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说了是临时变动。”
“我?承认,反向吸收合并这种思路确实超常、超前,也许是破局的关键,但是风险也难以?预料。”
“只是难以?预料,不是难以?预估。”傅令絮拿着Moya送来的已经冷掉的咖啡,继续往自己办公室方向走,“僵持不下得?不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I know!但是我?不赞同你这样‘独狼’的工作模式,我?没有得?到被信任感。”
傅令絮卡在门边,没有邀请任何?人进入的意思,“Sorry,Vera,如?果你对我?的行事有任何?意见,首先联系Hr投诉,另外,我?的目标是达成?大宗交易,至于你的感受,并不在我?的工作范畴之内。”
“你!”
“不送。”
陈薇拉离开?时整层楼都能听见她踩断高跟鞋的声?音,Moya抱着一摞资料靠在格子间的挡板上,咽了下口水,小?声?跟周寂白?吐槽,“我?从来没见过傅令絮这么不绅士。”
“这很不绅士吗?”周寂白?啧啧两?声?,“谨言慎行啊,小?朋友。”
“相比他之前,也不是不绅士,就是感觉好像更冷漠了,简直生人勿近,那可是Vera诶……”Moya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该不会你说的那个陪他去送礼物的朋友就是……不会吧!不至于啊……”
“怎么原本很冷漠吗?如?果——”
Moya无语地瞥他一眼,“如?果什么?”
“如?果你对他的行事有任何?意见,建议联系Hr投诉,另外,我?的目标是达成?大宗交易,至于你的感受,并不在我?的工作范畴之内。。”周寂白?说完假笑两?声?,自以?为很帅气的提了提衣领,“好他妈帅啊,这句我?要抄下来,为我?的复仇王子神作添加一些金句。”
“……你无不无聊。”Moya没空搭理他,低头?看了眼手上需要签字的文件,有点头?疼,“我?好像得?去撞枪口了,这几份文件今天一点要签完,早知道我?就不拖延症了。”
“去吧,拖延症格格。”
“不是每个北京姑娘都是格格好吗,我?一汉族人……”Moya没心思跟周寂白?继续拌嘴了,提了口气,往傅令絮办公室那边走,谨慎又小?声?地敲了两?下玻璃门。
“请进。”
傅令絮见来人是她,穿了一件跟穗和同款的浅紫色毛衣,上面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已经换下了职业装,像是等待下班已久,他平声?问:“还没下班?周寂白?有这么多活儿给你做?”
“没,是我?在整理资料,不好意思,我?平时也不穿这样,我?去买咖啡那会儿太赶了,路上泼了我?一身。哦,对,这几份是编制资产负债表和财产清单,几位Mentor已经检查确认了,还需要您这边签署和电子邮件确认。”Moya把?练好的一长串词顺畅说完,赶紧递上去。
“谢谢,有劳。”傅令絮习惯对视说话,想起来穗和那件毛衣也被小?笼包淋湿了,这种熟悉感令他想念,“咖啡也多谢,明天我?请所有人。”
“没事,没事,应该的。”
傅令絮淡淡应声?,Moya接过他签署完的文件,下一秒便说“那我?先出去了,您忙”,被傅令絮皱着眉喊住,他没有立刻开?口,有几秒的迟疑,接着才说,“方便问一下,你这件毛衣是哪里?买的吗?”
“啊?”
“在国外没有购物APP识图购入方便。”
“哦——”Moya藏不住任何?一点好奇的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我?立刻给您发地址!实体店买的,很好找,是今年的新款,您肯定是要买给女朋友吧?”
“嗯,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我?发你……”Moya的目光落在傅令絮的手机上,继而?立即察觉自己失言,立刻找补说,“我?发您工作邮箱,律所系统内可以?查到,我?现?在就发。”
傅令絮再次道谢。
等人都走了,傅令絮又对着下着雨的高层玻璃发了一会儿呆,准确来说是放空休息了一会儿,连续三天他都被困在会议室里?,这宗交易数额巨大,不容有失,先前的线下会议他已经因为私事缺席过一次,导致进度一再延迟,此次一击即中,也算是让他松了口气。
但心情却?丝毫轻盈不起来,只剩周寂白?约了人喝酒,凌晨时间刚刚好。
经过他办公室时,敲了几下玻璃门,问他去不去,“我?也可以?抛弃狐朋狗友,陪你喝一杯。”
“不必。”
“我?觉得?你此刻很脆弱,需要我?的陪伴。”
傅令絮微瞪他一眼,“把?你的口才用在谈判桌上。”
“那确实不行,术业有专攻,我?最近在搞戏剧,Drama,你懂吗?”
