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当然懂,心底在塌陷,火山在爆发。
她在心里狠狠点?头,她当然知道傅令絮的意思。
可是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她不就是喜欢他年龄差带来的温柔、周全、情绪稳定和看过世界的那双眼睛吗?她甚至觉得他将自己形容为“恋爱脑”,透着一些?可爱。
穗和忍住笑意,喊他一声?:“傅令絮。”
“……嗯?”
“傅令絮。”穗和又喊一遍。
傅令絮平和的再应允一次,“嗯。”
穗和满脑子都在飘他说的那些?话,就连想到她都会忍不住想笑起来,这才叫有一点?恋爱脑好不好?!
他才不算。
他那明明叫谨之又谨,慎之又慎。
穗和藏不住欣喜的小心思,数落说:“你这样顶多叫宁缺毋滥、得失心太?重!你一个大律师还害怕这个呀?我还怕你诓我呢……我又算计不过你。”
“我又不会让你输。”
穗和别开脸,论反客为主说情话,她自问不在行了。还是律师会说话,不过她倏地?觉得自己也太?好哄了……
只好故意闷哼一声?,不跟他继续说了。
“我饿了,食色|性也,能不能让我先吃饱饭?”穗和不拘泥于这个答案了,已经知道他是喜欢她的,甚至比她想的更多,“要知道,跟你这样的律师相处,真的很费脑细胞。”
“现在就嫌我难相处了?”
“是啊……十年没哭过了,多艰难才换你一句喜欢。”
傅令絮拿她没办法,松开怀抱,顺着她的手?臂牵住她的手?,“不会让你哭了。”
“这还差不多,哭了转账给我啊,狐狸大人的眼泪是可以变成夜明珠的。”
“那是美人鱼。”
“谁说只有美人鱼是这样了……”穗和帮忙端菜,气氛恢复如常,又哭又笑的让她真的是饿极了,拉开冰箱想找点?饮料,空空如也。
傅令絮说:“我去买。”
“不用,我们先吃饭吧。”
“你先吃,我很快。”
“真没事……”傅令絮已经拉开门,脚刚踩进?鞋里,被穗和不疑有他的拉住胳膊,“那我跟你一起去,我对附近比较熟,我也没有那么饿……”
“……”
见他为难推辞,穗和不知道怎么的越想越歪,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紧张得赶紧松开手?,“……那好吧,你去吧,你、你自己买比较合适。”
傅令絮闻声?,又将门带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穗和被她看得更加不好意思,催促说:“……你还去不去了?”
“你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傅令絮说,“我去买饮料,顺便回酒店拿下电脑。”
“哦……”穗和讪讪摇头,“对、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你说呢?”
穗和已经乖巧地?在小桌子边坐下,闻了闻面前的香味,满足之情溢于言表,她佯装随意的指了下床下,“你带行李箱过来也行啊,我这张床是可以拉开的。”
“哦。”
“‘哦’什么‘哦’啊……”穗和到底是脸皮薄,双手?撑在桌上?遮住脸,催他快点?去。
“饿了先吃。”
房间?里仍旧只有电视机里叽里呱啦的对话声?。
傅令絮出门后,穗和偷偷吃了一口裹满咖喱的土豆块,用筷子挪好位置。
然后起身决定利用现在这点?时间?拆快递。
等傅令絮回来,穗和正在拿筷子戳一块土豆。
傅令絮转身锁门,将行李箱先放在门边,“下次给你做土豆泥。”
这才让穗和回过神,赶紧放下筷子,眼前碟子里已经被她戳成一摊土豆泥,她抱歉地?捋了下头发,“……我等下拿这个拌饭吃。”
傅令絮将大衣脱下,“饿了吧?”
“嗯……”
傅令絮坐下后,沉沉地?看了穗和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比他走之前情绪低落不少?,眼神也有点?涣散,“吃饭吧,买了可乐、啤酒。”
穗和强撑着一般开玩笑,“你要灌我酒啊?姐姐说不能随便跟男人喝酒的。”
“跨年那次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穗和冲他吐吐舌头,被戳穿了,只好装傻说:“忘记了,想不起来了耶。”
傅令絮也不难为她,举着可乐问她,“给你打开?”
