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啊,我就是觉得你没有舞伴怪可怜的,毕竟一个女?孩子。”
Moya一脸“你是白痴吗”的神情,“不?用您操心?,我倒也没看见你的舞伴。”
“我?开玩笑,我的舞伴从上海排队到巴黎好吗?”
“哦——”Moya拖长尾音,“那不?是谁也来不?了?吗?从上海排队到巴黎。”
周寂白的笑点跟穗和?一样莫名其妙,他忽然笑起来,“你还挺幽默。”
“您还挺搞笑的。”Moya催促说,“您赶紧准备去吧,开场舞要来了?。”
“我不?准备。”
“……又搞什么??”
周寂白冲傅令絮的方向看过去,他站在穗和?侧后?方,不?知?道贴在她耳边说什么?,让穗和?忍不?住捂着嘴笑出来,“看,不?是有你傅老师吗?让他去。”
“开什么?玩笑!”Moya想都不?敢想,“傅律师从来不?会参与这?种活动,走个过场最?多了?。”
“现在这?不?是情况不?一样了?吗?”周寂白故作无所谓的语气,“甭操心?这?个,你还是考虑下,要不?要跟我组个队,我勉强让你插队在第一个,不?然你今晚就是纯粹来工作了?,多无趣。”
“Come on!我可不?做任何人的保底人选。”
Moya懒得理?他,径直往另一侧走,想尽快找到Hr确认开场舞的人选是否更换。
周寂白安静的扁扁嘴,嘴里说着,“这?个台词好他妈熟悉啊……哈利波特与火焰杯?”
周寂白盯着Moya走远的背影,只觉得她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可爱,她可真是一点也不?符合他喜欢的类型。但是要说她像赫敏,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吧,努力聪明又不?服输的小实习生?。
可恶!但是他可不?是罗恩,他必须当主角。
哪怕有道疤,哪怕不?是最?帅的,但是就是要当主角。
周寂白还在绞尽脑汁想一些台词,有气势的、聒噪的、喧闹的、让人能发?泄的最?好,他这?样想着才发?觉心?情有点黏稠,平时没少在女?人堆里周旋,欲拒还迎是常态也是乐趣,比如,前几天在戏剧学院认识的那个女?学生?,拒绝了?十回邀约也只会让他越战越勇。
在Moya这?里受挫一次,竟然就牵动着脸皮生?疼。
周寂白从身前经过的Waiter手上的托盘里挑了?一杯颜色最?淡的酒,没什么?欣赏的意图,直接咽下,正好望见傅令絮在远处与他举杯,继而低头去跟穗和?交谈,他好似在教穗和?品酒。
他们有说有笑,傅令絮将杯子递到穗和?的鼻息下,又迅速拿开。
穗和?笑着摆手,傅令絮搂在她胳膊上的手掌摩挲着,应该是在担心?她冷着。
好无聊哦。
周寂白原本想别开眼,却看见陈薇拉径直朝傅令絮走去。
陈薇拉穿了?一身人鱼色高开叉挂脖长裙,很适合这?样的傍晚天色,不?会显得过于闪烁高调,又难以忽略这?种亮眼粼粼的流动质感?,她走得并不?快,但在迈步之前飒爽地?后?踢了?一下裙摆,直落手中,提起后?大步生?风来到傅令絮面前,难以置信的反问,“傅律师,居然喝得下这?么?一般的酒。”
还没有等到傅令絮开口?,Moya先从一旁战战兢兢地?问着,“陈律师是对酒的选品不?满意吗?”
“我无所谓。”陈薇拉的语气倒是敞亮,“我自然是没傅律师讲究。”
Moya见状,寻思着这?是冲人来的,悻悻地?退到一边继续去查看晚餐准备到位与否。
傅令絮没有与她争辩或是继续交谈这?个话题,只给穗和?介绍说,“陈薇拉,Vera。”
“叫我陈律师就可以。”陈薇拉抢先对着傅令絮说。
但穗和?并没有要开口?打招呼的意思,只是颔首微微笑了?下,“穗和?,除了?上课,不?怎么?用英文名。”
“听我们的行政同事说,今天缺一对同事跳开场舞,邀请了?我和?傅律师救场,可他却拒绝了?,那我这?脸面也挂不?住啊,这?不?得当面来‘请’吗——”陈薇拉开门见山说道,没有任何忸怩,以退为进,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傅令絮,“我跟傅律师是工作上非常默契的伙伴,我想,也算是比较善解人意的上司。”
当她说到这?里时,人群里有一阵不?小的捧场欢呼,让人难以当众拒绝。
“相识多年,彼此也算是相互支撑、心?意相通的朋友。”随着人群的聚集包围,陈薇拉有经验、也有意识的咬字和?扬声,“这?位小姐,只是一支开场舞,你不?会介意的吧?”
