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洛嫣这个名字,洛央眼睛微微睁大。另一头的阎起迅速地瞥了她一眼,很快又将视线挪到了洛央的身上。
他的这一眼在场几人谁也没注意到。
洛央则将眼前女子从头看到尾,眼里的诧异溢于言表,她不明白,原主记忆中好似铃兰花一样娇俏可人的姑娘,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一副黑瘦潦草的模样?
思来想去,洛央只能将其归结到一点,那便是——
恋爱脑害人啊!
作者有话说:
红包~~
◎不得告知一下啊。◎
与此同时, 在后方打闹的樊梁等人,乍一听说夫人的亲妹妹,那位曾与将军订下婚约的清河第一美人竟然找来了淮安。几人互相看了眼, 赶紧停止打闹,拍马上前。
他们可不想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清河第一美人,而弄丢了那么好的夫人。别说什么清河第一美人了,就是王母娘娘、观音菩萨来, 也休想换走他们夫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 樊梁等人忙挤上前。
看见立于城门下的洛嫣一刹, 樊梁等人下意识就朝仍骑在马上的洛央看去。
来去看了两回, 几个憨货齐齐张大了嘴巴, 向来嘴比脑快的樊梁张口就来,“清河郡莫非盛产瞎子……”
后面的话樊梁还未说完,他的右腿立刻被陈贵狠踹了一脚。
“嗷!你干啥踹俺?”被踹得差点从马上摔下的樊梁,气得冒火。
那边的陈贵可不管他气不气,当即以还有要事为由, 一鞭子抽在樊梁的马屁股上,两人的马儿迅速跑远了。再不走,谁知道这樊老三还能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来。
“俺不走!夫人说晚上要请俺们吃凉皮……”隔了老远,还能听见樊梁的抗议之声。
见状, 洛嫣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满心的难堪似是要将她整个人淹没。即便那粗犷汉子有些话没能彻底说出口, 这一年里见的人多了, 曾经天真单纯的洛嫣也能听懂别人的言外之意了。可她却宁肯自己根本听不懂,那样就不会遭受这样的屈辱。
何为清河郡盛产瞎子?不就是指她的容貌比不上洛央, 妄称清河第一美人……
思及此, 洛嫣垂着的眼中不由得掠过一丝恼怒。她分明是夏时赶路, 日头毒辣,才稍稍逊色洛央,凭什么要如此奚落于她?那汉子的行径分明就是她那个姐姐有心授意,以前她就总是这般,她好动,洛央就故作娴静病弱,将爹娘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自己身上。还是楚郎说得对,她这个姐姐远没有她外表呈现的那样纯白无垢,否则怎么曾经病得下不来床,嫁人后就能骑马上山,一派康健。
洛嫣拳头用力捏紧。
哪里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某人就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洛央直接从马上一跃而下,看向洛嫣的眼神不免有些一言难尽。曾经洛使君夫妻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千金大小姐,为了一个满嘴谎言的男人,弄成现在这样,洛央就不明白了,她图什么啊?
不要跟她说什么真爱不真爱的屁话,楚毅自己怎么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苦?
