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移情别恋后—— by树栖客
树栖客  发于:2023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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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法告诉他们她还活着。
因而,苏窈才想了个隐晦的法子。
做完此事?,夜色已如泼墨般深暗,她吩咐马车回了郡主府。
郡主府里有苏家祠堂。
苏窈谁也没带,一盏盏亲燃了灯,然后跪在蒲团前,闭上?双眼。
灯火幢幢,数不清的牌位正肃而立,影子被拖的很长,落在身影孤寂的少女身上?,像是数位正在抚她发顶,慈祥含笑的长辈。
养心殿内,圣人坐在炕桌一侧,案上?放了许多折子。
他捏着眉心,神情不虞。
刘富贵在外传话道:“圣人,太子殿下来?了。”
圣人撑着头睁开眼,看?见魏京极进来?时,眉心皱的越发深了。
听到脚步声?到了面前。
他用笔划拨了下翻开的奏折,冷声?道:“你?可知道这段时日有多少参你?的折子?”
魏京极站在殿中央,长身玉立,表情疏冷,眸子里沉静的仿佛惊不起一丝波澜。
“圣人寻儿臣便是为了此事??”
圣人看?着他好?一会儿,浊黄的眼球在眼眶内左右摆了摆,最终,他还是放下笔,道:“婉儿来?寻朕,说?,苏窈想要与你?和离。”
魏京极呼吸一滞。
“朕允了。”
话音刚落,魏京极脸色骤变。
他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良久,茫茫然抬眼,耳边出现短暂耳鸣,刺激的他头晕目眩。
平静的表象被打破。
圣人说?话时一直在打量魏京极的神色,见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长子露出这样?慌神的表情,心头五味杂陈,语气略顿一会儿。
“这桩婚事?,本就来?的荒唐,你?尚年轻,日后还会有许多妃子,对一人执念太深,只会害了你?。”
圣人端坐着,以为魏京极会说?些什么?。
可魏京极什么?都没有说?,听他说?完了,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朝外走。
天上?不知何时起乌云密布,闷雷在其?中酝酿,无孔不入地笼罩在皇城上?空。
魏京极站在金碧辉煌,巍峨壮观,却又走了成百上?千遍的宫殿前,抬腿,却不知宫门?该往哪走。
脑海如同被冻结。
不知不觉间,魏京极走到了梧桐殿。
琼姨见是太子,立刻带着人出去相迎:“殿下,您怎么?来?了?”
说?着,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圈,却没见着那?个明艳动?人的少女,心泛嘀咕时,青年注意到她这个动?作,眼神似划过几?分怔忪,沉默良久,走了进去。
琼姨正想跟过去时,看?见魏京极恍惚的神情,还是带着众人停下了。
梧桐殿外,菩提树金黄色的叶落了一地。
靠着树坐下时,魏京极不知怎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他努力?回想,却不知道自己为何来?了这儿。
只余心口处传来?的阵阵隐痛。
魏京极觉得?,他该去做些什么?事?,却浑身没有力?气。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坐了半晌。
他撑着树干,想要站起,动?作间,几?滴雨水落在他的脸上?,凉的令他齿冷。
正在这时,头顶上?响起雨滴砸在绸伞上?的闷响。
魏京极瞳孔微缩,霍然抬头,却看?见了琼姨。
琼姨为他撑着伞,心有不忍道:“殿下可是和太子妃拌嘴了?太子妃年纪小,您该多让让她才是,在这儿坐着,不若去哄哄她,姑娘家都心软,你?一哄,她兴许就与你?和好?了。”
一道雷猝然在耳边炸响,魏京极仿佛瞬间回过了神,四下看?了一眼,疾步走进雨中,毫不犹豫朝宫外走去。
他像是又回到了去断崖寻苏窈的那?个雨夜。
无尽的汹涌的雨水像潮汐漫过他的头顶,密不透风的恐慌感夺人呼吸。
望不见夜的尽头,也望不见明日曙光。
再一次有知觉,是有人用力?推了他一把。
魏京极踉跄两步,半跪在地,一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此刻毫无焦距。
“哪里来?的疯子在这挡道!真晦气,别死在我车底下!”
“不止是个疯子,还是个没长眼的瞎子!”
两人往地上?淬了两口,一直到上?了马车,嘴中还在骂骂咧咧。
街上?的百姓纷纷攘攘,撑伞而过,看?见连面色都被雨水浇的发白的青年,惊讶于他生了一副俊美至极的样?貌,眼神却痴惶。
魏京极一无所觉,继续往前走,雨水倾盆,劈头盖脸砸在他身上?。
街上?铺子皆早早打烊,街道逐渐变得?空无一人。
等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太子殿下!”
