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越到后面越难打,早些上场,还能多些表现的机会。
随着时间流逝,二难击退了第三位挑战者。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汗水顺着脸颊淌下,打湿了鬓边的黑发。
第四位挑战者走上擂台时,站在台下的白若瞳孔微缩。
是熊族。
和熊林有三分相似的外貌,充分证明了他的身份。
白若看向二难的眼神里带了些许焦急,二难已经在前三场比试中消耗了不少灵力,再碰上熊族这样难缠的对手,怕是难以守住擂台。
擂台上的气氛蓦地变得有些微妙。
熊妖跺跺脚,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冷笑。
“你在这擂台上站得够久了,该换个妖了。”
二难不甘示弱地翻了个白眼,“就算换,也轮不到你。”
他昨晚从一难口中听说了龟壳事件的始末,早就看熊族不顺眼了。
就算这头熊没有在擂台赛挑战他,他也迟早要去会会他,不然他们还真当龟族是好欺负的。
话音未落,两妖就迅速缠斗到一起。
白若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擂台上的战况。
二难给了这蛮熊一个左勾拳,好样的!
蛮熊回了二难一拳。
二难又给了蛮熊一龟壳,漂亮!
蛮熊踢了二难一脚。
哈,她记下了。
白若在心里默默记下二难受伤的次数,用力磨了磨后槽牙。
小白龙在她身边莫名打了一个冷颤。
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二难带伤对上全盛期的熊妖,终究是一点点落入下风。
当熊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再次挥拳直冲他门面而来时,二难化出龟壳挡下这致命一击。
二难虽然没受重伤,但还是在凌厉的拳风中落下了擂台。
擂台上空的名字霎时变换,成了熊森。
熊妖在擂台上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忍住拳头上传来的剧痛,“龟族,不过如此。”
唯有他话尾的一丝颤音和发抖的手腕,暴露了他的伤势。
白若赶紧上前扶住二难,“没事吧。”
二难咬牙站稳身子,“没事……”
他的语气中带着失落,明明是想帮白若找回场子的,结果却不慎掉下了擂台。
白若扶住二难的右臂到旁边坐下,“不要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把二难交给一难,“你看着他,看我怎么把那头熊揍下来!”
说完,白若便大步朝着擂台走去。
因为刚刚那场格外激烈的打斗,一时半会儿还没新的挑战者出现。
当白若直奔擂台而去时,其他小妖纷纷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她是刚刚那只小龟的同族吧?去找回场子?”
“我记得斗妖台第一轮比赛的时候,这只小龟就是和一头熊打,是不是那时候结下的梁子?”
“啊,对,我也想起来了,当时那头熊输得可惨了……”
细碎的窃窃私语从擂台下传来,台上的熊妖脸色彻底黑了。
他看到白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不屑道:“怎么,要来给你的同族报仇?”
白若神色冷淡,撸起袖子直接道:“少说废话。”
熊妖发出一声冷哼,“我可不像熊林那么没用,轻易就被你……”
白若没有理会,抄起龟壳果断朝他袭去。
熊妖的后半句话被硬生生打断,连忙抬手格挡。
白若的第一下砸在他的右脸,和二难之前在左脸留下的伤痕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左右对称。
熊妖还没来得及反击,小腿又被狠狠踹了一脚。
他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白若没有留给他丝毫喘息的时间,一击接着一击,打得熊妖节节败退。
熊妖的眼前冒起金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只小龟揍在他身上的每一下,都和他打上一只小龟的位置重合。
一刻钟后,白若找准时机,给了熊妖的鼻梁重重一击。
“咔啦——”
在熊妖的一声惨叫中,他的鼻梁断了。
此时,熊妖的脸已是一片青青紫紫,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面目。
鲜血糊了一脸,满是脏污。
熊妖正想开口投降,又是一拳砸在了他的下巴上,让他险些咬断了舌头。
白若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将他当成了一个熊形沙袋,直接揍到晕厥。
熊妖倒下了。
庞大的身躯落在擂台上,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咕嘟——”
台下不知哪只小妖咽了下口水。
擂台上空的名字再次更迭,熊森二字被抹去,变成了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江白若。
白若胡乱抹去脸颊处沾上的血迹,眼风如刀般扫向台下。
目光所及之处,小妖们齐齐退了半步。
龟族,恐怖如斯。
原本守在这方擂台下的许多参赛妖见状,迅速挤入妖群,往另外几座擂台去了。
其他几方擂台的守擂妖虽然凶悍,但至少能给妖留口气,喊出“认输”两个字。
原本蹲在擂台下的小白龙不期然对上白若的眼神,喉结滚动了两下,总觉得上次受过伤的尾巴似乎开始隐隐作痛。
跟上次干架相比,白若好像更可怕了呢。
小白龙忽然觉得自己在赛前口出狂言,说要和白若再打一场打话过于草率了。
他光记得自己修为进益,万万没想到,白若也在变强啊!
