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纵容继子,把亲儿子当捡来的野孩子。
说也奇怪,谭瑜娘在任何人面前都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放低姿态讨好别人。
唯独面对常延鹤时,她仿佛有了主心骨,想要摆布他,操控他。
在她心里,常延鹤只能给继子做垫脚石。
所以现在常延朗过得那么苦,他怎么配过这样奢华的生活?
“延鹤,既然你单独住一所院子,那我和你祖母、延朗晚点就搬进来,我们现在租的院子里挤了好几户人家,你大哥和你祖母住着不舒服。”
短时间内,谭瑜娘已经做出决定。
如果延鹤愿意养延朗和祖母,他们一定会原谅他之前的大逆不道。
想到这里,谭瑜娘不禁兴奋起来。
延鹤马上就十六了,别说他手里有不少钱,这个年纪都能赚钱养家了。
等她考察过海城的市场,就开间铺子,母子俩一起赚钱,足以养活继子和婆婆。
然而美好的想法在她转身的瞬间被打断,言诉喝道:“常夫人,从我离开常家那一刻起,就已经跟你们断绝关系了,这是我租的房子,愿意让谁住都行,就是不愿让你们住。”
他态度一如既往的嚣张。
谭瑜娘震住,一脸痛心的回头:“延鹤?”
言诉已经有点不耐,吩咐佣人送客。
谭瑜娘被赶出门,恍恍惚惚往家走,一路上心如刀割。
既心痛常家沦落到如今的境地,又恨儿子冷漠无情,明知亲人逢难,却不伸手相助。
她失魂落魄回到家,婆婆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谭瑜娘抹了抹眼泪,正要做饭,却见常延朗鼻青脸肿回来了。
“延朗,谁把你打成这样?”她吓得不轻。
常延朗本不耐烦理她,但想到自己得罪那人来头不小,还需要谭瑜娘帮忙从中斡旋,只好软着声音哄她道:“娘,我不小心得罪了商会会长家的二少爷,您帮我去找徐会长求求情好不好?”
言诉本以为谭瑜娘和常家祖孙必定还会来纠缠不休。
没想到一个月后,谭瑜娘居然一跃成为徐家名下一家纺织厂的副经理。
那家纺织厂是徐永弼以不光彩手段从别人手中夺来的,想要作为他转型的试验品。
因为近两年从国外引进不少时髦款式的衣服,销量不错,徐永弼看得眼热。
他给谭瑜娘下了命令,三个月内将纺织厂成功转型为制衣厂。
谭瑜娘为了宝贝继子,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常老夫人见常家有东山再起的希望,立刻来了精神,逼着谭瑜娘把常延朗带在身边做事,不敢继续放任长孙当个纨绔了。
常延朗摇身一变,成为徐家制衣厂副经理手下的秘书,身份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
言诉手底下的制衣厂已经走上正轨,他全权交给霍黎辰打理,并给了他百分之十的股份。
用人不疑,他相信霍黎辰一定能将制衣厂发展的红红火火。
至于他自己,吩咐杉桐盯着常延朗后,又开始寻找新的商机,毕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常延朗进入徐氏制衣厂工作后,和徐家的联系更紧密了,他很会审时度势,隔三差五就提着礼物去讨好一下徐永弼和徐家少爷们。
徐永弼位高权重,忙得哪有时间见他,他就一心一席巴结徐家少爷,特别是被他得罪过的徐家二少爷徐涛。
时间一长,徐涛还真被他的态度软化,对他刮目相看。
“常延朗,想让我原谅你不难,只要你帮我解决掉那个麻烦,以后咱俩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徐涛怀中揽着佳人,对常延朗努努嘴,示意他往门口的方向看。
那是个穿着紧身旗袍的妙龄女子,头发烫成香蕉卷,既俏皮又妩媚。
正是袁家二小姐袁萱,苦苦追求徐涛而不得的女孩,此刻幽怨的看向徐涛,仿若被抛弃的怨妇。
常延朗虽然混账,但感情生活一张白纸,除了袁卿再没喜欢过旁人。
一下子就被袁萱的美貌镇住了。
他咽咽口水,忙不迭点头道:“二少放心,这位姑娘就交给我了,有我出马,一定还二少一个清静。”
两人的对话被袁萱收入耳中,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下。
爸妈让她想办法和徐涛搞好关系,成为徐家二少奶奶,可不是随便一个野小子就敢高攀她的。
