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诉点头答应下来,临走前瞥了眼祝昊云。
就见他脸上虽然哭得哀戚,但只是干嚎没有眼泪。
那副撕心裂肺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可他演技太好,装了这么多年,骗住了所有人。
言诉出了祝家大门,没像冯梅吩咐的那样去找本家亲戚,反而朝小卖店走去。
这家小卖店代卖彩票,剧情里祝有聪去世后原身伤心过度,途径小卖店时突发奇想买了注彩票,然后中了五万奖金。
原身本想着其中两万给祝梦补做嫁妆,剩下的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谁知祝昊云知道后,声称研究生导师提前联系了他,有个很重要的项目让他参加,但前提是必须得交五万块钱。
这是零七年,信息还不太发达,原身又不了解研究生究竟是干嘛的,信了大哥的话,把这笔钱交给他。
然后就如同泥牛入海,没了音信。
等祝有聪正式开学后,再次向他索要学费。
原身把那注彩票的号码记得十分牢固,言诉进店以后,毫不犹豫买了下来。
然后装出一副悲伤过度的样子,去各家通知亲戚。
因为家里穷,祝有聪的后事办的极其简约。
结束后那天晚上,一家人围坐在灯光下寂寥的吃着晚餐,祝昊云突然道:“父亲临走前应该留有积蓄,梅姨,你是不是该把家里的存折拿出来让我看看,然后我们兄妹几个分了。”
虽然祝家很穷,但祝昊云一点都不信家里没钱,他总觉得祝有聪和冯梅不实诚,肯定把家里的钱藏着掖着,明面上祝冬至和祝梦说是为了供他读书而辍学,实际上还不是兄妹俩脑子笨,成绩差,念不下去。
还打着为他牺牲的幌子。
冯梅握着筷子的手颤了下,仿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继子:“你说什么,家里哪还有钱?”
祝昊云嗤笑一声:“别装了,我爸都说了,让你们供我读研,家里要是没钱他敢这么说?”
冯梅抖着嘴唇:“上个月冬至拿回来三千块,可你爸看病花光了,咱家现在所有现金加起来不足一千……”
她颤巍巍起身,蹒跚的走到床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摞零钱。
有五十的,二十的,零零散散加起来大概七八百块。
祝梦的婆家在镇上开卤肉店的,生意不错,一年到头总能赚个几万块钱。
眼下见娘家穷成这样,她忍不住红了眼眶,恼恨大哥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大哥,家里这几年供你上大学断断续续花了七八万,都是二哥和我一点点攒的,爸妈没有收入,哪还有余钱。”
言诉沉默着,坐在阴影里不着痕迹观察几个人的表情,没有错过祝昊云脸上一闪而逝的试探之意。
其实祝昊云冷不丁发难,原本也是想诈一诈继母,如果能诈出钱来,他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继母和弟妹。
现在见冯梅和祝梦哭得那么惨,仿佛祝家真的没钱一样,他游移的目光朝言诉看去。
言诉冷着脸面无表情,把咸菜拨进碗里大口大口吃着,无视了他。
想到祝家以后赚钱的主力是这个弟弟,祝昊云摸不透他的心思,便嘻嘻一笑,活跃气氛道:“梦梦哭什么,大哥跟梅姨开个玩笑而已,家里没钱我是知道的,你们放心,等我研究生毕业一定能找到年薪几十万的工作,到时候在城里买个大房子,把你们都接去享福,咱们一家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他转移话题的本领不差,祝梦听了,倒不敢奢望将来能靠祝昊云过上好日子,只求他少花点钱,不要再拖累二哥和母亲。
冯梅倒是有心想劝儿子别遵守祝有聪的遗愿,摆明了供祝昊云读书这事儿吃力不讨好。
可她也知道儿子是个遵守承诺的人,又向来崇拜大哥,未必肯听她的。
第二天清早,言诉刚醒来就听到外面传来祝梦和她丈夫穆荣昌的争吵声。
小两口结婚才一个月,祝梦就因祝有聪病逝在娘家住了半个月,她心疼母亲和哥哥将来生活变得更艰难,想多陪陪冯梅。
但穆荣昌家住在镇上,穆父穆母开了家卤肉店,在镇上也算小有名气,家里儿媳妇刚结婚就在娘家常住,难免会传出闲言碎语,穆荣昌来祝家喊了几次让祝梦回家,都被祝梦拒绝了。
“梦梦,我的假期快结束了,马上就要回酒店上班,你就不能回家多陪我两天吗?”