静了片刻,傅令絮将外套直接穿在了西装外面,敛回目光,“不是要喝一杯吗?”
“哟,看样子你是真脆弱啊,居然跟我?一起喝酒?”
“走了。”
周寂白?笑得?大声?,“那我?必须挑个好点的Bar招待你了。”
傅令絮说罢,转身就走,背对着周寂白?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有点疲倦的耸了下肩,像是叹气。
几天后,庆祝周聿凉生日,陈闻鸢打越洋电话邀请妹妹一同参与,逐一与家里?长辈和朋友打了招呼。
利献拙的姐姐也在席上,她是第?一次见到穗和本人,之前只听利献拙提过,自家弟弟是顶流男明星,看陈闻鸢的关系才跟穗和一同参加过慈善宴会。
也就是傅令絮“一掷千金”为穗和买下复古葡萄耳环那次。
两?家姐姐有意撮合,但无意费劲拉扯,都是不缺行情的人,交个朋友,共同的利益至上。
叶随劝她别在实验室待着,这话一说出口,利献拙的姐姐就豪爽的笑出了声?,原以?为打完招呼陈闻鸢走到阳台就没有其他人在了,没想到一同透风的还有利献拙的姐姐。
她大方地介绍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天都玩儿疯了,家门朝哪开?都不知道,你怎么一天天窝在学校啊,一点儿没遗传到你姐的自由洒脱。”
“她乖点也好,国外玩得?些什么东西,之前喝酒就差点出事。”陈闻鸢换个角度,背靠着夜色说:“利姐,最近没什么舞会吗?让利献拙带穗和去玩一玩。”
“有肯定有,就是这小?子我?也逮不着啊,女伴那是带一次上一次热搜,褒贬不一,不见得?全是好事啊。”说完拿话揶揄陈闻鸢,“这你还不门清儿?热搜包年户。”
“可别了,我?现?在可上不了一点花边热搜新闻,影响我?老公公司股价的。”
“你可得?了吧,还有你怕的。”
“那这不跟你胡说八道呢吗?”
俩人一起爽朗笑起来。
穗和在家人面前一贯听话,镜头?保持不动,微笑也保持礼貌,分毫没有插嘴和不耐烦的意思。
“得?了,我?看穗和还是个小?姑娘,舞会那种交际场合就算了,我?给弄几张交响乐团的票,你和利献拙找机会去看看,权当交个朋友,心里?别有什么负担。”
穗和轻声?道谢,模棱两?可说了句,“不麻烦了,有机会再去看。”
“行,我?弟弟有点浑,没少胡闹,有什么事跟姐说,别受委屈哈,我?替你收拾。”
穗和笑了下,尽快挂了电话。
原以?为只是一些娱乐圈姐妹的客气话,没想到第?二天穗和的邮箱里?就收到了Chicago Symptom Orchestra的门票,演绎的还是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估计是按最近日期随便选的。
穗和没打算去,利献拙虽然跟她加了联系方式,但从添加开?始便没有说过一句话,俩人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在,毕竟拥有共同的“敌人”,很容易成?为同盟。
这几天,穗和没去实验室了,换成?了图书?馆,后来因为闭馆时间不稳定,没有假期的学生经常被锁在内,穗和就换成?了在家附近的咖啡馆看书?。
并且坚持早起吃早餐,势将冰箱里?那些中超买的食物吃完。
她选择每天忙碌,这让时间变得?有质感,但是也让时间变得?更明晰。
中途她给傅令絮发过一次微信,拍了几种做花圃绿化区的材料,问他是这个吗。
他隔了许久才回,不是。
但是没了下文,令穗和无端生气,又有点丧气,话说一半,她不知道傅令絮在开?会根本分不开?神看手机,看字面只觉得?对话干巴巴的,没有一点人情味。
心情一瞬间由晴转阴,穗和查看了下电子邮箱,确认交响乐演出时间,发现?利姐送的是两?张票,大约是让她去约利献拙的意思,但是她想了想,顾全两?家人的脸面,仍在演出当天的傍晚才给利献拙发去消息,原以?为按他的通告行程应该无法应允这种临时邀约,没想到他到的比自己还早。
俩人全程没有交流,但是很默契的都睡了一觉。
出演奏厅时,穗和仍旧打了个哈欠,手还捂在嘴上,利献拙说,“来,拍张合照交差。”
“不用了吧。”
“站正门口拍,多喜庆。”利献拙没有什么边界感,凑过来就是咔嚓一张,拿过来给穗和看看,还问她,“要P图吗?我?P图技术贼好,你喜欢什么风格的?”