“我喝啤酒。”
傅令絮“嗯”了一声?,没重新给她打开一罐。
只是去厨房给她拿了个空杯子,跟他喝同一罐,“冰的,少?喝点?。”
“好。”
“……”
这么听话?
傅令絮淡淡看她一眼,给她盛饭,拿勺子问她要不要喝点?罗宋汤,被穗和误以为是在说土豆泥,“不用,我最后再拌饭吃,先不舀进?碗里了。”
“穗和。”
“……怎么了?”
傅令絮平声?问她:“不合口味?”
穗和赶紧吃进?去一大口鸡肉,差点?忽视咖喱的辣味,呛得她一口将玻璃杯中?的啤酒喝完,“不会!怎么会呢,我都爱吃……”
“看你吃得很痛苦,我突然对自己的厨艺没那么自信了。”
“那看样子其他人都是一通夸。”
傅令絮说:“没有其他人尝过。”
穗和冲他轻轻笑了一下,终于轻松了一点?。
她从地?上?塑料袋里拿出一瓶新的啤酒,将碗碟稍微推前一点?,站起来去开窗户,将床头的隔板支起来,使其变成一个靠窗的吧台座位。
她回头对傅令絮说,“等吃完饭,我们在这里喝酒吧。”
傅令絮说“差不多了”,先将碗筷这些?收去厨房,穗和在不远处喊着,“我来洗。”
傅令絮没跟她接话,规整地?叠起袖口,等待热水放满。
穗和站在一旁探着脑袋说,“那我等下先去洗澡。”
“休息下再去。”
“……好。”
傅令絮安静洗着碗,意识到身后的穗和还没有走,就这样盯着他的背影看,他宠溺的声?音跟她搭话:“怎么了?看我洗碗比玩手?机有意思?”
“嗯!”穗和真诚点?头,“玩手?机有什么意思,我讨厌看到手?机了……”
傅令絮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能够取悦到他。
但又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傅令絮回过头,只是想提醒她,洗碗用的热水可能会连着热水器,影响她洗澡水温。但穗和一对上?他的眼睛,就立即低下头,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尝试着开口。
“傅令絮,你们律师管不管小事情呀?”
“那要看是谁的事情了。”是你的就没有小事。
“就比如说,有很多粉丝喜欢我姐姐,但是也有黑粉会攻击她,在网上?散步一些?不实言论,不止网络,生活里也有,类似表白失败的男生恶意去造这个女生黄|谣。”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是我!”穗和举手?发誓,“啊,我要是这么说,肯定只是炫耀有人喜欢我。”
傅令絮停下手?,表情严肃,“真的吗?”
穗和答非所问,立即冲他笑着,“……不过、不过喜欢我的人还是挺多的。”
傅令絮很想揉一下她的脑袋,但无?奈手?上?有泡沫,只能说:“这个我也知道。”
沉默了几?秒。
穗和小心措辞:“我之前也劝过这个女同学,让她报警求助。不过我也算是经历过一些?,能理解,女孩子对这种事情会有逃避、害怕的心理,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傅令絮沉声?,斟酌着开口。
穗和再次强调:“真的不是我,不然我肯定不拿出来跟你说。”
“我们家八十岁老太?太?跳广场舞,都担心邻居说她跟哪个老大爷走得近。”
“那很多人都会‘口碑至上?’、‘胆小怕事’的嘛……”穗和咕哝着,“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实情况,网上?的谣言、暴力,根本就没办法追究到每一个人,我姐姐这样的女明星在公?众的帮助下况且如此?,何况在国外,还是像我们这样的女学生,无?助的老太?太?。”
傅令絮洗完碗筷,正要洗手?时,穗和迎上?去替他按下洗手?液。
她偷偷瞟他一眼,丧气的说:“而且啊,我见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很多人只会不痛不痒的追问——为什么人家只针对你?漂亮的女生不要太?多,是不是还是你给对方释放了一些?暧昧的信号?追究不了,也解释不清楚,真的闹大了,顶多就是赔礼道歉……行政拘留?”
“别人不归我管。”傅令絮擦干手?指,搭在穗和的肩上?,“知道吗?”
“当然知道啦,如果是我,我肯定第一个跟你求助。”
“穗和。”
“真的啦!”