小白龙讪讪一笑,朝台上的白若挥挥手,一溜烟往隔壁擂台跑了。
识时务者为俊龙,他现在只是战略性撤退。
不管怎么想,在其他擂台闯入十强的机会,都比白若这里更大。
同一时间,擂台下的另一只熊妖紧张地挪动了一下位置,心里懊悔得不行。
他就知道,能把熊林三下敲晕在擂台上,还闯入营地打断熊林两条腿的龟不是好惹的。
但熊森那倔脾气,怎么劝都劝不住啊。
熊妖满心不安,第一次后悔自己长得太高大,在妖群里分外醒目。
他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正欲离开,却被白若喊住。
“喂。”白若踢了踢台上昏迷的熊妖,“走之前,先把这家伙带走。”
斗妖台可不会自动清理垃圾,她也不想再花力气把熊从台上扔下去。
熊妖浑身一僵,差点忘了,他的倒霉族兄此刻还丢妖地躺在擂台上,生死不明。
熊妖同手同脚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熊森的鼻尖。
微弱的呼吸触及指尖,熊妖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白若发出一声嗤笑,“放心,没死,我下手有分寸。”
虽说斗妖台上拳脚无眼,但若是真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死了妖,也不好和裁判团交代。
熊妖这回连眼珠子都僵住了。
如果这叫做“有分寸”,那“没分寸”又是什么样?
他不敢多话,战战兢兢地把昏迷的族兄扛起来,健步如飞地逃离现场。
当其他擂台还打得如火如荼时,白若这方擂台则是彻底安静下来了。
白若见没有妖再来挑战,无趣地在擂台上盘腿坐下。
二难刚刚歇了一会儿,又嗑了一瓶伤药,此时重新变得生龙活虎,扯着一难凑到擂台边,双眼放光。
“小白若,你刚刚那几招太厉害了,什么时候有空教教我?”
白若托着下巴,弯了弯唇角,“不用教,你跟我打上两场,自然就会了。”
二难下意识缩缩脖子,小声道:“其实,也不是非学不可……”
他看白若揍别的妖是挺快乐的。
但真要让他上,他龟壳痛。
第47章 兵不厌诈
白若在擂台上坐了大半天, 时不时抬眼看看隔壁擂台的战况,还能抽空给她支持的选手加油呐喊。
俨然把自己从一个参赛者无缝切换成了观众。
激烈的打斗声和小妖们的欢呼声不断传来,胜者和落败者的身份不断交替更迭。
直到其他九座擂台的擂主陆续产生。
小白龙也顺利占下一方擂台, 隔着好几座擂台冲着白若激动挥手。
白若牵了牵唇角,以作回应。
隔着擂台挥手什么的,真是太不稳重了。
白若完全忘了自己方才看比赛时的激动呐喊。
擂台边,裁判团的长老们脸上挂着满意而和煦的笑容, 互相称赞各族的青年才俊。
唯有树族的长老脸色平淡, 本次斗妖台的十强里, 并没有树族的小妖。
准确来说,来参赛的树妖、花妖本就屈指可数。
他们天性不爱争斗, 与其来参加斗妖台,他们更愿意花时间多晒太阳, 多长叶子。
尤其是往年有一株小树在斗妖台上被对手薅秃叶子以后, 小树妖们皆是闻斗妖台而色变。
树族长老轻咳两声, 打断身边龙族长老和兽族长老滔滔不绝地互相吹捧。
“既然本届的十强已经诞生,也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早点结束,他就能早点回族里晒太阳了。
树到了一定年纪,不好好保养, 容易大把大把地掉叶子。
若是被老伴嫌弃了, 搞不好就要变成一棵孤家寡树。
龙族长老捋了捋飘扬的胡须,不跟这个没眼色的老树计较。