“不用。”
“这么自信?”
穗和反讽的语气,“还行吧,不能跟明星比。”
利献拙笑而?不语,问她家住哪里?,穗和知道他是好意,至少表现?上没有体现?为是有什么其他意图,但是仍旧拒绝,不想将地址外露。利献拙也了然似的,说要不然还是吃个饭。
眼见着才九点多,她也饿了,便从了好意。
利献拙带她来了一家带餐食的美式Bar,点了一堆垃圾食品,很绅士地问她是不是不喝酒。
“那就来杯果汁或者气泡水?”利献拙问。
“不用,一杯十几度的鸡尾酒还是喝得?了的,来都来了。”
利献拙大方笑了下,“来都来了,你可真是地道的中国人。”
穗和听不惯这种少爷嘲讽,拿话回呛,“说得?好像你不是地道的中国人一样。”
“行,我?不招惹你,回回见你都是这瞧不上我?的脸色。得?亏我?也没看上你。”
“那更好。”
话要是这么敞开?着说,两?个人反而?都自在,大口吃着,也没有什么形象可言,当然也不过分狼狈,只是都饿坏了,实在是对这类古典音乐不感兴趣。
吃饭时,利献拙一直盯着她今天戴的耳饰看,穗和已经觉察了好几次他这样凝视明显的目光。
“干嘛?你怎么老看?”
“我?又不抢。”利献拙试着问,“这是上回你喜欢的那个男人送的?”
“……你管呢。”
“喝点酒,当然要聊聊天,我?又不会跟我?姐和你姐说。”利献拙蹙眉,“他人呢?回国了?”
“没,好几天没联系。”
“睡了?”
穗和差点一口酒喷出来,酒精涌上脑一般,吐词突然含糊,“这个很重要吗?”
“还好吧,我?是怕人家睡完你拍拍屁股回国了。”
穗和不自觉地垂眸瞥他一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他也不是你。”
“那就是没睡?”利献拙瞧不起地看她一眼,并且说了出来,“真瞧不起你,这么帅的一个男人,人品先不论,这么久了都没睡一觉,干嘛?你这个年纪不会就考虑长久恋爱关系了吧?”
穗和反唇相讥,“除了你这种人,谁不想要长久的恋爱关系啊?!”
“这么维护他!你恋爱脑啊你?”利献拙并拢手指做作地拿起身前湿毛巾擦了擦,“死?了算了。”
“……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走了,怎么还张嘴骂人呢?”
“那不是看不得?你这种恋爱脑吗?你看看你那耳朵,都肿成?什么鬼样子了,都舍不得?拿下来,还是你这个破包装不了这么贵重的耳环?”利献拙凑上去,伸手就想去摸她的耳朵,被穗和一瞬间躲开?。
“你少管我?,吃你的饭。”
穗和不是没意识到耳朵疼,大概是听演奏会的时候睡着了,耳朵在椅背上压了许久,松开?时就有点疼,她对着手机屏幕照看了几下,已经有点红肿,跟她容易过敏的肤质有关系。
利献拙说得?也没错,她不愿意摘下来,是因为忘记带装耳饰的首饰盒。
她不想就这样用纸巾包裹着狼狈随意的放进包里?。
真的要死?了,她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啊。
“那我?看会儿?求求你,借我?欣赏一下,行不?”利献拙在女人堆里?混大的,只是对穗和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其实很中意她的性格,直接又真诚,有什么事都藏不住,他顺势给穗和一个台阶下,故意奶声?奶气的说,“好姐姐,你就给我?看看吧,我?就想看看这宝贝有什么魔力。”
“去你的,怪恶心的……”
“看看,看看,拿下来一会儿,我?又不稀罕。”
不难看出他的好意,穗和也就顺着台阶下了,将耳环取下来,紧绷的肌肤像是碰到了水,散头?发倒睡在床上一样,整个人从上至下都轻松了一圈。
利献拙演戏演到底,双手摊开?,穗和无语的扯了下嘴角,骂了句幼稚才配合。
…………
一顿饭吃得?很潦草,实际上两?个同龄人果然也没什么话说,炸物带来的饱腹感很强,以?至于穗和走出Bar时呼吸到新鲜空气,甚至觉得?这种潮湿和清醒能灌入脑中,她是当真有点不想再进入到车内这种狭窄地方了,婉拒了利献拙送她回家的好意,决定走一段路再坐地铁回家。
利献拙没有勉强,但是为了交差,仍然趁她不备揽住她的肩膀say hi了一声?,快到令人反应不过来,他已经又将另一张吃完饭的合照发送到了姐姐群。
“……无语,你好幼稚啊。”穗和实在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总比恋爱脑强。”
“快走吧,没有一句我?爱听的。”
“行,要不然拥抱一下?毕竟在英国,入乡随俗。”
穗和举起拳头?,扬起脸没跟他开?玩笑,“再闹真揍你。”
利献拙完全不管不顾,像个被姐姐们宠坏的孩子一样强行挤了过来,但是拥抱确实客气礼貌的,只是空荡荡的隔着她举起的双臂,拍了下她的后背,轻飘飘的一下,“Bye!”