穗和?这?人不?容易被激怒,不?止如此,她的性格某种程度上还是受到了?陈闻鸢他们家风格的熏陶,大是大非、大门大户面前,反倒是出落的大方磊落,不?是藏头胆怯那种类型,反倒是平时生?活里的小事情上容易紧张、脸皮薄,连在同学群里抢到最?大的红包都在纠结,要不?要也接龙跟上再发?一个新的红包。
穗和?异常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语气轻快的说,“当然,不?过您没有必要问我。”
陈薇拉不?敢直接对峙的问题,穗和?替她问,“傅律师,不?是在这?里吗?”
傅令絮只觉得头疼,有些不?解也有写反讽的语气,平息这?一切,“Sorry,我已经邀请了?我的女?朋友跳开场舞,不?过我想是传递的信息有误,并没有规定?开场舞只能是独舞,请在场的男士踊跃邀请。”
周寂白装腔整理?了?一下原本就系紧的领带,借机走到人群中央,转移焦点。
他Moya面前鞠躬、伸手,手靠背后?低下头时,Moya只觉得呼吸不?畅,她是想解决这?个开场舞的问题,但是并没有打算以自己成为焦点来解决问题,但她此刻却没有当众拒绝的勇气,只得将手搭在周寂白的手掌中央,她这?才发?觉,刚刚那个敞亮拒绝陈律师的女?孩子,多么?勇敢,多么?果敢。
老式留声机的音乐缓缓流淌,同时有焰火升空。
穗和?没有这?样的兴致,她绷紧的神经之下露出了?异常松散的外在,傅令絮分寸不?移地?盯住她的双眸,柔声问她,“是不?是不?开心?了??”
“这?谁能开心?啊。”
傅令絮理?解似的笑了?下,又有些无奈,“是我没处理?好。”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能控制人家做什么?呀。”转换动作,其他人跟随着节奏舞动,但穗和?并不?擅长这?个,只在开学时学过祖国的“友谊舞”,跳不?到第二个八拍,也没有撞见过这?种古典音乐。
傅令絮将她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这?样慵懒的挂着,傅令絮让她搂紧。
山中不?知?日月,一曲完毕,穗和?感?觉她好像只与傅令絮随便交谈了?几句。
穗和?自如地?穿梭在食物自助区,她确实有点饿了?,见她咬下一口?鸡汁杏鲍菇,傅令絮将外套脱下,搭在她的肩上,问着,“冷不?冷?”
穗和?微微摇头,细嚼慢咽,再开口?道,“穿了?你的外套就刚刚好。”
傅令絮微微偏头,目光都在她身上,“真没事?”
“真没事,我不?介意陈律师的挑衅,但是你要跟我道歉,这?会让我觉得你好像在维护她。”
“我跟她谈不?上是朋友。”傅令絮声音清晰且缓慢,“如果不?是周聿凉,你姐夫,我也不?认为我和?你姐姐算得上是可以随时联系的好朋友,至少在我的认知?里是这?样。”
“你对‘好朋友’的定?义好苛刻哦。”
“我对‘女?朋友’的定?义更苛刻。”
“是吗……”穗和?心?思一转,“那你会觉得我小气吗?其实我觉得陈律师脸色还挺难看的。”
“不?会。”
穗和?笑着冲他眨了?下眼睛,“那我讨厌她会影响你的工作判断吗?”