随之而来?的是吵闹的脚步声?,众人交头接耳胆颤心惊的议论声?,侍卫匆匆忙忙拿了伞,替他撑在头顶。
魏京极望着长公主府的门?匾,终于到了这里,他每往前走一步,双.腿却沉重的像是灌了铅,拖着他的心无限下沉,渐渐坠入深渊。
她应是不想见他的。
堪堪要迈入门?槛时,魏京极如同被针扎了一下,一言不发地后退一步,忽然折返的动?作扯的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侍卫见魏京极不进去,便弯腰恭敬道:“殿下,已有人去寻长公主了,还请您稍等片刻。”
雷声?轰鸣不绝。
也不知她在长公主府可会害怕。
魏京极分神想着,很好?说?话的嗯了一声?,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默默等在府前。
魏婉来?时,便见青年浑身湿透,满是泥垢,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挽发的玉冠都不知丢在了哪,偏他自己仿佛毫无察觉,故作从容的站在门?口。
她的心猛不丁也仿佛被刺了下,眼眶都热了一热。
“行止,你?来?这儿作甚?”
魏京极看?见来?人只有魏婉,即便早有准备,眼中还是流露出了些失落。
他嗓音艰涩,“姑母,可能帮我问问她,何时能见我一面?”
雨声?愈发大了,震耳欲聋的倾泻而下。
一身素衣的长公主站在门?下,抬目,不知望向了何处,表情似惋似叹。
“阿窈已经?走了。”
魏京极顿时脸色惨白。
浑身血液顷刻间凝固,黏在身上?的冰冷雨水仿佛凝成了冰,将他整个人连同心跳都冻结。
死一样?的寂静中,不知过了多久。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青年身上?。
他眼中逐渐布满血丝,猝然失了声?,唇边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却令人感到莫大的悲寂如潮水涌来?,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魏婉在层层雨幕中背过身去。
她的声?音并不冷,可听在魏京极耳中,他却仿佛成了等待死刑的犯人,每听一个字,心上?便被剜下一口,难以言喻的剧痛丝丝缕缕蔓延至全身。
“行止,你?与她缘分已尽。”

第58章
春日濛濛, 绿意盎然的敞亮园子里,丝雨哒哒而落,在青石板地面上积成?水洼, 红白相间的花开在苍翠欲滴的树上, 草丛旁弧度优美的拱形小桥下缠着藤萝。
一旁水榭楼台,皆为?灰檐白墙,沿湖苍而古意的老树,几株嫩绿的新枝旁逸斜出, 虚虚挡住亭檐。
路旁清透花香怡人, 闻着心旷神怡。
游廊下, 苏窈将油纸伞递给白露,半蹲着身, 将朝她冲来的小女孩抱了个满怀。
“夫子夫子!我家的咯咯又下蛋啦!我娘说让我拿来给您尝尝!”
“兰儿真乖。”苏窈蹭了蹭小秀兰的额头?, 笑道:“上回拿来的我还没吃完呢,下回让你爹娘留着, 给你们补身体。”
“可不能?够!”
远远传来细碎脚步声,两个衣装朴素的夫妇急忙忙跑来,穿着一身洗的发?黄的粗麻衣裳,看见少?女时,眼中一闪而过局促。
“夫子,书院免收我们的束脩已是开了大恩!不然像我们这样的出身, 兰儿哪读的起什么书!一筐鸡蛋而已,我们还怕寒碜了您!您不肯收,可是瞧不上这些?”
说到最?后,一家三口都眼巴巴地瞧着眼前一身黛绿色绸缎, 仙姿玉貌的少?女。
苏窈无奈失笑,让白露接下, “二位言重。”
看她?收下了,夫妇两人欣喜道:“夫子且先收着这些,等日后我们秀兰有出息了,再好生?谢谢您。”
秀兰稚声稚气,葡萄似的大眼睛弯着笑:“夫子,我如今写?字写?的可好了!去年?过节,我写?的对联全卖出去了!我和妹妹还有爹娘过年?的时候全换上新衣裳了。”
苏窈揉揉她?的头?,“这么厉害,下次给我也写?一联好不好?”
“嗯!”
