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忍心对鹤儿动家法的,可谁让他如此不听话,如果再长大一些,敢跟常延朗争家产怎么办。
言诉站在大厅中央,如同一个被污蔑的犯人正在升堂那样,他脊背挺得很直,不闪不避迎上谭瑜娘的眼神。
“娘,从小到大你就教育我,凡事都要让着大哥,如果大哥生气了,那一定是我的错,但昨晚我跪祠堂的时候做了个梦,梦到了祖父,他老人家叮嘱我,我和大哥都是常家子孙,彼此不分厚薄,大哥长我三岁,他该让着我才对。”
谭瑜娘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愣了下,随后气得眼前发黑,血压都升上来了。
“你……你在胡扯什么?怎能对你祖父和大哥不敬!”
她重重拍了下桌子,恨不能立刻让人堵住言诉的嘴。
不料言诉再次抛出惊人之语。
“祖父让我替他老人家问问你,当年他留给我和大哥各一份财产,既然您和祖母容不下我,不如将我那份财产归还,好让我离开常家另立门户。”
谭瑜娘喉咙一涩,差点没喷出血来。
此事是常家机密,除了她和老夫人外无人知晓,延鹤是怎么知道的?
常老爷子去世时,他只有两岁,还是个懵懂小儿,从哪听来的这些。
就在她分神之际,言诉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副卷轴,在谭瑜娘面前缓缓展开。
谭瑜娘定睛看去,只见卷轴上画的分明是常老爷子本人。
这是祠堂里挂的那副肖像画。
“你……敢对祖父不敬!”她这次是真要晕过去了,常延鹤竟然这般大胆,连常老爷子的画像都敢动,他不要命了么。
可同时,深受封建思想熏陶的她忍不住有些动摇,难道言诉所说都是真的?不然他怎么知道常老爷子临终前将私房钱分给两个孙子?
“祖父还有句话托我质问你和祖母,我父亲常韶已经是临溪有名的败家子,难道你们还想把常延朗也培养成他那样的纨绔吗?你们对常家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出这种事!”
刚从外面进来,跨过前厅门槛的常老夫人受不住打击,直接倒在地上。
第68章 苦情剧女主亲儿子3
言诉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动了谭瑜娘的底线, 要不是他拿着常老爷子的画像,又口口声声常老爷子托梦给他,谭瑜娘怕是早就动了家法。
眼下见常老夫人昏倒, 她顾不得其他,忙扑过去撕心裂肺道:“娘, 你没事吧娘?”
“来人,老夫人病了,快找大夫给老夫人看病!”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言诉被所有人忽略了个彻底。
他慢腾腾收起原身祖父的画像,回到自己房中。
原身住的这座院子狭窄逼仄, 堪堪只有两间相连的正房, 院子中间巴掌大的地方,一棵桃树就占据大半位置。
院里没有别的仆人伺候,他从箱底翻出本书,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这是个架空世界,跟真实历史毕竟有细节上的出入,总要仔细了解才行。
另一边, 常延朗得知祖母昏过去了, 非但不担心她的身体,还拍手称快。
该, 谁让老太婆限制他的花销, 平时满嘴说着他是她最宠爱的孙子,到了用钱的关键时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招招手,将吉瑞叫进房里, “你经常跟其他府里的下人一起厮混, 主意多, 给少爷想个又快又赚钱的好法子。”
吉瑞听到他这么不靠谱的言论,顿时苦着一张脸。
我要是能有赚钱的法子,还委身在常家给您当小厮呢。
他皱紧眉头想了半天,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今早车夫老王头从外面醉醺醺回到府里,嘴里嘟囔着“还是赌坊来钱快,一晚上几百块大洋就到手”之类的话。
顿时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世人谁不知道钱难赚,少爷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还做梦想尽快赚大钱,真有这种好事儿还能轮得到他?
不过常府失踪的老爷常韶当初在上面栽了跟头,夫人和老夫人严禁两位少爷接触这些,所以吉瑞只能低声附在常延朗耳边说了几句。
三天后,听从言诉命令一直跟踪常延朗的杉桐到学堂向他报告:“少爷,大少爷果然不出您所料,去了如意坊,咱们要不要报告给夫人?”