留穗和一个人在原地苦笑了一下,半晌又忍不住轻声?骂了句,“真无语……”
她转身,打算沿街先散步一会儿,甚至有心情拍了下今晚的月色,大概是酒精作祟,她仰头?时耳环晃动带来了明显的刺痛感,她却?觉得?这种一瞬即逝的感受很真实,甚至有点爽快。
穗和走了没几步,便发现?身后突然有人朝她打开?车前灯,巨大的光影里?刺得?她睁不开?眼。
像初见傅令絮那样。
他从天而?降,仿佛时间的沙漏倒流,他又一霎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穗和眨了眨眼,她已经不再感慨英国怎么这么小?,也不再觉得?命运爱开?玩笑,本能地凑近一步看得?更仔细,“傅,令,絮。”
“还认识我??”
“干嘛这么说话,我?们只是几天没说话,又不是绝交了,失忆了。”
傅令絮屏住呼吸,绷紧的嘴唇和眉心都透露出不悦,她不知道傅令絮也在这里?,也不知道他到底看见了多少事情,虽然她都可以?解释,但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拖入了深邃的水底。
仍在下着不用打伞的小?雨,英国的今天真的很反常。
穗和先伸手挡住自己的额前,想让气氛缓和,“我?想走一走再回家,好像有点喝醉了。”
“这点酒应该不会醉。”
“你都看见啦?”穗和眼底有几分委屈,声?音也变得?绵软,凑近一步闻了闻他的领口,鼻尖触碰到他上下抖动的喉结,笑嘻嘻地对他说,“你好像也喝酒了,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呀?”
“嗯。”
“为什么呀?”
“很重要吗?你心情倒是蛮不受其他事情影响的。”傅令絮用词很精确,可没说她心情好。
这一点很快被穗和敏感察觉到,她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停了好几分钟,才僵持不过,又装作醉酒似的傻笑了一下,拿手指点了点傅令絮的鼻尖说,“你这人讲话真的很阴阳怪气。”
傅令絮不答,像是拿她没办法,只是语气缓和的说了句,“回家吧。”
“不要,我?要走一段路,头?昏昏的。”
“把?耳环拿下来。”
穗和脑回路一偏,脱口而?出:“还你?”
傅令絮抬手,有点动气地轻按了一下太阳穴,尽量平静的问,“你看你的语气好吗?”
“吵架哪有好语气。”
穗和将肩上的羊皮包拿下来,软质地,奶白?色,是她比较喜欢的一款,她觉得?这种温润高贵很像傅令絮其的气质,将其抱在胸前,有片刻的安全感。
此刻,应该不是酒精的作用,她很确信,但是嘴巴始终比她的思路要快,她口不对心,她也不喜欢这样的状态,但是眼眶发酸,这种戛然而?止的不愉快对话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穗和没有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沿着路慢慢走。
她脑袋不至于一片空白?,能听清身后车辆发动的声?音。
至少还有郁闷和丧气的化学反应。
雨越下越大。包里?其实有叶随借给她的伞,但是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在那一秒觉得?干燥的伞面比较好,没必要因为她而?沾湿,她甚至有些矫情的想,淋点雨冻得?全身发抖再回家泡个热水澡,好像比只是简单回家冲个澡要更值得?期待一点。
不知道过了十分钟,还是半小?时,时间仿佛是静止的。
穗和在路边的台阶上,走一步,跳一步,又下来,这样反复,时间久,但是走得?并不远,心律也跟着又规律又上下的窜动着,人为在给大脑输送刺激感。
直到对面差点撞上来一辆火车,随即而?去的是几句大声?的咒骂。
穗和本能地往台阶上躲,忽觉眼前人影闪过,傅令絮拉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带到了安全地带,重重一拽,令她整个人都踉跄在他怀里?。
他没有大声?责怪,反而?紧张地问,“吓到了吗?”