傅令絮不勉强她,再看不出是什么情况,他怕是什么工作都别做了。
他沉了口气,尽量温柔地?跟她说,“不要预设不能追究,也不要为难自己,只需要信我,哪怕是几?十万条评论、几?千万条网线,那也是我该费劲的事情。”
穗和心里一暖,喉咙里像是回溯温开水。赶紧将他的手?拿开,不然又要打脸了,什么不爱哭啊,赔笑着说:“洗澡去了!有大律师在我就安心啦!”
傅令絮去洗澡时,穗和将床头的吧台摆好啤酒,点?上?了蜡烛,将电视机旁边的垂丝茉莉干花拿过来,让它们迎着夜风的方向被吹起,散播清香。
顺便将自己的手?机调至静音。
自从那天收到骚|扰短信开始,她就将We|Chat可搜索到联系人的方式关闭。已经没有新增联系人,至于之前的几?十条带着暗示意味的添加好友信息,穗和忍着恶心一一添加,并且截图他们精准的微信号以后,立即删除,连打招呼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留。
个人邮箱也有收到几?封邮件,可能考虑到可以查询IP,内容更为委婉和简短,无?法仅靠文字内容进?行明确追责。
只有Message的陌生号码还在轰炸。
但穗和已经可以忍住只截图,并不单独点?开。
尽可能在做那些?能保护好自己的事情。
水声?渐大,穗和捏紧手?机忽然开始紧张,她赶紧蹲下身将床底下的另一张像抽屉构造的床板拉出来,在上?面重新铺好珊瑚绒质地?的四?件套。
差一个枕头,她从衣柜里取出从国内带来的羽绒服,叠起来给他放好。
坐回到吧台时,叶随打来电话。
她跟叶随没什么私人交情。
见他参加贝鲁特港设计竞赛需要一位会UE渲染的低年级同学,见到学校宣传栏贴的小纸条,她才发作品邮件、通过两次面试,才顺利加入了他的参赛团队。
除了作品交流,他极少?在微信群说话,人也不容易联系上?。
同组其他成员跟他是同班同学,都说这样是正常的。
相信、坚信、听从叶神的安排,然后躺赢,就完事儿了。
穗和疑惑着将电话接起来,叶随的声?音很平静,通知她两件事,“你起的名字我看到了,我觉得没问题,《Gone with the Catkin》很合适。”
“真的吗?!那太?好了。”
“不过中?文我改成了‘轻舟已过万重山’,‘轻舟裁絮已过万重山’这样的表达对外国人来说,没有什么理解的可能性,在PPT里这句话你记得找张没有版权风险的图配上?去。”
“啊……好的,好的。”
叶随不理会她的感叹。
隔了几?秒,语气稍缓:“第二件事,我们的公?共邮箱和组委会都收到了举报邮件,内含你的照片,是否真实我不确认,和一些?私生活的无?聊评论,我转发给你了。”
“……”
“这周内我们要把模型定下来,群里等通知。”
“叶神。”穗和轻轻启唇,“那个……会影响我们比赛吗?那封邮件。”
“不影响。”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安静两秒,叶随无?所谓的声?音响起,“没本事的人才爱搞这些?。”
穗和嘴里苦涩,情绪又被打回到水底,隐隐暗暗的飘摇着,还想说点?什么,叶随已经很赶时间?的先挂了电话,只是叮嘱她,把建筑模型渲染好。
穗和将笔记本电脑打开,查收叶随发来的邮件——
发件人没有头像,邮箱也是新注册的。
文字内容并不多,大意是在说,穗和是个玩弄同学的女海王,私|生活混乱。
还有一张照片,确实是她在国内拍的,甚至是夏日毕业写真。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只是穿着吊|带裙,手?上?打着码,她要是没记错,应该只是拿着西瓜。
穗和发呆了很久。
打开手?机一看,发现不是错觉,她真的一个人坐在吧台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水声?持续响着,整个房间?除此?以外,只有她自己的叹气声?。
