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我给亲爹嬴政来续命—— by道_非
道_非  发于:2023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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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酥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都不曾看到。
吕鬚有些无语。
——开口闭口小时候,既然自己的心思真的这般清白坦荡,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来寻公主呢?
吕鬚偷偷拿眼瞧蒙毅。
男人还是方才的模样,面上的浅笑柔和着五官带来的凌厉,他不是天山上的一捧白雪,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肃,而是天边的一抹皎皎白月光,顺着窗沿透进来,悄无声息照进人心间。
吕鬚眼皮跳了跳。
恍惚间,她有些明白公主对于蒙毅的依赖了。
锦衣玉食长大的公主并不缺爱,不会旁人对她一点点的好,她便会头也不回跟那人远去。
她是大秦最尊贵的公主鹤华,始皇帝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她见过一切美好,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尊荣,可正因为见过的美好太多,享受的尊荣太过,才会让她对蒙毅有一种无关风月的依赖欢喜。
年少之际不能遇到太过惊艳的人。
否则你会发现,世间男儿不过尔尔。
蒙毅抬手,从胸口衣襟处取出一块用帕子包裹着的饼状东西。
他把饼状东西放在案几,打开帕子,里面是用油纸包着几块小点心。
“你在北疆之地与我说,这家的点心很好吃,你很中意。”
蒙毅一边打开点心,一边道,“来得匆忙,不曾给你带其他东西,这几块点心你且尝尝,是否还是你喜欢的味道。”
鹤华微微一愣。
——她随口一提的事情,他竟然记了这么久?
油纸包着的点心显然不是蒙毅在栎阳买的,而是被他揣在怀里很久的东西,因为放得太久,小点心已不复最初的晶莹剔透,甚至还因为挤压的缘故,有几块小点心已经变形,皱巴巴挤在一起,形状并不好看。
点心着实不好看,蒙毅眉头微蹙,抬手将点心抱起来,“臣大意了。”
“栎阳也有点心铺子,臣明日再为公主买新的来。”
“等等——”
鹤华下意识打断蒙毅的动作。
蒙毅抬眉,“公主,这些点心已经不能吃了。”
“我知道。”
鹤华道,“可是,我想尝一下。”
“这是你从北疆带过来的。”
“公主,不能吃的东西不要吃。”
蒙毅笑了一下,“公主若是喜欢这些点心,臣让点心铺子的庖厨来栎阳,给公主做新的。”
鹤华抿了下唇。
——在这种事情上,蒙毅总是格外坚持。
不能吃的东西不要吃,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做。
明明她已经长大了,他却还将她当成小孩来约束。
她讨厌这种感觉。
蒙毅收起点心,起身离坐,“夜色已深,公主早些休息。”
“待明日公主睡醒之后,臣便给公主送上新的点心来。”
蒙毅转身离去。
鹤华歪了下头。
理智告诉她,蒙毅说的是对的,她应该听从蒙毅的话。
可理智有用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阴错阳差。
鹤华起身离座,抬手一拦,挡住蒙毅去路。

“蒙毅, 我是公主还是你是公主?”
她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蒙毅面前,抬手一挥儿, 挡住蒙毅去路。
男人显然不曾料到她会突然挡道, 眼底闪过一抹讶色。
“公主?”
蒙毅唤她。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公主。”
她瞪了蒙毅一眼,不满道, “不知道的, 还以为你是公主, 你是我爹, 所以才样样都要做我的主。”
这话是气话,蒙毅笑了起来,“为何这样说?”
“为你说走就走, 半点不顾念我会不会习惯。”
鹤华道,“三年前是这样, 三年后还是这样, 我讨厌这种感觉。”
蒙毅眉头微动。
少年人的感情赤诚直白, 心里想什么,嘴上便说什么。
因为尚未吃过生活的苦,所以连掩饰自己的情绪都不会,又或者说, 她的身份给了她足够的依仗,让她不需要去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是公主,她想要的东西都应该属于她, 而不是让她追着自己想要的东西满世界跑。
她就是这么理所当然, 天经地义。
蒙毅笑了笑。
跟在他身后牙牙学语的小奶团子的确长大了, 曾经到他膝盖,如今已到他下巴处, 脸上的婴儿肥虽未完全褪去,但眉眼间已有了成年女子的艳丽,面对这样的一个人,的确很难再将她当成小孩儿。
蒙毅抬了抬眼,叹了口气,“公主,以您身份之尊贵,怎会缺少玩伴?”
