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则是因为此次围剿阎军,他的心一直在扑通扑通地乱跳,像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的。曾经这预感救了他好几回性命,譬如之前被阿嫣亲姐举刀偷袭,就是因为一瞬间的心跳过速,他才险险避开了那致命一击。
楚毅一直十分信任他的预感,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孙、韩联军人多势众,足足有八十多万兵,将近是阎军的三倍,粮草充盈,这一场战如何也不会败,他为何预感并不好。
故而为了万无一失,他又想到了洛嫣。之所以主动告知孙元汾,是因为他对淮安郡一无所知,不通过孙元汾的钉子,想要将他的密信送出,怕是比登天还难。
这一日,洛央从监视洛嫣的暗探那儿得知,他们截留了一封不知道谁人传给她的密信。为防打草惊蛇,他们已经命人迅速将密信誊抄,真的那封则送到了洛嫣手中。
听闻此言,洛央轻呼了口气,这封信来了,她的心里才有种靴子落地的安稳感。随即,叫人直接将誊抄的密信呈上。
打开信纸,洛央便发现了上头竟写满了计数,叫人完全摸不到头脑。
“这些是什么?”阎起的眉头直接皱紧到一起。
“启禀将军,属下等人思索过后,怀疑这些计数应当对应着某一书册,唯有寻到那一本书册,方知这里头到底写了什么。”暗探们到底术业有专攻,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窍门。
“属下已经命人拿四书五经等书再试了,只是不知何时才能试出正确的那一本。”暗探再次说道。
听了他的话,洛央的脑袋在这一瞬间急速运转起来,眼神明灭两瞬后,她蓦地从密信上抬起头来,“让你的人不用再试什么四书五经了,我知道这些计数对应着哪一本书。”
说罢,洛央起身,直接在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了一本《玉簪记》,便开始细细核对了起来。
当初洛嫣与楚毅正是因着这一本《玉簪记》而相识,可以说这是二人的定情之书。
这个秘密,除了他们俩,旁人根本不知,不过谁让洛央脑中有剧情呢。
一盏茶的功夫后,洛央直接就破译了楚毅找人递进来的这一封密信。他让洛嫣给他偷阎军的布防图,得手之后,去到东街口的那家豆腐坊,自会有人接应。
理由便是如今孙、韩两军压境,阎军肯定是扛不住的,他却不想让洛嫣枉送了性命,有了布防图他就有了在武王面前说话的底气,便能护她周全。
当然还有两句甜腻的情话,也是油的不行,洛央瞧着都反胃。
得知此等重大消息,阎起直接转头朝身旁的洛央看来,“阿央你怎么打算?”
洛央与他对视到一起,笑了,“现在不是我怎么打算,而是要看我那个妹妹怎么选?若是她假装没这个事,继续安安稳稳地教书育人,那自然风平浪静。若是她主动打听布防图,甚至行偷盗之事……”
后面的话洛央没有完全说出口,但阎起还能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洛央是决不允许这种害群之马,继续留在淮安郡的,即便对方是她的妹妹。
不知道怎么回事,洛央总觉得洛嫣做出的选择一定会让洛使君夫妇失望。
想到那对可爱的夫妻俩,洛央思索一番后,还是来到了他们的院中。因着先前洛嫣不肯离开淮安郡,洛使君与薛氏经过一夜的思考后,也留了下来。
看见洛央来了,薛氏立刻招呼她进门,拉着她的手就说她这几日瘦了,是不是太过操心烦神,才瘦成这样?
不比眼瞎心盲的洛嫣,洛使君夫妻一眼就看出洛央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悠闲自在,一个凡事不管的主母,是得不到那些将领发自内心的尊敬,甚至是唯命是从。
“无碍,只是有些苦夏,以前我不就是这样吗?”洛央笑得眼眸弯起。
听到这样的话,薛氏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了,她这个女儿生来娇气,以往那些夏日都是要瘦许多,是近来她康健的身体,让薛氏把这一茬都忘了。
与夫妻二人拉了一番家常之后,洛央终于进入到正题,那便是暗示他们告知洛嫣他们洛家有个楚姓的仇家,楚毅极有可能是楚家的后代。
之所以让他们去告知,只是因为洛央不希望夫妻俩往后忆起今日,会后悔更会难过,自己为何非要向小女儿隐瞒楚毅的狼子野心。
洛央既然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就有义务替她好好照顾双亲,让他们过得开心、幸福,而不是余生都在悔恨中度过。
先前他们二人可能是见洛嫣一提及楚毅,就满是悲愤,为了不增添她的烦恼难过才隐而不谈。
可如今,不谈怕是不行了。
洛央将后果说得太严重,什么当初阿嫣选择与楚毅私奔,连贵女都不做了就要跟他去吃苦,可谓用情至深。如今她只是被伤透了心,才离开了楚毅,若是哪一日楚毅又来吃回头草,各种讨好追逐,焉知阿嫣不会回心转意?