轻呼一口气,洛央轻笑一声,“阿嫣……抱歉,刚刚没认出你来。你好端端的如何会出现在淮安?还有你的……罢了,这儿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你先随我来。”
语毕,洛央牵着马儿刚想上前,一旁却忽然跪下了一名蓝衣管事,开口就是告罪。说是先前不识得夫人的妹妹,还让她干了一天粗活,恳求洛央恕罪。
这管事也有些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真的是夫人的妹妹。一想到他先前对女子的威逼呼喝,管事额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洛央听完这人的话,回头又看了洛嫣一眼,旋即小手一挥,面上并无责怪之意,“无碍。”
如何无碍?明明此人待她多有怠慢……
洛嫣猛地抬起头来。
可下瞬,洛央温和的声音已然响起,“我这妹妹一向良善,必不会降罪于你。”
听到这句话,洛嫣的唇角立刻抿紧,洛央都这般说了,除了点头她还能如何。
瞧见夫人身后的女子不甘不愿地点了下头,管事哪里不晓分明是夫人性子和善,不愿深究,当即真心实意地向洛央磕了个响头。
洛嫣心内不忿,可人在屋檐下,除了不忿她好像也别无他法,只能硬咽下这口气,跟在了洛央的身后。然后她瞧见沿途基本都是与洛央打招呼的百姓,往她怀中塞瓜果、吃食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像是极受淮安百姓爱戴。
这样的洛央,洛嫣实在有些陌生。一时间,她都有些怀疑,眼前这名女子,到底是不是她的姐姐洛央。
带着这样的疑惑,洛嫣跟随洛央进了淮安县衙。
进门之后,洛央立刻命人带洛嫣下去换洗一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鼻子出了问题还是怎么了,她总觉得对方的身上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猪骚味,实在是太奇怪了。
何况她自己也要稍微收拾一下。
眼神茫然被侍女领去水房的洛嫣,刚踏进门,嘴巴就惊讶地张大了。只因淮安的水房竟是立浴,只要稍微一拉木质开关,头顶上方好似莲蓬一样的东西就立刻有热水流出。除此之外,墙壁上摆满了形状不一的琉璃瓶子,里头装着的东西香味四溢。有洗发香波,牙膏牙刷,洗浴皂露,甚至还有护发用的精油等等,便是金尊玉贵的郡主孙秀嫦怕是都没用过这样齐全的东西。
洛嫣不免有些懵,却还是依照瓶身上贴着的字条,一一取用了。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干净净,洛嫣这才觉得自己像是终于活过来了似的。
身着舒适的浴衣,她便随着那等候的侍女进了更衣室。刚进到那儿,抬头洛嫣就瞧见一个等身高的银镜,立在梳妆台的一侧。
那银镜她曾在孙秀嫦那儿见到过,不过巴掌大小,对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她却瞧见了这样大的一面。
顾不上换衣,洛嫣立刻举步上前,眼中的笑意还未彻底漾开,洛嫣便被镜中又瘦又黑,面色蜡黄的人给震惊到了。
“啊!”
她惊叫一声。
侍女赶忙上前,“女郎何事?”
随后她便看见这位夫人的亲妹妹,一脸惊恐地指着前方的银镜,“镜中之人是谁?”
侍女:“……”
“淮安之镜是否会将人照得丑陋不堪?”洛嫣不死心地再次问道。
侍女:“……”
侍女的反应使得洛嫣直接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仍有些不敢相信,镜中之人竟然真的是她自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洛嫣简直要疯,她为何会变成那样?怪道先前那些阎军将领会那般看她,她还以为是洛央授意,没想到竟真的是她自己相貌有损。
可明明先前寻找楚毅之时,她也没有变成这般,为何……
洛嫣忆起来了,搜寻楚郎之时,本就是秋末,再加上她并没有时刻混迹在流民堆里,从使君府里带出来的那些首饰当了还住的起客栈,再之后就被孙世谅捡了回去。可从茺州来淮安,已是炎炎夏日,她又为了隐藏身份,日日待在流民之中,吃不好睡不好不说,几乎日日被晒,再如何的雪肤花貌也禁不住那般风吹日晒……
想着想着,洛嫣怔怔地淌下泪来,世间女子,谁人不爱俏,何况她还曾是清河第一美人。
同时,她的心中也生出了一点悔意,可这悔意刚刚冒头,洛嫣便立刻摇了摇头,她这全是为了楚郎,她不悔。
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洛央便开始试穿起洛央命人送来的衣裳来。曾经娇俏动人的一张脸穿什么都好看,可如今哪儿哪儿都不对。
因为试来试去都不称心,待洛嫣被侍女领着来到膳厅之时,洛央早就换洗完毕,百无聊赖地候在那儿了。
远远望着桌旁,洛央一袭水碧色缠枝纹月裙,皓腕如霜雪。绸缎般的青丝,似是刚刚绞干,此时仅用根云纹白玉簪随意绾起,端的是一派袅娜风流。
许是听见了她的动静,洛央下意识回头看来,一张小脸莹润如月,仅一眼,便叫刚刚照过镜子的洛嫣,顿生自惭形秽之感。