“我去了边关,便会有更好的来陪您。”
“寒酥心细如发,吕鬚敏锐警觉。”
“有她们陪在您身边,您有什么不习惯?”
“至于今日,天色已晚,您该休息了。”
蒙毅道,“待明日您睡醒了,我再陪您去街上游玩。”
又是这样。
她的质问他总有一万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回答,仿佛她的兴师问罪不是兴师问罪,而是像小时候一样扯着他衣袖撒娇,让他放下政务来陪自己玩耍。
这个话题哪怕重复上千遍,蒙毅还会是这个态度,他对她的态度永远不会改。
她永远是他领着长大的小公主,从腿脚不便被他抱在怀里,到现在个子已经快要长到他的下巴处,他还是会习惯性将她当成过去的小公主,纵然克制着,可还是会不由自主流露出他的习惯成自然,教她快快长大,教她不要走弯路。
该死的辈分差。
鹤华深吸一口气。
可让她念念不忘的,也正是这种辈分差带来的情绪稳定。
哪怕她已长成独当一面的公主,但在他心里,她还是喜欢吃点心、又有些骄纵的小姑娘。
“蒙毅,我讨厌你这样敷衍我。”
鹤华轻哼一声。
蒙毅莞尔,“公主,臣从不敷衍您。”
鹤华懒得与蒙毅再去纠缠这个话题。
男人手里拿着刚刚收起来准备丢掉的点心,趁他不注意,她伸手夺过来,打开包着点心的帕子与油纸,拿起一块点心塞到自己嘴里。
“公主,不能吃。”
蒙毅眼皮一跳,立刻将她手里拿着的点心重新夺回去。
但是已经晚了,他只能夺走她手里的,她喂到嘴里的点心他却是拿不走的,她咬着点心,挑衅似的看着他。
“都已经是大人了,怎还这般馋?”
蒙毅有些无奈,“若是吃坏了肚子,我如何向你阿父交代?”
“那就不交代。”
鹤华浑然不在乎。
点心刚出炉的时候最好吃,一旦时间久了,便会失去入口即化的软糯,这块点心便是最好的例子,被人从北疆之地拿过来,长时间放在在怀里揣着,沾染了男人身上清冽的雪松味,压过点心原有的香甜。
——味道算不得好,像是在啃蒙毅的皂角。
这个结论把她逗笑了。
“别笑。”
蒙毅道,“吃完东西再笑,当心噎着。”
寒酥向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立刻奉上茶。
蒙毅接了茶,把茶盏递给鹤华,“点心太干,吃点茶。”
鹤华抬手接过,将茶水一饮而尽。
寒酥上前,拿帕子擦拭着鹤华嘴角。
嘴角的点心屑与茶水顷刻间被寒酥擦拭干净,就连手指上沾染的点心屑也一同被擦去,鹤华捏了下手指,重新看向蒙毅。
“蒙毅,你这个人很有意思。”
鹤华道,“一边觉得我长大了,你该与我保持距离。”
“若是在以前,你不会等寒酥来给我擦拭嘴角,这种事情你自己便会做。”
鹤华抬手指了指自己嘴角,“但现在,你不会了,因为你觉得我长大了,是大人了,你得注意分寸,不能再拿之前的态度来对我。”
蒙毅眼皮微抬。
“你的确做到了。”
“你在三年前就做到了。”
“我成长的第一课,是你教我的。”
“成长是害怕与失去。”
“当我害怕失去,我便不再是小孩子了。”
“但阿父又教我,我的人生当由我自己来做主。”
“旁人强加在我身上的,是生活的磨难,而不是成长的痛苦。”
“成长未必是痛苦的,成长也可以很快乐。”
“成长意味着我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意味着我有资格向世界宣告我的想法,更意味着我可以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掰着手指头算着自己何时长大,长大了才有资格去拿自己想要的东西。”
蒙毅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鹤华的声音仍在继续,“所以蒙毅,你不必一边觉得我长大了,与我保持着安全距离,一边又觉得我是小孩子,你要时刻约束着我,管束着我,这样我才不会出什么乱子,这样你才好对阿父有个交代。”
“你的那些管束,该收收了。”
“我以后的人生,当由我自己来做主,”
蒙毅呼吸微微一顿。
鹤华对蒙毅伸出手,“点心给我。”
“这是你给我带的东西,那便是我的。”
“我是吃,还是扔,当由我自己拿主意,而不是被你再次带走。”
捏在点心上的手指蓦地一紧。
鹤华嗤笑一声,伸手拿着蒙毅胳膊,抬手去拿男人手里捏着的点心。
男人似乎并不想给她,第一下没有拿动,她眼皮抬了抬,啪地一下拍在男人手背。
“给我。”
鹤华道。
蒙毅叹了一声。
——开口闭口自己长大了,可行为还是这般孩子气。
蒙毅手指松开,鹤华拿到点心。
但她取来点心并不是为了吃,而是直接将点心扔在廊下院子里,入秋之后鸟儿觅食艰难,一包点心散在地上,引来无数飞鸟竞相进食。
鹤华挑眉,“你给我的东西,我哪怕扔了,也不会再叫你收回去。”
“扔得开心吗?”