“也不?会。”
穗和?换个角度,有一搭没一搭的“钓鱼执法”,“那你有没有觉得陈律师挑衅我,或者?说这?种‘雌竞’,是因?为她在我这?里感?受到了?威胁,是不?是……我还挺漂亮的。”
“是,至少我认为很漂亮。”
穗和?不?由自主的泛起笑意,“虽然我不?喜欢、也不?赞同在感?情中搞什么?‘雌竞’,但是我发?现我的危机意识觉醒了?,你们所里的女?律师都好漂亮哦,气质也好好。”
傅令絮凝视她的目光柔和?而无奈,“你已经夸了?一整天了?。”
“那……事实如此。”
傅令絮握起穗和?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凸起的脉络,“她们对我没兴趣,我也一样。”
“才不?是,我不?信,刚刚还有人挑衅我呢。”
“我没你想的那么?抢手,也没你想的那么?优秀,而且……”
穗和?眼巴巴地?等着下一句,心?情飘忽,“而且什么??别告诉我有什么?隐藏剧情啊……”
傅令絮看着她的眼睛,笃定?的跟她确认,“而且我只属于你。”
她微启唇瓣,眼神清明的仰头望着他,握住他的手以后?又垂在两人之间,在虎口?上捏了?捏,她的眼神有点迷恋,甚至挪移到傅令絮的唇上,但是她没有下一步动作。
只是伸手托着他的下巴,在他的唇珠上飞快地?揉蹭了?一下。
她很想吻他,如若无人的那种,虽然她做不?到,但是她想知?道,如果现在吻他,杏树会不?会发?芽。
傅令絮咽了?下口?水,眼神警告她不?要再往下摸。
接着又凑近一步,偏过头,忽然神情一亮,笑着说,“那你给公主证明一下,你是只属于我的。”
傅令絮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忖量着的语气,“那我上台抢个麦克风?”
“啊?”穗和?闻言立即直起了?腰,手指滑上来挽住傅令絮的胳膊,“别别别!我胡说的!我慌死了?!”
傅令絮假意败兴一般的叹着气,低下眼就能看见已经躲在他臂弯之下的穗和?。
她忍不?住弯起眼睛笑着,明明仰头偷偷望着傅令絮,嘴上却忽然说,“要是我们是两只鸟就好了?,笑着就可以飞走,从人群里面这?样飞走——”穗和?伸出食指,在他眼前画着圈、打着旋,“这?样——”
“飞去哪里?”傅令絮问。
“不?知?道。”穗和?随心?答,“可能世界尽头,可能冰川海底,哪里都想看看。”
“好。”
两人相视一笑,穗和?从躲在臂弯的姿势被傅令絮捞回到身前,“好什么?,还真能飞走啊。”
“嗯,今晚可以。”
他的声音像是漫过山岭的薄雾,被喧闹的世界吞噬,又让自己逃逸。
他偶尔稚气的玩笑和?比喻,是灰墙蔓延绿情丝,有葡萄结果窃语,秋天是古殿檐头的风铃响,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意会那些没头没尾的交谈,让自己变得无边无际的蔚蓝。
亲爱的神明,不?知?道现在吻他的话,会不?会令胆小鬼心?慌。
穗和对今夜充满好奇, 她没有?直接猜测傅令絮说的“一起飞走”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有?一种莫名的笃定情绪,好像与傅令絮有关的时间, 可以混乱, 可以抽离, 可以无?疾而终,可以薄脆碎裂,但最终都会化作心底的涨潮, 让呼吸都变得有?意义。
两个人提前离场, 走到公馆外的空地停车场时, 穗和径直往副驾走去, 傅令絮却将她的手指握得更紧。
穗和有些不解地看他一眼, 自顾自地笑?说?,“又有?什么惊喜?”
“那倒没有?, 我替你开车门。”
傅令絮替她拉开车门,夜风涌入,将她肩上披着的西装外套搂得更紧。
穗和眨了下?眼睛, 故意说?,“这位先生, 你总是?这样的话我会真的以为自己是?公主的, 到时候你不在我就不习惯了。”
傅令絮自然地接话, “为什么我不在?”
穗和说?, “那总有?你不在的时候。”
傅令絮启动车辆,略微沉吟, 好似还停留在穗和随口一说?的话题里?, “我不在也不会真的让你一个人,可能会有?出差, 但是?我尽量安排好。”
被傅令絮过于认真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穗和转过脸去,看向前方黑暗却汹涌的海岸线,“你怎么什么话都当?真啊……”
傅令絮笑?了下?,“你不是?一直怕我走么?”
“哪有?……”
“是?谁说?我是?她最后在英国的那点安全感?来着?”傅令絮说?话时,将车开出去,车内的气温升高?,他仍是?习惯性地拨动出风拨片,使其不正对着穗和吹。
穗和没有?处处躲闪,如?他所愿似的,认真回他,“本?来就是?。”
傅令絮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伸手抚上穗和的头顶,轻轻揉了下?,被穗和双手握住,她也反过来用了捏了捏他细长的手指,听他说?着,“那就一直赖着吧。”
“什么叫‘赖’啊?”穗和松开手,轻快地笑?着。
“‘依赖’的‘赖’。”傅令絮一脸认真,“但是?我很乐意,穗和。”
穗和靠在座椅上,歪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只觉得脸有?点热,心律不平稳。
车一直往夜晚的更深处开着,远离建筑群,四周开阔,慢慢驶入狭窄的海面公路,在更接近开阔的地带,有?几只海鸟低空嘶哑着声音飞过。
穗和小?睡了一会儿,等睁开眼时,傅令絮仍在目视前方平稳开着车。
“……我以为我睡了好久。”穗和深深打了个哈欠,手指揉到眼皮上时,才忽然想起来她今天化了个全妆,坐着腰身往车内后视镜上看,“幸好妆没糊。”
等她又打开手机用相机细看自己的脸时,傅令絮将后座上的一个纸袋拿给她。
穗和愣了一下?,才说?,“什么?”