言诉摇摇头,报告给夫人有什么用,娇惯继子如谭瑜娘,只会将此事捂得严严实实,照旧把所有责任推给常延鹤。
明日就是剧情里原身的死期,他要让常延朗在所有族人面前身败名裂。
放学后他没有回家,直接去了一位族老那里。
这位族老人称常二太爷,是常氏家族最有威望的一位长辈,年轻时担任过族长。
但凡族中有重大事项,或者族人有了矛盾,多半会找他见证或调解。
原身的祖父临终前,把私房钱一分为二留给两个孙子,知道情况的除了常老夫人和常老爷子,还有这位常二太爷。
印有祖父手印的分产文书,也在常二太爷手中。
相比起常、谢这种经商的富户人家,常二太爷家中不算很富有,多年前把商铺全卖了,在乡下买了一百亩良田,在临溪城外安了家。
言诉乘坐一辆牛车来到他家门前,扣响大门。
被带到常二太爷面前时,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家正在逗猫,见了言诉,眯起眼睛辨认半天:“你是常韶家的小儿子,常延鹤对不对?”
言诉噗嗤一笑,竖起大拇指:“二太爷,您记性可真好,如果有什么保养身体的秘诀,可得教教小辈。”
常二太爷抿了口茶,摆摆手:“你小子似乎比以前贫嘴了,说罢,来找我老头子什么事?”
在他老人家面前,言诉还是比较恭敬的,他撩起长袍直接向常二太爷跪下了:“二太爷,小辈延鹤本不该前来打扰您静养,可我实在忍无可忍,家中祖母和母亲已经将我逼到绝路,若我继续忍耐下去,小命不保啊。”
关于常家那对婆媳偏心长子,欺压幼子的事,常二太爷有所耳闻。
十年前他身体还比较硬朗,亲眼见到常延朗在外闯了祸,却由常延鹤背锅,被谭瑜娘打得遍体鳞伤。
他不忍心看孩子被亲娘伤成这样,便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岂料常老夫人觉得他多管闲事。
从那以后,他只想着眼不见为净。
谁料今日常延鹤居然找上门来,跪求他主持公道。
他倒没觉得言诉说谎,以那对婆媳宠爱长子的方式,这孩子迟早被逼得走投无路。
“你想让我怎样帮你呢?”常二太爷看着他,缓缓说道。
言诉抬起头,少年青葱的脸上罕见的多了丝决绝:“二太爷,延鹤想与母亲和祖母分家,我无意中偷听到母亲说,祖父当年曾留下一分财产给我,常家的产业我不敢奢望,只求二太爷帮我做主,能将这份财产归还于我,让我离开家后能活下去。”
常二太爷闻言,诧异的多看了他一眼。
眼里浮现出些许哀伤:“想不到你祖父当年担忧的,竟然成了事实?”
他看向虚空,仿佛在回忆往事:“你祖父病重时,常韶那混小子把家业败的差不多了,你祖父担心两个孙子也随了他,便将私房钱一分为二,对你和你大哥算是多了份保障。”
“你祖母宠爱延朗,他是知道的,但他绝没有想到,你母亲竟然也是非不分,只知一味宠溺延朗,把他惯成了你爹那样的纨绔。”
言诉静静的望着他,只听他继续道:“我本想着等你成年后,再替你主持公道,要回应属于你的那份财产,既然你如今已经被逼上绝路了,那我就提前帮你一把。”
言诉感激的给他磕了个头:“多谢二太爷。”
他没想到此事会这样顺利,在常二太爷家留宿一晚。
次日晌午,常二太爷带着儿子,孙子,还有其他年轻力壮的族人们,浩浩荡荡来到城中常府。
言诉率先敲开大门,门房看见他便责怪道:“二少爷,你去哪了?大少爷在如意坊惹了事,夫人和老夫人正到处找你呢,你太不孝顺了,明知大少爷贪玩,也不管管他,让他到处乱跑。”
他一通数落之后,才看到言诉身后的族人。
门房在常家呆了很多年,自然认得族里德高望重的常二太爷。
注意到常二太爷带着这么多族人过来,他心里暗道不好,一面涎着脸请人进门,一面催促小厮赶紧通报老夫人。
今日凌晨,常老夫人原本卧病在床,可凌晨常延朗被人从外面押进来,说他欠了如意坊好大一笔钱,她立刻就气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延朗,你怎么这么糊涂,如意坊是你该去的地方吗?”