蒙毅问鹤华。
鹤华点头,“还行,目前是开心的。”
蒙毅忍俊不禁,“还想再扔吗?”
“你还有其他点心?”
鹤华问道。
蒙毅摇头,“没有。”
“但明日可以再买,等买来了,你再丢出去喂鸟儿。”
“我干嘛要喂鸟?浪费粮食。”
鹤华轻哼一声。
蒙毅笑了起来,“现在不生气了?”
“生气。”
鹤华撇了下嘴,“还是很生气。”
这个动作孩子气得很,蒙毅眸光微动,手便抬了起来,想去揉一揉鹤华的发。
但他的手刚刚碰触鹤华鬓发,动作便止住了,似是有些意外自己的动作,他抬眼看了下自己落在鹤华鬂间的发。
鹤华抬眼瞧着蒙毅的克制。
蒙毅余光瞥见鹤华的视线。
在外人面前颇有手段的大秦公主,在他面前仍是一只小野猫儿,乖的时候把肚皮露出来让你挠,不乖的时候拿着小爪子在你手上狠狠抓一道,要见血见皮开肉绽才算满意。
又奶又凶,肆意骄纵。
蒙毅笑了一下,掌心缓缓落下,轻轻揉了揉鹤华的发。
“不气了。”
蒙毅垂眸看着鹤华,缓缓开口,“跟臣有什么好置气的?”
鹤华的眼睛一下子弯了起来。
这才对嘛。
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关系。
比君臣更亲密,比朋友更交心。
她是大秦的公主,可更是他一手带大的小姑娘,她会撒娇会使小性子,会让他一脸无奈来哄她。
“的确没什么好置气的。”
鹤华下巴微抬,声音娇娇,“本公主大人有大量,便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那,臣谢公主隆恩?”
蒙毅轻笑。
鹤华轻哼一声,“你是该谢我。”
“像我这般好哄的公主,世间再寻不到第二个了。”
“是,公主是世界上最好的公主。”
蒙毅忍着笑。
“既是世界上最好的公主,那你便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我。”
鹤华道。
蒙毅笑道,“臣对公主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这才不够,我要更用心。”
鹤华摇头。
蒙毅眉头微动,“那,臣明日醒来之后立刻来寻公主,与公主一起上街游玩?”
