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江朔自豪地挺了挺胸膛。
“我们玄龟一族,基本上冬眠一次,修为就会涨上一截。修炼这件事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自然而然就进行下去了。”
“而我们的龟壳,更是抵御雷劫的绝佳法宝。所以对我们玄龟来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断提升龟壳的硬度和强度,利用龟壳保护好自己……”
江朔讲完一段,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圆溜溜的小核桃。
“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用自己的龟壳敲开十颗小核桃!”
白若看着桌上分给自己的十颗小核桃,冷静地伸手捏了捏,确认了一下小核桃的硬度。
经过一次蜕壳后,小龟们的龟壳都比之前更加结实了,敲几颗小核桃自然不在话下。
唯一的问题就是,圆滚滚的小核桃很难在桌上固定住。
用龟壳撞击的瞬间,小核桃可能就滴溜溜滚走了。
一时间,室里出现了各种小龟追着核桃跑的景象。
小核桃滚得可比小龟们快多了,小龟们在后头爬得气喘吁吁,一不小心就跟丢了自己的核桃。
甚至还有小龟狭路相逢,追错了核桃,开始动起爪子。
江朔笑嘻嘻地看着小龟们发愁的模样,也不多说。
实战课,当然要靠小龟们自己努力了。
江朔悠然自得地从兜里掏出两枚小核桃放在掌心,双手稍稍用力一压,核桃壳就被轻松破开,露出饱满的核桃肉。
他将核桃肉向上一抛,再张嘴一接。
“咔嚓咔嚓——”
江朔幸福地眯了眯眼睛,今年的核桃长得好。
白若看到其他小龟追核桃的狼狈模样,果断选择找江二难合作。
“我们把核桃夹在龟壳之间,同时用力……”
经过几番尝试,两只小龟很快就找到了夹核桃的正确姿势。
白若用爪子将夹碎的核桃壳拨到一边,挑出还算完整的核桃肉和江二难分了分。
她咬住两块核桃碎嚼了嚼,一双眼睛顿时亮了。
这核桃又香又脆,好吃极了。
江二难也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看着剩下的小核桃双眼放光。
两只小龟一口气夹了十颗小核桃,感觉龟壳隐隐发酸,才停下来稍作休息。
等吃完这十颗小核桃,两只小龟交换了一下位置,换另一面龟壳夹起了核桃。
均匀受力,才能让各自的龟壳得到全方位的锻炼。
有了白若和江二难的成功案例,其他小龟们也纷纷开始组队合作。
等所有小龟都解决完分到的小核桃,江朔拍了拍手心的碎屑,竖起两根手指。
“接下来是第二个任务,核桃躲避赛。”
“规则很简单,我会用核桃随机攻击你们其中的几只,你们需要第一时间躲进龟壳,保护好自己的脑袋和爪子。”
“但是一直躲在龟壳里是不被允许的,每一轮攻击结束,你们都必须移动一尺以上的距离,不能停留在原地。”
“除了龟壳以外的地方被核桃砸中,可是超级超级痛的哟!”
江朔脸上依然带着轻松的笑意,小龟们却是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这个小核桃究竟有多硬,他们方才都亲身体会过了。
白若看着江朔手里滴溜溜打转的两枚核桃,抖了抖爪子。
龟龟的实战课,委实有些硬核。
随着江朔一声令下,小龟们立即行动起来。
江朔手里的小核桃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半弧,总能精准地击中反应稍慢的小龟。
等江朔准备的一袋子小核桃消耗一空时,所有的小龟都挨了至少三五下。
白若眼泪汪汪地抽着凉气。
在最后一轮攻击时,她缩尾巴时慢了半拍!