明明曾经的洛央,连她一半都比不上……洛嫣心中难过。
洛央可不管她在黯然神伤些什么,直接招待她过来用膳,奔波了一天,她早饿了。
直到走近膳桌,洛嫣这才惊异地发现,那位并非如传言中一样貌若恶鬼的少年将军,竟肃着一张脸,在与洛央剥莲子吃。
见洛嫣的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莲子,洛央笑着就丢过来一个莲蓬,“请你吃。山上采菌子的半途遇见了一座无主的藕塘,里头的莲子结得又大又圆,我便采了一些。”
洛嫣看见砸到自己跟前的莲蓬,顿了许久,才终于僵笑着将其推了回去,“不必,我不爱吃莲子。”
“咦?我分明记得以前你最爱吃莲子,莫非如今口味变了?”洛央语气诧异。
洛嫣不知自己该如何作答,干脆沉默了下来,眼角余光却一直阎起剥莲子的动作,心中微微有些茫然。
便是这时,侍从们将洛央早就吩咐好的膳食端了上来。不是其他,正是樊梁心心念念的凉皮。夏季自然是要吃凉皮才像样子,可惜现今的大越连花生都没有,搞得洛央的兴致直接没了一半。没有花生的凉皮是没有灵魂的,可如今也只能将就吃了。
不过棉花都到手了,洛央相信花生离得也不远了,到时大不了再做一顿凉皮吃吃。
还好辣椒油已经弄出来了,吃起来总算有了点滋味。
此时,洛嫣的面前却并没有摆着凉皮,而是一碗小米粥,并一些清淡的菜肴。
“凉皮味辛,我观你瘦得狠了,暂时用不了,吃点清粥养养胃。”似是察觉到了洛嫣眼中的疑惑,洛央随口解释道。
她再不喜洛嫣这位原女主,也不至于在吃食上故意动手脚让她难受。
不知是不是近来饿得狠了,洛嫣总觉得自己根本吃不饱,中午那顿粗茶淡饭过后,她其实早就饿了。
嗅着不停往鼻腔里钻来的饭菜香味,洛嫣低低道了声谢,便埋头吃了起来。
吃了没一会儿,她忽然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对面响起,“现在不吃,小心夜里肚饿。”
“刚刚吃了太多莲子,先前又喝了一碗绿豆汤水,实在吃不下了。”洛央语气有些为难。
阎起皱眉看她,“果真不吃了?”
洛央摇头。
轻叹了口气,阎起便将她吃剩的半碗凉皮直接倒进了自己的大碗中,边倒边说:“夜里饿了你再唤我。”
“好。”洛央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从她的正前方投来,洛央下意识偏头看去,便与洛嫣怔愣的眼神对视到了一起,“看我作甚?”
“无事。”洛嫣再次低下头来,脑中回想的全是刚刚阎起吃洛央剩饭的行径,好似楚郎就从未这般做过,那位阎杀星他难道就不嫌弃吗?
洛嫣满心的不解。
就在这时,洛央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如何会弄成现在这副模样?你的那位楚郎呢?他为何会让你孤身一人前来淮安投奔?你又是打哪儿来?”
一听见这样的话,洛嫣的心中就是一紧。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她立刻难以相信地抬起头来,语气悲愤,“我是你的妹妹,不是犯人。”
闻言,洛央挑眉,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直接被看得败下阵来的洛嫣,狼狈地避开了洛央的视线,顿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开口答道:“茺州,我从茺州而来。”
她挑选了一个自己最容易回答的问题。
茺州……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洛央的眼里顿时升起一片了然。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位让楚毅贬妻为妾的女子好像正是茺州武王之女孙秀嫦,男女主这是又开始走剧情了?联想到她刚刚让人询问了那位蓝衣管事,洛嫣其实早在昨日就已来到淮安,却并没有主动曝光自己的身份,而是选择了做工,还问到了香皂、香水工坊的事情……
这很难不让洛央猜测她这位好妹妹是带着特殊任务来到淮安的。
自己的丈夫都娶了别的女子为妻了,她还不辞辛劳地来帮他算计自己的亲姐姐,洛央其实蛮想撬开洛嫣的脑子,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豆腐渣吗?
便是这时,有人上前将吃完凉皮的阎起叫了出去。
瞥见阎起离开了,洛嫣这才一脸复杂地朝洛央看来,“姐……”
洛央:“嗯?”
“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男子,真的开心吗?”洛嫣发自内心地问道。
洛央:“……”
洛央:“那你呢?”
猝不及防被反问的洛嫣眼神开始躲闪,“我,我怎么了?”
洛央毫不留情地一把掀开了她的遮羞布,“《天下月报》由阎军发行,所以我们知道很多别人都不清楚的小道消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茺州武王府那位新晋郡马爷,他姓楚名毅。与你的心上人,刚刚好同名同姓。”
听到这里,洛嫣瞳孔紧缩。
“和人私奔,结果把男人私奔成了别人的夫君,这样的私奔方式我简直闻所未闻!”