傅令絮直接告诉她,“晚餐。”
“宵夜吧。”穗和忍不住笑?了一下?,打开来,发觉还是?温热的,两份轻食牛肉套餐,外加一盒洗干净的水果,“什么时候买的?”
“路过上次带你吃的餐厅,顺手拿的。”
“啊!上次那家‘精灵树屋’。”这是?她第一次跟傅令絮看雪、喝酒的地方,傅令絮也在那一晚教她喝酒,第一次用手指侵进她的嘴角,她用这样的词来形容,“还能顺手拿啊?看样子你是?早就计划好了,我还以为只是?来陪你参加年?会……”
傅令絮轻淡的笑?着,不置可否,“快吃吧。”
“好耶,我确实饿了。”
傅令絮说?,“这种场合本?来就挺没意思的。”
“没错!还对女性特别不友好,为了穿上漂亮裙子,谁敢多吃一口啊……”
傅令絮无?奈的笑?了一下?,“你已经足够漂亮了。”
“傅大?律师,你这是?有?感?情滤镜!虽然呢,听到你这么说?,我超级开心,但是?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只是?还算周正,并没有?非常亮眼。”
傅令絮这回是?真的被她突如?其来的解释逗笑?,“你这叫什么有?自知之明。”
打开纸袋,闻到食物?的香味,穗和忍不住手指相碰,以示鼓掌,全然忘记要说?什么了,“一觉醒来能吃上好吃的东西,出去玩什么还都不用操心,真的是?太舒服了……”
“当?你在夸我了。”
“确实在夸你,自信一点,这位先生。”
傅令絮不自觉地弯了下?嘴角,微微低头,咬了一口穗和递过来的牛肉薄片。
“这份水果也好好吃,外国人很上道,学会了在水果上撒梅子粉。”穗和嘴里?嚼着一颗树莓,微微发酸,令她情不自禁地眯起了左眼,“感?觉很快会火爆全伦敦。”
“周寂白曾经想过在伦敦开个抄手店。”
穗和感?兴趣地问,“真开了吗?”
“没有?,他连馄饨和抄手都分不清楚。”
穗和被他这种嫌弃的语气逗笑?,差点呛到自己,轻轻咳嗽了一声,“外国人不是?更分不清!”
“现在准备出道了。”
“真的吗?虽然他长得是?蛮帅的……”穗和当?真,惊讶的说?出口,声音戛然而止,她瞥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傅令絮,立即找补,“不过他没有?你好看。”
傅令絮笑?说?,“假的,我怎么说?什么你都信?”
“那是?呀。”穗和耍赖似的从傅令絮眨着眼睛,“好看的人最容易骗到别人了。”
等绿灯的时间里?,傅令絮短暂地偏过头,目光极深地看了一眼穗和,“我看也是?。”
穗和极少被人当?面夸赞,从小?到大?都像是?女二号,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并且她甚至认为她很擅长扮演“绿叶”,她面上明显有?些羞赧,“明明是?我在夸你,怎么又能给你说?回来了……”
傅令絮笑?了下?,等绿灯亮起,重?新启动车辆,温柔地提醒,“还有?一段路,吃完再眯一会儿。”
“嗯。”
“你喜欢听什么?”傅令絮腾出手去调自己的手机,“歌曲吗?还是?偏好古典乐?”