不过既然徐涛厌恶她,倒是可以先跟野小子周旋几天。
因此,她答应了常延朗请她吃饭、野餐、划船等一系列追求行为。
一边暗中派人打听常延朗的底细。
常延朗以前追袁卿时困难重重,对方从未松口,让他感觉初恋就像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可袁萱的温柔和善解人意让他重拾自信心。
他在袁萱面前从未碰过钉子,便觉得两人已经发展到甜蜜的恋爱关系了,为此,连工作都疏忽了。
“恋爱”的第十天,两人在西餐厅吃饭,常延朗的目光黏在袁萱脸上,拔都拔不掉。
袁萱心里一阵厌恶,随后姣好的面孔突然变得忧郁起来,泛着泪光的眸子忽然定定望着不远处一男一女,咬着苍白的下唇,仿佛受尽委屈。
“怎么了?”常延朗敏锐察觉到她心情变得糟糕,急忙体贴询问。
“还不是我堂哥堂姐。”袁萱闷闷不乐,为难道,“当初堂哥一家不善经营家业,拿着大笔钱财出国了,我父母花了几年时间,好不容易重振家里的公司。”
“可是堂哥一家挥霍光了钱财,从国外归来后,马上就要接管公司,说是大房理应有的继承权,我父母不愿意,堂姐就说要嫁个有权有势的未婚夫,帮堂哥争家产。”
“延朗你看,那就是我堂哥堂姐。”
常延朗转过头去,一眼就看到面对面坐着说说笑笑的袁卿和袁赋,没想到他们竟是袁萱的堂哥堂姐。
那晚在袁家被暴打的惨痛记忆涌上心头,他一张脸清清白白,眼中的怨恨都要溢出来了。
从前对袁卿的喜欢和追逐,也化为羞辱和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听说堂姐要嫁给海城最有权势的男人做填房,可那个男人六十出头,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我实在不愿看到堂姐为了争家产,这样糟蹋自己。”
袁萱无声叹气,十分忧心。
常延朗脸庞一瞬间变得狰狞。
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他们兄妹俩毁了自己的人生,还想攀高枝过上好日子,没门!
手中泛着银光的刀具在餐盘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常延朗压低声音怒道:“萱儿,想阻止你堂姐吗?我可以帮你。”
袁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鱼儿上钩了。
一面附耳倾听:“延朗,你有什么好办法?只要能阻止我堂姐嫁给老头子,我是无所谓家产的,甚至可以帮忙说服爸妈,让他们把家业拱手相让。”
第71章 苦情剧女主亲儿子6
“少爷, 我打探到大少爷和袁家二小姐在街尾找了群小混混恐吓袁卿小姐,似乎想阻止她嫁人,大少爷离开后, 袁家二小姐又给混混们加了钱,让他们把袁卿小姐扔进海里。”
夜里, 盯梢了常延朗一整天的杉桐回来报告。
言诉听到最后一句话,总算明白剧情里袁卿是如何失踪的。
袁家二房早将袁卿兄妹俩当做眼中钉,除掉袁卿后,一直寻找妹妹的袁赋恐怕也被用同样的方法消失了。
“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言诉问。
杉桐脱口而出:“后天晚上。”
“还有时间,你先去休息吧, 我出去一趟通知袁赋。”
袁赋自从回到海城后活跃很多, 四处联系父母早年的亲朋好友。
毕竟他的仇人除了袁家二房,还有权势颇大的徐永弼。
他的动静被袁家二房的人察觉,双方明面上没有撕破脸,私底下已经暗流涌动,处处较劲了。
这几天他不敢放任妹妹住在袁家,兄妹俩在酒店开了房, 就是在提防狡诈的二房。
言诉敲响房门时, 袁赋正坐在阳台上手拿报纸,他双目没有焦距, 一页报纸足足看了半小时还没有翻面, 就是在思考如何拆穿二房叔婶的虚伪,将他们绳之以法。
被敲门声吵到,他面色不虞起身开门,在看到言诉那张脸后掩饰不住惊诧道:“怎么是你?”
“非常重要的事, 进去说。”言诉反手关上门, 将杉桐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他。
袁赋越听脸色越凝重, 得知袁萱将常延朗作挡箭牌,背地里要求混混把妹妹扔到海里时,忍不住骂出声。
“二房真是烂透了,连袁萱小小年纪都能想出这么恶毒的计策,卿儿跟她无冤无仇,她做什么蛇蝎心肠要害她!”