洛嫣蓦地抬起头来,眼中一片通红,“是,就是因为楚毅薄情寡恩,另娶他人我才被迫离开茺州前来投奔于你,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是我不会识人,是我大错特错,你非要撕破我的伤口才高兴是不是?”
吼完这样一番话后,洛嫣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一口气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她的心这才扑通扑通地乱跳了起来,她也不知刚刚到底有没有将洛央完全糊弄过去。洛嫣实在没想到,她这个姐姐竟然知道这样多的内幕,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露出了马脚。
与此同时,洛央神情淡定地往后一靠。啧,这也太好诈了,楚毅竟然真的成了武王的女婿。她从没有收到郡马爷姓楚名毅的消息,倒是收到了武王世子因丢失美人大发雷霆的消息。
这么一想,男女主还真不厚道哎,可着一家人薅,也不知武王世子等人知不知道两人曾是夫妻。若是知道就算了,倘若不知道……
她这般善解人意,不得找人写封密信告知一下啊。
至于远在茺州的楚毅会不会被武王猜忌,被武王世子打个半死,关她屁事!
作者有话说:
红包~~
想做便做, 洛央立刻找人修书一封,秘密寄去了茺州武王府。
略顿了顿,洛央又亲自写了封信寄向了清河郡。洛使君夫妻二人嘴上不提, 心中对于消息全无的小女儿洛嫣却没有一天放下过牵挂。
他们若是来了,说不定还能对好似失了智的洛嫣进行一番劝诫。但对劝诫的结果洛央并不抱什么希望,洛嫣此人,摆明了, 就是一个对家人重拳出击, 对楚毅唯唯诺诺的究极恋爱脑加窝里横。原剧情楚毅杀了她全家, 她都能和他he, 洛央还能指望她什么呢。
并不知晓自己的情郎即将大祸临头的洛嫣, 就这么在淮安郡住了下来。
许是担心自己刚来就提及细盐、白糖秘方会引起阎军的注意,耐心蛰伏了整整五日后,洛嫣才决定主动出击。
只是下定了决心后,洛嫣就有些茫然了。因为一时间她实在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她不是没考虑过从亲姐姐洛央入手,可这五日里, 对方几乎日日吃喝玩乐,过得竟是比未出阁前还要惬意逍遥。这样的人,让洛嫣如何相信她知晓细盐、白糖配方这类阎军的最高机密。
思前想后,洛嫣很快便将洛央摒弃在外, 转而将目光投到了阎起,这个恶名在外却待洛央体贴关怀, 无微不至的暴戾将军身上。
这几日洛嫣看得一清二楚, 他真的待洛央极好。
要什么给什么不说,洛央坐在书桌旁看书, 他便会坐在她身旁给她敲核桃吃。不论何时, 只要洛央一唤他, 便会立刻出现在她身旁。会吃洛央吃剩的食物,明明识字不多,却还会认真给洛央写情信。即便带兵出门演练,每每归来也会给洛央带上一份小礼物,有时是一丛盛放的山花,有时是一枚白兔模样的河卵石,只因洛央生肖属兔。
越是看得多,洛嫣的心中就越是复杂难辨。只因这人原本求娶的贵女是她,而非姐姐洛央。是她选择了楚郎,他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洛央。
而自从洛嫣来到淮安之后,阎起似是从没正眼瞧过她一眼,更遑论其他。
山不来就我,洛嫣只能去选择就山,只因想要打听细盐、白糖等奇物的配方,唯有从阎起下手最直接迅捷。
于是从这一日开始,她便时不时出现在阎起的四周。可往往她还没来得及与对方搭上一句话,他的那些讨人嫌的属下就会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将阎起簇拥着离开,弄得洛嫣只能尴尬难堪地独自一人立在原地。
多来几次后,洛嫣终于弄明白了那些莽子们的别有用心,他们分明是故意不让她与阎起有单独说话的机会。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洛嫣心中既羞又气。只因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勾引的意思,她只是想从那位阎将军的口中套点有用的消息罢了。她的心里始终只有楚郎一人,又如何会对旁的男子献媚讨好?