“歌曲,我们家其实除了陈叔叔——就是?我爸,没有?人真的喜欢古典乐。”
傅令絮搭腔,“我也一般,小?时候会练琴,不过我父母对此没有?什么要求。”
穗和刚吃饱又有?点犯困了,眯着眼睛喝了一口矿泉水,。
“那你小?时候一定很幸福……”傅令絮担心水温太凉,伸手摸了下?她的脸颊,听着她模模糊糊地说?着,“其实陈叔叔真的蛮厉害的,他每天都会练琴、作曲,很专注,也不在意外界的评价,可能因?为我总是?战战兢兢地想要体现自己不是?‘拖油瓶’,是?可爱的,懂事的,才觉得跟他有?一些心理上的距离……”
傅令絮闻言,安静地一字一顿告诉她,“你本?来就是?可爱的,懂事的。”
穗和闭着眼睛想要张口,却觉得眼皮有?一点沉重?,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声。
这一瞬,傅令絮正好将音乐打开,是?他经常独自开车时听的一首老歌。
——你搭乘的班机已起飞,飞到了换日线到另一边。
——那里?冬天会下?雪,你和谁一起过情人节。
傅令絮看着身旁的穗和,她闭紧双眸靠在向着他的那一侧。
海面的月光粼粼的映在她的面容上,晦明晦暗,眼睫微微的颤动令人心悸,她总觉得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连接受夸赞都需要一些自我说?服的勇气。
但是?她不知道,水涨潮落,月盈有?缺。
车窗隔绝的不只是?大?海的汹涌巨浪,还有?那些爱情里?所有?的不完美?。
等到达目的地时,穗和刚睁眼没多久,人还没有?完全清醒,也没看清手机上的时间,按捺不住震惊,她摇晃着傅令絮的胳膊,着急跟他说?:“居然是?Mayflower Park!”
“对,怎么了?”
“我刚刚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不是?窗外有?水声嘛,我居然脑子里?有?突然闪过《泰坦尼克号》的电影画面,我一下?子觉得我好像也在那艘邮轮上,摇摇晃晃的。”
傅令絮笑?着替她从后座拿了一件厚大?衣出来,柔声说?,“马上就可以上船了。”
穗和坐在车内,傅令絮的大?衣对她来说?有?些宽大?,在她伸直了手臂套进去时,傅令絮已经下?车,走到她那侧,拉开车门,替她把另一只胳膊也穿进去,手掌挡在她的头顶,将她带出来。
刚睡醒,海风拂面令人连脚步都趔趄。
穗和被傅令絮几乎是?夹在臂弯之下?的姿势,走向了Mayflower Park。
这里?是?泰坦尼克号的起航地点,也是?南安普顿最出名的经典,穗和想起不久之前,冬天还没有?下?雪的时候,她被困在这里?的监控室,傅令絮也是?穿着这件灰色大?衣将她带离旋涡。
比这些机遇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件大?衣现在正严丝合缝地被他搂着,被她穿在身上。
“我还是?觉得好神奇!”穗和在走上邮轮的那一刻,依然在感?慨雀跃,“我觉得好像在拍电影,唯美?的特别不真实,原相机也记录不了这里?的景色,我也不敢相信我们居然要在深夜出海!”
傅令絮只是?宠溺得揉着搂紧她,上下?摩挲着她的手臂,安慰着她,“是?,带你逃离这个世界。”
“变成海鸟!”
“好。”
穗和忍不住向前跳了一小?步,回头举起手扬声说?着,“变成海豚!”
傅令絮也笑?,“好。”
穗和始终笑?着,她在甲板上不敢乱跑,但是?又实在忍不住,总是?跑到围栏旁边低下?头,又迅速像恐高?一般退回来,重?新躲在傅令絮身旁,拉着他的胳膊往远处指,“看!天鹅怎么不睡觉啊?!”
“被你吵醒了。”
穗和捂住嘴巴,压低声音说?,“是?被你吵醒了!”
傅令絮拉起她的手,低下?眼看向她,“开玩笑?的,冷不冷?”
“不冷!”穗和恢复如?常的音量,原地跳了一下?,接着抱紧傅令絮的腰身,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深夜融入远海的感?受,“今晚的夜色真好看!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可能……”
“可能什么?”
“可能会下?雨。”傅令絮低头亲了下?穗和的额头,“你不是?最喜欢下?雨天吗?”
“这也能变吗?”穗和像是?预感?到什么,或者说?,她觉得哪怕她现在提出她想跟傅令絮潜水到海底,去看一看有?没有?水晶宫和美?人鱼,他大?概也能办到,也会说?“好”。
不算凌冽的寒风吹过来,水面泛起浪花。
傅令絮将她带到船舱外,有?一处专门用来休息看星星的懒人沙发,穗和倒下?去那一刻,才发觉这比她想象的更为柔软,她几乎整个人都能陷在其中,索性整个人放松四肢躺了下?去。
傅令絮也在她身边坐下?,双手交叉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微微仰起头。
穗和伸出食指在他的腰间轻轻戳了戳,傅令絮回头看向她,只见穗和冲他不怀好意地笑?了下?,旋即拍了拍他身后的沙发,“快跟我一起躺下?!可舒服了!”