穆荣昌和祝梦是初中同学,在城里一家酒店当保安,祝梦却在镇上幼儿园代课,小两口聚少离多,穆荣昌难免比较粘着祝梦。
在原身的记忆里,穆荣昌对祝梦可谓情深义重,但因为种种原因,祝梦和公婆的关系出现了无法修补的裂痕,在祝梦生下女儿后依旧贴补娘家达到巅峰。
公婆一怒之下把祝梦和刚出生不久的孙女赶回了娘家。
穆荣昌得到消息后急着回家调解,路上出了意外,当场身亡。
从此,公婆恨毒了祝梦这对扫把星母女,而祝梦因丈夫去世受到刺激,精神出了问题,回到娘家后疯疯癫癫。
想到这里,言诉当机立断打开门出去,刚走近就听祝梦犹豫着对穆荣昌道:“可是我家里最近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妈心情不好,我想多陪陪她……”
其实穆家的条件不错,如果祝梦能够和婆家人一条心肯定会过得幸福。
但她是个孝顺的女儿,心疼母亲和二哥生活艰难,她自己吃住在婆家,就把每月的工资全省下来贴补娘家。
长此以往,穆荣昌虽然没意见,但公婆心里肯定不舒服。
双方矛盾也就越来越大。
说白了还是祝昊云这个白眼狼不做人,读研读博死命跟家里要钱,一副要挖空祝家全部家底的气势。
他拿钱拿得理直气壮,却要继母和弟妹省吃俭用,过得猪狗不如。
而且祝昊云心理阴暗,见不得冯梅和一双儿女过得好,只要有机会就往死里坑他们,前段时间祝梦结婚,他还当着公婆的面暗示祝梦,以后多回家照顾(贴补)爸妈,弄得公婆的脸当场就黑了。
原身死前的愿望之一就是希望妹妹幸福。
因此言诉走上前打断祝梦的话:“梦梦,家里这边没什么需要你操心的,我今天打算带咱妈进城买几件新衣服,玩两天,你跟妹夫也回去吧,小两口新婚燕尔,感情正浓,咱妈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俩亲密……”
说着说着,他嘴里的话就变得不正经起来。
祝梦羞红了脸,举起手作势要打他:“二哥,你居然拿我开玩笑!”
穆荣昌却因为二舅子的话心情大好,见祝梦表情松动,就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边走边喊:“谢谢二哥,下次回来请你喝酒!”
祝昊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吃早饭时没见着祝梦,随口问道:“梦梦呢。”
“梦梦回婆家了。”不等冯梅开口,言诉抢先道,“妈身体不适,我打算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大哥,虽然你考上了研究生,但离开学还有两个月,你都大学毕业了,假期打打临时工总没问题吧,虽说爸走前交代让我供你读书,但你也不能做个高分低能的废物,让村里人瞧不起。”
按理说以祝家这种条件,祝昊云在大学怎么着都该申请个助学金,做做勤工俭学之类的。
但他好面子,嫌丢脸,宁可花弟妹赚来的血汗钱,顺带供养亲妈,都不愿自己工作。
寒暑假回家,他每天也都呆在家看看书,发发呆,家务是绝不会做的,像个旧社会衣来伸手的少爷,需要别人伺候。
听到“高分低能的废物”几个字,祝昊云涨红了脸。
在村里,他一向为自己能考上重点大学而骄傲,放眼全村,有谁比他更优秀,成绩更好。
但言诉几句话戳破了他稀薄的自尊心。
“祝冬至,你敢骂我?”他愤愤摔了筷子,“村里谁敢瞧不起我?”