思来想去,洛使君夫妻选择将他们的猜测告知洛嫣。
刚刚接到楚毅的密信,正甜蜜非常,哪曾想洛嫣竟直接从爹娘的口中得知,楚毅极有可能是他家的仇人之子,洛嫣人都懵了。
再想起楚毅也说过他有一位仇敌,洛嫣的脸色骤然白了下来。
许久的沉默后,以往并不怎么动脑的女子,偏偏在此刻捕捉到了漏洞,立刻开口发问,爹娘是否派人追杀过楚毅?
闻言,洛使君满脸惊诧,“此话从何谈起?我与你娘有那个功夫去追杀楚毅,何不直接将你从他的身边带离,也省得你平白吃了那么多苦头!”
听到这样的话,洛嫣立刻松了口气。她记得很清楚,楚毅那边先前被他的仇家追杀过,若不是爹娘,那就另有其人。如果楚毅的仇家另有其人,那么爹娘也极有可能弄错了对象,楚毅与他们洛家无仇无怨。可惜爹娘现在一门心思认准了楚毅不是好东西,不管洛嫣如何解释,恐怕也只是做无用功。
因而洛嫣直接闭了嘴,心中却早已打定主意,依照楚毅的法子去做。楚郎说得对,阎军仅有三十万,孙、韩两军却又八十多万,双方太过悬殊,淮安是断断保不住的。只要她能偷到阎军的布防图,便能护住自己的爹娘,护住洛家。就连洛央,到时说不定都要靠她才能苟活下去。
念及此,洛嫣心中冲动愈甚。
洛央是真的不知道洛使君夫妇怎么和洛嫣说的,她还是来找洛央询问起布防图的事情。只能说,有些人实在自私凉薄,她走出这一步,除了有恋爱脑作祟,也是想离开阎军这艘破破烂烂的大船。
目不转睛地看了洛嫣许久,洛嫣被她看得心口乱跳,才听见洛央语气随意地告知布防图一般都被阎起放在书房里头。还有,让她别有事没事老打听这些东西,都是军中机密。
洛嫣讷讷称是,第二天夜里,阎起藏于书房的布防图便失窃了,嗯,货真价实的布防图,一同失踪的自然还有洛嫣。
当初藏的时候,阎起就问过洛央,需不需要藏得不那么隐秘。洛央笑了,他实在是太小瞧洛嫣的女主光环的,然后让阎起尽管藏,洛嫣会寻到的。果不其然,她真的找到了。
找到也好,不找到,他们怎么知道到底在哪个位置布下大量的火-药,精准打击呢?
此刻距离孙、韩联军的三日之期,仅剩下几个时辰了。
天一亮,没瞧见方子与匠人的孙元汾、韩远山立刻兵临城下。
城中百姓顿时人心惶惶,可念及他们先前的好日子与在外颠沛流离的生活,竟没有一个百姓说上一句丧气话。每个人都在各司其职,青壮上战场打仗,老弱病残们则缝补的缝补,熬煮的熬煮,要让阎军吃饱了再上战场。
只因若是没有阎军,他们这些人早就死了。只要他们帮着阎军赢了这场艰难的战役,以后就还有许许多多的好日子过。倘若阎军输了,他们可不信那些世家大族能好生安置他们,左不过一个死,不如拼这一把。
对于百姓们的众志成城,洛央只觉得这段时间内的思想品德大课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的,洛央倒不是想洗脑,她只是讨厌在关键时刻拉后腿的人,想让大家的集体荣誉感强一点,再强一点。
天亮了没多久,孙、韩两军就有将士在城门下叫嚣起来,话里话外全是阎军的错,若非阎军不够仁义,他们也不用被逼着走到这一步。
“一群无耻小人!”麓山学子各个义愤填膺。
一通叫嚣之后,领兵的孙世谅一声令下,士兵开始上前。
此时,其他几个布防薄弱之处,也有士兵逼近。
望着城门下黑压压的兵将,阎起面容沉着,随后对准了孙世谅的方向举起绑着火-药的弓箭,屏住呼吸。在他身侧,其他士兵也同样举起弓箭,几面城墙均是如此。
远远瞧见阎起如此一脸肃穆,孙世谅的嘴角不屑地勾起,眼中戾气一闪即逝,猛地举起长枪,大吼一声,“杀!”