对此言诉不予置评,谁家里还没有点糟心事了。
他默默等袁赋发完脾气,才道:“消息我给你送到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等袁赋回答,他又道:“不是我想干预你的家务事,但牵扯到常延朗,我和他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也明白。”
袁赋黑着脸沉默半天,方才想了无数种办法全被否定的他怒火高涨,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我打算开一场记者会,将目前掌握到他们谋害我父母的证据公布出来,直接揭穿二房的真面目。”
“你觉得怎么样?”
言诉思索片刻:“是个可行的办法,不过破釜沉舟,你得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袁赋咬着牙:“他们都要害卿儿了,我就算鱼死网破,也要拉他们下水。”
这天,常延朗罕见的没有陪女朋友风花雪月,反倒老老实实跟着谭瑜娘上班去了。
谭瑜娘没察觉他的心不在焉,欣慰的领着他检查车间,一忙一上午就过去了。
中饭时,常延朗正没滋没味往嘴里扒拉菜,突然听到办公室外议论纷纷。
“你知道百通实业的袁家吗?听说袁家大少爷今天在酒店开记者会,可热闹了。”
“是袁家大房那位少爷吗?去年大房夫妇从国外留洋回来,没多久双双病逝,撇下一双儿女,当时可轰动了。”
“袁大少爷为什么开发布会,现在百通实业被二房掌控,他没有话语权吧。”
叽叽喳喳,吵得常延朗头疼。
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慌忙从工厂跑了出去。
“延朗,你快回来,上班怎么能乱跑!”
谭瑜娘焦急的喊,却没得到回应,倒是惊动了旁边办公室的经理。
经理是徐家的亲戚,来上班纯粹是挂着虚名凑数的,但他至少每天待在办公室,从不缺勤早退。
因此就对任性的常延朗很有意见。
“谭副经理,好好管管你儿子,咱们制衣厂是正经工作,他经常缺勤早退,员工都有意见了,如果闹到徐会长那里就不好看了。”
谭瑜娘脸颊涨红,声音跟蚊子似的:“抱歉,徐经理,我会说他的。”
虽然共事不久,但徐经理早就看出谭瑜娘有多娇惯儿子。
他有心提点一二,但别人家的事,总不能乱插手。
便没说什么,回了办公室。
从昨天起,各大报社记者就就接到袁赋的邀请,声称要召开记者会,有袁家二房的重磅猛料爆料。
袁家在海城虽然算不上最顶尖的家族,但也很有名气。
名下的百通实业近两年发展越来越好,二房夫妇善于经营名声,频频在报纸上刷声望,袁家的猛料,各大报社肯定争抢报道。
酒店大堂,有袁赋提前沟通,老板早就让人准备了茶水点心,布置一新。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记者们就纷纷提前到来,占据了最佳采访位置。
袁卿昨晚才从哥哥嘴里得知二房叔婶的真面目,一直恍恍惚惚,不敢相信他们一手促成了父母的死。
“卿儿,外面都是记者,你躲在后台千万别露脸,哥哥来应对。”
袁赋委托言诉看着她,然后出席了记者会。
常延朗赶到酒店的时候,就听某家报社的记者提问道:“袁先生,请问你指控袁家二房夫妇涉嫌谋害你的父母,有什么证据?”
他眼前一黑,虽然不清楚袁家两房到底有什么恩怨,但牵扯到这种案件,袁萱的父母以后还有名声吗?
他两腿发软,眼睁睁看着袁赋将掌握的证据一一摆出,虽然看不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然后一回头,就对上乔装打扮溜进来的袁萱。
“萱儿,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一激动,马上被袁萱捂住嘴拉走了。
这场记者会在海城商界引起了巨大反响。
袁家,百通实业,在普通百姓心目中都是响当当的代表,可是现在他们听到了啥?