冯梅第一次见温文尔雅的继子表情扭曲,发这么大脾气,不知所措望着言诉。
言诉可不怕他,甚至冷笑道:“祝昊云,村里可不止出了你一个大学生,你挨家挨户问问,哪家的孩子像你一样,放假后好吃懒做,大学毕业了还赖在家里,等着弟弟供你继续读研,人家有手有脚的都会自己赚学费,哪像你游手好闲,你不是废物是什么?我看你这种人进入社会也是个害虫,除了读书啥都不会,趁早自我了断算了。”
冯梅在旁边吓得大气不敢出,但不得不说,儿子这番话说到她心坎上了。
因为祝昊云跟家里要钱实在太多,她还问过村里其他大学生的家长,别人花钱可没他厉害。
但祝昊云以“别人念的普通大学,我这是重点大学,全国排名前三,能一样吗”给搪塞过去了。
其实冯梅早就对他有了意见。
但丈夫在世时身体不好,把祝昊云当成振兴家庭的希望,儿女也无怨无悔供他读书,她想着如果祝昊云有出息了,能帮扶弟妹一把也行。
谁知儿子今天直接跟他撕破脸皮,不得不说,这感觉挺爽的。
毕竟她儿子都二十出头了,按村里的习俗,早就到了该攒钱娶媳妇的年纪。
如果再供祝昊云读研三年,祝冬至都被拖成大龄青年,还怎么找对象。
祝昊云还从来没被弟弟指责鼻子骂过,言诉这番话气得他浑身发抖,他那靠吸血家人而勉强维持的虚假脸面被撕下来,狠狠踩在地上。
“谁说我没赚钱,前几个月我在公司实习攒了六千块,要不要扔到你脸上看看!”
他强行挽尊。
言诉眉毛一挑,似笑非笑望着他:“哦——原来你有六千块,那咱爸重病时家里没钱看病,你为什么不拿出来,他老人家临终前最牵挂的是你,你连这点钱都舍不得给他花,还有没有良心!”
祝昊云一阵心虚,这才反应过来跳进言诉的陷阱里了。
“你……”
在农村,如果一个儿子不孝顺,要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的。
祝昊云此时还没有彻底摆脱家庭,他必须维持着外在的体面,不能在村里有个坏名声。
所以眼睛骨碌碌转了半天,才道:“那笔钱我借给同学了,我没想到爸的病情会突然加重。”
言诉抱着胳膊,表情愈发冷冽:“所以你挣了钱,宁可借给同学,都不上交给家里吗?”
“亏我和梦梦这几年省吃俭用攒工资,就为了供你读书,可你竟然不跟我们这些家人一条心,还没发达呢就自私成这样,等你将来研究生毕业有出息了,是不是得嫌弃我们这些穷亲戚丢了你的脸!”
言诉每说一句话,祝昊云脸上的表情就难看一分。
他发现自己从来没了解过这个曾无怨无悔供养自己的异母弟弟。
以前他觉得弟弟像老黄牛一样,蠢得只会卖力气,根本不懂人心。
可父亲去世后,弟弟突然变脸,让他发现,或许以往祝冬至只是胁迫于父亲的压力,不得不那么做。
他本质跟冯梅一样,自私贪婪,明明父亲临走前交代他供自己读研,他竟然敢跟自己翻脸,他不在乎祝家的荣耀吗。
祝昊云气血翻涌,被逼急了脱口而出:“祝冬至,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指责我,我不就是花你点钱吗?看把你小气的,你放心,我现在就进城去找工作,往后绝不欠你一分一厘!”