刹那间,士兵们纷涌而至。
几乎同时,阎起眼神一厉,大喊道:“射!”
好几面城墙,绑有火-药的弓箭,数箭齐发。
下一瞬,响雷爆裂之声在所有人耳边炸响,浓烟滚滚,恐惧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城内,正在与宋永宋大贤下象棋的洛央,笑着移动了枚棋子。
“将军。”
作者有话说:
红包~~
城墙之下, 爆裂轰响震耳欲聋,烟尘滚滚。
哪里见过此等架势的孙军,一个个骇得甚至连手里的兵器都握不住了, 受了惊吓的马匹四下奔逃,完全不受控制。一时间,摔下马背被踩死,混乱中被自己人意外刺死, 被发狂的战马撞死, 被火-药炸死的士兵, 不知凡几。
余下的士兵也因这突如其来的雷鸣, 陷入一片惶恐畏惧之中, 别说是拿刀战斗了,就连站稳都成了问题。
“这个声音……是雷公发怒了!”
“不,不是雷公发怒,是阎军有天雷相助!”
“我们都要被雷劈死了——”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火-药的优势几乎是压倒性的。何况此时的百姓对于神明基本都是畏惧的, 火-药爆炸发出的巨响,叫他们如何不满心恐慌,一股士气还未扬起便一泻千里。
面无表情望着下方的一片混乱不堪,阎起径直抬起手, 蓦地挥下,声音凌厉, “再射!”
话音刚落, 城墙上再度数箭齐发,轰隆隆的爆声接连响起, 下方顿时死伤一片。
“饶命, 求雷公老爷饶命!”
“小子不敢了, 再也不敢杀人了……”
因为雷声阵阵,许多不明所以的孙军士兵竟直接放下手中武器,趴在地上虔诚地忏悔祈祷起来。这一跪,在杂乱的战场上就更容易造成踩踏情况,霎时间,惨叫声四起。
此刻,位于军队中央的孙世谅,早就因满心恐惧而脸色一片惨白。可他深知决不能放任此等情况继续下去,否则都不用阎军出手,他们就能死伤无数。
只可惜任由孙世谅吼哑了嗓子,在场也没有一人听从他的命令,甚至于他的战马还被其他人的马儿狠狠撞了下,差点没抓稳缰绳从马上跌下去。
险之又险地稳住身躯,孙世谅的心中又气又急又怕。他本以为今日的淮安郡,是他孙世谅的成名之地。毕竟阎军兵弱马瘦是各大势力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若非碍于声名,这样一帮乌合之众,早就被大军队一口吞下,连个骨头渣滓都不剩。谁能想到,好端端的,阎军怎会有天雷相助,莫非天要亡他?
孙世谅满心悲愤。
便是这时,瞧见下方浓烟将散,阎起直接一声令下,“众将士听令,随我出城杀敌!”
“是!”
话毕,淮安城门大开,阎起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其余兵将赶忙跟上。
许多还在地上跪地求雷公的孙军士兵,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被阎军一刀毙命。有些回过神来的,赶忙举刀抵抗,只可惜这帮人既无士气,又因过分恐惧手脚酸软,不消片刻,便被士气正盛的阎军割破了喉咙。
听着耳畔鼎沸的喊打喊杀声,孙世谅心中明白,这一战,他败了。
目眦欲裂地望着遍地的尸首,孙世谅决意不再负隅顽抗,而选择走为上,只要保住性命,今日之耻,他日必将百倍奉还!
