毕竟我不了解她。我瞥了一眼林屿森,却见他脸上的笑意明显冷了一些。
我心中有数了,刻意表现出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屿森也说是为了我去苏州的。”
林屿森淡定地附和:“的确是冲着曦光,不然我去苏州做什么,人生地不熟的,那边公司也没什么发展空间。”
钱阿姨失语,半晌强笑,“屿森一向进取。不过你们之前没见过吧,怎么屿森听到曦光去苏州也跟着去了?”
“见过呀。”我主动给她提供资料,“我干妈的宴会上,盛爷爷带屿森去的,不过那会我们都没说过话,他居然就因为我去苏州了。这些还是屿森后来才告诉我的。”
“屿森一向聪明,这见了一面话都没说就认定了,直接追到苏州去了。”钱阿姨大概发现了我十分迟钝,生怕我不理解似的,说的愈发直接了,还转向盛行杰,“你要跟屿森多学学,生意场上没有善茬,多点远见知道吗?还有,你也该认真找个女朋友了,门当户对四个字顶顶重要,不过如果女孩子特别好,我们家也不是势利眼,不要求人家家财万贯。”
这时盛仲恺的太太插话进来,“大嫂,你这话说的,好像屿森是因为……”
“好了。”盛老爷子把筷子重重一放,“行杰还不着急,催什么。吃饭!”
盛老爷子一发话,大家立刻收住了话题,开始招呼着吃菜。
盛伯凯转了下餐桌,把一道看着平平无奇的花胶鲍鱼鸡转到我面前,“曦光一定要尝尝这个,我们家厨师的拿手菜,外面吃不到这个味道。你爸以前来吃过,后面一直念念不忘。”
我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夹了一块鸡肉吃了,客气地赞美了下。
气氛重新缓和起来。
大家闲散地聊着,行乐和行秀明显和林屿森关系更好一些,隔着人和我们说话,问我们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喝酒什么的,被林屿森用要去老师家的理由推了。盛行杰和他们坐得近,反而说话不多。后来大家的话题又转到了生意上,当然,我一个外人在,他们也不会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盛老爷子说话不多,后半场甚至完全沉默着,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身后有阿姨帮他布菜。盛家人好像习惯他这样,各说各的,也不去打扰。
饭到尾声,盛老爷子放下筷子,突然发声,问盛伯凯:“双远是我们和小聂合资的?谁占大头?”
双远正是我和林屿森目前工作的企业,全名叫苏州双远光伏科技有限公司,在行业里算规模中等吧。这应该只是盛远诸多投资中一个,盛老爷子不知道细节很正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起。
盛伯凯回答说:“我们占了51%。”
“回头把所有股份都转到屿森名下。”
所有人都是一愣,我立刻看向林屿森,恰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显然他事先完全不知情。
但随即其他人的反应让我有点意外,怎么一个个都喜形于色的?
钱阿姨尤其按捺不住喜色:“苏州是个好地方,在那生活也舒服,不像上海,看着繁华,其实心累。”
盛伯凯说:“这事程远那边也得同意才行。”
盛叔凯接口:“给他未来女婿送这么份大礼,他能不同意?”
盛老爷子点头:“小聂那边,我来打电话。”
林屿森早已神情平静,适时点头微笑:“谢谢外公。”
一切都发生得非常迅速,几句话就决定了一切,桌上每个人都言笑晏晏,一片祥和。可在这个环境下,我的心眼似乎一下子长了出来,瞬间就懂了这寥寥几句话里的意思。
从盛家其他人由衷的笑意中,这大概不算什么赠与,而是一种“发配”?
林屿森这是彻底被打发了吗?
我心里有点点难过,并不是因为和盛远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的双远的股份。我一向觉得,长辈的东西就是长辈的,他爱给谁给谁。
而是因为这家里微妙的气氛。
林屿森,在这个家里,被大部分人当成了外人,甚至——敌人。
但此情此景,人家的家务事,我不能贸然开口。目光投向了餐桌,有道干煎带鱼很好吃,林屿森好像没吃,我打算把最后一块抢下来给他。
正认真等着带鱼转过来,盛行杰说话了。
“聂叔叔这下应该满意了,他不是提过想再收一些双远的股份吗?这下屿森当作嫁……不是,聘礼带过去,他肯定高兴。”
我的注意力一下子从带鱼转移到了盛行杰身上,他前面一直阴沉着脸,现在得意之色简直快要飞出来。
盛伯凯立刻呵斥了他:“爷爷说话你别插嘴。”
我来之前早打定主意少说话,没什么问题的话,矜持点多笑笑就行了,但是盛行杰都提到我爸了,我不接一下岂不是不礼貌?
