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龟奶奶摩挲着下巴,看着小小年纪就开始琢磨为族里挣灵石的小龟,用手指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傻丫头,妖族不管谁缺钱,都轮不到我们玄龟一族。”
白若张着嘴巴发出发出一声疑惑的“啊”。
祖龟奶奶看着她的呆模样,自豪道:“你以为我们玄龟这么长的岁数都是白活的吗?”
“我们一族从上古时期就存在了,那时候的老祖宗游历四方,最大爱好就是占山头,把睡得舒服的地都圈起来了。”
“至于哪里睡得舒服,那当然是灵气充足的地方。所以这些山头底下大多都有灵脉……一代代积累下来,攒下的灵石根本数不清哟!”
白若受到了冲击。
她和二难原来不是身无分文的乡下娃,而是地主家的小龟呢。
搞不好还是妖族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祖龟奶奶接着说:“不过灵石太多了也不行,在族里出了几代败家龟后,祖宗就定了规矩。每只小龟只有成年后才能分到属于自己的巨额灵石,免得小小年纪养出乱花灵石的坏毛病。”
白若明白了,距离成年还不知道有多少年。
在那之前,她还是一只小穷龟。
祖龟奶奶又道:“不过长生池这个主意,你可以回去和阿朔、罗罗商量商量。祖产虽丰,但是小龟创业我也是支持的……”
白若眼睛一亮,美滋滋地答应下来。
二难在一旁听着祖龟奶奶和白若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明觉厉。
他拍拍胸脯,“小白若,要是有什么要我帮忙,尽管说。”
白若是个有想法的小龟。
太复杂的东西他不懂,反正白若让他做什么,他照着做就行。
这时,有侍候的小妖来送传讯玉符。
祖龟奶奶付了灵石,收下玉符,又听小妖讲解了玉符的使用方式,便把另外两枚玉符给了白若和二难。
“拿着玩吧,要是用着好,就给族里的龟都带一个。”祖龟奶奶豪气道。
白若抱着玉符研究了一会儿,差不多搞明白了。
修真界版本的手机,不过只有最基础的发送消息功能。
而且每次发送消息,都需要以灵气激活玉符。
幸好在来锦鲤族的路上,祖龟奶奶已经教过他们怎么调用灵气了,不然连个传讯玉符都玩不了。
因为年纪小,白若现在的灵力有限。
她和二难坐着来来回回发了十几条消息后,就觉得灵力有些不足了。
二难一开始还图新鲜,玩了几次就没兴趣了。
“要是一难手里有这个就好了,我还能和他聊个天,还有朔哥、罗罗姐、卜长老……”
二难把族里的龟挨个数了一遍。
出来足足一个多月,二难有一点想家了。
毕竟打他破壳起,还是第一次和其他小龟们分别那么长时间。
祖龟奶奶在试用过传讯玉符的效果后,果断下了一笔大单,给族里的每只龟都买了一个。
因为数量太大,金锦一时还拿不出那么多货,说只能分批发。
祖龟奶奶也不着急,爽快道:“没事,先给我来十五个,其他的慢慢来,那些老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能用上呢。”
接下来的时间,白若便把心思都放在长生池的事情上了。
祖龟奶奶时不时地就会出个门,去拜访锦鲤族的其他故友,或是同样来参加葬礼的老朋友。
二难则是一天三回地往许愿池跑。
他是这么说的——
“每天找锦鲤大仙许愿的妖那么多,万一他把我的愿望忘了怎么办,我得经常去提醒提醒他……”
白若无言。
这天下午,祖龟奶奶和二难都出门了。
白若看着自己的小包袱,蠢蠢欲动。
还有什么比现在更适合处理地狮干的好时机呢?
几息之后,抱着小布包的白若龟龟祟祟地出门了。
这一片都是锦鲤族为外族准备的客院。
白若不打算把地狮干藏在他们的院子附近,生怕二难的龟鼻子太灵,寻着味儿就找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经过三四个院子后,才找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这个墙角除了种着一棵略有些秃的小树苗,再无旁物。
就是这里了!