一扯缰绳,孙世谅还未调转马头,下瞬,阎起锋锐挺拔的身影自滚滚黑烟中奔出。马背上的少年将军,眸子如北原上的狼王一般狭长冰冷,似是刚刚屠戮了不少士兵,连脸庞上都溅了一串血渍,整个人好似一柄出鞘必见血的绝世凶器,每一根毛发都浸透了一股肃杀气息。
这是孙世谅看到这样的阎起后,脑中升起的唯一念头。
急速的心跳,使得男子掌心湿漉,口舌干燥,耳中嗡鸣。猛地一夹马肚,孙世谅立刻向前疾驰而去。可惜奔逃之路却不是一片坦途,没跑一会儿,他的前路便被乱作一团的孙军阻住了去路,回首望了一眼,那个传言中的杀神,近了,更近了。
“滚开!全都给我滚开!”孙世谅边喊边不管不顾地往前冲着。
面对一些不能及时避让的士兵,他竟是一枪过去,直接杀了碍事者。直至死在他们敬重的世子手中,那人仍有些回不过神来,就这么带着满脸的错愕,倒在了沙土之上。
瞧见这一幕的其他士兵全都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一个两个直接顿在了原地。
“滚开!”马背上孙世谅状若疯癫,大声嘶吼道。
之后,照旧有避闪不及的士兵被孙世谅一枪毙命。几息的功夫,就有四五名毫无防备的士兵死在了孙世谅的长枪之下,同时,孙世子也成功杀出一条血路来。
只消这帮下等的士兵替他挡一挡,他逃去索桥那边,过了桥再砍断绳索,性命便能保住,孙世谅心下一松。
谁曾想他的马儿仅跑出了十丈路,前路便被人堵住了。孙世谅不敢相信地回头看去,愕然发现,他以为能帮他挡一挡的那些低贱的士兵们,一个两个全都将武器放在一旁,作出投降之势蹲在道路两侧,见状孙世谅勃然大怒。
只是还不待他作出更多的反应,阎起已然骑马行至他身前,孙世谅心中一凛,将长枪横于胸前,望着眼前这个以往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泥腿子,掌心汗液黏腻,语气却依旧骄矜,“你不能杀我!我是我父独子,今日你若敢动手,我父必与阎军不死不……”休。
孙世谅的话未说完,阎起长刀已至,来势之汹汹,竟没有丝毫阻碍地砍断孙世谅格挡的长枪,最后一刀斩下了他的头颅,飞上半空,鲜血四溅。
淮安郡火-药爆炸带来的地动山摇,甚至连远在范阳郡的孙元汾等人都感觉到了,众人赶紧起身向远方眺去。
“这是何声?”
其中一人惊奇道,只可惜此时在场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而立于孙元汾身侧的楚毅听着这隐约的轰鸣声,不知为何,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一股没来由的慌张使得他的舌根都开始有些发麻。
便是这时,被孙元汾派去打探军情的斥候,骑着马儿飞速赶回,城门之下,那人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扑通一声跪下,“报!启禀王爷,世子……出师不利,首战……败了……”
听闻斥候的话,孙元汾虎目圆瞪,大喝道,“那世子呢?”
“世子……世子……”
斥候连话都不敢说出口了,见状,孙元汾身子猛地晃了晃,双目赤红,仰天长啸,“竖子安敢!”
一旁的楚毅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毕竟旁人不知,他还能不知吗?孙世谅可是孙元汾这个老匹夫唯一仅剩的儿子,老家伙曾经在战场上伤了要害,根本不能人道,香火重任他早已寄希望于自己这唯一的儿子身上。偏偏孙世谅后院美人众多,迄今无一所出,孙世谅一死等同于孙家直接断了香火,叫这老东西怎能不发疯?说不定还会迁怒到他身上……
楚毅拳头用力捏紧。
不过一日,淮安之战,阎军大胜,孙、韩联军死伤无数,俘虏两万,就连孙世谅这个武王之子也被阎起一刀斩于马下,不可谓不振奋人心。
待阎起、樊梁、张伦等人率兵归来之际,迎接他们的便是满城百姓的夹道欢迎,投瓜掷果。所有人看向阎军,尤其是阎起的视线里,无一不夹杂着浓烈的狂热与敬仰,只因城外轰然的雷鸣,他们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若非阎起不是天命所归,何至于连老天都要降雷相助,他们赢定了!
早在响雷阵阵之时,宋永的心思就已不在棋盘之上了,此刻听见那些欢欣雀跃之声,老人家这才深深地吁了口气,抬眸看向一派淡定自如的洛央,宋大贤忽然福至心灵,“莫非,雷鸣之声,却是阎军所为?”