儿子常韶当年就在如意坊吃了亏,常老夫人对此地深恶痛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时隔多年,孙子竟然也堕落了。
如意坊的人手拿常延朗签字画押的巨额借条,要求还债,谭瑜娘苦苦哀求,跪在他们面前磕了好几个头,都不能让他们放了继子。
没办法,她只好命人去铺子里拿现金。
前不久,她手里那笔款子刚被常老夫人借故拿走,可此时常延朗都被如意坊的人绑了,常老夫人虽然悲伤,却只口不提那笔款子。
谭瑜娘也不敢开口跟长辈要钱,只能含血吞下,从店铺周转资金里挤出来。
等待掌柜送钱过来的时候,门房突然禀告,说常二太爷带着族人和常延鹤回来了,不晓得要做什么。
常老夫人听到“常二太爷”四个字就心生不悦。
她这辈子只生了常韶一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的,那时常二太爷就看不顺眼她养育儿子的方法。
后来儿子失踪,她把常延朗当心肝一样对待,又被常二太爷数落,说她偏心长孙,冷落小孙子。
所以常老夫人一直不待见他。
但对方毕竟是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得给脸面,只好不情不愿对如意坊的人道:“各位大哥,我们常家族老来了,能不能麻烦你们带延朗往后院躲躲,免得被族老看见,坏了我们延朗的声誉。”
“不用了。”常二太爷从外面走进来,失望的目光落在常延朗身上,“弟妹,你十几年来偏心护着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常延朗在如意坊时就挨过一顿打,被带回常家后,手脚还被捆着,一整晚又冷又饿,被常二太爷这么一瞧,忍不住哆嗦起来。
宝贝孙子被他这么贬低,常老夫人自然不高兴:“二太爷,不管延朗惹出什么事,都是我家的家务事,跟你没关系,请你不要随便插手。”
她这番顶撞的话说的很不客气。
常二太爷的儿子都听不下去了,想说什么,被常二太爷拦住:“你我同是常家族人,三弟临走前把他两个孙子托付给我,我不能不管。”
他嘴里的“三弟”,就是常老夫人的丈夫,常老爷子。
常老夫人脸色一变,“胡说八道什么?我两个孙子好端端的,怎么就托付给你了,不要仗着你有身份地位,就能信口雌黄。”
常二太爷直接从怀里拿出一份盖了印章和手印的文书,摆在众人面前:“这是三弟亲手所写,请各位族人做个见证,三弟临终前将财产一分为二,分别留给常延朗和常延鹤。”
“如今常延朗已经成年,常家生意又经营很好,是时候该把财产分给他们兄弟二人了。”
他打着常延朗的旗号,也是为了不让常延鹤那么扎眼。
可这却戳中了常老夫人的心事。
常老夫人生平最爱的,除了宝贝长孙,就是钱财。
自从常韶败光家业后,常家过了一段贫困的生活,她就吃够了没钱的苦。
总是想方设法从谭瑜娘那里弄钱。
常二太爷想让常老爷子留下的财产分给两个孙子,可不就是要了她的命。
那笔财产不少啊。
光常延鹤那部分就能够让常家铺子起死回生,是笔巨款。
“二太爷,延朗和延鹤年纪还小,把财产分给他们,万一被挥霍了怎么办?”常老夫人推诿道,“韶儿就是个教训,常家再也经不起任何风雨了。”
正在绞尽脑汁帮常延朗筹钱的谭瑜娘也连忙称是,恭敬的对常二太爷道:“常家生意这几年蒸蒸日上,我打算让延朗进铺子学着做买卖,以后常家所有家业都会交到他手上,不急于这一时。”
言诉适时流露出黯然的神色。
常二太爷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面对偏心的谭瑜娘也十分不喜:“把生意都交给延朗,那延鹤怎么办?”
谭瑜娘似乎震惊于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联系到方才他是被言诉搀扶进来的,恼怒的瞪了瞪言诉,忙道:“二太爷,延鹤他年纪小,不学无术,整天闯祸,不敬长辈,哪配继承家业?将来他若能悔改,让他给延朗打下手,若不能,就将他赶出家门。”
她一脸大义凛然,对亲儿子没有丝毫慈母之心。
饶是常家族人对她的偏心早有耳闻,此时也露出震惊的表情。
只有常延朗被确定了继承人身份,得意洋洋。
常二太爷被气笑了,手里的拐杖指向常延朗:“他一个被如意坊上门要债的赌徒,让他继承家业,就不怕养出第二个常韶?”