喊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愿在冯梅和言诉面前丢脸,黑着脸回屋拿起行礼就往外走。
旁观的冯梅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脑子还有点懵。
但她又不傻,儿子跟祝昊云翻脸是好事。
毕竟儿子在工地上辛苦四年供他读书,在他嘴里就变成“不就是花你点钱吗”,这种薄情寡义的人,出息了也不会提携弟妹,不如趁早断绝关系。
刚刚祝家兄弟俩吵架,动静闹得太大,惊扰到四邻。
祝昊云离开后不久,就有人上门问什么情况。
冯梅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你们也知道,我家老头子前段时间忽然得了急病,没钱治才走的,可刚刚听昊云说他赚了六千块,都借给同学了,我家冬至心疼他爸,说你有这么多钱为啥不给老头子治病,兄弟俩就吵起来了。”
邻居们都知道她家啥情况。
虽然出了个会读书的祝昊云,可读书是烧钱的事儿啊。
祝有聪那个老糊涂蛋自己病着,却逼年少的儿女打工供大哥读书,拖得家里越来越穷,这不是作孽么。
要是祝昊云有良心也就算了,但听冯梅的语气,这分明是个自私自利的。
亲爹病了都不管,将来还能管继母和弟妹吗。
“诶,你们家三个儿女都成年了,既然老祝没了,不如趁早分家,冬至今年也二十出头,该娶媳妇了,你身体还结实,母子俩打工攒点钱,过两年冬至结婚,不就是好日子么。”
“听说你家老祝临终前还逼着冬至供昊云读研?不是我说,老祝也太糊涂了,都是亲生的儿女,不说一碗水端平,哪有让弟弟供养大哥的道理,你可别傻乎乎听他的,那昊云再有本事跟你们母子有啥关系,趁早过好自己是正经。”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正中冯梅下怀。
她自认不是个恶毒后妈,这辈子绝对对得起祝昊云。
供他念完大学就仁至义尽了,往后过日子,各凭各的本事。
祝昊云离开家后, 言诉锁上大门,带着冯梅进城。
“冬至,你不会真要带我去医院做检查吧, 我身体没毛病,咱不花那个冤枉钱。”冯梅有些紧张, 毕竟家里只剩下不到一千块,捉襟见肘。
这点钱在农村,够他们娘俩两三个月生活费了。
从大巴车上下来,言诉笑了笑:“妈,不是去医院, 我有个喜事要告诉你。”
冯梅愣了下, “什么喜事?”
言诉领着她躲开人群,低声道:“妈,我买的彩票中奖了,交完税之后还剩五万,以后你花钱不用那么省。”
冯梅吓得跟做贼一样,四处看了看, 然后低声惊呼道:“五万?”