心知已被他人误会的洛嫣,一下子,真起了将楚郎的殷切嘱咐丢至一旁的冲动,可是她不能。楚毅如今身负血海深仇,唯有靠她拿到细盐、白糖的配方,才能借武王势力将仇家一网打尽,两人以后才不会担惊受怕。
所以即便再被人误解,洛嫣也不得不厚着脸皮继续接近阎起。
这一日,听闻阎起独自一人在演武场练武,洛嫣心中一动,便急忙装好自己刚刚熬好的梅子汤,匆匆赶了过去。
几乎同时,早就在洛嫣门外留下眼线的樊梁等人立刻兵分两路,一路去保护他们将军,另一路则是去叫他们夫人。
其实说老实话就连他们也不懂,夫人的这位亲妹妹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明明是她亲口拒绝了将军的求娶,与旁人私奔给阎老大难堪,给阎军难堪。如今将军与夫人情比金坚,她又突然冒出来,想要插上一脚,她到底图什么啊?
洛嫣的动作快,樊梁等人的动作更快。
几乎洛嫣前脚出现在阎起面前,后脚洛央便被陈贵几个请来了演武场。
刚至,陈贵的声音就高高响了起来,“将军,夫人来看你了,先前你不是说想带她去泛舟游湖吗?今日天朗气清,正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日子啊!”
一听到这样的声音,洛嫣便立刻将她的梅子汤藏在了身后,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地与不远处的洛央对视到了一起。
姐妹二人,一个眼神心虚,一个面容沉静。
没去理会站在一旁的樊梁等人,甚至没看阎起,洛央抬脚径直朝一旁的洛嫣走来。
她越是靠近,洛嫣的心就跳得越快。
待到洛央在她面前站定,一股好似被人剥光的羞耻感在她的四肢百骸瞬间蔓延开来。
“洛嫣……”她听到洛央轻唤了她一声。
洛嫣用力咬紧唇。
“事不过三,你越界了。”洛央原本还想从她这位妹妹的身上了解一些楚毅的算计,方便以后一击即中。毕竟男主这玩意儿洛央先前也领教过了,是有些玄学在身上的,她可不想好端端地阴沟里翻船。
却不想洛嫣这位极品恋爱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好像真的对阎起起了点奇奇怪怪的小心思。其实就连洛央也不知她对阎起动心思的原因来自何处,毕竟两人从头到尾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先前她还对他嫌恶到宁肯逃婚。难道仅仅是因为不喜她这个姐姐,才想要给她个教训?还是觉得自己不牺牲一点,套不出机密消息?
洛央着实有些闹不明白。
而她的这八个字,使得洛嫣浑身一震,抬头飞速看了洛央一眼后,提着梅子汤的指尖用力到发白,随即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见状,阎起缓步走到洛央跟前,压低声音认真发问,“阿央你不钓鱼了?”
其实早在洛嫣第一次刻意接近起他的时候,阎起就已经跟洛央表达了他的不悦,结果洛央说想钓钓鱼,想要从洛嫣口中证实一些东西,好知己知彼。现在这是……
洛央偏头看他,笑了,“算了,不钓了。我觉得她脑子可能有点毛病,怕是钓不出什么管用的东西来。”
闻言,阎起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快了起来,“那现在去游湖泛舟?”
洛央微诧,随即笑着点头,“好。”
很快,两人就手牵着手往外走去。
徒留仍站在原地的樊梁等人:“……”
经过演武场梅子汤一事,洛嫣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足足有半月都没有出门,直到洛使君夫妻终于抵至淮安郡。
他们到来的同时,又有人向洛央献上了新的奇花异草。
看见那碧绿的藤蔓上挂着的一串串紫莹莹,洛央的眼睛顿时亮了,“葡萄!”
刚踏进县衙,洛使君就看见自家闺女宝贝地跟什么似的将那奇怪的紫色果子抱在了怀中。在她身侧,阎起直接命人奉上了一千两黄金。
看完整个过程的洛使君,嘴巴大张,许久之后才抖着胡子,开口叱责起洛央来,“怎能如此铺张浪费?”