白若蹲下身子,在小树苗的脚边飞快刨了一个土坑。
她解开小布包,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地狮干尽数抖进了土坑里。
此时,两道脚步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还伴随着细碎的说话声。
“言檀这小子到底躲哪儿去了。为了他叶子秃的毛病,我们特意跑来锦鲤族祈福,结果他居然没影了!”
“言檀还小呢,因为叶子秃不想见妖,也是正常的,再好好劝劝……”
白若听见动静,立刻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迅速把挖开的土一层层铺了回去。
最后还在土层上用力拍了两下。
埋头干活的白若没有发现,眼前的小树苗在外面的说话声传来时,格外落寞地垂下了秃枝。
白若抖了抖爪子上的浮土,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黑漆漆的地下,小树苗的根茎不知不觉扎进了地狮干中,无意识地将其一点一点吸收。
隔天,土壤中的地狮干已经彻底化为养分,被小树苗吸收得一干二净。
当族里的长辈终于找到躲在角落的小树苗,将他从土里揪出来时,一道白光闪过——
小树苗变成了一个俊俏的小少年。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头发有点秃。
小少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顶编织帽,火速套在了头上。
他垂着头,低低地喊了一声:“叶叔。”
叶叔看着他的捂得严严实实的帽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走吧,早点去许愿池,等锦鲤族的葬礼结束了,我们就回族里。”
言檀应了下来,小尾巴似的跟着叶叔往外走。
他一边走,一边不自觉地伸手挠了挠头。
不知为何,他的脑袋莫名有点痒痒,像是要长叶子了。
下一秒,言檀就猛得摇摇头,一定是他的错觉。
这些年族里不知道给他浇了多少灵液,都没让他长出茂密的枝叶。
要不然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到锦鲤族的许愿池上。
怎么可能现在突然好了。
言檀又挠了两把,或许是他该换顶新帽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见面——
白若龟龟祟祟刨坑ing(一定没有妖看见我!)
言檀:糟糕,被看见秃叶子了(一定不能被她发现我是妖!)
很快就到了锦鲤族举办祭典的这天。
祖龟奶奶早早起来,把白若和二难都收拾齐整,确认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后,才跟着领路的小妖往外走去。
一夜之间,整个锦鲤族都变成了一片银白。
屋檐树梢都挂上了雪白的缎带,微风吹过,缎带飘拂,显得格外肃穆。
锦鲤族的妖很好认,他们都是金橙色的瞳孔,区别只是有的深,有的浅。
今日他们都换上了白色的长袍,宽袍缓带,衣袂翩翩。
白若和二难沉默地跟在祖龟奶奶身后,仿佛被现场的气氛感染,皆是低眉垂目。
锦鲤族不兴土葬,所有族人生于水,归于水。
祭典举办之地,就是云川河畔。
锦鲤族的长老手持祭文,面色沉肃。
他站在队伍最前方,面朝云川,朗声道:“生老病死,旦夕祸福,皆为天理。今日我们齐聚于此,是为了送别……”
祭文念至尾声,轻灵的乐声奏起,数道金色的锦鲤图腾凌空而起,在云川上方翩然起舞。
白若怔怔地看着那盘旋飞舞的锦鲤图腾,心中忽生悲怆之感。
她蓦地抬眸看向祖龟奶奶,只见她的眼角微微染上湿意,透出无限怅然。
祭舞结束,锦鲤图腾在空中渐渐消散,落下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
大部分光点都落在了锦鲤族的身上,少部分落在了参加祭礼的宾客身上。
白若下意识伸手接住眼前落下的一点金光,在触及的刹那,指尖传来温暖的热意。
这股温暖的气息顺着指尖一路流淌至体内,白若思有所感地捂住了心口。
祖龟奶奶轻声道:“这是锦鲤的赐福,是故去的先辈留给后辈最后的礼物。”
祭典结束时,白若还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祖龟奶奶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像是说给他们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
“我们玄龟一族寿命漫长,若是朋友多了,就要面临无数故友离去,令龟伤怀。”
二难想到那日碰见的百日草小姑娘,心有戚戚。
“我不要交朋友了,我有白若、一难、朔哥、罗罗姐……就够了。”
祖龟奶奶失笑,“二难,你也不能因噎废食,龟生有三五好友,还是能有多许多趣事的。”
二难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白若转了转眼珠,心头一动。
既然朋友难交,不如反向操作。
若是她年轻时多结些仇家,等上了年纪,岂不是每场葬礼都是一次喜讯!