穷了一辈子的冯梅立刻被五万块钱砸晕了。
年轻时家家户户都穷, 工资也低,祝有聪在工地上干活一年到头也就能挣两三千。
这几年物价上涨, 工资也涨了, 可是每个月祝冬至发了工资,三分之二的钱要寄给祝昊云当生活费,剩下的既要保证家里的生活,还要管祝有聪治病吃药。
女儿祝梦结婚, 按照本地规矩收了三万聘礼。
当时卧病在床的祝有聪本想把这笔钱留在家里, 用来给祝昊云交研究生学费。
但一辈子对丈夫言听计从的冯梅, 首次违背了他的意愿。
对亲家表示,自己家里穷,不能给祝梦添置嫁妆,所以三万块还当做陪嫁留给祝梦,只希望小两口婚后好好过日子。
因这事儿,祝有聪还跟她怄了好几天气。
可冯梅坚持自己的主意,她儿子赚钱供祝昊云读书也就罢了,凭什么还要用女儿的聘礼供养大哥。
祝昊云读书这么多年,又给家里做过什么贡献。
冯梅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虽然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几分钟,但反应过来后叮嘱言诉的第一句话就是:“这钱千万不能被你大哥知道。”
她其实不太了解祝昊云是什么人,但凭借继母的本能,和多年打交道的经验,也知道祝昊云是个吞金兽。
如果他知道儿子中彩票,定要想办法把钱要走。
冯梅的想法不错,剧情里原身中彩票后过于激动,直接回家当着全家的人面宣布了这个消息。
单纯的原身哪里知道,从得知他中奖那一刻,狡诈的祝昊云就在动脑筋把钱要走了。
祝昊云比原身大五岁,因为上学晚,大学毕业都二十六了,五年年龄差带来的人生经验不是白得的。
言诉在市里找了家宾馆把冯梅安置进去,自己戴着口罩去福彩中心领取奖金。
领完奖金后,他直接坐车去了最近的一家证券公司,开户买入一支叫“华容科技”的股票。
原身初中毕业,平时在工地上是个只知道扛大包的闷葫芦,他对股票没有任何概念。
耐不住同宿舍有个十几年炒股经验的老股民邱三。
邱三从九十年代起就梦想通过炒股发财,那时他做生意挣了点钱,全投入股市了,结果赔的一干二净,妻子带着孩子也跟他离婚。
后来穷困的邱三只能靠在工地干活挣钱,闲暇时间用余钱炒股。
原身记得很清楚,他处理完家事回到工地刚好是六月末,邱三突然变得很兴奋,整天在宿舍里大谈炒股经。
原身被迫听了一耳朵。
据邱三所说,有一支叫“华容科技”的股票原本是新股,所有人都不看好的那种,上市后价格跌得都没眼看了。
偏偏邱三在众多股票中选中了它,然后押上全部积蓄买下。
就在他买下后两天,这支股票异军突起,开始猛涨。
八个工作日之内涨了足足二十倍,当时邱三直呼发财了,买了好几顿烧鸡烤鸭什么的在工地请客,工友们都羡慕他要翻身。
只有懵懂的原身觉得意外之财来的心里不踏实,劝邱三尽快把股票卖掉变现,拿去买房,把妻子儿子接回来。
但人的贪婪之心很容易滋长,邱三喝了酒就开始吹牛,说他看好“华容科技”,觉得它涨到一百倍没问题。
结果七月六号这天是个转折点,就在邱三满心期盼等着股票继续上涨时,意外来了。
“华容科技”开始下跌。
在股市起伏十几年的邱三自然不会被它的跌势吓住,还自我安慰这是正常现象。
谁知它的下跌和上涨一样来的毫无道理,跌到十倍时,原身又劝他卖掉。
被急红了眼的邱三骂了一顿。
原身想着自己不懂股票,从此以后便没再管过邱三,谁知半个月后,有一天邱三突然在宿舍发疯,还用脑袋撞墙。
从他喃喃自语的破口大骂中,原身才明白那支“华容科技”已经跌到谷底,比邱三买它时还要便宜。
邱三这次赔了个精光。
不久后,邱三离开工地不知道去哪了,临走前他感慨的对原身道:“小兄弟,如果当初我听了你的早点卖掉股票就好了。”
这件事给原身带来的震撼很大,所以他记忆犹新。
言诉把五万块全部投入股市后,便回了宾馆,接下来几天带着冯梅在市中心到处逛街。