穗和猛然抬头?,下一瞬就委屈起来,本来不害怕,这会儿可不能哄。
“你不是走了吗,你怎么不走啊。”穗和挣脱开?他的怀抱,突然有点崩溃,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大卡车司机走错道还敢骂人,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车道几乎想要拳打脚踢,“就你大声?是吧!就你了不起是吧!”
指桑骂槐。
傅令絮看着她的背影,笑也笑不出来,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气了,上车。”傅令絮示好似的拉了下她的手。
穗和默默抽出来,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矫情了,但还是嘴硬说着,“不上,我?走回去。”
“我?送你回家。”
“不要,说了不要了。”
穗和茫然的向前大步走着,刚跨出去才发现?正对着傅令絮的车,看样子他是一直默默跟着她的,那就是走错方向了,穗和立即转身,视线还没有清晰,手腕就被一把?攥住。
力度不容拒绝,以?至于她想挣扎反而?因此惯性向后,双腿被傅令絮并紧,他反手去拉车门。几乎是一气呵成?地将她直接塞进了驾驶座,她的后脑勺从方向盘上擦过,不算重,但傅令絮依然用宽厚的手掌托了上来,他额头?抵在穗和起伏喘气的胸口,许久,才缓缓抬眼。
穗和以?为他要开?口说什么。
他却?只是稳准狠地含住了她的耳垂,柔软的刮擦着她的葡萄耳环,冰凉和炽热的感觉一同抵达,材质和搅动的声?响也被放大,她觉得?疼,明显的疼,却?又以?一种绝对的力量被他束缚住。
穗和捏紧手指,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傅令絮逐渐冷静下来,他轻轻舔舐着伤口,让她面朝路灯照向车窗玻璃的那一刻,伴随雨水,仿佛开?出了烟火,她几乎流下眼泪,等傅令絮抬起头?想吻她时,她嘴里?委屈的嘟囔着,“是谁说自己是恋爱脑,认定一个人就非她不可,占有欲强,要开?花,要结果,是谁啊!”
傅令絮停下动作,心疼又好笑地望向她,抚摸着她的脸。
“又是谁吵个架就冷战,跟我?低个头?不行啊,哄哄我?不行啊!”穗和越说来劲,“谈恋爱烦死?了!明明每天忙得?要死?,但是晚上还睡不着,总是看手机!还被你说心情不受影响,还要怎么受影响啊!”
“我?哄了的。”
“哪有!你哪有啊!”
傅令絮没办法听她撒娇着哭诉,没将他冒雨去学校给穗和送材料看到她开?心跟叶随交谈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有说他今晚甚至还去买了件毛衣,也没说过这几天他其实精神极度高压在处理大宗交易项目。
至于那些稀碎的烦躁的心情,他更是只字不提。
他只是低下头?来,咬住她的唇,让她的声?音变得?细碎。
许久,半梦半醒之间,嘴唇的酸麻和耳垂的刺痛仿佛一起冲进了穗和的嘴里?,她死?死?地抱紧着傅令絮,却?又觉得?周身酸痛,应该立刻松开?,明明衣服全被雨打湿,身体却?又燥热,几乎没法呼吸。
两?重天之下,她几乎分不清到底回家用了多久。
等稍微有点清醒意识时,傅令絮已经回到家将她抱到了洗手间里?,穗和将外衣拖了,他打开?花洒,手自然地托在穗和脑后、颈后,亲着她的脸问,“水温合适吗?”
“我?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
穗和用言情小?说里?看来的知识,认真说:“女人喜欢的温度,对男人来说好像有点烫。”
水蒸气在往整个狭窄的洗手间里?冒,她明明一身狼狈,面容却?被折腾的血气和水汽变得?更加无辜和泫然,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没有任何?鼓起勇气的前奏,将背后的暗扣解开?,抱住了傅令絮的脖子,与他保持距离,眼神没有丝毫躲闪,问他,“你想要我?吗?”