“这还差不多。”
鹤华点头,“要早点来寻我,半刻都不许耽误。”
“公主放心,臣必不会耽误。”
蒙毅声音温柔。
鹤华打了个哈欠。
这几日的事情格外多,她连觉都不曾好好睡过,今日刚歇下,便被寒酥小心叫醒,说是蒙毅可能来了,她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当下顾不得睡觉,扯了件挂在屏风上的外衫便急匆匆出门,一路小跑来寻蒙毅。
见到蒙毅,又吵又闹又说了一会儿话,她精神彻底被提起来,感觉自己能熬夜到天亮。
可精神是精神,身体是身体,一连熬了几个大夜的身体着实撑不住让她今日继续熬夜,站在廊下被烛火一映,困意便席卷而来。
“夜里风大,公主早些休息吧。”
蒙毅抬手,拢了下鹤华肩头氅衣。
在这种事情上鹤华从来不矫情,便打着哈欠点点头,“好,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记住哦,你明天早上要来找我的。”
“臣记得。”
蒙毅笑了一下。
再三交代蒙毅不许忘,鹤华这才扶着寒酥的手往里间走。
解决了一桩心事的她心情大好,往床榻上一趟,很快便进入梦乡。
见鹤华睡熟,寒酥这才悄悄退出里间,到外面廊下与蒙毅说话。
“将军,公主睡了。”
寒酥道。
蒙毅颔首,这才从廊下离去。
吕鬚在侧前方领路,引着蒙毅去住的地方。
但刚刚转过长廊,便被一人拦住去路,那人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周身透着一股子夜里的凉,两只眼睛瞧着蒙毅,像是蓄势待发的狼。
吕鬚眼皮跳了跳。
——今日章邯不是被众公子宴请了么?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这么早回来的。
八成是哪个亲卫给他送了消息,他便推了宴请,马不停蹄赶了回来,然后在这里一待便是半宿。
何必呢?
但凡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蒙毅在公主心里的位置。
若蒙毅小上几岁,那蒙毅绝对是无可争议的公主的夫婿,也就是蒙毅大公主太多,陛下与蒙毅才没有往那方面想。
可尽管如此,蒙毅与公主的关系还是众所周知的亲密,若哪日两人真的突破年龄走到那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当然,前提是蒙毅突破。
——以她来看,目前的蒙毅对公主并无半点男女之情。
公主在蒙毅心里,不过是个需要他时时留意步步上心的小姑娘罢了。
章邯在庸人自扰。
为既定的事实自寻烦恼,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吕鬚腹诽着,看了看挡着他们去路的章邯,“章将军?”
章邯侧身让路,拱手见礼,“蒙将军。”
“章将军。”
蒙毅面带浅笑,神态自若还礼。
“将军远道而来,邯当尽地主之谊。”
章邯抱拳道,“不知将军是否愿意赏脸,与邯同去偏院一叙?”
吕鬚掀了下眼皮,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倒不是怕两位将军一个控制不住打起来,鲜血溅到她身上,而是她觉得吧,这种情况下,这两位将军是不希望有人在他们身边的。
“甚好。”
蒙毅轻轻一笑,似乎心情颇好,“将军有心了。”
“请。”
章邯对蒙毅做了个请的姿势。
蒙毅侧目瞧了一眼吕鬚,“夜色已深,姑娘不必跟随,只需遣一名卫士随我前去便可。”
吕鬚点头应下,从卫士里选出一个机灵的,让他跟着伺候。
“好生伺候蒙将军,莫叫他吃多了酒,误了明日与公主的约定。”
吕鬚交代卫士。
章邯眉头微动。
卫士一口应下。
蒙毅与章邯一同来到偏院。
偏院是章邯的住所,会客厅已摆好酒宴,显然是得知消息之后便布下的。
——他笃定他会跟他过来。
蒙毅笑了笑,一撩衣摆,入座客席。
亲卫前来斟酒。
蒙毅捏着酒盏,对面的章邯已将酒盏端起,遥遥敬着他,“将军一路辛苦。”
“好说。”
蒙毅一饮而尽。
两盏酒盏皆见了底,亲卫们前来添酒,酒水缓缓注入酒盏,章邯的声音随之响起,“敢问将军,今夜之行,是因陛下诏令,还是因为公主的缘故?”
这是一个有趣儿的问题。
蒙毅眉头微抬,轻轻笑了起来。
这一夜,鹤华睡得格外香甜,手里抱着被褥,脸上绽开甜甜的笑脸。
——蒙毅能回来,她真的很开心。
这种开心无关风月,也不是相思成疾的男女之情,而是她又可以骄纵任性了,不必时时端着架子做大秦的公主。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的开心蔓延进梦里,梦里的她都是笑眯眯。
“唔——”
美梦太过香甜,她有些舍不得醒来,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眼,问守夜的女官,“什么时辰了?”
“回公主的话,快午时了。”
床畔响起女官细声细气的声音。
鹤华揉眼动作微顿,慌里慌张从床上爬起来,“午时?”
“你们怎么不叫我?”
