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令絮松开人?,去厨房倒了一杯偏热的白开水来,让她双手握紧,“变天的时?候感冒最?难受。”
“没事的,我有好几个加拿大女同学生理痛的时?候都靠点喝酒缓解,没给我吓死。”
傅令絮慢慢笑了下,“管用?吗?”
穗和拖着?尾音思考着?,“她们说管用?,但是?你也知道的,很多外国人?都是?唯心主义者。”
“那你呢?”
“如果我为了跟你一起出门的话,我可以短暂唯心一下——感觉喉咙好像好很多了诶。”
“雪停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去。”傅令絮的视线往窗外探了一眼,光洁的日光令他下意识压低了眉骨,安慰她说,“我出去买点食材就回来,不去所里?,在家?陪你。”
穗和点点头,但还是?清了清嗓子,放下杯子,窝到他怀里?说,“那我传染给你吧,不让你出门。”
傅令絮任由她这样胡闹抱着?,安静地笑了笑,在她额前落下轻吻,“那我倒是?真的要感谢了。”
穗和煞有其事的抬起头说,“大律师你想光明正大旷工啊!”
“照顾家?属,合理休假。”
“那我们要做什么呢?你又不让我出门。”
傅令絮没开口,甚至还没露笑,穗和好似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瞪他一眼,薄薄的腮边鼓起两?下,“不许你想那些!”说完立刻把脑袋躲回到他胸口上。
傅令絮轻声笑着?,拿下巴蹭了她的脖子,微痒的接触让穗和缩了下肩膀。
“有事情?做。”
声音从胸前闷闷的传来,“什么?”
“打?开看看?”
傅令絮伸手,回身从小茶几上拿来一个礼品盒,穗和坐起身抱在手上,在打?开之前凭感觉猜测着?,“是?什么礼物这么大一份?像是?礼服……”
傅令絮替她打?开,确实是?一条裙子,但是?并非华贵奢侈的礼服长裙,而是?一条常见款的深蓝色针织长裙,胸前有三粒金属圆扣,莹亮又精巧,是?穗和喜欢并且擅长穿得好看的清雅风格。
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时?,傅令絮又从书架最?上层拿来一个精品袋。
这件不用?拆开,光是?低头看便发觉是?她之前被小笼包汤汁泼湿的同款淡紫色毛衣。
穗和有些惊讶,忍不住感慨,“你还给我买了件一模一样的呀?你真有心。”
“嗯,看你喜欢。”
“我喜欢的东西很多哦。”穗和开玩笑说,“那你得买很多东西给我了。”
傅令絮也领命似的配合说,“那尽己所能?”
穗和失笑出声,连连摆手,“……你怎么老是?送我东西?这次有什么新理由吗?”
“有。”
“总不会是?纪念……”穗和自然而然地隔着?礼品盒搂住他的脖子。
傅令絮更为镇静的神态回应她的玩笑,“纪念睡到傅令絮的那一天是?个下雪天。”
穗和笑得肩膀一颤,迫不及待开口,“你这人?怎么这样!学我说话,追星啊你……”
傅令絮也笑,对她说,“再看看这个。”
“还有?”穗和这回是?真的惊讶了,“我发现了,你这人?送礼物不讲道理的。”
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动作却更快,接过傅令絮手中魔法?一般变出来的丝绒首饰盒,这次是?深蓝色的,与衣服契合,穗和先打?开垫在底下的卡片——
只是?一份设计手稿,在阴暗潮湿的英国塔楼上,藏月之处,有一株长满枝头的唐松草。
还有一句“Iwant my time with you”。
和你一起把时?间浪费到极致,便是?最?极致的浪漫。
落款是?傅令絮的名字。
于英国,2018年1月21日,穗和熟睡时?。
穗和茫然地又看了一遍每一个字,颇为惊讶,“你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啊?我怎么没发现……”
傅令絮揉了下她的额头以示安慰,“打?开看看。”
穗和手指都有点发凉,小心翼翼地打?开首饰盒,里?面躺着?一支很有中国韵味的发钗,准确来说是?木质结构,只是?用?了亮金做枝干,以蓝宝石细雕多颗唐松草,奢华有之,古朴更甚。
“我之前见你用?中性笔盘过发。”
穗和恍然状,那是?傅令絮第一次见面从监控室带走她,她第一次坐上傅令絮副驾那晚,她只是?顺手图方便的动作,没想到傅令絮却深印脑海。
心情?像是?蓄满水的浓云,有随时?落雨的绵长和轻盈。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啊……”
傅令絮笃定?地点了下头,“当然。”
“傅令絮……”穗和眼里?泛起水汽,轻声说着?,“我好像只能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傅令絮亲了亲她的额头,用?再寻常不过的语气对她说,“不要有亏欠感,好像也要回赠我些什么。我想到、看到什么,想到你,就都想送给你,只是?这样而已。”
穗和冲他眨了两?下眼睛,坦然的说着?,“我知道,只是?你的心意,不是?我的负担。”
“嗯,只希望你喜欢。”
穗和眼神不愿意挪移,没有回头,伸手在身后的枕头旁边胡乱掏了一通,拿到后在傅令絮的眼前扬了扬,“我有个备忘录,以前叫‘欠债的雅典人?’。”
用?的是?《伊索寓言》里?面的故事代称。
“现在呢?”傅令絮想到她之前给自己留的便条。
什么欠他的手机,什么她的犯懒症好像跟天气无关,还有请他喝的最?喜欢的牛奶。
都是?无论何时?想起都会令人?心动的青涩。
“现在叫——”穗和郑重?的给自己鼓掌,用?飞快的语速说着?,“现在叫!傅令絮的Amelie!”