我微微一想,开心地说:“我爸爸肯定很高兴,不过不是因为别的公司股份什么的。主要是我特别不爱管公司,以后有屿森帮我管,我爸就没后顾之忧了。就是不知道屿森会不会嫌事情太多,一个人忙不过来。”
说完瞥了一眼盛行杰。你得意什么啊,虽然你是盛远指定的下一任继承人,可是其他姓盛的就不用分了吗?以后做事不用受到各种钳制?想得美!
哪像我家!
“我真的很羡慕你们这样的大家庭,像我这样的独生女,想让兄弟姐妹帮忙都没有,以后只能靠屿森了。”
虽然从没想过爸爸公司的继承问题,但是这会我必须是未来的霸道总裁!
我一脸庆幸地向盛老爷子道谢:“谢谢盛爷爷把屿森教得这么好,我爸爸肯定很满意白捡一个继承人。”
盛行杰得意之色顿失。
我可喜欢气盛行杰了。
因为他真的什么都写在脸上,哪像其他人,不管心里在想什么,脸上都挂着笑容,甚至我身边的林屿森,神色间也半点心思不露。
不过他还算配合啦,居然把剩下那块带鱼夹给了我,“我尽力,再吃一块?”
“好呀。”我笑得甜滋滋的。
“曦光喜欢的话回头让厨房做一份打包。”钱阿姨面带笑容。
看!若没有盛行杰,我的演技简直无人回馈。
气他好开心啊,我忍不住继续。
我转向钱阿姨:“谢谢阿姨,打包就不用啦,不过我能问下这个带鱼是怎么做的吗?有什么特别的作料吗?我想学一下以后烧给屿森吃。”
钱阿姨笑:“哪里用得着你烧饭做菜,都有厨师。”
“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啊,再说以后他上班,我在家里闲着无聊,做做饭什么的也好打发时间。”
我摆出一副以后啥也不管,一心洗手作羹汤的样子。
钱阿姨脸色一僵:“你现在不是在苏州上班?女孩子虽然不用那么累,但是事业也不能丢了。”
我当然要上班,当然要有事业,但是不妨碍我现在让你们不爽啊。
“我不想那么累,屿森管管不就好了。我妈妈给我算过的,说我从小到老都是享福的命,不用自己操心的。”
我随口就是胡说八道。
盛行杰终于忍不住了,“聂叔叔还年轻,交班还早吧。而且,聂叔叔不是离婚了吗?说不定……”
“行杰!”
盛老爷子一声大喝,止住了盛行杰未尽之语。
我目光看向盛老爷子,刻意带上了一些同情——这就是您选的继承人啊,跟林屿森,已经不能用差远了来形容,是不配比较。
盛老爷子有些疲惫地站起来,“屿森,你到我书房来一趟。”
作者有话说:
曦光在盛家家宴上说的话,都是故意气盛行杰的,不是她真实想法。这个文里写明了,但是还是再强调下。 森哥以后也不会接手瓜妹家任何产业,瓜妹才是未来的霸道总裁,不过她现在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她是比较散漫的性格,还需要一点驱动力才会自己想要做事。 另一方面,她一直是那种,对自己的事情比较能忍,受了委屈谁也不说,但是亲近的人比如妈妈或者林屿森受到伤害,就会出来挥舞爪子的性格,不管他们需不需要。森哥第一次碰见她,就是她干妈宴会上这样的场景。现在被保护的人变成他自己,想必心里美滋滋。 盛家戏份差不多就结束了,主要是发布公司经营任务,后面就盛老爷子和盛伯凯还会再出现下下。
我们并没有在盛家多待,林屿森去书房不过十几分钟,出来后搬了些他以前留下的书就离开了。在街上逛了一下午,我们买了些礼物便去他老师家吃晚饭。
买礼物的时候我被林屿森详细地科普了一番,对他老师的厉害程度有了新的认识,于是我再次见到他老人家的时候,多少有点拘谨起来。老教授奇怪地问:“怎么啦这是,菜不合胃口啊?”
我连忙摇头。
林屿森帮我解释:“师母也是江苏人,做的菜怎么会不合胃口,她第一次来有些拘束,多来几趟你就知道她胃口了。”
老教授调侃:“话可不能这么说,他们江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互相不承认的,你师母是常州人,小姑娘你哪里人来着?”
我回答:“我无锡的。”
老教授立刻说:“你看你看,不是一个地方的,肯定是菜不合胃口。”
师母笑吟吟地说:“哪有这么夸张,你退休后就知道看这些网络段子,我们江苏真没这么分裂。不过严格说起来,我是武进的,不算常州的。”
我“噗”地一下笑出来。
餐桌上还有老教授的其他学生,比如我见过的陆莎,都带着家属,热热闹闹的十几个人,闻言都一下子笑开了。
医生们在一起又是另一种气氛,和之前在苏州和苏医生他们一起的时候颇为相似。而且我发现他们也没特别避着林屿森,还是会讨论一些医院的事情,学术前端医学进展,甚至医院八卦。
经常说着说着一群人就大笑起来,觥筹交错间,林屿森也喝了好几杯红酒。我不由琢磨着,这难道是要我开车送他的节奏?