她在门外轻轻喊了一声?,“傅令絮……”
水声?缓慢停下。
“哦……那个,我不是催你啊,你慢慢洗,我是看你手?机有电话。”
“我好了。”
穗和大大方方说:“我看了一眼,来电写的是周律师。”
浴室里传来更为清爽的声?音,“是我的助理。”
“哦——”
傅令絮套上?黑色长?袖,他有个小习惯,喜欢在洗澡的时候构思工作报告的框架,细致到小标题那种,就跟有些?女孩子喜欢洗澡时唱歌一样。
正好趁这个时间?给电动刮胡刀充上?电。
等他手?捧清水冲向自己的脸上?,手?肘碰掉了电动刮胡刀的透明罩,他用纸巾抹了一把脸,弯腰去捡,发现掉在了洗漱台底下、死角处的脏衣篓里。
看一眼便知是蕾丝质地?,傅令絮抬手?顿了一下,不难看出这是什么。
刚洗过澡,镜子里的自己发梢还湿漉漉的,喉咙忽然上?下滚动了几?次,他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些?情|趣的东西他没有偏好,但换成香芋色、水蓝色轻纱,对应到具体?的人身上?时……
纯|欲感骤增,情与欲也被似有若无?的藏匿。
没有羞耻,只有坦荡赤红的美感。
让人很难不心动。
傅令絮又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犹豫着摇晃了一下脏衣篓。
尽量不触碰她的衣服,将电动刮胡刀的透明罩捡了起来。
等傅令絮坐到吧台上?时,穗和已经盘腿坐在了她对面的床上?。
“你先回同事电话吧,他可能找你有事,不方便听我可以去洗手?间?。”穗和说完自己勉强的笑了一下,“不过有可能你们说的我也听不懂……”
“没什么不方便。”
他没有回拨电话,只是拿起手?机迅速点?动手?指。
穗和也拿起手?机,不然显得她好像在等待他,担心会让人有一种无?形的时间?压力。
傅令絮打开手?机回了几?通工作消息,让他对邮件内的合同内容进?行转发确认。
完成以后,他习惯性查看所有邮件,确认都已经回复,发现自动归到垃圾箱的一封新邮件,刚好来自今天、傍晚,跟房东太?太?敲门送快递的时间?相近。
点?开后,傅令絮眉心一蹙,整个人的神情严肃到穗和从未见过。
内容很短,包含一张照片,跟叶随收到的一样:大律师喜欢这件睡衣吗?男人都好这口白天清纯晚上?骚的?帮你试过很多次,确实很爽。
照片中?的穗和编着齐肩的麻花辫,穿着白色吊带背靠着老式木窗。
她并拢跪坐在碎花床单上?,手?里举着的东西被重度打|码,故意弄出让人浮想联翩的图案,嘴里含着自己的食指。露出一点?点?白色的膏状物,像是奶油,应该就是。
脸上?是兴奋天真的模样,眼神清亮,妆容着重在微醺醉酒感觉的腮红上?。
仁者见仁,这张图映入傅令絮的眼中?,他一看就像是少?女写真。
人不是P的,动作也没有变形,只是窗外的天色被滤镜调得乱七八糟,分不清到底是夜晚还是黄昏,甚至有可能是白天,要是夜晚,对面的住宅楼竟然没有一盏灯亮起。
傅令絮对这种小儿科的手?段嗤之以鼻,心里却是火烧。
不知道眼前这个小朋友到底经历了多少?这样的事情……
还要避免他担心笑着跟他说……
傅令絮叹了口气,给周律师发了一条微信,让他查一下这个邮箱。
几?秒种后。
周律师:现在?你就算告诉我这是马爸爸的扶贫热线,我也不查。下班了OK?
傅令絮:别废话。
周律师:这么严肃!!这么凶!是不是为了女人?!
傅令絮:嗯。
周律师:我有没有看错???
傅令絮:尽快。
周律师:上?吊也要时间?的好吧!!
傅令絮:再查一下穗和、姜慧和钟历沿的手?机号,近3个月所有信息都需要。去研究下英国的法律,按流程走,不要指望我去捞你。
周律师:?????这都哪位啊?????
傅令絮:算了。
周律师还在噼里啪啦冒火星回消息:你他妈????搞垮一家公?司,拯救股市,都是我们的范畴,你让我搞追踪你不如直接请个私家侦探!!这东西怎么查?查了能挣几?毛钱啊?
周律师很快又发来一条:什么女人能把你迷成这样?