傅令絮确实不知道这是?指什么,穗和也不允许他拿手机搜索,情?急地威胁着?,“不许搜索,是?秘密!”
但是?“Amelie”这个名字傅令絮实在太熟悉了,他扫一眼没有立即反应,但是?下一瞬他便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他读书时?没少?下功夫学德语和法?语,毕竟目前国际法?律规章的终版文稿是?以法?语为准。
他几乎可以确信穗和备忘录里?写的Amelie和《天使爱美?丽》里?的女主角是?同一个人?,他也几乎不用?费劲就可以厘清这其中的关系,或许是?想成为Amelie这样的生活大梦想家?,疗愈着?现实的生活。
又或者是?想要追寻没有人?在意的人?和事。
如同Amelie那样,也如同穗和说的、做的那样,希望有人?因为她是?她,而爱她。
穗和凝视着?傅令絮的表情?,她觉得或许他只听一次,哪怕她用?飞快的语速说,他也能听懂。两?个人?的心跳的频率逐渐接近,逐渐平静,默契地像是?一同躲在荷叶下的游鱼。
傅令絮轻笑,什么都没提,只是?很宠溺的回她,“行,公主说是?秘密,我就替你保密。”
“行!允许了——”穗和心里?像是?落下了一场雨,诡谲却清爽,思绪明了。
她低下头关注点重?新回到礼物上,问?他,“这个塔楼在哪里?呀?是?现实中的建筑吗?”
傅令絮“嗯”了一声,清隽的眉眼有着?说不出来的认真,“秘密。”
“切——”
傅令絮说,“到了就知道了。”
“好耶!”
穗和也不多问?,喜欢这种有“秘密”的期待,伸直双臂望向他仍有感激之意,还没开口便被傅令絮提醒说,“我说的是?,等你感冒好了以后。”
穗和也不甘示弱,“只要某些人?今晚不要对我做什么,我一定?明天就会好起来!”
傅令絮简洁又肯定?的吓唬她,“不能保证。”
-24-
隔了几天, 穗和除了喉咙还有点沙哑,讲话轻易能被人听出有感冒的迹象,其他症状都已?经像折叠伞上被抚平的折布一样, 清爽示人。
放寒假之前叶随暂定过一次组会, 在贝鲁特港设计竞赛的二轮材料提交中, 除了涉及BIM、增强现实,更多的是希望让建筑与港口水源、植被直接互动,尝试设计浮动住宅, 这对模型材料的展示和UE渲染的构建空间设计考验更为严苛。
小?组成员的聊天群一直鸦雀无声?, 穗和的心情就像是不断在充气的气?球, 不知道何时爆炸, 总觉得心里压着?没做完的事情, 忍不住在群里先出声。
她小?心措辞,唯恐其他人觉得她又菜又爱内卷, 先是礼貌祝福了所有人假期愉快,接着?再询问?是否在明天进行线下组会,反复删改, 确认没有解读歧义,足够得体, 她才发送出去。但是实际上没有她预想的那么多剧情, 其他成员很快积极响应。
反而是叶随一直没有回复。
穗和心情松弛下来, 解释自己有些感冒, 会戴口罩去实验室,到?时候也会给大家带一些清茶和点心, 是从国内寄过来的, 权当是跟大家一起提前庆祝新年了。
过了许久,叶随才在群里回复:先取消组会吧。
他没有自行解释, 其他人也就都没有多问?。
反而是穗和有点下意识地心直口快,想问?是不是担心她感冒会传染?