百通实业的老板和老板娘合伙谋害了自家大哥大嫂,独吞家产,将侄子侄女赶到乡下整整一年,要不是侄子厉害,查清了其中的原委,说不定也早成了叔婶的刀下亡魂。
二房夫妇其实很善于经营自己的对外形象,不仅隔三差五请记者上家里采访,塑造出家庭和睦的表象,还经常给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童捐钱,捐衣服食物。
每次捐完,隔几天就要登报宣扬。
在海城名声很好,是人人皆知的大善人。
可是这对夫妇背地里竟然做出谋财害命的勾当。
人就怕对比。
要是二房夫妇只是普通的富人也就罢了,可谁让他们虚荣,接连两年被评选为“海城十大善人”之一。
当初有多风光,真相被揭穿时就多让人不齿。
记者会一结束,警察局马上有人取走了袁赋手里的证据,前往袁家调查。
弄清楚前因后果的常延朗也对袁萱大为改观,不善的看着她:“原来你之前在骗我,什么袁卿兄妹想谋夺你的家产,是你父母害了兄嫂,独占袁家财产才对吧。”
“真没想到你父母竟然这么恶毒,你这个做女儿的想必也好不到哪去,难怪徐二少一直不待见你,他一早就看清楚你们袁家人的真面目了!”
本质上来说,常延朗是个胆小如鼠的怂货。
他会为了袁萱的美貌和家世动心,但他不傻,今天这场记者会将高高在上的袁家夫妇彻底拉下神坛。
那些记者最会口诛笔伐了,不难想象,袁家二房的恶行会被他们用笔杆子描绘得怎样跌宕起伏,袁家的名声彻底臭了。
有相关经验的常延朗太清楚背负着坏名声多可怕了。
他必须及时撇清和袁萱的关系。
一直以为自己将这个蠢货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袁萱傻眼了,她托人去临溪调查过常延朗,知道他在感情上比较单纯。
当初能为了堂姐输光那么多家产,现在只要自己动动手,肯定能将他迷得晕头转向。
可事情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只不过见证了一场记者会,常延朗对她的态度就变了?他是那种正义感十足的人吗?
“常延朗,你真以为我袁家会被区区记者会打败吗?”
情急之下,袁萱一改平时在他面前装出来的温柔假象,恢复了本来娇蛮霸道的性格。
见识到她张牙舞爪的丑态,常延朗吓得心肝颤了颤,暗自庆幸今天看出了她的真面目,振振有词道:“警察都去你家了,还跟我耍大小姐脾气呢,不如回家看你爹娘有没有被抓走!”
经他一提醒,袁萱才反应过来。
恨恨的瞪他一眼,飞快的往家跑去。
事情发展如同预料中那样,记者的战斗力太强,回到报社后纷纷开始写稿,第二天海城所有报纸最显著的版面就是袁家夫妇疑似为家产谋害哥嫂。
民众哗然,纷纷义愤填膺,指责起这对伪善的夫妇。
袁赋将各家报纸都买了一份,摆在沙发上目光复杂。
袁卿望着叔婶被警察带走的照片泣不成声:“太迟了,坏人被绳之以法又怎样,爸妈他们……”
言诉和前来找他聊工作的霍黎辰沉默望着兄妹俩,没有出声。
此时此刻,让这对兄妹静一静才是最好的。
袁赋道:“还少了个徐永弼,他势力太庞大,不好对付。”
霍黎辰忽然插话:“我们云鹤制衣厂开业以来,口碑非常好,老板亲自画的设计图纸做出来效果极佳,让客户很满意,订单都在排队等,但是昨天我突然发现,常夫人管理的徐家制衣厂在模仿我们的衣服设计。”
“他们价格压得很低,已经抢走了一些生意。”
听了这话,三双眼齐齐朝他看来。
霍黎辰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对言诉道:“老板,这事虽然目前对我们影响不大,但任其发展下去,必会造成隐患。”
言诉有些疑惑,谭瑜娘可是苦情剧女主,虽然对待亲儿子比较奇葩,但其他方面人品肯定没的说,怎么会抄袭?