傅令絮并没有挣开?她,反而?扶住她站稳,手指贴到的那一刻,他比自己预想的更为失控,山雨倾盆,哪有什么轻舟已过,只有漫长的思绪燃烧作为答案。
穗和的后背被用力撞在墙面上,瓷砖质地,不至于生疼,但很快她感受到傅令絮的手托在其中,她完全出于本能,没有任何?下一步的预判,直到她被傅令絮抓紧脚踝推到床侧,那些熟悉的小?鸭子、小?森林又重新鲜活起来,穗和才能深刻感觉到这种清醒和混沌的游离,也能感觉到舒适和麻痹交替的冲突。
她分不清时间,只知道她的颈肩、腰侧、后背、她的眼睫、耳垂,好像哪里?都有傅令絮的呼吸声?,还有窗外翻涌的雨声?,伦敦的今夜,反常又值得?纪念。
…………
在穗和半梦半醒之间,她还执拗又娇嗔的说着,“你要让我?啊……”
傅令絮在她听不见的时候说了句“好”。
穗和也在他笑着闭上眼入睡的时候在心里?说了句,她不喜欢从天而?降的盖世英雄,也不喜欢永远不走下神坛的信仰之神。
她喜欢傅令絮,骑士就应该低头?倒下。
-23-
伦敦忽然下雪, 尤其是?接在雨后,蓝得像透明的天,很像上海的白雪, 不那么干爽, 像眼角遮挡视线的碎发, 雾蒙蒙的,拨不开厚云,又很阴冷。
穗和睡醒时?, 窗帘只留了一条不晃眼的缝隙, 恰好照在边缘上, 让人?想起家?里?收藏的那套描金的玉瓷茶壶。她伸手下意识挡在眼皮上, 身体已经没有痛感, 只有腰后侧好似悬空许久带来的酸胀,闷哼时?傅令絮已经来到了眼前, 坐在床边,低下头面向自己。
他比平时?穿着?更显休闲,纯棉衬衫宽松的罩住宽阔的肩膀, 配深灰色长裤,收进腰侧, 他没有疲倦狼狈的状态, 哪怕是?居家?时?脸上也保持清爽, 让视觉关注点始终保持在高挺的鼻梁和专注的双眼上。
傅令絮身体更低, 问?她,“还好吗?”
穗和原本下意识对他扬起脸, 抿着?嘴唇“嗯”了一声, 索性合上眼,装作不知道他说的“还好”是?指什么, 双眼却有着?弯起的好看弧度,“哪有书里?写的那么夸张……”
“看样子是?在嫌我达不到你的预期。”
“哪有啊——”穗和着?急睁开眼,突然开口,喉咙里?发出好似含着?细砂糖的声音,联想到混乱又旖旎的昨夜,慢慢又咳嗽了一声,“喉咙有点痒痒的……”
傅令絮了然似的冲她笑了一下。
“不是?!没你想的那样!”穗和往被子里?躲下去一截,“可能是?降温了!”
“嗯,下雪了。”
“这么巧?”穗和睁圆了眼睛往那道缝隙上看。
傅令絮故意不饶她,“什么这么巧?”
谁知这回穗和不躲闪了,她单手撑在床上费劲坐起来,搂住傅令絮的脖子,又好像唯恐自己刚醒没有清爽的口气似的,保持了适当的距离,瞧着?他清晰地说,“巧了,睡到傅令絮的那一天是?个下雪天。”
傅令絮笑了笑说,“这会儿?胆子又大起来了?”
说完凑近想去吻她,被穗和一瞬间捂嘴躲开,支支吾吾地说着?,“不行!我刚起来呢!”
“我早上出门买东西之前已经亲过了。”
“我说,傅大律师,你还真是?不嫌弃我啊……”
穗和双脚落地坐在床边,傅令絮俯身将毛绒拖鞋套在她脚上,手指轻刮到她有点发凉的脚背,惊得穗和肩膀一颤,茫茫然的眼神对上傅令絮抬头,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带向自己。
原本只想浅尝辄止,穗和却因为蓬松的碎发有几根缠在鼻尖,一瞬很想打?喷嚏,但又呼吸不畅,陷入一种更加缺氧拼命往后仰的状态,傅令絮的手已经从脑袋托到了后颈,一遍一遍地吮着?,松开来刚接触空气那一刻,穗和突然咳嗽了起来,此刻说话已经能听出一点感冒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