毕竟在英国去公立医院就医十分不便捷,对于留学生来说?就更是如此。
穗和点开叶随的联系方?式,手指反复摩挲在屏幕上,想说?她可以一直戴着?口罩,或者她单人采取线上参与的方?式也可以,一定尽量不耽误组会讨论的进程。
迟疑之中,有另一个组员好奇来私聊她,语音问?她知道情况吗。
穗和走到?厨房,给自己猛灌了一口热水,她习惯按对方?的方?式来回复,也同样语音回复说?,“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有比较多修改,也有可能怕我感冒传染给大家。”
外国同学不太?懂中国人这种委婉的自嘲,认真回答道:“没关系,只要提前通知我们就行,不然会白跑一趟。另外,祝福你早日康复。”
穗和回复了一个感谢的表情包,结束了对话。
一直到?二轮晋级的名单公示以前,叶随都没有找过任何人帮忙,或者说?,每个人都能意识到?他只是需要按照竞赛要求,必须组建一支队伍,才招纳的他们。
他们是谁,并不重要,反正连边角料的工作?都难以着?手。
入围决赛的消息也是外国同学最先从学校官网上查询得知的,她紧张兴奋地发到?群里,仍是语音,五十六秒那么?漫长,大段语音解释为什么?她要在此刻浏览学校维护设计的并不怎么?精美?的官网,只有最后一句话是重点。
与有荣焉,所有人互相道喜,有人大方?的提议开个Party庆祝一下,有同学坦然地问?叶神能否将?设计图与UE模型共享,好让他们开开眼。
叶随很快恢复:已?经发到?你们的邮箱里了,过程稿也有。
接着?又发送:你们去聚会吧,我不去了,玩得愉快。
在这件事情上,穗和更深一次感受到?了外国友人的豁达,不论是否真正深度参与了比赛设计,也不论是否“应该”获得嘉奖,他们似乎雀跃的心情不受任何外因影响,一边政策欣赏赞许叶随,一边不耽误与他们明明不相关的狂欢。
地点定在学校附近比较复古的Bar。
穗和长了一张漂亮又耐看的脸,相比其他人,讲话也慢条斯理,加之与这场庆功宴的氛围格格不入,反而更容易被Party上一拉一邀请的同学搭讪。
穗和在等待傅令絮去Bar接她的时间里,回了趟学校建筑楼,见灯亮着?,想着?正好趁此机会把叶随的伞放回去,却意外撞见叶随伏案绘图。
穗和有些吃惊,“叶神……”
叶随稳当地画完这笔,才回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有事吗?”
“没有,没有,我是见灯亮着?,就想着?给你把伞放进来。”
“哦,没事,我不常用。”
穗和从包里将?折叠伞取出来,放在长桌尽头,直不愣登地问?他:“那个,叶神,我冒昧的问?一句,你是从小?就喜欢建筑吗?就我其实没有真正遇见过这么?专注的人。”
“嗯,不过我小?时候也喜欢各种各样的载具。”叶随对这样的提问?好似见怪不怪,“搞不好以后会改变,很难说?,很多时候都是边摸索边喜欢。”
“哦……”穗和一下子不知道继续说?什么?,侧过头往外一指,“那个,我们在附近的Bar聚餐,有很多同学在。”
“哦。”叶随好像才想起来似的,“我知道,庆功宴。”
叶随说?得再自然不过,但是穗和却耳根子一红,“都是躺赢,主角都没来。”
“我不是今晚的主角,我不喜欢这种场合,也不喜欢成为人群的焦点。”叶随有点无奈的吐槽,“相比这种需要讲解的比赛,我更喜欢只需要寄材料的比赛。”
“你真洒脱……”穗和由?衷的夸赞,“我也不太?喜欢。”
…………
回到?家,穗和心情很充盈但又很虚浮,有些摸不着?头绪,她在看UE渲染课程,仿佛观看,往回倒一些,再做笔记,再进行软件操作?尝试。
傅令絮今天去了一趟律所,处理完工作?后接穗和一起回家。
到?半夜,两个人简单吃了一顿宵夜,罗宋汤打底,配了一点软糯的细米粉,是偏酸甜的口味,非常能满足穗和的中国胃。
傅令絮轻易察觉到?穗和的情绪异常,问?她,“累了吗?”