鹤华掀开被褥,从床上坐起来,“快!快伺候我洗漱穿衣!”
“蒙毅还在外面等着我呢,我不能让他久等了!”
“公主,是蒙将军吩咐我们,不许我们叫你的。”
寒酥听到声音从外面走进来,笑着向床榻上的鹤华道,“再者,公主累了这几日,也该好好休息一晚了。”
女官们鱼贯而入。
纱幔被勾起,鹤华在众人的簇拥下梳洗着。
“可是现在都午时了。”
鹤华任由女官们给自己敷面,抬头看着十字海棠式的窗柩外的阳光灿烂。
“午时便午时,有什么大不了的?”
寒酥在妆奁盒里拿出一支玉色钗子,斜插在鹤华鬂间,“蒙将军都不介意,公主又何必介意?”
“也对。”
净面之后,鹤华比刚醒来时清醒不少,“他都让我等三年了,我让他等一上午怎么了?”
“莫说只是一上午,纵然一整天,他也得等我。”
鹤华不急了,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脸,时不时对给她敷面的女官们提意见,“换个素雅的花钿,口脂也换个颜色。”
“他又不是章邯,我打扮这么花枝招展干嘛?”
寒酥眼皮轻轻一跳。
吕鬚看着鹤华,试探开口,“不止公主想蒙将军了,章将军对蒙将军也颇为想念。”
“昨夜我送蒙将军去客房,路上恰遇章将军,章将军言他摆了酒宴,要为蒙将军接风洗尘。”
“章邯做得很好。”
鹤华没太在意,“蒙毅千里迢迢来到这,我应该宴请他的,可惜昨夜太困了,没说两句话便睡下了,幸好章邯有心,若不然,咸阳城的那帮公卿大夫又要说我骄纵无礼。”
“……”
行吧,她们的小公主完全没有往其他事情上想。
寒酥吕鬚二人不再提昨夜之事。
一盏茶的功夫后,鹤华终于改好妆面,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房间。
大抵是蒙毅过来了,章邯没有一大早在她门口杵着,让她上妆的时候便能透过窗柩看到他的脸,他隔着窗柩站在,还会透过窗柩指点她上妆,说她生得艳丽,要鲜花着锦才与她相得益彰,每每这时,她总是一边笑,一边让女官们给她改妆。
还别说,章邯在这种事情上的造诣远超于她,他选的东西会放大她的优点,敷面上妆之后,光艳四射的大秦公主仿佛生来便是供人顶礼膜拜的神祇,让人不敢直视。
只是这一次见的人是蒙毅,便没必要按照章邯的审美来上妆,今日的妆面更为素雅,连衣服都换成清透的蓝,鬂间的金簪改成玉簪,别致而温婉。
鹤华抬手扶了下鬂间玉簪,快步来到花厅。
她睡得时间过于久,花厅里已有人在等候,尚未走进花厅,便听里面有声音传来——
“蒙将军莅临栎阳,实乃栎阳三世修来的福气。”
公子成的声音透着几分讨好,“不知将军此次在栎阳待多久?十日还是月余?”
鹤华啧了一声。
——感情蒙毅的招牌比她更有用,她召集众公子议事时,公子成可没这般谄媚。
阿父一日不曾将她立为继承人,她便是一日的普通公主,可蒙毅不一样,简在帝心的青年才俊,出将入相的将门之后,无论日后登基的人是谁,他都是权倾天下的托孤重臣。
当然,胡亥除外。
这种人连自灭满门都做得出来,又怎会留蒙毅在身边碍眼?
“蒙毅在这里待几天,跟你有什么关系?”
鹤华快步走进花厅,打断公子成的话,“你不去做你的事,来我这里献殷勤做什么?”
众人起身相迎。
鹤华走到主位坐下,下首位置左手章邯,右手蒙毅,至于其他公子,则在二人之后。
听出鹤华话里的不虞之色,公子成连忙向鹤华道,“公主这话便误会臣了,正式因为臣已经完成了公主的交代,所以大清早便来寻公主,向公主报告拆迁进展。”
“公主,大喜啊!”
公子成一脸喜色,“拆迁地的黔首们已全部签字画押,不再坐地起价。”
“公主,我们今日便能开始拆迁了!”
鹤华眼皮微抬,“这么快?”