那枚小核桃就擦着她的尾巴尖砸在了地上,现在还隐隐传来火辣辣的痛意。
实战课结束时,小龟们个个蔫头搭脑,屋子里满地都是核桃渣。
江朔给每一只小龟都发了一瓶保养油,别有深意地叮嘱道:“今日回去涂在龟壳和身上好好揉一揉,不然明日你们就该哭着叫痛了。”
当晚,白若就被江二难涂保养油的生疏手法按得“嗷嗷”直叫。
她眼角发红地咬着小手绢,明白了江朔的言外之意。
要么今天涂保养油时被按哭,要么明天因伤痛哭。
反正总要痛一回,晚痛不如早痛。
在这样高频率的训练下,小玄龟们不说个个成为打架好手,但至少都掌握了抗揍的技巧。
怎么在遭到袭击时迅速躲进龟壳。
如何在攻击的间隙里寻找掩体躲避。
用什么角度挨揍最不容易受伤……
白若就意外发现自己右后侧的龟壳好像比其他地方的壳更厚更硬。
至少小核桃砸在那个位置时,她的痛感最轻的。
江朔是这么解释的——
“大概是小白若你睡觉的时候喜欢压着右侧,时间长了,右边龟壳的承受力就提高了呢!”
白若听完,就决定从今晚开始靠左边睡。
最好把左边的龟壳也锻炼得更加结实。
又过了两个月,白若明显感觉自己龟壳的防御力增强了。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江朔砸在她壳上的小核桃,居然自己裂开了!
白若看着裂成两半的小核桃,瞳孔震颤。
祖龟奶奶哟,她的壳什么时候那么硬了?!
江朔对此十分满意,赞赏地摸了摸小白若的龟壳。
“小白若很努力呢,每天的保养油也充分按摩吸收了,龟壳才能长得那么好。”
“那是我们族里特制的保养油,养护龟壳的效果绝对是一等一的!”
白若:……
她以为那个保养油只是疗伤用的,没想到还有保养龟壳的功效!
原来江二难每天粗手粗脚地给她的龟壳涂保养油,痛得她直哆嗦,还是歪打正着了。
想到这,她心虚地看了江二难一眼。
和江二难比起来,她的力气可不算大,该不会这个原因导致他的保养油吸收不够充分吧。
不管怎样,在小核桃的疯狂追击下,小玄龟们都成长得愈发茁壮了。
而且作为实战道具使用的小核桃,都被小龟们全部吃掉啦!
不知是不是小核桃的作用,白若变成人形时,都觉得自己的白毛长得更加柔韧有光泽了。
同时,江二难的头毛好像也因为小核桃变得黑亮黑亮的。
这就是另一个令龟悲伤的故事了。
除了实战课,小龟们每周还新增了一节占卜课。
卜长老已经把所有小龟蜕下的龟鳞都炼制成占卜用的龟壳。
由于龟壳是用小龟第一次蜕下的鳞片制成,这些龟壳十分迷你,却和小龟们的小短手正好适配。
白若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小龟壳,对这节充满龟族特色的玄学必修课多了几分期待。
卜长老站在讲台上,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们玄龟一族的占卜术,在整个妖界都是极有名气的。而且占卜师是一个越老越吃香的职业,简直就是为我们一族量身打造。”
“可惜,很多族龟都不好此道,完全浪费了我们龟族得天独厚的条件……”
卜长老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心痛神色。
接着,卜长老简单示范了一下最初级的龟族占卜术。
“在心里默念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然后抛掷龟壳,三起三落后,你们就会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白若还在思考要问什么问题时,便听到坐在她右边的江二难念念有词:“龟神在上,我的头毛还有机会变成白色吗?”
白若抽了抽嘴角,微微低下头,在心里默念:实战课什么时候能从挨揍变成揍人,不是,揍龟……
这里的龟特指江朔。
白若在心里虔诚地补充道。
被江朔用小核桃砸了那么多次,小龟们看他的眼神偶尔都冒着绿光呢。
白若也不例外。
她连着抛掷龟壳三次后,瞪着面前的小龟壳,试图从上面看出所谓的答案。
直到白若把眼睛瞪酸了,龟壳上的环形纹路在视线中渐渐出现幻影。
龟壳还是那个龟壳,没有丝毫变化和预兆。
在习字课和实战课上都是名副其实的优等生白若,在占卜课遭遇了龟生的第一次滑铁卢。
卜长老还记得这只在取名时格外能爬的小龟,他在白若身旁站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小白若,你看见了什么?”