白若心里的那一丝郁结倏然消散,似乎突然有了重要的龟生目标。
不过结仇这种极限操作的前提,还是得先提升自己的武力值。
白若不自觉地握了握拳。
来锦鲤族的主要任务完成,祖龟奶奶便准备带着两只小龟打道回府了。
祖龟奶奶和金锦辞别时,二难还在恋恋不舍地看着金光灿灿的许愿池,他的白发依然没有长出来。
这时,二难忽然听到许愿池那头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金长老,这回真是多谢您了,言檀这小子在许愿池祈愿的当天,脑袋上就冒出了新的毛茬……实在太灵验了!锦鲤族的许愿池,当真名不虚传!”
二难羡慕地望过去,只看见两高一矮的三道人影。
那个矮个子的头上还戴着一顶草编的小帽。
二难失落地摸了摸自己的黑毛,锦鲤大仙是不是业务过于繁忙,把他的愿望漏掉了。
白若瞥见二难蔫了吧唧的模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二难,你看什么呢。”
二难摇摇头,“没什么。”
许愿池那头说话的妖已经告辞离开,没了踪影。
这边,祖龟奶奶也和金锦说完话了,在叮嘱他尽快把到货的传讯玉符寄到龟族后,她过来拉起两只小龟。
“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来的时候我们是顺着云川河顺流而下,现在要逆流而回,得多花不少时日呢。”
白若看到有其他离去的宾客掏出飞梭,“嗖——”地飞走,眼中不禁露出向往之色。
“祖龟奶奶,我们真的坐不了飞梭吗?”
祖龟奶奶顿了顿,慢慢道:“如果你们实在好奇,我们也可以试坐一次。”
往年也常有不死心的小龟,非要试试飞梭的滋味,最后没有一只是行动自如地从飞梭上下来的。
那个时候,他们就知道不听老龟言的后果了。
祖龟奶奶在储物袋里翻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一只压箱底的落灰飞梭。
白若和二难满脸新奇地爬上飞梭,东摸摸,西看看,蹭了一爪子灰。
祖龟奶奶上了飞梭,将龟族设置为最终目的地,谨慎地在梭上坐好,给自己和小龟们挨个施了定身术,又贴了稳固符。
“以前有小龟过于惊慌失措,直接从梭上掉了下去。幸好龟壳结实,才保住一条小命。”祖龟奶奶解释道。
二难咽了咽口水,爪子紧紧抓住飞梭的边缘。
确认一切妥当后,祖龟奶奶提醒道:“准备好,我们要出发了。”
话音落下,飞梭“嗖——”地蹿了出去。
在二难的惊叫声中,白若被迎面而来的狂风糊了一脸。
脑袋上绑着的小啾啾当即被风吹散,凌乱的发丝抽在脸颊两侧,打得生疼。
随着时间流逝,白若逐渐变得神智不清。
要不是身体被定身术加稳固符牢牢地锁在飞梭上,白若真的不敢肯定自己不会晕头转向地从梭上摔下去。
一日过后,飞梭终于抵达了龟族。
白若脚步踉跄地从飞梭上跌了下来,迷迷糊糊地扶一旁的墙根吐了个昏天黑地。
二难满眼晕眩地瘫倒在飞梭里,直接变回了小龟的原型,在原地打转。
祖龟奶奶脸色发白地拎起二难,颤颤巍巍地收了飞梭,捶了捶自己的老腰。
她喃喃道:“现在的小龟哟,都是不撞南墙不死心……”
江朔和江罗罗被突然出现在门外的祖龟奶奶和两只小龟吓了一跳。
江罗罗连忙接过恍恍惚惚的二难,“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得去两个多月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祖龟奶奶摆摆手,“小龟想试试飞梭,所以……”
江朔和江罗罗面色一青,显然是想起了曾经的糟糕回忆。
江罗罗忍住胃部条件反射的翻涌,匆匆道:“我去给你们煮一锅晕梭汤。”
白若颤抖着直起身子,嘴唇发白地走了过来,目露悔意。
“祖龟奶奶,是我错了……”
祖龟奶奶悠悠道:“没事,族里的所有小龟,都经过这一遭。”
说着,她的眼中闪过淡淡的怀念。
当年她还是一只小龟的时候,也曾不信邪地缠着族里的老龟坐飞梭呢。