傅令絮:……
周律师:你不会???啊?不至于!不可能吧!不会囚|禁人家了吧????管这么严?玩这么大?还要查人家的手?机???吓得我想喝奶奶……
傅令絮无?语的放下手?机:“……”
他自己来。
穗和小心地?问他:“……没事吧?”
“没事。”
小隔板支撑着啤酒的醉意和今晚的暧昧,穗和摸了摸身边的其他玩偶,想到什么,赶紧爬下床,光着脚走去门边,将室内灯光都关了,漆黑一片。
穗和说:“别慌!我有设计的!”
黑暗之中?只有傅令絮轻轻笑了一下。
“看!”穗和吧嗒一声?打开开关,她的床挨着墙壁和窗户,一排小鸭子、树木、小木屋模样的小夜灯在墙面亮起,甚至还有遥远处的几?只飞翔的白鸽。
“怎么样?!可爱吧?”
傅令絮确实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画面,是他做了几?次装修设计都没有见过的风格,更是没想到当她把床帘再拉开一些?时,甚至还有小鹿和小羊。
“喜欢童话风?”
穗和重重“嗯”了一声?,然后说:“不许嘲笑我啊!我很喜欢这种梦幻一点?的东西!”
“不会,很可爱。”
“对吧?!我特别喜欢。”穗和满意的喝了一口冰啤酒,手?指抚摸这些?下鸭子,在昏暗的灯光里,对着傅令絮小声?说,“傅令絮……”
“嗯?”他的声?音也变得慵懒。
“你要不要……坐到我这边来?”穗和明晃晃的找补说,“我的意思是,或者我坐到吧台那边去,那边很窄,我试过很多次,坐起来很累,房间?太?小了,我当时没考虑那么多。”
见傅令絮没有出声?,只有楼下的人影被月光拉长?。
穗和胡乱指了指床下,“只是坐一会儿,就一会儿,等下还是睡那边……”
傅令絮饮下最后一口,将啤酒罐靠在玻璃杯后面放,以防夜风轻松将它吹倒。他从狭窄逼仄的吧台空间?里站起来,走到床边,背对着穗和坐下。
两个人的心跳像是同频,同时开口。
“你……”
“有点?困。”傅令絮说着,直接躺在了穗和的身边,手?端正的放在他身前。
“……”
傅令絮已经合上?眼,哑声?说着,“我酒量不好。”
“诓我的吧?还能有我不好……”穗和紧张得连呼吸都变得更加小声?,她将狐狸玩偶放在枕头中?间?,自己也尽量小动作地?平躺下来,一口气吊在嗓子眼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指着这些?小夜灯,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很可爱?”
傅令絮很有耐心的回答她:“嗯。”
“我每天都开着小夜灯睡觉,这样安全感足一点?。”
傅令絮睁开眼,停了几?秒才问:“这附近治安不好?”
“啊?那倒不是。”穗和不明所以地?回答他,权当做闲聊,“治安挺好的啊,离学校很近。从我住过来开始,已经差不多半年,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连交通事故都没有,你知道的……这里的路太?窄了,自行车进?过都得减速。”
“嗯。”
“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有。”傅令絮说得再自然不过,“你姐姐居然放心你一个人住。”
“刚开始是会有点?害怕,我姐姐也提过要请个中?国阿姨照顾我,但是我拒绝了,不是很习惯。”继续说,“而且不过国外也没有那么崇拜明星嘛,何况我姐姐也没有火到国际上?,没有人认识我,一个人住也不会有人打扰,还是方便很多的。”
“学校中?国人多吗?”
“不多,本科生相对少?一点?,主要可能还是在经济学院。”
“那你得学着跟不怎么算得清数的外国人交朋友。”
穗和苦恼道:“别嘲笑外国友人的算数!是祖国的数学考得也太?难了。”
穗和说:“不过交朋友也不难的,都是同专业一起上?课的同学。”她以为傅令絮担心,不跟同学不住在一起会不会关系疏远,补充说,“很多人都自己租房住,上?课碰面机会说多也不多,我对我自己的英语也没有那么自信啦,所以还好,互相都比较客气。”
“嗯。”
“傅令絮。”
“嗯?”