一定是他们树族没有出息小妖, 才见不得别家小妖好。
龙族长老清清嗓子,声如洪钟, 贯穿整座斗妖台。
“依照惯例, 守下擂台的十强将有资格获得四方秘境的入场券——”
话音落下, 白若脚下的擂台突然发出莹莹青光。
龙族长老口中念念有词。
下一瞬, 一道碧色从擂台中猛然窜出,落入白若掌心,化为一枚通透的祥云玉符。
同样的场景在其他九座擂台上出现。
龙族长老继续道:“进入秘境的信息已在尔等手中,若在秘境开启前没有找到入境之法,玉符将自动失效……”
白若摩挲着手中的温润玉符,暗骂一声狡诈。
斗妖台的奖励是四方秘境的机缘,但是秘境在哪里,怎么进入,全靠自己摸索。
白若下了擂台,小白龙三两下挤到她身边。
“怎么样,我们要不要合作?”
白若扫一眼其他擂台,发现也有几只小妖凑到了一起,八成是在商讨结盟之事。
白若眼珠一转,答应下来,“你有没有听你三叔公提过这四方秘境的事情?”
小白龙飞快摇头,“三叔公的嘴巴紧得很,这种关乎比试历练的消息,半点都不会向小辈透露。”
白若叹一口气,她本来还以为小白龙能知道点什么,没想到跟她一样两眼一抹黑。
小白龙赶紧道:“不过按照往年的经验,秘境开启时间和斗妖台之战通常会间隔一个月以上,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研究这个祥云玉符。”
白若无奈道:“行,我们先分头打探消息,有线索了再互相交换。”
小白龙也不犹豫,果断答应下来。
小白龙离开后,一难和二难走了过来。
二难好奇地看看白若手中的祥云玉符,挠挠后脑,“忽然觉得提前淘汰了也不坏,这种要动脑子的考验,太为难妖了。”
一难敲了一下二难的脑袋,“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吗?”
二难瞥一眼不远处手持玉符、满脸迷茫的小妖一眼,小声嘀咕,“跟我一样摸不着脑子的妖也不是没有……”
一难无言。
白若抛了抛玉符,“先找金金看看,这个玉符看起来材质特殊,不像是普通玉石,说不得有什么门道。”
三只小龟找到金金的时候,他正笑得合不拢嘴。
这一轮守擂赛的赌局,让他又一次赚得盆满钵满。
金金看到白若,眼前一亮。
“白若,光你那个擂台,就让我发大财了!”
白若翘起唇角,将祥云玉符递到金金眼前,“不知道发大财的金老板,能不能帮我掌掌眼,看看这玉符的来头?”
金金喜滋滋地收了摊子,“得嘞,就让天生利眼的金老板好好看看。”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金金将祥云玉符在手中颠来倒去地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二难忍不住小声嘀咕,“你要是看不出名堂,不用不好意思说。”
金金闻言,抬头瞪了二难一眼。
“要是我都看不出来,妖界就没几只妖能看出来了!那些活了几千年的老妖精除外。”
金金皱着眉头沉吟半晌,“似玉非玉,似石非石。”
他想了想,开口道:“妖界最有名气的三处玉石矿脉,分别在重门关、常山口、无涯海。不过这三处地方相距甚远,你要是挨个探查,怕是时间紧迫。”
白若思忖片刻,“无涯海是不是靠近龙族族地?”
金金点头,“没错,那里鲜少有外妖踏足。”
白若拿出传讯玉符给小白龙发消息,“那就让白曜去无涯海。”
金金眉梢微动,“我可以帮你探查常山口,锦鲤族在那边有生意,我正好去一趟。”
白若知道金金一向不白干活,随口道:“你是不是有事要我帮忙?”