两刻钟后,江罗罗端着三碗热气腾腾、颜色诡异的晕梭汤过来了。
“别看这汤颜色古怪,味道也冲,但是治晕梭症可管用了,是祖上传下来的老方呢。”
白若抽了抽嘴角。
祖上传下来的老方,可见这晕飞梭的毛病,是龟族代代相传的。
白若捏着鼻子,将汤断断续续地灌进肚子,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二难刚刚转醒,差点又在晕梭汤的冲鼻气味里昏了过去。
他晕乎乎被江罗罗捏着下巴,将汤一股脑灌了进去。
江罗罗关切道:“要是一碗不够,我再给你们盛一碗。我煮了好大一锅呢。”
白若和二难齐齐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
相比之下,祖龟奶奶喝汤的动作娴熟极了。
她一口气喝完晕梭汤,飞快往嘴里塞了一枚蜜饯,眼角的细纹立时舒展。
她又往白若和二难的嘴里依次塞了一颗,“甜甜嘴。”
经历了这番舟车劳顿后,白若和二难整整睡了一天。
当白若在肚子咕噜咕噜的鸣叫声中醒来时,就被周围环绕一圈的小龟们吓了一跳。
朦胧的睡意瞬间消散,白若一骨碌坐了起来,“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一向稳重寡言的一难有些赧然,轻咳两声,“大家想听你们去外面吃席的故事……”
有了一难带头,其他小龟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
“这个‘席’好不好吃?”
“你们出去那么久,每天都在吃席吗?”
“朔哥说你们是坐飞梭回来的,那个好玩吗?”
白若当即被淹没在小龟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她觉得自己的额角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了。
白若迅速把一旁被吵醒的二难塞到小龟中间,“这些问题,二难都会回答的,你们别急,一个一个来……”
二难乐得跟小伙伴们分享此行的见闻,和一众小龟们聊得热火朝天。
唯独问道飞梭这个问题时,二难的表情僵住了。
白若真诚道:“听我一句劝,那个飞梭,真不是我们龟该坐的。”
此言一出,小龟们更加好奇了。
一只胆大的小龟不服气道:“说不定是你们体质太弱,才会晕飞梭呢。”
另一只小龟附和道:“对呀,鸟都能在天上飞,我们龟为什么不行?”
吃席这件事,小龟们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体验了。
但是飞梭这新鲜玩意,没有哪只小龟想错过。
白若眼看着劝不住,只得慢吞吞道:“反正飞梭在祖龟奶奶那里,你们想坐,可以去找祖龟奶奶。”
小龟们登时一哄而散,争先恐后地去找祖龟奶奶了。
白若看着他们活蹦乱跳的背影,眼中流露些许同情。
祖龟奶奶之前听到他们想坐飞梭,想必也是同样微妙的心情吧。
他们玄龟,可能是刻在基因里的倔。
也不知道罗罗姐之前煮的那锅晕梭汤还够不够分……
两刻钟后,小龟们个个晕头转向地被江朔拎回来了。
江罗罗又煮了满满一锅晕梭汤,给小龟们挨个灌了下去。
由于学生们全部倒下,今日的课程只得暂停。
趁着江朔和江罗罗都在,白若正好把长生池的想法说了出来。
最爱热闹的江朔立刻来了兴致。
“这个想法好!”
“我们龟族冷冷清清的,百年也来不了几个客人。要是有了长生池,岂不是能和锦鲤族一样妖气兴旺。”
江罗罗也觉得不错,她想得比江朔更深,“来往的妖多了,也有利于我们和他族建立良好关系,总之没什么坏处。”
几龟一拍即合。
江朔还特意去找了卜长老,请他帮忙算了长生池的风水位置。
两日之后,长生池正式动工了。
所有的小龟都被抓了壮丁,进行修建池子的第一步——挖坑。
江朔顺便教了小龟们灵气的多种运用方式,干活上课两不误。
在卜长老圈定的一片吉地上,白若小心地调用体内灵气,抬手操纵着一捧土晃晃悠悠地往远处飘去。
别看动作简单,其中的学问可多了!