我片刻的走神引起了师母的注意,她剥了个橘子给我,“一年一年的,尽说些听不懂的笑话。”
“嗯。”我点点头,“我习惯啦,之前住院的时候就这样。”
“住院?”
师母便问住院是怎么回事,我嘀嘀咕咕跟她说了一下,师母打趣道:“我之前就听他老师说了,是屿森追你的,果然是这样。”
“我们林大帅哥单身这么多年,看上他的丈母娘老丈人小妹子如过江之鲫,结果他通通推了,是整个上海医疗界闻名的高岭之花。”师母边上坐着的一位医生大哥竖着耳朵偷听了半天了,这时凑过头来八卦,“妹子你有几分本事啊。”
“哪里哪里……”
我先哪里了一下还没想到具体怎么谦虚,林屿森就接口,“哪里哪里,全靠同行衬托。”
同行们:???
哎,他被人灌酒真的不无辜。
热闹的聚会九点多才散,大家都有点意犹未尽,不过也不好打扰到老人休息。林屿森和我却被老教授发言留下了。
老教授家住在一楼,有个小小的庭院。在庭院里送客完毕,院门关上,老教授和林屿森并排走了几步,“你前天打电话跟我说的,想回来重新开始,是不是真的?”
我和师母落在他们身后,师母正告诉我院子里都是些什么花。耳边划过这句话的时候,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重新开始?什么重新开始?
慢了好几秒,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划过我的脑海。难道……
林屿森要重回医院?!
这回林屿森和他老师单独聊了半个多小时。我和师母在院子里看完花,又去客厅坐了一下,被她塞了一大包晚上吃过的好吃的点心。
回去的时候是我开车,一路上都没空问林屿森到底是什么情况,因为上海的路实在太难开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开错一点点就要重新绕一圈,重复在一个路口绕三圈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始质疑指路的人。
“你是喝多了变笨了,还是故意的啊?”
“大概是变笨了。”林屿森仰头靠在副驾椅背上,“指错路都能被发现了。”
居然毫不掩饰地承认了!我觉得不可思议,“你图什么啊!是觉得汽油不要钱吗?”
“是觉得天色尚早,不想这么快送你回酒店。”
天色尚早……
我看着车外漆黑的马路,以及前方那么多亮闪闪的车灯,一时无言以对,一时又好像在心底悄悄荡开了涟漪。
此等情况不宜开车,我果断地停在了路边,严肃地教育他:“第一,是我送你,不是你送我,我才是那个开车的人。第二,你是不是把后备箱里那些书忘了啊,我本来就打算帮你搬书的,然后你再走路送我回酒店,然后你再走回家。”
我安排得妥妥的,“所以今天还有很多很多时间,所以林屿森,你能不能不要再故意指错路啦?”
“哦。”林屿森满意地点头,轻描淡写地下巴一抬,“开车吧,往前开,左转。”
之前一直让我右转!
林屿森是真的不客气,说帮他搬书,他是真的让我搬。
虽然他是一个大箱子,我一个小箱子,但是书很重的好不好。气喘吁吁地搬到他家里,他还让我帮忙一本一本归类到书架上。
我踮脚插着书,嘴里不忘批判,“免费司机加搬运工,合格的资本家。”
插完手里最后一本书,我发现他这次搬来的都是医学类书籍,都不算新了。我随手取出一本翻开,居然是他大学的课本,扉页赫然写着他的大名——林屿森,临床医学xx级1班。
“这是你大学时候的课本?”
“对。”
翻动中有纸片掉落,我弯腰捡起来,是张课程表,一整页写得满满当当的。我扫了一眼,敬畏顿生,“你们的课这么满吗?”
“医学生,不奇怪。”林屿森接过我手中的纸片,垂眸,睫毛在灯光中落下一片阴影。
我安静地看着他,想起他说他念大学很早,脑海中不由就冒出一个抱着书行走在医学院里意气风发的少年形象。
我轻声问他:“林屿森,老师说的你要重新开始,是什么意思?你要回到医院吗?”
他睫毛微动,却没有立刻回答我。他把我手中的书拿过去,翻了几下,夹入课程表,放回了书架上。
他目光浏览着书架,好像陷入了遥远的时空中,“我记忆力很好,你信不信,读书的时候,这里很多书我都会背。”
我震惊地扫了一眼书架,这么多,这么厚的书?
……不太信。
林屿森扬眉:“现在可能还有残留记忆,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我又没损失。“打赌?”
“可以。”
“那我赢了有什么好处?”
“予取予求。”
“哦。”我故作淡定地别开眼,开始认真地挑书。选什么呢?目光在书架上寻觅着,突然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