白若心头一紧,试探着回答道:“看到了……一个龟壳?”
卜长老沉吟片刻,循循善诱:“还有呢?”
白若更紧张了,“还有,壳上的圈圈……”
卜长老:“除此之外呢?”
白若这次看了更长的时间,突然惊喜道:“我的龟壳,似乎有点不明显的渐变色呢!”
还怪好看的!
卜长老沉默了。
接下来,卜长老一一询问了小龟们的占卜结果。
不出所料,小龟们大多是一脸迷茫。
唯有一只安静的小龟还在凝神注视着眼前的龟壳。
是江一难。
卜长老的重要占卜暂时告一段落,江一难便回来重新加入了小龟们的集体生活。
大概是因为和小伙伴们分离时间过长,他和大部分小龟都显得有些生疏,只和江二难稍稍亲近些。
卜长老对江一难寄予了最大的期望,好歹是从破壳后就跟在他身边接受占卜熏陶的,总该有几分灵气。
江一难看了许久,才皱着眉头缓缓开口:“二难的头毛,好像白不回来了……”
他自己没有什么想问的,干脆便帮二难卜了一卦。
江二难听见这话,手里拿着的小龟壳“啪嗒”掉在了地上,眼眶都红了。
江一难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神色,连忙道:“我,我第一次占卜,不一定准的。”
卜长老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江一难的龟壳。
他当初选中江一难也不是随便选的。
据族内古籍记载,扁平壳的龟,确实在占卜一道上比寻常龟更有优势。
江二难抽了抽鼻子,含糊道:“真的不准吗?”
江一难把手里的龟壳倒扣过来,果断道:“一定是我看错了。”
江二难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若看看江一难,又仰头看看卜长老的神色,在心里悄悄下了一个决定。
等江二难以后生辰时,送他染发膏吧。
在这个短暂的小插曲后,卜长老不疾不徐地捋了捋胡子。
“小龟们第一次占卜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们需要的是多多练习,然后在某一天,就会突然感受那种玄妙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二难一岁生辰,收到来自白若的染发膏*1
二难两岁生辰,收到来自白若的染发膏*2
二难百岁生辰,收到来自白若的染发膏*100
从这天起,小玄龟们开始随身携带占卜用的龟壳,时不时地就拿出来盘上两把。
用卜长老的话说,这样有利于培养占卜的灵气。
占卜的灵气白若是一丁点都没感受到。
但是在把龟壳生生盘出包浆之前,她终于领悟了占卜课的正确答题姿势。
又是一节占卜课。
小玄龟们对上卜长老寄予厚望的目光,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卜长老扫过一众安静如鸡的小龟,不疾不徐道:“今日的课题,是占卜天象。太过复杂的你们还没法学习,就从最基础的开始。来算一算明日的天气吧。”
白若瞅一眼外头的天色,心头微动。
最近可能是进入了雨季,常常上午还是艳阳高照,午后就突然会下一场瓢泼大雨。
因为这多变的天气,他们去沙滩上晒太阳的次数都越来越少了。
白若煞有其事地摆好龟壳的位置,闭目凝神。
半晌,她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卜长老等了一会儿,准备开始挨个点名。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小龟们或是移开视线,或是低头看地。
充分诠释了差生的标准逃避心态。
白若正在心里默默组织话术,不由得慢了一拍,成为被卜长老选中的第一个幸运儿。
她摸了摸手里的龟壳,沉吟片刻,才悠悠道:“灿烂的金光将被乌云遮蔽,但不会持续太久……雨消云散时,日光再现……”
经过多次的占卜课复盘,白若总结出了一套模版话术。
中心思想就是,说了仿佛没说,给自己留出充分的回转余地。
说了什么也不重要,但是神棍、不是,占卜的气质必须拿捏到位。
白若唯一忽略的问题,大概就是她现在只是个还没桌角高的小萝卜丁。
如果是个成年妖摆出她这样架势,或许真有仙风道骨的高人姿态。
但是由现在的她做来,却多了让人忍俊不禁的喜感。
不过白若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糊弄小龟们却是足够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小玄龟们看着白若的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浓浓的敬佩。
明明第一节 课时,白若还和他们的水平不相上下。
这才短短几周,她就进步如此神速,令龟惊叹。
卜长老满意地捋了捋胡子,白若说得虽然不算完全精准,但也不能说错。
这个年纪的小龟,做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不错了。
轮到江一难时,他的结论就比白若精确多了。
明明还是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圆润小脸,却摆出一副十分严肃的神情,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上手捏一把。
江一难稚嫩的声音在学堂内响起——
“未时三刻,或有大雨。”
短短八字,让卜长老连声称赞。
龟族占卜术,后继有龟啊!