金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知我者,白若也。听说四方秘境中有一株养魂木,你要是进了秘境,帮我带一节树枝回来吧。”
白若一口应下。
到底能不能进秘境,还尚未可知。
不过金金为了让她进入秘境,必定全力相助,这笔买卖不亏。
剩下的重门关,白若准备亲自去。
事不宜迟,小妖们收拾行囊,准备各自上路。
一难和二难要求和白若同行。
一难不放心白若单独行动。
至于二难,白若觉得他不想回锦鲤族上学堂的因素至少占了五成。
去重门关没有水路,白若他们只能走陆路。
金金友情提供了一架马车和一车灵草。
“这车灵草应该够你们到重门关,要是不够了,喂点路边的野草也行,就是马儿不高兴,会跑得慢些。”
白若摸了摸马儿高昂的脑袋,“你还挺挑食。”
小龟们上了马车,“得得”马蹄声响起,一路向东往重门关而去。
除了偶尔经过城镇时,需要让马儿稍作休息,顺便下车补给,小龟们几乎毫不停歇。
路上无事,二难央求白若教她几招制敌的妙招。
“我们坐车赶路,不方便动手,你口头给我讲讲就行。”
二难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堪称绝妙,在得到小白若真传的同时,又能避免挨揍。
白若一眼就看穿了二难的小心思。
她不紧不慢地眨了下眼睛,“你真想学啊。”
二难连连点头,又警惕道:“不过你不能随意动手。”
他拍拍身下的马车,“这马车是金金借的,可不能打坏了。”
白若的眼神闪了闪,露出和善的微笑。
“放心,不动手。”
二难自觉万无一失,期待道:“那你什么时候教我?”
白若摸摸下巴,神秘道:“该教的时候,自然就教了。”
越往东走,气温越高。
白日越来越长,夜晚越来越短。
小龟们都换上了轻薄透气的衣衫,但依然挡不住空气里弥漫的灼灼热意。
二难拿着一本薄册子充作摇扇,对着自己“呼啦啦”扇风。
“这天怎么越来越热了,那重门关该不会是个火炉吧。”
白若慢悠悠地翻过一页话本,“心静自然凉。你热,那是心不静。”
二难看着白若一脸镇定的模样,脸上连一丝汗都没出,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燥动。
一难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白若后背贴着的清凉符,端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
二难不可置信地看向一难手中的温热茶水,“一难,这个天气喝热茶,你难道不热吗?”
一难把袖子内侧贴着的清凉符压得更紧了,淡淡道:“不热。”
二难长长地吐出一口热气,将脑袋探出马车,对奔跑的马儿喊道:“你也不热吗?”
马儿跑得正欢,回了他一个鸣亮的响鼻。
二难掏出手帕擦去额上的汗珠,“莫不是我的身体出了问题?”
白若强忍住嘴角的笑意,“多念几遍清心咒,或许有用。”
二难狐疑地瞅她一眼,当真盘腿闭眼,开始默诵清心咒。
直到他念得嘴唇发干,口干舌燥,热意仍然没有缓解。
傍晚时分,小龟们到路边的一家驿站留宿。
二难慢了一步下车,正好看到白若身后飘荡的符纸。
他迅速伸手一夹,失效的符纸缓缓落入掌心,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二难当即瞪大了眼睛,他大声道:“小白若,你又骗我?”
白若在二难夹下符纸的瞬间,已经快步冲进了驿站。
她的声音顺着晚风飘来,钻进二难的耳朵——
“这是教你的第一课,兵不厌诈!”
二难张了张唇,下意识收紧手中的符纸。
符纸变成皱巴巴的一团,染上滚烫的温度。
一难经过他身侧,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白若这么教你,委实煞费苦心。”
二难被热气烘得晕乎乎的脑袋仿佛停止了思考。
所以,白若让他独自一龟在高温里水生火热,都是为了他好?
晚上,二难让驿站的小二准备了满满一桶凉水。
当他整只龟浸泡在凉水中时,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舒适的微叹。
下一秒,他“哗啦”一声钻出水面。
不对,就算教他,也不至于让他念上整整一天清心咒吧?