闻言,洛央还未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阎起先一步道:“无碍,她欢喜就好。”
听到这里,洛使君面上虽然依旧一派不赞同,眼底深处却迅速掠过一丝满意。
洛央几乎一下就看明白了对方的打算,为人父母便是如此,责备的话唯有自己说了,别人才不好开口叱骂。但要是刚刚阎起真的敢随声附和,洛使君定会瞧他各种不顺眼。
一旁看完了整个过程的洛嫣,目光不由得在那名为葡萄的果子上头停留了一瞬,又迅速垂下了头。
与宋大贤等人打完招呼后,洛使君夫妻很快便领着洛嫣下去了,就连洛央也猜测不到,他们会对洛嫣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茺州武王府。
楚毅在外处理完事情,刚进到府中,便被人告知武王有事召见。
谁曾想,楚毅刚刚跨过门槛,甚至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人一拳凿中了右眼,顿时眼冒金星。
“小爷打死你个下流玩意儿!明明早已成亲,为何故作失忆诓骗秀嫦?”说话间,孙世谅又是一拳头直捣楚毅心窝,差点捶得他整个人背过气去。
可身体上的疼痛仍比不过心中的震惊,世子爷是如何得知他故作失忆,甚至还知道他早已成亲?他到底哪里露了马脚?
楚毅心中惊疑不定,因为心中有鬼,顾不上还手,他竟被孙世谅一连扇了两三个巴掌。楚毅再也无法忍受,猛地一把抓紧了孙世谅的手臂,抬头便朝上方的武王孙元汾看去,即便心跳如擂鼓,他的口中却仍在叫屈,“王爷,元修实在不懂世子爷话中的含义,近来我确实记忆日渐恢复,可故作失忆一事从何谈起啊?”
“你不懂?我看最懂的人就是你,说,楚毅你来我武王府到底有何目的?”
“世子冤枉,在下被郡主捡回武王府时,已然昏迷,府上的神医均可作证。”楚毅眼神恳切。
“世谅!”这时武王突然放话,世子爷孙世谅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手,却依旧一脸恨恨地盯着楚毅。
“王爷,小婿实在冤枉。”楚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不知世子爷从哪里听信了一些风言风语,才对我突然发难。但小婿失忆一事千真万确,待娘子之心更是可昭日月,而世子爷所说的成亲之事,在下脑中实在毫无印象。”
楚毅眼底一片真切。
闻言,孙元汾看向下方眯了眯眼,“本王与世子确实接到了一封密信,上面写明元修你早已娶妻,且来我武王府,另有所图。”
楚毅心中一凛,当即又叫起冤来,不论武王与世子如何威逼利诱,他始终咬死了自己就是失忆,娶妻一事一概不知,心中却将那告密之人恨毒了。
好不容易将武王父子应付了过去,楚毅一瘸一拐地离了正堂。
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孙世谅狠狠砸了下桌面,“爹,难不成我们就这样放过那个贱杂种?他与那个名为阿嫣的女子将我们耍得团团转,此仇不报实非君子!”
听了孙世谅的话,武王瞥了眼一侧的密信,语气沉着,“先命人暗中监视,一有异动,格杀勿论。”
得了这道指令,孙世谅郁结的心才总算舒坦了些。可只要一想起那个在他面前装的跟个神女似的女子阿嫣,其实早就与楚毅同床共枕。尤其是那个阿嫣极有可能是在楚毅的暗中帮助下,逃离了茺州,孙世谅的心中顿时戾气丛生。
心头有火就要发泄,只要不弄死,还不是他想怎么耍就怎么耍。
自那以后,楚毅开始事事不顺。不但如此,只要一出门就会被陌生人套上麻袋打个半死,孙秀嫦不是没让府中好手用心保护他的安危,还因此狠狠发作了一批下人,可仍旧无用。弄到最后楚毅只能龟缩在孙秀嫦身旁,哪里也去不得。
到底是谁暴露了他的身份?楚毅思来想去,甚至开始怀疑到早已离开的洛嫣头上。
因为除了她,整个茺州城再无人知晓他已娶妻。再加上他停妻另娶,洛嫣会憎怨他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相信洛嫣对他情深一片。
此时深藏功与名的洛央哪里知道,只是小小的一封信,楚毅对洛嫣刚刚冒出的爱情小芽便被男子一把掐断。如今的他,想起洛嫣,心中哪里还有爱,几乎全是憎恶与怨怼。
自此,原剧情里男女主本就坎坷的爱情路,彻底断绝。
作者有话说:
◎所谓战略储备。◎
楚毅过得有多水深火热, 洛央并不知晓,倒是洛嫣这头又给她弄了点小“惊喜”出来。
其实洛使君夫妻刚刚出现在洛央面前,她便能看出二人是一门心思想要带小女儿洛嫣回清河郡的。尤其亲眼瞧见洛央过得不错, 不再病恹恹的,十分康健,阎起又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体贴细致,两人彻底放下了心, 愈发迫切想要带洛嫣回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