一次运的土少了,浪费灵力。
运地土多了,太过吃力。
要是中途力竭,还会不小心洒了土,得重新再来。
白若经过多次试验,才找准一个不多不少的运土量。
在运送过程中,她也尽量保持匀速前进,这样消耗的灵力最少。
白若正专心致志地运着土,前方一只小龟一个操作失误,把土洒在了同伴的脑袋上。
被糊了一头土的小龟连忙“呸呸”两声,抖落脸上的浮土。
白若赶紧一个急刹,操控小土堆绕开挡路的小龟。
这种小意外在开工初期可以说是层出不穷。
白若不得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躲开小龟们各种出其不意的物理攻击。
在这格外朴素的修行中,白若对灵力的操控日益精准。
她甚至可以同时操纵几团小土堆,让它们挨个飞往目的地。
又过了两天,移动的小土堆被白若捏成了小龟的模样。
土塑小龟排着队,蹦跶着从空中跑过。
小龟们开始充分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在枯燥的挖坑任务中寻找一丝乐趣。
有的把土堆捏成一排小鱼,有的捏成一排小虾。
二难兴奋地捏了一排地狮,然后被白若冷着脸扭成一团麻花。
“这种细长型的土运送效率太低了,浪费灵力。”白若义正严辞道。
二难乖乖应了一声,转头捏起了小螃蟹。
一个多月以后,长生池初具雏形。
这是一座扇形的水池,通体莹白润泽,犹如一只半开的硕大海贝。
长生池中央是一座巨龟雕像,庄重威严。
浓重的灵气有如实质,化为乳白色的袅袅水雾,萦绕在巨龟身侧。
江朔满意地打量着巨龟雕像,“这可是用原生灵矿炼制的,这等灵气,哪怕吸上一口,都能让普通小妖延年益寿,我们这长生池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白若把目光投向光滑的池壁,这是由一块块上品灵石垒砌而成,严丝合缝,宛如天工。
玄龟一族,果然财大气粗。
在卜长老精心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后,江朔和江罗罗合力将灵湖之水引入池中。
就是小龟们上划水课的那个湖。
白若今日才知道,那湖水也是有灵气的,据说是湖底的灵脉逸散出来的。
难怪湖里生长的鱼虾都更加好吃!
长生池建好了,怎么把名声自然不刻意地流传出去,这件事就交给江朔和江罗罗了。
“好歹活了几百年,谁还没几个朋友呢?一传十,十传百,以后全妖界都会知道我们龟族的长生池……”江朔自信满满。
在外族来访前,长生池却先一步成了小龟们的心灵寄托。
起因是二难往长生池里丢了一枚小石头,继续为他不见踪影的白发祈祷。
“锦鲤族的大仙帮不上忙,还是求自家祖宗吧。”二难如是说。
其他小龟们有样学样,纷纷来长生池丢石子许愿。
“龟神在上,保佑我明天上课不被卜长老叫到。”
这是对占卜依然不开窍的小龟。
“许愿今日午膳是油炸小鱼干,不是清蒸小银鱼。”
这是馋嘴的小龟。
“希望实战课不要和小白若抽到一组,就让二难和她一直绑定吧……”
没错,经过祖龟奶奶出门那一个多月的小灶,白若在打架——不是,实战技术上,已经领先了所有小龟一步。
而剩下的小龟里,二难是最抗揍的一个!
江朔说是因为二难的龟壳比其他小龟更厚的缘故。
后来,不知哪只小龟意外把石子落在了巨龟像的背上,结果那日还正好在习字课上得了一个好成绩。
小龟之间便开始流传,只有把石子丢在巨龟背上,龟神才能听见他们的祈愿。
然而巨龟的脊背被打磨得光滑如镜,就算有石子落在上面,下一秒也会滑入水中。
能停留在龟背上的,百中无一。
当小龟们丢下的小石子在池底铺了浅浅一层时,玄龟一族迎来了第一位访客。
好巧不巧,正是白若和二难在锦鲤族遇到的百日草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一身黄裙,扎着漂亮的小辫子,极有礼貌地递上了一封带着淡淡花香的拜帖。
“听说玄龟一族有座长生池,可祈福寿绵绵……”
江朔看着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小姑娘,犹豫地接过拜帖,目光落在最后的署名上——百岁。
“你独自来的?你族中的长辈呢?”