常韶的负面影响力实在太大,自他以后,不仅常家族人,整个临溪城大户人家都不敢再娇惯孩子,生怕养出个败家子。
常老夫人涨红了脸:“二太爷,你说的也太难听了。”
谭瑜娘像个委屈的小媳妇,服侍在婆婆身边,全然没有常家当家人的气派。
见婆媳俩是非不分,胡搅蛮缠,常二太爷怒了。
“你想把家业留给延朗我不管,但属于延鹤那一份,今天必须给他!”
他把言诉推到众人面前,“大伙瞧瞧,同样是常家的子孙,延朗穿着临溪城最好的裁缝制出来的西装,延鹤身上的旧长袍也不知穿了几年,短了一截,洗的发白,他走出去,谁认识这是常家二少爷?连下人穿的都不如!”
族人窃窃私语起来。
谭瑜娘面色难看。
她只是……不想让延鹤养成骄奢的习惯。
他身为常家二少爷,拥有的已经够多了,穿旧衣服怎么了?
过得比城外村子里那些难民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可他怎么就不知足呢。
“三婶娘,我不管你们婆媳对延鹤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族里不能放任你们继续糟蹋他,既然三叔曾给他留下一笔财产,你就把钱拿出来,让延鹤自立门户吧。”一个中年男人突然道。
随后族人们纷纷响应。
“是啊,不知情的还以为延鹤不是常家孩子呢。”
“这孩子我看着都可怜,真不知道你们做祖母和亲娘的究竟怎么想,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15岁的常延鹤和18岁的常延朗站在一起,一个瘦弱,一个身材高大,对比很明显。
在场的族人都有自家孩子,换做他们,绝不舍得这样苦待孩子。
言诉外在表现出来的脆弱,更衬得常延朗骄横不逊。
就在众人纷纷指责常延朗时,龚慧从外面跑进来。
她对表哥向来是无脑维护,此时也不例外。
“你们都给我住嘴,不许说表哥坏话!”
她跺跺脚,扶起常延朗,“我表哥是常家嫡长孙,家业由他继承怎么了,轮得到你们这些穷鬼酸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鬼主意,不就是想唆使常延鹤要钱,然后拿去给你们分吗?”
这话是龚锋教她的。
龚锋说,要想救常延朗,用这个办法一定能逼退族人。
毕竟谁都不想被打上“觊觎他人财产”的标签。
果然,此话一出,族人们顿时安静下来。
脸色难看望着她。
他们今天为言诉出头,是出于义气,可这丫头歪曲事实,倒打一耙,如果继续下去,他们名声要坏掉了。
众人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常二太爷。
常二太爷德高望重,一辈子要脸面,还从未被一个小丫头顶撞过。
他想说什么,言诉抢先开口:“慧表姐,在场各位都是我常家族人,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今天来替我讨个公道,是怀着心中大义,是怜悯我,怎么能被你恶意揣测?”
“你必须马上向他们道歉。”
他掷地有声道。
面对言诉的维护,族人们的脸色立刻变好看了。
常二太爷也神态和缓,赞赏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虽然神情单薄,弱不禁风,但他能勇敢的站出来,就说明心志坚定,不是个软弱的。
龚慧前不久刚在言诉面前吃了瘪。
今天又得知他带着族人,要分走常家的财产,当然不乐意。
常家所有财产都是表哥的,凭什么被他瓜分?
连他亲娘都向着表哥,他有什么脸面来要钱!
“你算个什么东西……”
羞辱的话还没出来,一个常家族人已经捂着她的嘴,将她扔出去了。
常二太爷目光沉沉望着常老夫人和谭瑜娘:“你们平时就这样苛待延鹤的?连个寄居常府的小丫头都敢辱骂他。”
谭瑜娘急忙道:“不,慧儿她是延朗舅舅家的表妹,身份贵重,脾气娇纵了点,延鹤让着她是应该的。”
常二太爷冷笑:“骄纵也有个限度,我常家的子孙,是任由旁人羞辱的吗?她怎么不敢羞辱延朗?”