他派杉桐暗中调查了一下。
得出的结果让他替原主感到不值。
本来徐家制衣厂的设计师模仿云鹤,谭瑜娘不同意,但她不知从哪听说云鹤真正的老板是她亲儿子常延鹤。
抱着“儿子的东西就是她的”想法,谭瑜娘便放任不管了。
而徐家制衣厂因此生意火爆,她还得到了徐永弼的嘉奖,不菲的奖金冲淡了她的心虚,她把这当做是常延鹤对祖母和大哥的补偿。
言诉抽了抽嘴角,当即便想出对付常家人的办法。
目前海城最热门的要数袁家内部的狗血八卦,他来蹭个热点好了。
他蹭蹭蹭写下一片洋洋洒洒的文章,让杉桐送到各大报社:“他们会对这个有兴趣的。”
常延朗自从跟袁萱分手后,收起之前的浪荡,老老实实跟着谭瑜娘上班。
他名义上是谭瑜娘的秘书,实际上什么活都不用干,每天只需要坐在办公室,看看报纸喝喝茶就能混过一天。
这天上班,他照旧拿起桌上新买的、还散发着油墨味的晨报,却赫然看到版面上字体显著的大号标题“袁家千金被前男友抛弃始末——徐家制衣厂经理继子常延朗跌宕起伏的前半生”。
从报纸上看到自己名字,常延朗吓得直冒冷汗。
他飞快的将这篇文章读了一遍。
短短两千字的文章,用精准的语言描述了常延朗从幼年起如何被家人娇惯,飞扬跋扈欺辱弟弟,不学无术败光家产。
跟随继母和祖母来海城后,又如何被人骗光钱财,逼得继母打工替他还债,贪图袁家小姐的美色和家产和她谈恋爱,却在袁家出事后第一时间分手,与她撇清关系。
作者功底深厚,将一个不思进取抛弃旧爱的纨绔形象描绘的淋漓尽致。
倘若不知情的读者看了,定要狠狠唾弃这个对继母、弟弟和女友都无情无义的渣男。
常延朗光是读了这篇文章,就仿佛感受到四周有无数刀片朝自己飞来。
到底是谁将他生平履历打探的一清二楚,还写成文章发表出来?
他气得心里冒火,拿起报纸就要去报社找人算账,一出办公室,立刻有无数道异样的目光朝他看来。
海城晨报是市里销量最大的报纸,几乎每家单位都要订上许多份,供员工参看。
旁人不知道文章里的渣男常延朗是谁,可徐家制衣厂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太清楚了。
常延朗此前跟袁萱交往并未遮掩,同事们都知道他每天翘班追袁家小姐去了,所以也不太敢有意见,最多背后嘀咕两句。
这几天见他老老实实上班,还以为改邪归正了。
没想到是看袁家出事,把袁小姐给甩了。
这人品还真是……
众人瞥了他几眼,也不敢多看,装作低头认真做事的样子。
可这种态度更让常延朗火大。
但他又不能对同事们澄清,说袁萱根本不是表面上天真善良的大小姐,她背地里阴毒的很,惯会颠倒黑白,搅弄是非。
最重要的是,那篇文章把他做过的所有事迹剖析的太逼真了,连他本人看了都以为,暗中有双看不见的眼一直盯着自己。
太憋屈了。
常延朗压着一心火来到海城晨报编辑部。
由于袁家的狗血故事里多出一个袁萱的渣男前男友,使报纸销量再创新高。
主编得知他就是常延朗本人,非常热情的招待了他。
“常先生,我们海城晨报想对您做一个独家采访,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独家采访?
海城晨报还想从他身上挖掘更深的故事?
常延朗的表情绷不住了:“当然不行,王主编,我要求海城晨报立刻撤掉关于我的这篇文章,你们已经影响到我的名誉和正常生活了。”
王主编在报社工作十几年,像常延朗这种上门寻衅滋事的当事人不知道见过多少。
他不慌不忙喝了口茶:“常先生,年纪轻轻脾气莫要这么暴躁,你知道的,我们海城晨报在本市所有报纸中销量一直遥遥领先,多少商家想找我们打广告都要排队,关于你的那篇文章,我们也算免费为徐家制衣厂做了宣传,你感谢我们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撤掉?”
常延朗恨道:“都是负面影响,算什么宣传?徐家制衣厂背后可是徐永弼会长,万一我们的客户要求退订单,你承担得起徐会长的责问吗?”
王主编一点都不担心。
他们新闻界的,每天不知道要面对多少海城的大人物,报道的消息数不胜数,徐会长虽然位高权重,但他在海城还算不上顶尖。
海城晨报背后也不是没有靠山的。
“常先生,徐会长如何追责我们,你管不着,但让报社撤文章,绝不可能。”
王主编算是发现了,常延朗跟文章里写的一样,是个蛮横无理的纨绔。
他懒得跟他浪费时间。
而且,“建议您多买几份其他报纸看一看,不要纠缠我们一家报社。”
常延朗不明所以被赶出报社。
王主编最后一句话让他捉摸不透,他拦下报童买了海城所有报社的报纸,然后发现……
特么这篇文章到底谁写的,为什么每份报纸上都有!