家里有了钱,冯梅也有了底气,虽然还是很节约,但跟着言诉进饭店吃饭时总算没那么拘谨了。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七月五号这天,言诉去证券公司把股票卖掉,到手一百万,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立刻都变得敬畏起来。
言诉研究了一番目前的股市,然后选了几支自己看好的股票,将一半现金买入。
他带着剩下的五十万,和冯梅回了家。
穆家的卤肉店开在镇上最繁华的地段。
作为十几年的老店,深受本地人认可,哪怕卤肉味道没有城里那么正宗,但还是有不少回头客。
穆荣昌已经回城里上班了,祝梦眼下和公婆住在一起,每天下班后就在卤肉店里帮公婆照管生意。
穆父穆母在婚前就不看好祝梦这个儿媳,跟祝梦本人的品性没关系,关键在于祝家一大家子都是坑啊。
重病的祝有聪,读完大学又读研要花很多钱的祝昊云,傻了吧唧供养大哥读书的祝冬至,还有伺候丈夫任劳任怨的冯梅。
有这样的家人,祝梦又是个孝顺的,穆父穆母真怕她婚后拿婆家财产贴补娘家。
要不是儿子喜欢,他们肯定要在镇上找个家里条件差不多的,好过随时担忧给儿媳娘家扶贫。
剧情里,祝梦的确没用穆家的钱帮扶娘家,但她每个月一千多的工资都贴补给冯梅了。
她没跟公婆要钱,丈夫上交的工资也攒起来,基本不动,因此她总是过得穷巴巴。
一件衣服穿了好几年,衣袖都磨破了还穿。
平时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吃,就跟穆家苛待了她似的。
因为娘家穷,祝梦在穆家也就没底气,总觉得公婆看不起她,她要骨气,宁肯挨饿穿破衣服都不肯向公婆张嘴。
但也因此变得愈发畏首畏尾。
过年时有亲戚上穆家做客,见祝梦穿着带补丁的毛衣,看上去一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就嘲笑她。
那亲戚曾经给穆荣昌介绍过对象,被穆荣昌拒绝,所以对祝梦很不客气。
觉得祝梦不过如此,怎么穆荣昌偏偏看上她了。
穆父穆母也很不高兴,觉得儿媳妇这个做派给家里丢脸了,明明穆家条件宽裕,她却拒绝穆母买的新衣服,非要穿旧衣服。
这种琐事看起来没什么,但长期日积月累,足以让祝梦和公婆关系破裂。
再加上祝梦为人比较懦弱,不会拒绝人。
她在卤肉店看铺子时,经常会有街上的熟人或者穆家亲戚去占便宜,一开始祝梦不敢拒绝,那些厚脸皮的亲戚就欺负她新媳妇,面情薄,拿块卤肉钱都不给就走了。
害得祝梦被公婆骂。
等后来她脸皮练厚了,不许熟人占便宜,对方就攻击她的身世。
说难怪祝家穷成那样,教出来的女儿情商这么低,不懂人情世故,不晓得替婆家维护亲邻关系。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祝梦的错。
原身为了维护妹妹,没少跟穆家人争吵。
要不是看在穆荣昌对祝梦确实没的说,他早就催着妹妹离婚了。
下午六点,祝梦下班后直接来到卤肉店。
因为是新婚,她和公婆的关系还算融洽。
穆母道:“这会儿店里人少,我去对面超市买点东西,你先帮我看一下店。”
祝梦见卤肉卖的都差不多了,主要剩下一些便宜的边角料,便答应下来。
等穆母离开后,店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祝梦心里有点紧张。
她嫁进穆家一个多月,从没插手过店里的生意,偶尔会帮忙,这还是第一次独自看店。
她坐在肉摊前紧张地望着门口经过的路人,在心里不停打腹稿,遇到客人该怎么应答,怎么切肉。
就在她精神紧绷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从外面走进来。
“哟,荣昌他媳妇,你公婆去哪了,店里只有你一个人啊?”