“就是这么快。”
公子成点头,“公主今日若无事,不妨随我们去拆迁地瞧一瞧,那里的黔首们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公主再去他们那里走一走呢!”
鹤华余光瞥了一眼蒙毅,“今日?”
“对,就是今日。”
公子成再次热情邀请,“可巧蒙将军与章将军都在,咱们可以一同去!”
章邯站起身,抬手弹了下衣摆,似是对公子成的邀请丝毫不意外,“既如此,我便随公主走一遭。”

公子界看了眼鹤华, 有些奇怪她的态度。
以前的公主整个心扑在拆迁事情上, 有时候他回来得晚了,以为这种娇生惯养的公主怕是早就歇下了, 把整理好的资料交给卫士, 自己便准备离开, 哪曾想刚刚转过身, 就被卫士叫住了——
“拆迁是栎阳的头等大事。”
卫士对他道,“长史有交代,只要是关于拆迁的事情, 都要您亲自与公主回话。”
他抬头看了眼漆黑夜色,有些怀疑自己听茬了, “现在?”
“已是子夜, 公主只怕早就在梦中了。”
“公主不曾歇下。”
卫士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公子,请。”
于是他便明白了,这位公主虽是锦衣玉食养大的,但并不娇气, 只要涉及到政务,她远比他们想象中更能吃苦。
——怪不得被陛下这般倚重。
他如果有这样聪明能干又肯吃苦的女儿,他也将女儿视为自己的继承人。
可惜他没有。
不仅没有, 还因为太过纨绔, 如今连说亲都成了老大难, 家世好样貌好又有才情的女子看不上他,家世一般模样一般的女子他又看不上, 高不成低不就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日日被长辈们骂着不争气。
不仅没有事业,还连最基本的开枝散叶都做不到,长辈们见了他,大有将他回炉重造的嫌弃。
但公主不一样,聪明机灵还能干,别人的十五六岁忙着花前月下,她却把时间全部放在政务上,连让无数人头疼的栎阳都敢过来,恩威并施手段过人,让死气沉沉的栎阳城重新恢复了生机,也让拆迁事情能顺利进行,给沉寂了百年之久的栎阳城重新腾飞的机会。
似这样心里直想着政务的公主,今日怎对拆迁之事不大热衷?
若是换了往日的公主,只要公子成开口,她绝对二话不说起驾便走,而不是多问一句是不是必须今日去。
公子成看了又看主位上的鹤华,“公主,黔首们已签字画押,您今日过去,正好可以对他们做一个安抚,省得他们受贱人挑唆,再次毁约坐地起价。”
“是啊,公主。”
公子陶跟着道,“黔首们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对律法更是一知半解,人心惶惶的情况下,很容易被人煽动欺骗。”
“公主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散播谣言?言公主不再拆这些地方,换其他地方来拆迁办工厂。”
公子界道,“这样的消息已经引起他们极大的不安,公主若不亲至拆迁地对黔首们做出安抚,只怕日后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让他们草木皆兵寝食难安,这种情况下,他们很容易聚集起来,或来公主府前讨要说法,或拦路挡道,阻止咱们拆迁。”
“当然,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是不怕刁民闹事的。”
怕鹤华觉得被冒犯,公子界又连忙补上一句,“只是这样一来会拖慢咱们的进度,明明三五月便能拆完的事情,被他们一闹,怕是完工日子遥遥无期。”
鹤华眼皮微抬。
她当然明白这些道理。
——若是安抚黔首,今日是最好的机会。
黔首们已签字画押,拆迁不日便能推进,现在去拆迁地,不仅能让黔首们悬着的心彻底定下来,还能给未来的拆迁地打造一个好榜样,她是实实在在为黔首们做事的,只要配合她,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这样一来,以后再去拆迁其他地方,阻力便会变得很小,只甚至可以畅通无堵到只要消息刚刚到达,便又拆迁地的黔首们敲锣打鼓盼拆迁的事情来。
这就是榜样的力量。
只要打好了拆迁基础,以后的拆迁便是手到擒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绞尽脑汁半哄半骗半压,才让黔首们同意拆迁。
所以今日的拆迁地之行,她怕是去定了。
鹤华抬手掐了下眉心,“既如此,便准备轿撵,我们现在便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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