白若和一难,定是一起看他的笑话。
二难懊悔地捶了一下水面,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
驿站小二给小龟们上了一桌早点并一壶凉茶。
“最近这天热得有些邪门,给几位多赠一壶凉茶,降降火气。”
白若道了一声谢, 随口问道:“这里以前没这么热吗?”
小二一甩肩头搭着的毛巾,“害,以前就算天热,也不像现在这样热得心浮气躁, 最近都有传闻是不是妖物作乱, 才导致天生异象呢。”
白若心头微动, “这种不正常的热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二想了想,“大约半月前吧, 而且最近还起了好几次莫名其妙的山火,要不是刚好下了场暴雨浇灭大火, 附近一片都得遭难咯……”
白若眉心一蹙, 追问道:“山火?在哪个方向?”
靠近重门关的地方出现异常, 说不准就和那个四方秘境有关系呢。
小二伸手朝东边一指,“就是往东那片山,因为万年长青,当地妖都叫它绿头山。”
白若若有所思, 这山和他们去重门关的顺路, 一会儿经过时,可以下车去探个究竟。
小二离开后, 小龟们便埋头呼噜呼噜吃饭。
这家驿站看着偏僻不起眼,没想到后厨的手艺还挺好。
白若满足地咬一口白白胖胖的包子, 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 就瞅见二难眼睛不是眼睛, 鼻子不是鼻子地重重“哼”了一声。
白若筷子一顿, 将刚刚夹起的酥脆小油条转了个方向,放入二难碗里。
“来,多吃点,别饿着了。”
二难面色愤愤,夹起小油条一口咬下去,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白若吃完包子,掏出一叠整整齐齐的清凉符放在二难手边。
“喏,我辛辛苦苦画了一晚上符。这些符足够你用到重门关了。”
白若说着,浅浅地打了一个哈欠。
二难看着白若微微发青的眼圈,忽然觉得自己的脾气发得有些没有道理。
虽然白若昨日故意让他热了一路,但也是为了教他战术啊。
而且她为了给自己画符,一晚上都没休息好……
二难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丝愧疚,他连忙把桌上唯一一碗鲜肉小馄饨推到白若跟前。
这碗馄饨是驿站限定,一桌仅有一份。
二难小声道:“你多吃点。”
白若弯弯眼睛,不客气地笑纳了这碗小馄饨。
小龟们用完早饭,再次启程。
一钻进车厢,二难就觉得有些闷热。
他果断掏出白若送的清凉符,正要美滋滋地往身上贴,就看到符纸背面印着一个小小的锦鲤图纹。
这是锦鲤族批发的清凉符,并非手工绘制。
“啪——”
二难伸手将清凉符重重拍在了案几上,小茶几晃了两晃。
白若赶紧出手稳住自己的点心碟。
一难迅速扶住他的茶盏。
二难无暇顾及案几上引发的小慌乱,他盯着白若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小白若,你刚刚不是说,你画了整整一晚上符吗?”
白若松开点心碟,抬手揉了揉困倦的眼睛。
“是啊,我画了一晚上的好运符,我也没说我画得是清凉符啊。”
二难心头一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这时候,他真想找个口舌伶俐的妖借张嘴。
他刚刚居然信了白若的鬼话,白瞎了他让出的小馄饨!
白若还嫌不够,意犹未尽地补了一句。
“这家驿站的小馄饨做得真地道,我们返程时再来吃一次吧。”
二难差点气得头顶冒烟。
他正要张嘴,白若便悠悠开口:“二难啊,这是我教你的第二课——苦肉计,好好用心体会……”
二难一怔,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一难同情地瞥一眼再次被带进沟里的二难,忍不住揉一把他脑袋上翘起的黑色呆毛。
二难猛然回过神,警惕地看向一难,“你干什么?”