“没有……”
“那是聚餐没意思?”
穗和放下筷子,丧气?地摇摇头,认真诉说?,“今天说?是聚餐,其实应该是叫庆功宴,但是呢,其实都是叶随一个人独立完成的,贝鲁特港的设计比赛跟我们没关系,我很想深度参与,但是确实能力不允许,叶随也并不需要我。”
傅令絮静静地听着?,轻声?“嗯”了一下,鼓励似的说?着?,“然后呢?”
“然后呢,我觉得我可能有点矫情,或者说?白日做梦的时候呢,我经常幻想着?不劳而获,这种躺赢拿奖最好了!但是实际上真的发生的时刻,我发现我没有外国人那种理所当然的豁达,我感觉这与我无关,我甚至有点羞愧,我也不愿意参与这种狂欢。”
傅令絮轻轻笑?了下,用不是很地道的上海话说?了句,“闷特想不通。”
穗和先是一愣,很快失笑?出声?,“你这个洋泾浜!讲得都不标准了。”她知道傅令絮这是有意在逗她开心,也知道他说?的没错,方?言反而比较能准确表达的她的心情。
就是有点郁闷,但是这种郁闷又有点没所谓,无伤大雅。
只能矫情的说?一句,捡了便宜也不见得开心。
傅令絮也笑?,理解似的先把吃完的餐具端去厨房,洗干净手,拿了湿纸巾来给穗和擦了下嘴角,见穗和仰着?头乖巧地看着?他,茫茫然地开口,“也不是不喜欢,应该是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接受不属于我的东西,感觉会被很多人议论,随便想想,现在都已?经觉得恐惧了。”
傅令絮慢慢说?,“有一个词叫‘配得感’,中国人好像习惯性地认为凡事都可以做得更好,崇尚谦卑,借此敦促自己一直向?前走,可能曾经多次面临外国人随意对待我的法律文书时,我也会认为这种内驱力是一种桎梏,一种不对等的、不豁达的自我规训。”
穗和理解他的意思,“然后呢?”
“然后长大了一点,依然会有愤懑不平的时候,过于顺利担心有风险存在,只是我没有提前发现,过于曲折时,可能会安慰自己好事多磨,也有可能自怨自艾。”
“我就没见过你自怨自艾……”穗和睁圆了眼睛,“你不要为了安慰我而安慰我。”
“那倒没有,我安慰你有很多种方?法。”傅令絮说?,“现在会接纳这些情绪,允许一切发生,在家人面前硬撑,在下属面前硬扛,总归是能解决,而且……”
“而且什么??”穗和迫不及待地问?。
“而且有时候希望自己更配得上某些人、某些嘉奖,甚至因为某种意外的好运和眷顾而惶恐,其实也是人生的某种出口吧,让自己活得更有期待一点,郁闷也好,乐于去做这件事也好。”
穗和微微点头,心里已?经明晰,但是脸上还是懵懂的神情,她转过身来,背对着?傅令絮的怀中靠进去,傅令絮也自然而然地搂住她,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穗和垂着?眼说?,“不是你的安慰不奏效啊,是我的‘配得感’又在作?祟了,我刚刚那一刻,又觉得……你真好,你应该得到?更多的嘉奖。”
相比之前,傅令絮语气?也轻松一些,“比如呢?”
“比如……奖励你拥有一个大胸美?女。”
傅令絮的手指贴在她的腰侧,他很擅长这样拿大拇指轻轻的刮揉,带着?安抚的力道,又很容易蹭到?其他指间,让人有那种羽毛落到?鼻尖无可奈何的焦躁感。
傅令絮低声?说?,“还有呢?”
“你还真敢要啊……”
“还有呢?”