“好。”
在他躺下?来那一刻,尽管动作很缓慢,却也令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沙发的更深处,傅令絮侧身欺压上去,将穗和整个人都按进软沙发中,“干嘛呀!不是?看星星嘛?”
穗和呼出小?团的冷白气,手指却借力环绕在傅令絮的脖颈上,他低着眼眸一直凝视着穗和,许久没有?说?话,等他缓缓低下?头时,只是?与她额头相触碰,等他的吻落下?时——
花柳炸响,升腾上天,漫天金鳞,纷纷入海。
穗和被细密地吻着,无?法专心,又无?法分神,夜空中绚烂的焰火在她瞪圆了的眼眸中沉陷,天空一霎时变成了倒映着的海,离焰火太近了,离海面也太近了。
散落的星尘像是?落满了傅令絮的轮廓。
在静谧和喧闹之间,在思绪的游离与身体的紧绷之间,穗和总想为每一次的绽放欢呼,她摇晃着肩膀,被傅令絮捧住脸颊,他动作更为轻柔,更为慎重?,喊着她的名字,“……穗和。”
“……嗯?”穗和的声音比他更动情。
“有?什么愿望吗?”傅令絮贴在她耳边说?,“我想知道。”
穗和想了想,点头说?“有?”,只几秒又摇头说?“没有?了”,她声音有?一点哽咽,其实没有?刻意联想起任何事情,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从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她怕惊扰,哪怕这是?她自己的梦境。
只有?傅令絮理解她的言不由衷,他的声音微哑而低沉,说?着,“我也是?。”
傅令絮与她一样。
所有?事在人为的事情他们都不再许愿,拥有?此刻和彼此,已经足够了。
穗和轻声又小?心地问他,“傅令絮……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傅令絮“嗯”了一声。
“我觉得很幸运。”
傅令絮将亲吻变为拥抱,他轻轻拍着穗和的后背说?,“我更幸运。”
穗和明明在笑?,眼角却有?温润的感?觉,“……这你也要跟我比。”
“嗯,还要比你的喜欢多。”
穗和安静地将头埋在傅令絮的颈间,忘了说?“谢谢”,只有?当?一滴泪从她的鼻尖滑落时她才发现自己哭了,“真幼稚。”
“本?来就是?小?朋友。”
穗和吸了下?鼻子,“我说?你呢!”
傅令絮一条手臂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掌覆盖在她的后背上,穗和一直觉得她就算在国外也算得上是?高?挑的女孩子,但是?此刻藏匿与傅令絮的怀抱与焰火之下?,却毫不费力,甚至每一处散落的自己都可以被温柔的安抚,被认真的对待。
她主动仰起头,闭眼吻上傅令絮的唇。他先是?一怔,很快回应,更为热烈。
焰火什么时候结束已经不在穗和清醒认知的范围,她的脚踝被人捉住。
人被傅令絮抱坐在他膝头,她低下?头去寻傅令絮的吻,这是?她嫌少有?的举动,或者说?,是?只属于今晚的放纵。她任由着自己敞开那一点勇气,抓住傅令絮的衣领,用指甲刮蹭着他的肌肤。
傅令絮轻舒了一口气,却迟迟没有?别的动作,他凑拢到穗和耳边,问她,“怎么不继续了?”
穗和耳朵顿时充血,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溃逃,被傅令絮搂紧一把抓回到怀中,“……我、我不知道。”
穗和的鼻尖已经浮着一层薄汗,蓬松的长发散在傅令絮的肩上,傅令絮敛回目光,将她抱起来,提着她的腿压在自己身上,穗和便整个人都软绵绵得趴在他肩头。
傅令絮侧过身,搂抱着她的腰,托着力将穗和推在船舱内的床上,他倾身压过穗和头顶的灯光,连同他重?重?的吻一起压过。
…………
不分日夜,甚至不知何方,船舱窗外的水浪仍在互相拍打。
傅令絮低下?头,手指在穗和的额头上轻轻地来回刮着,两个人的呼吸萦绕纠缠在一起。
穗和意识清醒,只是?身体已经半梦半醒之间,她连翻身想抱紧傅令絮腰身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闭着眼伸直了双臂,傅令絮便握住她的手腕,将他带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