眼看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常延朗就要跳起来。
不料常二太爷又道:“贵府的规矩我们领教过了,但三弟生前把延鹤托付给我,我就不能任由你们糟践他,三弟妹,把延鹤那份财产交给他,往后我们绝不来打扰。”
“等等,常延朗还欠我们如意坊大笔债务,还是先把钱还了吧。”挟持常延朗的如意坊管事突然道。
他成功吸引到众人的目光。
谭瑜娘望着被五花大绑的继子,泣不成声,朝常二太爷跪下了:“求求您放过我们吧,家里要替延朗还债,我们实在是筹不出钱。”
“延鹤他年纪小,哪里就用到那么多钱了?”
言诉抽了抽嘴角。
感情常家的钱宁愿给常延朗还赌债,都不给原身用?
常二太爷以前觉得谭瑜娘精明能干,撑起家业不容易。
可今天见她无脑护着常延朗,就有些怀疑她到底怎么在商场上杀出一条血路的。
不过她倒是会欺软怕硬,知道如意坊不好惹,就跪求自己高抬贵手。
这时,言诉在一旁小声道:“祖母私库里好像存了不少钱,这些年母亲赚的都交给她了。”
常老夫人朝他射来怨毒的眼神。
言诉添油加醋,挤出几滴眼泪:“我不会跟大哥抢家业,但我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总没错吧,祖父……都托梦给我,说祖母和娘太娇惯大哥,这样不好。”
常二太爷长长叹了口气。
难掩失望的看向常老夫人。
“听见了没?三弟泉下有知,都看不过你们婆媳俩苛待延鹤了,既然你私库有钱,就赶快把延鹤那份拿出来,免得我们多费嘴舌。”
如意坊管事听了,也不满起来。
“老太婆还挺会耍花招啊,说什么要找铺子掌柜筹钱,都是糊弄我们的。”
说着,他朝常延朗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嗷——”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忍不住痛,哀嚎起来。
“你住手!”
望着长孙脸颊高高肿起的巴掌印,常老夫人心疼极了。
“给你,钱都给你们,快把我孙子放了!”
她命丫鬟从房里搬出几个箱子,掀开后,白花花的银元闪的人眼热。
如意坊管事拿到自己那部分,将欠条撕毁,带着人走了。
常二太爷给儿子使了个眼色,他那膀大腰圆的儿子立刻按照常老爷子留下来的文书,从箱子里数出足够的银元。
“延鹤,这是你的,还不快谢过你祖母!”
言诉拎着钱袋子,瞥了眼箱子里所剩不多的银钱,乖乖对常老夫人道:“谢谢祖母,往后常家的家产交给大哥,我绝不眼热,祖母和母亲保重,”
他拿走这笔钱,像是在常老夫人心里狠狠剜掉一块肉。
谭瑜娘圣母心爆发,再次站出来阻止:“鹤儿,你不能这样不孝……”
言诉冷不丁问她:“娘,到底我是你亲儿子,还是大哥是你亲儿子?”
谭瑜娘怔住:“傻孩子,你在说什么?”
“不然为什么从小到大,你一直灌输给我,要让着大哥的想法。”
“大哥闯了祸,你责罚的是我。”
“大哥在外面受委屈,你骂我为什么没保护好他。”
“你总说大哥没有父母爱护,很可怜,可我又有谁护着呢?”
谭瑜娘被他问住,泪水不争气的流下来。
言诉却转过身去,搀着常二太爷:“二太爷,我们走,这个家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正式脱离常家后, 言诉去临溪中学办理退学。
“少爷,你不打算读书了,那接下来做什么?”杉桐兴奋地问。
一想到少爷以后不用受夫人和大少爷的压榨, 他就由衷替他感到高兴。
“我打算去海城。”
言诉脱口而出,“临溪是常家的地盘, 我继续呆下去,大哥和祖母难免会找我的麻烦,不如远远离开他们。”
这辈子,虽然没有原身之死横亘在常家,但以常延朗的惹祸本领, 和谭瑜娘的女主体质, 麻烦必不可少。
“杉桐,你如果不愿意跟我走,我会给你一笔安家费,足够你将来衣食无忧。”
就当是报答他剧情中对原身的忠诚。
不料杉桐握着拳头激动起来:“少爷,我爹娘没了,是被堂叔卖进常府的, 离开您我还能去哪, 以后少爷在哪,我就跟到哪, 决不离开您。”
言诉欣慰的答应下来, 杉桐办事牢靠,又对他忠心耿耿,能留在身边不是坏事。
临溪中学生源不多,常家两兄弟在校内小有名气。
他去校长办公室办理退学时, 对方心情复杂的问:“你小小年纪, 将来世事难料, 确定不读书了?”