她怎么?会不知道傅令絮声?音变得这么?缱绻的原因,明明是再正经郑重不过的交谈,只要不对视,忽然的沉默,躯体便会有暗寂的火焰会燃烧。
穗和原本是这样倒靠在傅令絮怀中的姿势,慢慢的被身后的人轻按住了脖颈,她伸手向?后抓住傅令絮的胳膊,仿佛能触碰到?他此刻的脉搏。
呼吸声?渐深,傅令絮不再说?话,专心前倾着?身体细碎地吻着?她的耳朵,手掌在前包裹着?她的侧脸,令她转头专心接吻。
那些理性的镇定的交谈,语焉不详的稚嫩和失控,都好似腐草烧灰,火焰越来越甚,她反坐在自己的双腿上,双臂有些颤抖地撑在地面,背后的棉睡衣被一路推高,她看不清模糊水汽的玻璃,也挣脱不了喉咙的粘稠,还有人影上的交织。
她想起了许多,没有一个画面能连接在一起,是暴风雨后满地的桂花香,也是琴弦刮印手指的刺痛,还有朦胧幽寐的灯光里,只有她沾湿的长发在飘曳。
她很难用准确的言语形容这样摇摇欲坠的感受,不同于之前。
前者是沉山越过后的淋漓,而后者是不断被深海更深处的漩涡吸吮,心脏会有那么?一瞬时的皱疼,思绪在游离和专注中被嘉奖和惩罚,穗和轻轻喊了一句“傅令絮”的名字,肩膀颤抖得更明显。
傅令絮立即停下,只是将?她搂得更紧,穗和仰着?头倒靠在他肩上。
他温柔地问?着?,“还好吗?是不是我……”
穗和的眼眶有生理性的酸胀反应,很难形成能滑落的眼泪。
只是呼吸一直起伏着?,双手松弛无力的摊在傅令絮的膝盖上,微微出声?,“……没有,只是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是不是不开心的情绪,是觉得很奇妙。”
傅令絮在她耳边说?,“我不要别的了。”
穗和思绪迷茫,傅令絮稍微凑近的动作?令她有些煎熬,“……什么??”
“没什么?。”
他只是觉得他不再需要神明更多的嘉奖,穗和是他在孤塔之上遥望的那颗黯淡的星星。
人们虔诚的对着?月亮许愿,但是他只愿意星尘能够闪落沾染他一身。
…………
-25-
傅令絮自问是个极少失控的人, 也极少在穗和身上留下痕迹。这?一点穗和?过于放心?,以至于她跟随傅令絮去参与律所年会时,在洗手间偶然发?现领口?的微妙之处。
律所年会定?在南安普顿的罗斯柴尔德庄园, 下午开放, 晚上在另一座庄园举办舞会, 穗和?应傅令絮的邀请,穿着便服当天抵达。
傅令絮等在洗手间外,穗和?出来时没有换好礼服, 反而气鼓鼓地将礼服塞到傅令絮手上, “这?件旗袍正好遮不住我脖子上的……”
傅令絮先是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 “我居然没发现……”
穗和?更加疑惑地?说, “我化妆的时候居然也没发?现!”
说完,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眨了?下眼睛慌张地?别开视线,光明正大地?抱怨着,“不?对, 都是你一直在旁边打扰我!害我白化了?半天……”
“化妆品好像很容易脱色。”
“明明是你一直在亲我……”穗和?赶紧打住,在心?率过快的紧张中, 忽然看了?眼四周, “我不?跟你胡说了?, 幸好我们准备待几天, 还带了?别的衣服。”
“嗯,陪你回房间换。”
“就是可惜这?条旗袍了?, 也太好看了?, 明明只是淡黄色比较秀气的款式,但是我知?道, 以傅律师的眼光呢,这?一定?是手工绣品,裙尾的白鹤一看就非常贵。”
傅令絮无奈的笑了?一下,抬手捏了?下她的耳朵,轻轻晃了?晃,“你说得很心?疼。”
穗和?冲他吐了?下舌头,“我主要还是心?虚,离开了?这?条裙子好像失去了?漂亮的滤镜,一下子感?觉比不?上你们所里的女?律师了?,她们好漂亮啊。”
傅令絮毫无温度的说着,“没注意。”
“你就哄我吧。”
傅令絮笑出声,“我也就哄你。”一个人。
两个人没走出去几步,便在电梯口?碰到周寂白,他已经换上了?正式的晚礼服,不?等傅令絮介绍就主动跳过来,压低着帽檐问,“知?道我是谁吗?”
傅令絮无语的看他一眼。
只有穗和?非常实在地?配合着,礼貌的选择了?一个夸奖式的回答,“怪盗基德?”
周寂白停了?几秒,“……那是谁?”
穗和?更为疑惑的开口?,“你不?知?道怪盗基德吗?!”
“看得出来是大帅哥的意思,是这?个意思吗?”