闻言,洛央挑眉弯唇,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洛使君夫妇匆匆赶来。
见状,宋永只好按下满心的好奇震惊不表,先行离去。
此时的使君夫妻却已是急火攻心,宋永一走,薛氏立刻拉住洛央的衣袖,满脸惊慌,“央儿,阿嫣不见了。我与你父亲四处都搜遍了也没有瞧见她的踪影,如今世道这样乱,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你可否命人在城中搜索一番,不然仅凭我与你父亲,太过人单力薄……”
听了她的话,洛央径直朝薛氏看来。
大女儿这样的眼神,叫站在一旁的洛使君心中蓦地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不用搜了。”洛央神情平静。
薛氏眼神诧异地朝她看来,“是不是你知道你妹妹藏在哪儿了?她到底干什么去了?你快说啊。”
洛央朱唇微抿,眉尖微蹙,对上母亲的眼,这下就连薛氏也察觉到了异样。
顿了顿,洛央决意坦白告知,“昨夜阎军布防图失窃,一同失踪的还有洛嫣。之后我们在她房中搜出一份来自孙军的密函,破译之后,是楚毅所书。他让阿嫣盗走阎军布防图,携图连夜去到孙军帐中,言他会护她周全。”
“楚……楚……”薛氏如遭雷击,“阿嫣不是说对方停妻另娶,她早已对他死心,如今只想一门心思过好自己的日子,为何……她为何又要与那祸头子搅和到一起?她怎会如此糊涂?”
说罢,她整个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直接往后倒去,幸而洛央及时扶住了她,同时掏出随身的银针给她扎了两针,薛氏才总算没那么头晕目眩。
靠在洛央的身上,薛氏的眼中就缓缓淌下两行泪来,“是我错了,全是我的错,是我没把阿嫣教好……”
一旁的洛使君虽然一言不发,整个人也立时颓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沙哑的声音响起,“央儿,此次阎军大捷,阿嫣那边……”
听闻此言,薛氏同样泪眼朦胧地朝洛央看去,她却轻摇了摇头。只能说,现在就连她也不知道,孙军那边等待洛嫣的会是什么。不管是什么,这条路是洛嫣自己选的。
此时,范阳郡县衙。
听闻阎军竟是有天雷相助才赢得了这场战,众人心中骇然,孙元汾却觉得一派荒唐,直接将前来通秉的士兵们,通通砍杀,就连堂中的桌椅凳也被他全都砍了个稀巴烂。可即便如此孙元汾满心的悲痛、狂躁却依旧得不到缓解。
便是这时,他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到了一侧的楚毅身上,楚毅被他看得心惊胆战,下一瞬,他听到孙元汾命人直接将洛嫣带上来。
洛嫣那边正在因被迫成为楚毅的妾室,而暗自神伤。明明先与楚毅拜过天地的人是她啊,明明楚毅爱的人是她,二人心意相同,她还是清河洛氏女,做妾,她宁愿死也绝不接受这样的侮辱。
洛嫣心中下定了决心。
谁曾想就在这时,一队神情严峻冷酷的士兵突然闯入了她的听香小筑,不由分说将她拖了出去。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放开,放开我!”
洛嫣心中恐惧。
一路上,洛嫣甚至连鞋子都被他们拖掉了一只,最后被人破烂一样丢到了孙元汾的面前。
来到正院,一看到遍地的鲜血残肢,洛嫣立刻惊叫了声,却在触及到孙元汾嗜人的双眸后,就这么将尖叫声硬咽了回去,眼神惊惶地低下头来。
“接下来,本王问,你答,多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字,老子活剐了你!”盯了洛嫣片刻,孙元汾声线低沉地说道。
洛嫣不敢置信,下意识就想看向身旁的楚毅。
“你看了你的小情郎哪儿,我就剁了他哪儿。”一句话,使得洛嫣再也不敢动弹半分,恐惧使得她控制不住地打起哆嗦来,缓缓点了点头。
然后,洛嫣便发现孙元汾问她的几乎全都是阎军的事情,布防图他们藏在哪里,洛嫣拿到手的过程,包括她在淮安这段时间的生活,阎起的性格以及天雷。
孙元汾想得很明白,什么狗屁天雷,很可能根本就是阎军新研发出来的武器,就像他们先前制出香皂、玻璃、银镜等物什一样。只是那些东西他们直接放在奇珍异宝阁里售卖,天雷却藏得严严实实,不叫任何人知晓。却在关键时刻,叫孙军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就连谅儿也……
一念及孙世谅,孙元汾又是满心的锥痛,眼底满是癫狂。
瞧见对方表情变化的洛嫣,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就连牙齿也打起颤来。可是什么天雷,她真的听都没听说过。
看着女子茫然的神情,就连老谋深算如孙元汾也看不出她到底是在装蒜刻意算计,还是被人将计就计了。看不出来就不看了,酷刑加身,不信她不招。
“来人,将此女关入水牢,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释放,违者杀无赦!”