百岁小姑娘抿唇,“我十六岁了,不用长辈陪同,也可以独自出门。”
江朔头疼地摁了摁眉心,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靠谱的家伙,给他招来了这么个小丫头。
这时,听闻有客的白若、二难和一众小龟簇拥而来,在大门口探出脑袋。
二难看见这眼熟的面孔,不由得“哎呀”一声。
江朔和百岁小姑娘齐齐扭头看了过去。
江朔的额角跳了两跳,瞪了小龟们一眼。
百岁也认出了二难,她的唇角渐渐拉成一条直线。
原来是玄龟族的小龟,怪不得会说出那般话。
江朔的目光在二难和百岁身上扫了一个来回,微微眯眼,“你们认识?”
二难点头,“在锦鲤族见过。”
江朔挠头,“来者是客,二难你先带她去客院休息吧。”
他决定给百日草族传个讯,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跑出来,他们族里的长辈也太心大了。
二难下意识就要领着百岁往族里走,白若忽然开口:“朔哥,我们族里有客院吗?”
二难愣住,对哦,打他破壳起,族里就没来过客人,更没见过客院。
江朔也愣住了。
在他的印象里,他们玄龟族上一次来客人,好像是百年之前了。
至于那无人打理的客院,都不知道积了多少灰。
江朔轻咳两声,话锋一转。
“你们先带百岁去玩一会儿,我去安排一下住处。”
江朔匆匆离开,留下百岁和小龟们面面相觑。
白若在一片静默中硬着头皮往前踏了一步,“我们,先带你在族里逛逛吧。”
百岁小姑娘回过神。
她是从锦鲤族回族里的路上听说的长生池的消息。
他们百日草一族本就寿命短暂,好在族人数量众多,薪火相传,也不比长生种差些什么。
只是近年来族地连降大雪,竟连续数年无新生儿出世。
加之年迈的族人接连离去,导致族人数量骤减,他们不得不开始寻求他法。
若是玄龟一族的长生池当真有延年益寿之效,至少可以延缓族内的凋敝之象。
百岁心中闪过无数年头,“我是为了长生池来的,你们就带我去长生池看看吧。”
白若一边带着百岁往长生池的方向走去,一边问道:“我记得在锦鲤族的时候,你就是独身一妖……”
百岁自然道:“对,族里的长辈都有事要忙,我便自己来了。”
其余小龟皆露出敬佩的神色。
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独自出门游历呢。
百岁比小龟们年长,看到一群小萝卜头齐刷刷地用仰慕的目光注视着她,原本故作成熟的脸上显出一丝不好意思。
“也不算太难,长辈们帮我设置好了飞梭的目的地,我坐飞梭就可以了。”
小龟们的眼神更加敬佩了。
独自坐飞梭出门游历!
他们这辈子可能都做不到了!
万一在梭上晕过去,谁给他们喂晕梭汤哟!
说话间,长生池到了。
百岁先是被池边逸散的浓郁灵气惊了一瞬,接着便认真问道:“在你们的长生池祈福,可有什么规矩?”
小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没有规矩,扔石子就行。
二难朗声道:“只要许愿的时候扔石子就行,得往龟背上扔。越靠近龟背中央,就越灵验……”
百岁怔住了。
锦鲤族的许愿池都是洒灵石玉器。
越贵重,越显诚意。
怎么到玄龟一族,就成了扔石子?
她试探道:“你们说的石子,可是上等灵石磨成的灵玉子?”
白若正想开口找补,二难已经坦然地指向池底的小石子,“不是,就是这些普通石子。”
白若忍不住在一旁扶额。
二难这嘴,可真快啊。
电光火石间,白若的脑中突然闪过什么。
她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二难,你知道为什么你每次往龟背上扔石子都会失败吗?”
二难疑惑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