言诉颔首:“是,想必校长也听说我家里的事了,我打算去外地投奔亲戚,这两年还要多谢校长的栽培。”
校长是个戴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留学生,回国后报以极大的热情创办了临溪中学。
在学校担任洋文教师,教过原身两年。
他很清楚临溪这些大家族内部斗争复杂,原身处境艰难,便不再多说,给他办了退学手续。
出了教学楼,言诉被人喊住。
“常延鹤,你这两天还好吗?听说你家里……”袁卿等同学追了上来,关心的问。
同学们对常家之事略有耳闻。
常延鹤是班里年龄最小的学生,大家平时把他当弟弟一样对待,乍听闻他被赶出常家,都替他感到担忧。
众多关怀的目光中,唯独谢运南是个例外。
他穿着订制的格子背带裤,肥大的身躯显得越发笨拙。
鼻孔朝天对言诉道:“你个蠢货,居然把常家家业拱手让人,就不怕你大哥迟早把它败光么?真不知道你那个娘怎么想的。”
这是临溪所有有头有脸人家共同的疑惑。
世人大多是自私的,谁不希望把宝贵的财产留给亲生儿女,可谭瑜娘是个例外。
把亲儿子撇在一边,精心抚养继子成人,如果继子能成才倒也罢了,偏偏是个扶不起的烂泥,纨绔本性和他爹常韶一模一样。
人人都觉得,常延鹤成年后,必然跟大哥有一场激烈的财产之争。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提前退出了赛场。
“常同学都要退学了,你还说风凉话。”袁卿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重新看向言诉,“如果你遇到困难,一定要告诉大家,毕竟同窗一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千万不要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其他同学家境也都不差,纷纷点头。
“其实等下我也要办理退学,和哥哥一起回海城了。”袁卿添了一句。
她是学校公认的女神,此言一出,同学们无心关注言诉,七嘴八舌问起她的情况。
言诉却知道,按照剧情,海城袁家或许遇到了些问题,在原身死后不久,便将袁卿和袁赋兄妹召了回去。
但奇怪的是,袁卿在剧情里莫名失踪后。
一开始,袁赋为寻找妹妹四处奔走,但随着剧情的推移,袁家扶持常延朗建立起工厂,双方强强联合,袁赋也没了消息。
离开学校后,言诉暂住在一家客店。
根据杉桐打听来的消息,那场拍卖会如期举行。
但拍下压轴西洋首饰的,却是临溪首富,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头子,将其送给了新纳的姨娘。
他已经买好了前往海城的船票,明天一早出发。
傍晚,言诉正在客店一楼用饭,这两天经常上街晃悠的杉桐跑进来道,“少爷,我刚才悄悄回了常府一趟,偷听到大少爷和吉瑞商量着,说晚上要溜进袁府,坏了袁同学的清白,好让她留在临溪,嫁给大少爷。”
这是一个既保守又开放的时代。
对袁卿这种留洋归来的女孩,清白算不了什么,不然她也不会进入临溪中学这种几乎全部是男生的学校读书。
但常家家规很保守,常延朗自小被谭瑜娘和常老夫人教养大,骨子里渗透着女孩子家清白最重要的思想。
他得知袁卿退学,要回海城后当然不甘心。
在他看来,他为袁卿付出的太多了。
为了替她拍下心仪的那套首饰,去如意坊输掉小半家产,还让言诉借机敲诈常老夫人一笔,离开了常家。
现在常老夫人震怒,全家都节衣缩食,他的零花钱也从十块大洋缩减到五块。
虽然有谭瑜娘暗中贴补,可他到底意难平。
害他失去那么多钱财和脸面,袁卿却拍拍屁股想走人,没门!
他必须得讨回来。
吉瑞给他出主意,毁了袁卿的清白,让他不得不嫁自己。
常延朗觉得这个主意好。
“少爷,你要通知袁同学吗?”杉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