闻言,洛嫣恐惧万分地抬起头来。水牢,她曾经也在武王府住过,自然听说过所谓的水牢,据说那是一个一人深的水池,里头蛇虫鼠蚁什么都有,犯人进去之后被铁链栓着,根本动弹不得,池水直接淹到你的胸前,耳边除了滴答的水声其他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没有多少人能熬得过去。即便熬过去,出来的人也大部分疯了。
她不要去,不要去……
洛嫣不停摇头,看着那些一步步逼近的士兵,她一把抓住了身旁楚毅的手臂,“救我,楚郎救我,我不要去水牢,你救救我,我求求你,求求你……”
洛嫣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哭声凄厉。只可惜被她哀求的楚毅却是跪在地上,半分也不敢动弹。
在士兵的拖拽下,洛嫣的手依旧死死抓着楚毅的衣袖,用力到指甲翻开,鲜血淋漓,也没能得到对方的一个眼神。最终,洛嫣的手指只能无力地一点一点松开……
“楚毅——”
作者有话说:
红包~~
不着急,姓楚的下场只会更惨,以及还有两三章这个故事就完结了。
下个故事《全息直播》,从虚假人设第一名媛到冷静沉稳全民偶像,洛央属于被穿越者逆袭的清冷白莲花。
◎天命所归。◎
洛嫣哭喊着被人拖了下去, 楚毅自始至终连头都没抬一下。直到一道阴鸷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男子心神一震,刚要开口辩解, 整个人忽的被人一脚踹翻。
眼底屈辱之色一闪即逝,楚毅杀了孙元汾这个老匹夫的心都有了,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下保住性命才是要紧。
思及此, 楚毅只得再度恭敬跪好, 仰起头来, “王爷, 请听小婿一言……”
“来人!”
孙元汾眼神冰冷, 一错不错地盯着下方的楚毅,张口吩咐道,“给本王把这巧言之徒的嘴堵上,丢进虎牢。”
“是!”
当即就有士兵上前,架起楚毅。
一听说虎牢二字, 楚毅的脑袋就是一轰。那什么虎牢,说是监牢,实则根本就是一个封闭漆黑的地窖,专门用来关押一些作奸犯科之辈。且根本不提供餐食, 也从不清理死尸,里头的场景堪比炼狱。真进了那儿, 十死无生, 死后说不定连尸骨都会被人吃了。
楚毅骇得心胆俱裂,立马挣脱了钳制他的两名士兵, 迅速跪行到孙元汾面前, 抖着声音求道, “求王爷饶命!”
闻言,孙元汾冷笑了声,“饶了你?那谁来饶了我的谅儿!若非因为你,他怎会被那阎起一刀斩了,你该死!”
“王爷,求你,求你看在秀嫦的面子……”一句话没说完,楚毅便被孙元汾一记窝心脚踹飞了出去,当场吐出血来。
“都愣着干什么,堵上嘴拖下去!”孙元汾厉喝道。
“王……爷……”楚毅还欲开口说些什么,孰料刚张嘴就被人用破布堵住了嘴,楚毅目眦欲裂,奋力挣扎不休。
就在孙元汾想要再喊几个人上去的时候,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孙秀嫦。
几乎一风尘仆仆地下了马车,女子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边流泪边替楚毅求情。她说,她已经失去一个哥哥了,真的不想再失去自己的丈夫,更不想肚子里的孩子失去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样一番话的杀伤力极强,听闻孙秀嫦竟然怀有身孕,刚刚历经丧子之痛的孙元汾,都顾不上远在茺州的孙秀嫦好端端地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处,便又哭又笑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女儿从地上扶起,孙元汾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肚子。虽说没了孙世谅,可孙秀嫦若真生了儿子,不也是他孙家的嫡亲血脉,可以跟着他姓孙,就算第一胎不是小子,多来几个总可以生出小子来。
孙元汾像是又有了盼头似的,命人赶紧将郡主带下去好生照顾。至于楚毅,念在他让郡主有孕的功劳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孙元汾直接命人扒了他的裤子,在庭院里打了足足一百大板,直打得他皮开肉烂,昏死过去,才终于罢休。
范阳郡的混乱不堪,此刻远在睢阳的韩远山一概不知,他只知道他打阎军,打得实在头疼欲裂。
说好的兵弱马瘦的阎军呢?他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难打的仗!
那些个声似惊雷的竹筒,叫士兵还没开打,骨头就先软了一半。好不容易振作起来,愿意听指挥了,阎军身上却不知套了什么铜皮铁骨,根本就砍不烂。即使砍伤了,第二日那些伤兵又生龙活虎地返回到了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