一难淡定自若地收回手,“你的头发翘起来了,帮你压一压。”
“是吗?”二难一边伸手往脑袋上摸,寻找那根翘起的呆毛,一边继续思考苦肉计的真谛。
马车没走多久,就接近了小二提及的那座绿头山。
白若远远望去,果然看到山中有一块明显的焦黑凹陷。
严格来说,现在都不能叫它绿头山了,只能叫做秃头山,或者斑秃山。
她转头对一难、二难道:“在这里停一下,我们过去看看。”
马车在山脚停下,白若给马儿喂了一把灵草,顺了顺马鬃,
马儿发出一声灵性的嘶鸣。
安顿好马儿,小龟们抬脚往山里走去。
越往里走,周围的焦糊味道越重。
白若蹲下身摸了摸地表,土壤干燥,滚烫而灼热。
二难往身上又拍了一张清凉符,觉得自己的脚底都在发烫。
一难仔细看了看身侧半截被烧过的枯木,“不太像是普通山火。”
白若沉吟片刻,思索道:“那会是什么,异火?还是妖火?”
小龟们在这片焦土上一寸寸查看,试图找出更多线索。
白若在绕过一个土坑时,发现坑边有半个模糊的爪印。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爪印形状,“这个,好像是狗爪?”
二难凑过头来,伸出自己的爪子比了比,“不管什么爪,反正不是龟爪。”
白若推开二难这个挡住视线的脑袋,将爪印在纸上小心拓印下来。
没有发现其他蛛丝马迹的小龟们重新回到山脚,上了马车继续东行。
快要走出绿头山地界时,白若蓦地看见不远处的林间蹿过一道黑色影子。
白若瞳孔一缩,“等等,我出去看看。”
话音未落,白若已经跳下马车,朝着黑影掠过的林子追去。
二难只见眼前的车帘一起一落,就没了白若的身影。
他张了张嘴巴,小声道:“她这是看见什么了,跑那么快。”
另一边,白若紧追着眼前那道若隐若现的黑影,越看越觉得像是一条长毛大黑狗。
大黑狗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停在一棵不高不矮的树前。
他绕着树干转了两圈,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露出些许审视。
白若停下脚步,站在一块山石后头,观察眼前这一幕。
这棵树的树干笔直,仿佛带着几分少年朝气,椭圆的翠色叶片上隐约可见淡黄的条纹。
一看就是棵年轻树,和周围郁郁葱葱,根深叶茂的参天古树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道怎么混在这些老树中间。
大黑狗像是选中了这颗小树,他仰头张嘴,一簇灼热的火苗从他口中浮现。
就在火苗即将扑向小树枝叶的瞬间,白若下意识摸出龟壳砸向黑狗的脑袋。
“咚——”
大黑狗被砸得脑袋一歪,嘴巴上下一磕,刚刚酝酿出来的小火苗倏然熄灭。
大黑狗愤怒转头,正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乱扔东西,却见白若从山石上一跃而下,握拳朝着自己急速冲来。
大黑狗被吓得尾巴一颤,当即口吐妖言:“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这样打我!”
白若毫不犹豫地一拳砸在了他的脑袋上,“打得就是你这条狗。山中纵火,罪大恶极!”
大黑狗被砸得一晕,踉跄着退了两步,还不忘为自己正名,“什么狗,我可是堂堂祸斗!你这只小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我动手?”
白若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也懒得深想,一手拾起落地的龟壳,再次往大黑狗身上敲去。
“我管你是祸狗还是什么狗,乱放火的狗就是欠揍!”
祸斗第一次碰见这种上来就动手的暴躁妖,气得跳脚。
他最大的技能就是放火,但是每当他张开嘴巴,就会被白若一龟壳敲在嘴上,强制闭嘴。
次数多了,祸斗感觉自己似乎吞了一肚子火,却连一星半点的火苗都没能吐出来。
在这场单方面的殴打中,几缕黑毛从祸斗身上掉落,心痛得他直叫唤。
“住、住手……”
白若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求饶,将龟壳舞得虎虎生风。
“还敢来山里放火玩吗?”
祸斗被揍得嗷嗷直叫,觉得那个抽掉自己无数尾巴毛的奇怪武器简直是如影随形,怎么也躲不开。
“你,你先停手。”
白若冷笑一声,揍得更加起劲。
祸斗终于服软了,抱头哀嚎:“行,我下次不来山里放火了。”
白若眼睛一瞪,“还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