傅令絮看不?下去,不?想多听一句这?种弱智对话,直接握紧周寂白的肩头,用力强行让他转向,直接答复他,“不?是,是看得出来有点代沟了?。”
在路上为了?防止他大惊小怪,一惊一乍,傅令絮已经简明扼要跟他介绍了?穗和?,他一直想偷偷加穗和?微信,但是每次没有靠近一步,就被傅令絮像摄像头跟梢一样直接打断。
“你不?是比我还年长……”周寂白不?怕死的叫嚣着,“当然了?,我不?能跟你比,我不?能连累你,我比较沉稳,你还是懂点潮流的,得跟上年轻人的脚步。”
穗和?忍不?住笑了?下,“你还沉稳啊……”
“二打一不?合适哈!我们宁远拥有一个活跃的侏儒,却不?愿意拥有一个沉睡的巨人!”周寂白展开双臂,在面向傅令絮想要拥抱时,被他警告的眼神吓退,转向拥抱自己,“啊,莎士比亚如是说,不?过我倒也不?是侏儒,平平无奇一米八几啦。”
穗和?也不?见外,或者?说很难跟周寂白见外,她大方的谈笑。
傅令絮忽然煞有其事的说,“莎翁有没有告诉你……”
周寂白抬头挺胸,夸张地?扬起脸,“怎么??”
“你话真多。”
周寂白无语的看他一眼,什么?时候也会开这?种玩笑了?,“……真冷。”
穗和?憋不?住笑,在上电梯、回房间之前还在回味这?种一本正经互相调侃的搞笑氛围,并且表示周寂白其实有点可爱,像大学里面很受欢迎的那种阳光且搞笑的学长。
傅令絮更不?乐意了?,把她禁锢在自己和?门后?之间,“那我呢?”
“你是……”穗和?认真想了?想,“应该是很多人喜欢的温柔,但是不?容易亲近的学长,又成熟,又周全,但是有侵略性,有脾气,不?会惯着别人的那种。”
“你不?是别人。”
“我知?道,我除外——”穗和?一脸的骄傲,但是实事求是来说,“不?过你也不?会无原则的什么?都让着我,但是我可以理?解,我也不?需要完美的假人,我只需要最?真实的傅令絮,在我面前,你也可以不?那么?完美的,因?为这?一点都不?会影响我喜欢你!一点都不?会!”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傅令絮思索片刻。
接着,傅令絮边吻她边说,“其实律所这?种年会很无聊的。”
“嗯?”
傅律师诱导着说,“不?参加也没关系。”
“那、那不?行的吧?”穗和?认真在考虑这?做法,“毕竟还有你的组员下属在场。”
傅令絮倏然压上来,笑说,“那就晚点下去。”
“……唔。”穗和?在傅令絮的攻略之下根本找不?到空档开口?,“你怎么?……这?人怎么?这?样……”
…………
傅令絮带着穗和?入场时,所有人都在讨论一个话题——谁开跳这?支开场舞。
这?是热闹且礼貌的仪式感?,律所有总结复盘全年项目的会议,彼时已经将一大堆陈词滥调说尽,此次舞会纯粹是新年前的一次团建。
往年开场舞都是由律所的高级合伙人来主导,今年因?为南安普顿暴雨接近发?大水的事故,令很多人丧失了?来的欲望,这?个任务就交到了?周寂白的身上。
他站在一边,百无聊赖地?跟他的实习生?Moya交谈,“这?事儿怎么?就到我了?……”
“你不?是很爱出风头吗?男主角——”
周寂白纠正她的称呼,“最?佳男主角,谢谢。”
Moya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目光不?挪移的扫视着全场,相比舞会轻松的氛围,她更像是来配合Hr布置场地?、招待同事的,“哦哦哦,行,最?佳男配角。”
但是也是这?样短暂的目光交错,周寂白恍然发?现Moya今天换了?一身黑色抹胸长裙,气质过于低调,加上平时总是盯着彼此的眼睛互怼,以至于没发?现她其实身材高挑,尤其是肩颈线条极其的大气和?流畅,露肤度并不?高,但是却恰到好处。
“我发?现你还挺……”
“漂亮”两个字卡在喉咙里,Moya随意回头,“你在看啥?”
“没啥,没啥,你一开口?我就破功。”
“……您这?,我管不?着。”Moya丝毫不?领情,整个人难以松弛,“我想想还有什么?嘉宾没有到,我得打个电话,确认下安全,还有今晚的餐点,我得再去盘点一下。”
“那什么?。”
Moya再次回头时,已经难掩嫌弃之意,“您今天怎么?了??吞吞吐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