隔日未时,果然下了一场大雨。
小龟们看着白若和一难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纷纷前来讨教技巧。
江一难言简意赅,“仔细看,龟壳就会告诉你结果。”
小龟们:他们就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才来问的哟!
大家都是龟,江一难也没比他们多出一双眼睛,怎么就能看到他们瞪酸了眼也看不到的东西呢?
白若对着一脸迷茫的小玄龟们,真诚道:“可以采用推衍之法,见微知著……”
小龟们似懂非懂,冒着蚊香眼,继续抱着龟壳感悟去了。
雨季过后,天气又好了起来。
小龟们恢复了日日来沙滩晒背的习惯。
随着小龟们渐渐长大,江罗罗和江朔对他们的约束也渐渐宽松起来。
小玄龟并不乐于一直趴在同一片沙滩上,偶尔会换个新鲜地方。
有时运气好,还能偶遇一只路过的小寄居蟹。
这种会动的小生物天然就容易吸引小龟们的注意力,小龟们经常追着寄居蟹就慢慢爬远了。
这一天,白若被江二难催着往沙滩西边走。
“一难说了,往这边走碰上小寄居蟹的概率大。”
白若眼神微妙地瞅了江二难一眼,让江一难为这种事占卜,也亏他想得出来。
江一难好脾气地跟他们后面,慢吞吞地爬着。
随着占卜术的日益精进,他越发肯定当日关于二难头毛的占卜结果了。
可是每次看到二难一顿不拉地吃小银鱼,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看头发的模样,他就不忍心说出口了。
隐瞒这件事的结果就是,他一对上江二难单纯的眼神,就莫名心虚。
江二难拜托的那些小事情,他便自然而然地一口答应下来。
三只小龟爬到一处矮矮的沙丘时,眼尖的江二难第一个看到沙丘背后一闪而过的小寄居蟹。
“在那里!”
江二难惊喜道。
小龟们齐齐往小寄居蟹闪过的方向追去。
这时,沙地忽然轻轻震颤起来。
白若心头一紧,还来不及发出任何示警,身下的沙地便骤然下陷,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白若条件反射般地缩进了龟壳。
下一瞬,她便感到四周涌来的绵密细沙,重重地压在了龟壳之上。
白若愣了片刻,缓过神来。
刚刚这是地动了?
她试探着喊道:“一难,二难!你们在吗?”
不远处传来一道闷闷的回应,“我在这里。”
这是江二难的声音。
“我也在。”
江一难的声音就冷静多了。
根据声音传来的方向,白若发现他们处于一个三角形的位置。
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白若试着动了动身子,上头的沙子发出簌簌下落的声响,她又往下陷了一寸。
白若立刻不动了。
二难的声音再次传来,“这里好黑啊,我们是被埋在地下了吗?”
白若应了一声,“二难,你先别乱动,免得陷得更深。”
江一难是个沉着的小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江二难这个好动的家伙,总让龟不太安心。
万一他掉得太深了,等江朔他们来找时,挖起来都不方便。
江二难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需要等待救援的事故。
他新奇道:“原来这就是躺在地下的感觉,如果睡在墓地里也是这样,难怪祖龟奶奶建议我们都把墓修得宽敞些!”