穗和咽了下口水说:“跟你聊聊天,我好像不困了。”
“那就陪你聊到想睡觉。”
穗和委委屈屈的说:“才不想睡觉,下次跟你这样安静聊天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越想越惆怅,“还不一定有下次……万一是你过几?天不喜欢我了,我反正是不会变心的。”
时间?跟紧张平行延伸。
穗和小声?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怎么让你不犯困。”
穗和清甜的笑了一下,“有什么办法?要不你掐我一下?”
灯光闪烁,只有童话成真,穗和紧紧闭上?眼,壮着胆子在黑暗中?摸索傅令絮的手?指,刚刚触碰到,便发觉他已经翻过身,有不轻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然后,稳稳地?吻住了她。
这是跟之前是不一样的感觉。
她像是沉入了海底,两个人躲藏进?贝壳里,外面水草摇晃,水母莹亮,她被搅动的有一些?吃力,她不会推搡,不会换气,他好似是故意,给她呼吸的几?秒时间?里又教她描绘柔软的轮廓。明明只是一个吻,她却快要疯掉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她需要洗个澡。
“你……”好不容易等他离开,大口大口瘫在沙滩上?呼吸着,穗和忍不住抱怨说,连声?音都变了调,“我……我是不想睡,不是想失眠!”
说完然后整个人躲进?被子里,蜷缩在一起,背对着他。
只是这样,也根本不敢看他。
傅令絮在她身后轻笑,也侧过身,搂住她的腰,想将她的被子拉下来一点?,让她好好呼吸,刚一动手?,就立刻被穗和用力扯回去,裹得更紧了,像个小贝壳。
她声?音闷在被子里,“我感觉我以后再也睡不好了!”
傅令絮拿话逗她,“这样你就睡不好了?”
“……”
你还想怎么样啊!
穗和这一觉睡到次日凌晨六点。
她是被楼下那只花猫打翻铁盆吵醒的, 明明是宽敞的双人床,绵柔的薄被盖在胸前,全身却好像跑完体测那样酸痛, 只是简单的翻身, 都能让疼痛感跳上太阳穴。
昨晚明明什么都没做。
大概是因为她太紧张了, 不知道闹腾到几点才睡沉。
傅令絮这人比她预想的更有耐心,刚开?始时还能清醒的陪她聊天,从小学时钻狗洞被姐姐说长不高, 到因为太好奇男女?之间的身体交流而躲在图书馆看《忏悔录》。
穗和闭着眼?舒服的聊着天:“我翻了好久, 根本看不到什么细节描写……”
傅令絮在黑暗之中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别笑话我, 我不信你小时候不好奇, 不过你们男生……”穗和是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忽然转过身,趴在枕头?上盯着傅令絮看, “你们好像可以?无师自通?”
傅令絮喉咙有点?发紧,“这不按性别分。”
穗和受教地“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的语气, 声音也轻柔,明明是最暧昧的话题, 却让她说得?清澈坦诚, “可是、这件事的……程度?”
她想了想, 换了个说法, “质量?是不是其实跟女?孩子的关联也不太大呀?”
“你想问什么?”
“你都能回答我吗?”穗和又凑钱一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有意无意地手指打圈, 轻飘飘地挠在他心上,“先申明啊, 我纯粹是好奇!没?有在借机打听你的个人隐私……”
“我知道。”
“那你怎么不回答我?”穗和故意这样说,“我没?有很介意那些?的,毕竟你比我年长那么多,男人嘛,虽然说可以?左手牵右手,但是……我还是很理解的,人有自由支配自己的感受和身体的权利。”说完还不忘刻意拍了拍他的胸口,哄孩子睡觉似的,以?示安慰。
傅令絮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侧过身伸手将她捞回到怀里,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间,禁止她乱动,思量着说,“你别拿激将法招惹我,没?用?。”
“没?用?吗?”
穗和手指绷紧,其实也就是动嘴吓唬人那点?能耐,压根不知道怎么动真格去撩拨他。但偏偏又总能歪打正着,天生有这样的技巧,规整细长的指甲只是从他的喉结上刮到下巴,挑得?毫不费力?,声音也带着得?逞的笑意落在他耳边,“那怎么样有用??”
傅令絮的手一直很安静,只是压在她的腰上,“我教你?”
“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