他气得正要扔掉报纸,目光不留神瞥到作者笔名:忘忧草。
忘忧草?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隐约想起前几天有谁说过,忘忧草是萱草的别名。
忘忧草。
他知道是谁写的这篇文章了。
常延朗气势汹汹来到袁家,“砰砰砰”敲响了袁家大门。
这段时间,袁家身处舆论漩涡,每天都有不少愤怒的民众前来扔烂菜叶臭鸡蛋什么的,好几次袁萱一出门就被扔了满身垃圾。
所以门房对敲门声十分警惕。
“谁啊?”他在里面颤巍巍问了声。
常延朗本想报上大名,话到嘴边,迟疑了一下,改口道:“我是徐二少的朋友,受徐二少所托,特来探望伯父伯母。”
徐二少那可是袁家梦寐以求的联姻对象,门房一听,立刻打开门。
常延朗逮住机会钻了进去,闯入袁家院子大喊道:“袁萱,你给我滚出来,敢用这样卑鄙的手段陷害我,老子今天非让你尝尝厉害!”
他敢这样放肆,也是仗着袁家如今势颓。
佣人们最近被吓破了胆,躲在房里不敢出来。
袁家主事的二房夫妇至今在警局没有出来,家里能做主的只有袁萱和两个未成年的少爷。
阁楼上,两个弟弟瑟瑟发抖躲在袁萱怀里,袁萱听出常延朗的声音,安抚的摸摸他们的头,然后下楼。
“找我做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像无头苍蝇乱转似的常延朗回过头,朝她看去。
这段时间袁家的百通实业被舆论攻击到闭门歇业,父母不在,袁萱不得不撑起家里的烂摊子,短短几日不见,她就憔悴了好几岁。
哪还有当初娇小姐的意气风发?
常延朗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他怒气冲冲上前摇晃着袁萱的肩膀,厉声质问她:“是不是你陷害我的?这些文章都是你暗中调查了我的事,让人写下来发表的吧?”
他把手里的报纸仍在她面前。
袁萱最近都不敢出门,每天只能通过报纸获取外界信息,今天的报纸她自然也看了。
那个“忘忧草”的文字让人共情的能力太强了,哪怕她早已调查过常延朗,看了文章后也忍不住想唾弃渣男。
现在常延朗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忍不住啐道:“我呸,你欺骗我的感情,还敢来我家兴师问罪,常延朗,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说完,她朝外面喊了一声,袁家的司机、花匠、跑腿小厮等七八个身强力壮的人立刻出现,把他包围了。
然后倒吊着他两条腿,把他扔了出去。
常延朗灰头土脸回到徐家制衣厂,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去找谭瑜娘做主。
“娘,这次你得帮我……”他推开谭瑜娘办公室的门,正对上徐永弼阴沉的目光。
“徐会长,您怎么来了?”他讪讪道。
谭瑜娘卑躬屈膝站在一旁,见徐永弼脸色越发难堪,忙假意训斥常延朗:“不得对徐会长无礼,你这次可闯了大祸,因为那篇文章,厂里不少客户都要和咱们断掉合作,延朗,你到底得罪了谁,用这样恶毒的办法陷害咱们?”
那篇文章她也看了,所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言诉。
除了她亲儿子,还有谁能把继子的往事描述那么清晰。
可这件事关联太大,徐会长亲自过问。
她不敢让他知道自家内部家务事影响到徐家制衣厂的业务,否则一家人又要回到困顿的生活,便推说不知。
常延朗也不傻,他之前出入徐家,不是白白巴结徐永弼的。
从徐家下人嘴里了解到他的一些好恶。
徐永弼这人别看是商会会长,听上去很有钱的样子,实际上他会长的位置是侥幸得到。
当年海城商会刚刚成立时,两大商业家族竞争会长的位置,互不相让,最终让徐永弼捡了这个便宜。
多年来,他仗着会长的身份试图开工厂,四处扩大生意赚钱,但那两大家族肯定不能坐视他发展壮大。
一直暗中阻止他赚钱。
他做了那么多生意,却大多是赔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