白若感受着沙子的挤压,深以为然,加入了关于墓地的探讨。
“至少得修成两个我那么大,不对,三个,才能睡得舒服。”
江二难赞同道:“没错没错,不然睡觉时想翻个身,都不好翻呢。”
江一难想到最近睡觉时,总是被江二难翻身压到的自己,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别的小龟大概三个龟大的墓室就够,江二难的墓至少得五个龟大!
三只小龟你一言,我一语地畅想着对自己墓地的规划,气氛竟然十分欢脱。
聊了一阵,江二难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糟糕,我有点饿了。”
成长期的小龟消耗大,饿得也快,经常需要加餐。
白若本来没觉得饿,听江二难这么一说,也觉得肚子有点空。
江二难感叹一声:“要是沙地里能自己钻出食物就好了,不管什么,我不挑食。”
白若抽了抽嘴角,“要是刚刚那只小寄居蟹正好埋在你旁边,你倒是能加个餐。”
江一难忽然开口道:“这片沙地里,好像真的有食物。”
江二难立即来了精神,“在哪里?在哪里!”
江一难轻声道:“你听……”
三只小龟齐齐安静下来。
白若屏气凝神,仿佛真的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轻微动静。
像是有什么小生物在细沙之间来回穿梭。
她的脑中霎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不会吧……”
有一次江罗罗给他们分糊糊时,曾不经意间提起过,雨季过后的沙地下会出现一种名为地狮的虫子,最适合给小龟们补营养。
江一难所在的沙地下,一只白白胖胖的虫子正好钻到他的附近,和他碰了个眼对眼。
江一难冷静道:“是地狮,可以吃。”
江二难激动了,恨不得虫子快快送上门来,给他加餐。
唯有白若脸色发青,希望虫子别往她这里爬。
就算这家伙在他们小龟的食谱上,她饿得眼冒金星,也绝对不会吃上一口!
白若还在这边天人交战,江二难已经在另一头开始加餐了。
吃完一只地狮,他意犹未尽道:“罗罗姐没说错,这个地狮的口感好极了。”
白若脑中下意识浮现江二难生吞虫子的画面,语气虚弱道:“二难,别说了。”
二难不解其意,只当是她太饿,听见他吃虫子的动静,便更加饥饿难耐。
他连忙安慰道:“白若,你别担心,我们离得不远,这虫子也不会光往我这儿跑,你一定也能碰到送上门的虫子,饱餐一顿。”
白若听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窸窣声,整只龟都不好了,咬牙道:“不,我不饿。这些虫子还是留给你和一难吃吧。”
二难闻言,想起他们刚破壳时,白若就常常把糊糊“让”给他,不禁更加感动。
“小白若,这个时候你就别客气了。朔哥和罗罗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呢,你千万别饿着自己。”
白若感觉一阵“沙沙”声停在脑袋上方。
她当即屏住呼吸,假装自己只是一块沙地里的石头。
直到“沙沙”声渐渐远去,她才慢慢放松下来。
二难没听见白若的回答,不放心地又问道:“小白若,你不会饿晕了吧?”
白若声音虚浮,“我没晕……”
二难还想再劝,白若果断打断他。
“我刚刚听见一只地狮往你那边爬了,你小心别错过了。”
二难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全神贯注地静待食物上门。
白若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口福,还是留给二难自己享受吧。
划水课、捕食课、习字课、实战课……全靠他担着。
日夜备课的后果,就是他的脸上多出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放养小龟,好好休息的时间,江朔恨不得能一口气睡上数个时辰。
当他从地动中惊醒,从沙堆里钻出来时,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没有一只小龟。
江朔当即打了一个激灵,放声喊道:“一难,二难,白若……”
他把所有小龟挨个叫了一遍,便看到不远处的沙地上传来窸窣的声音。
江朔赶紧上前,冲着有动静的地方使劲挖了起来。
没多久,一只四仰八叉的小龟被他倒提着从沙下拔了出来。
小龟慢吞吞地抖了抖爪子,变成人形,抹去脸上的细沙。
“沙子底下可真黑哟!”