这女人正是穆荣昌的堂姐穆玲玲,一个尖酸刻薄又小气爱占便宜的女人。
穆玲玲是穆荣昌大伯家的女儿,早些年因为争宅基地的原因,穆父穆母和大哥一家闹翻了,连带着也不待见穆玲玲这个侄女。
但穆玲玲脸皮厚啊,叔叔婶婶不喜欢她,她却很喜欢大伯家店里的卤肉。
穆家大伯在农村种地,穆玲玲嫁在了同村,离镇上很近,她隔三差五就要来卤肉店琢磨着占点便宜。
但穆父穆母多精明的人,每次都找借口打发她走。
为了占便宜,穆玲玲甚至想给穆荣昌介绍对象,让堂弟娶个和自己关系好的媳妇,将来拉近两家的距离,被堂弟拒绝了。
所以她就恨上了嫁给堂弟的祝梦。
甚至她提前打听过祝梦的脾气,知道这姑娘年轻,脸皮薄。
叔婶一家警惕性高,但如果从祝梦这边下手就容易多了。
祝梦对着穆玲玲看了半天,结婚那天,穆家亲戚太多,她一时没认出来,迟疑片刻才道:“你是荣昌的堂姐对不对?”
穆玲玲两手一拍,“可不正是我么,弟媳妇,听说你在幼儿园上班,咋下班了还得帮我婶看店啊?”
说着,她眼睛往肉锅里一瞟,隔着缝隙能看到剩余的卤肉不多,但伴随着阵阵香气飘入鼻中,穆玲玲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家里条件不宽裕,孩子多,哪能经常买肉吃。
上次吃肉还是祝梦和穆荣昌结婚的酒席上。
穆父穆母因两家关系不好,儿子结婚就没请她,但她厚着脸皮带着老公孩子全去了。
一家子好几口,礼金也没上,连吃带拿做的特别难看。
酒席很丰盛,穆玲玲现在回想起来烧鸡和红烧肉的味道都觉得恍如隔世。
她舔舔嘴唇,指着锅里的卤肉道:“弟媳妇,我看你家卤肉都卖完了,剩下的边角料不值钱,不如让我带回家给孩子吃,孩子们都一个月没吃肉了,馋得慌!”
祝梦新婚不久,还没摸透婆家这边的亲戚。
她不太清楚穆玲玲和穆家的恩怨,因记着穆玲玲是穆荣昌的堂姐才对她客气。
现在听穆玲玲的语气,竟然要免费把剩余的卤肉拿走,一面心慌,一面又不敢拒绝。
就在她迟疑时,穆玲玲已经自己搓开一个袋子,右手拿漏勺,准备将卤肉盛进去。
“堂姐……”祝梦瞳孔一缩,想阻止却没来得及,眼睁睁看着穆玲玲像强盗似的,直接上手抢了。
然而下一秒,一只手从斜后方伸过来,劈手夺走穆玲玲手里的漏勺,那块色香味俱全的卤肉重新掉回锅里。
“梦梦,傻乎乎愣着干嘛,你公婆没教过你怎么给顾客切肉吗?还要顾客自己动手?”言诉从穆玲玲身后走出来,嗔怪的看了眼祝梦。
见到自家二哥,祝梦险些要哭出来。
她眼里泛着泪光,指着穆玲玲结结巴巴解释道:“二哥,这是……荣昌的堂姐。”
穆玲玲眼看便宜就要占到手,突然被人搅合了,还以为穆父穆母回来了。
等她看到个陌生男人,祝梦还管他叫二哥时,才明白他的身份。
原来是祝家人。
她早就打听过祝梦的身世,家里穷得叮当响,只有个同父异母的大哥读了大学,全家人拼命为他赚学费。
祝家那么穷,能不馋肉吃?
一瞬间,危机感涌上穆玲玲心头,她觉得言诉是来跟她抢肉的,然后用不甘心的眼神瞪了下祝梦,想不到这个新媳妇看起来怪老实,还挺知道往娘家扒拉东西的。
她正要开口讽刺言诉几句,却被言诉抢了先:“原来是堂姐啊,天都快黑了,您是来买肉的吗?我记得梦梦婚宴上见过你,你们家好几个孩子呢,一顿得买两斤肉才够吃吧,难为您这么晚了还来照顾梦梦生意,您要多少钱的肉,我来帮您切,梦梦她笨手笨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