这只小龟叫江慢,是所有小龟中动作最慢的一只。
也亏得他爬得慢,在其他小龟都不知不觉跑远的时候,他反倒成了离江朔最近的那个。
找到江慢后,江朔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场地动不算严重,小龟们应该都只是被埋在浅层的沙地里。
沙地透水透气,就算有小龟埋得深些,需要多费些时间寻找,估计也就是他们在地下睡一觉的功夫。
就当是提前体验冬眠的感觉了。
江朔往东走了两步,准备继续寻找下一只小龟。
江慢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朔哥,我记得其他小龟应该是往西边跑的……”
江朔脚尖一转,无比自然地换了一个方向,“我知道,赶紧跟上。”
一只只小龟被江朔挨个从沙里挖了出来。
先被挖出的小龟自然而然地加入了挖沙小分队,在刨沙中发现了新的乐趣。
很快,便只差江一难、江二难和白若了。
为了找小寄居蟹,他们是跑得最远的。
在江朔忙着挖沙的时间里,江二难已经彻底饱餐了一顿。
江一难也不客气地吃掉了送上门的地狮。
这下子,就只剩下饿着肚子的白若了。
江二难不懂白若的坚持,“小白若,地狮真的很好吃,你就尝一口吧。”
白若语气坚定:“这种太接地气的食物,不太适合我。”
江二难不解,“这跟地气有什么关系?”
白若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性属水,宜吃小鱼小虾。地狮这种长在土里和我天生相克……”
江二难这一次难得没有被她绕进去,听完白若的长篇大论,小声道:“白若,你该不是怕虫子吧?”
白若一噎,理直气壮道:“谁,谁说我怕了!”
江二难似乎从她微颤的声音里察觉了什么,“真的不怕?”
白若肯定道:“真的不怕!”
江二难好不容易聪明一回,“你不吃没事,刚刚有一只地狮我没逮住,往你那头去了,你帮我抓住它,我就信你不怕。”
白若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内心仿佛有一万只土拨鼠此起彼伏。
好家伙,在地里埋上一回,江二难是长出脑子了吗?
怎么变得那么不好骗!
白若的脑子转得飞快,在这段过长的沉默即将引起江二难的怀疑时,她慢慢开口道:“二难,我早上出门前,给自己卜了一卦……”
江二难发出一声疑惑的气音。
白若顿了顿,“占卜的结果显示,我今日,不宜杀生。”
江二难呆住了。
在占卜一道上,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龟,完全无法分辨白若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
不能杀生,那岂不是连小鱼小虾都不能吃了?
二难扭头就向一难求证,“一难一难,占卜还有这种说法?”
一难正在脑中努力回忆所知的所有占卜知识,并不记得卜长老传授的龟壳占卜术中有这类说法。
但一难是个老实龟,加之白若在前几次占卜课上表现不俗,遂严谨道:“占卜之术博大精深,我所知不足万一,白若说的这种,我不太了解。”
二难还欲再问,头上的沙土蓦然一松,刺眼的日光落了下来。
下一秒,江朔的脑袋出现在沙洞上方,“得嘞,二难也挖到了!”
二难挖到了,一难和白若也就不远了。
重见天日的二难给江朔和其余指出了一难和白若的位置。
不一会儿,三只占满沙粒的小龟就排排站在了阳光下。
江朔拍了拍手里的细沙,就打算带着经历了一场沙下大冒险的小龟们打道回府。
二难却突然道:“朔哥,我们在沙下发现了好多地狮,可好吃了!”
江朔闻言,眼睛倏然亮了。
地狮可是个好东西,好吃又大补,但是这虫子只在雨季后的沙地底下出没,找起来不容易。
江朔指着刚刚挖出三只小龟的沙地,“就在这一片吗?”
二难连连点头,顺手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肚皮,“没错,我刚刚在地下吃了可多呢!”
江朔期待地搓搓手,清清嗓子,对着其他小龟宣布道:“现在临时加一个捕猎小任务,将这片沙地下的地狮抓出来,每龟需至少捕获五条……”
小龟们刚刚听二难的话,就已经嘴馋了。
现在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唯有白若目光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