“小姐,时辰不早了,黄塾掌还约了您晌午见呢,说是今日有位新来的女夫子,想让您与她?见一面。”
白露提醒道。
苏窈看了眼日色,嗯了一声,笑着与他们告别。
李氏夫妇很有眼力见,立刻便让了道,要带着秀兰离开。
白露命人来招待他们,他们连声道谢,还是走了。
白露无法,只得与苏窈上了马车。
园林外行人络绎不绝,站在路旁的李氏夫妇,看着自家女儿高兴的样子,心里百感交集,低头?叮嘱了几句。
有路人听见他们提到居安书院,立马上去套近乎,聊了几句,便切入正题。
“哥嫂两个的娃娃是怎进的居安书院?能?提点提点小弟么?小弟也想把我家妮子送去……”
李氏夫妇对视而笑,李柱拢起袖子手?握着手?,陷入回忆:“这便说来话长了,我们本是庄稼人,一年?到头?光忙活种地,可便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心中也有让孩儿念书,出人头?地的盼头?,但我们膝下却?只一对女儿。”
“村里的人都道,生?了女儿,养上几年?,嫁个老实人便算有用了,可我们这个大女儿,却?从小喜欢读书,总趴在学堂外边看。
一次上街摆摊卖菜,我娘子听说新开了一间书院,男女都可进院里读书,家境贫寒的,还能?免束脩,便去试试报了名。谁曾想竟报上了!”
听了此话的人一阵眼红,居安书院刚开时,好多人以为?是蒙人的,要么就是所小书院,哪知竟比好些学堂加起来都大,教?书的夫子还都是远近闻名的儒生?。
没去报名的后来肠子都悔青了!
“小弟方才听你们说到夫子,这里头?住着的这个年?轻姑娘,也是居安书院的夫子?这样大的园子,也不知是家中是何背景啊?”
李柱的妻子王氏道:“你莫看人家姑娘年?轻,她?可是书院里教?的最?久的女夫子之一。据说和书院的东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要我猜,定是哪个巨富家的小姐。
她?如今并不每日去书院,只时不时去教?一次课,教?的是琴棋书画,好些乌州出身的举子,官家千金,论起技法功底来都比不上她?。还曾有大儒慕名而来,同样赞不绝口,说苏夫子这样的底蕴,定是师承名家,因而她?在乌州所有的书院里,名气都极大。
寻常的千金小姐,想上她?的课,还需争着抢着一个名额,她?却?也只收合眼缘的,我们家娃娃便是其?中之一。”
王氏眼中颇为?自豪,他们家秀兰有书读之后,所学功课都是优,小小年?纪便会算术打账,还出口成?章,比隔村秀才的儿子都聪明!
那些当初说他们送女儿读书无用的人,后来见秀兰随便写?几个字便能?赚钱了,也争先恐后想送儿女进去。
那问话的人听了,眼里心里都泛酸,只恨自己没赶上时候,也只能?等居安书院下一次招生?,去碰碰运气了。
苏窈到了书院,还没下矮凳呢,便见一个身着青袍的中年?男人与一位红衣姑娘坐在院门前,面前小凳上摆了瓜子花生?,正絮絮叨叨什么。
瞧见苏窈来了,姑娘忙将手?中空壳丢到簸箕里,挥手?朗声道:“阿窈!”
黄塾掌也瞧见了,“你可算来了!”
苏窈看见慕茹安在这,像是有些意外,“你铺子里的事情不忙了?”
慕茹安爽利笑道:“忙忙忙,我原想的是钱够咱们两人用便是,哪知生?意越做越大,如今我是老板,谁敢来使?唤我?倒是最?近我们新做了一批衣裙钗环,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几箱试试。”
苏窈道:“看来我得为?你送来的东西腾间屋子出来才行,不然按你这样的送法,迟早装不下。”
慕茹安笑笑,“咱们进去聊,我刚听黄塾掌说,有个姑娘想来居安书院教?课,还点名要与你切磋切磋,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黄塾掌这会儿终于能?插上话,头?疼道:“这可不是什么好戏,这姑娘傲气着呢,不像是来当女夫子的,倒像是来踢馆子的!她?还说,要你赢了她?,她?才会来这里教?一教?。”
苏窈听着书院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道:“书院里的女夫子太?少?了,若能?多一个,便可多教?几个学生?。”
几人说话间,便走到了空着的清心斋。
清心斋内,一个女子坐在最?前方的案前,神情骄矜,看什么时眼睛都是半搭着,有种骨子里的倨傲。
慕茹安也想跟着苏窈进去,却?被黄塾掌拦下,求爹爹告奶奶似的道:“姑奶奶,你请在这儿坐着吧,一会儿您要是发?起脾气来,这可没法收场了。”
她?看着眼苏窈的背影,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耸了耸肩,在外头?廊道上石砌的靠背上坐下。
“行行,我就在外头?瞧瞧,不给你们添乱……”
唐凤书听到脚步声,一偏头?便见到少?女逆光走来,臻首娥眉,楚腰纤细,连日头?落在她?周身的光晕都美至眩目。
待人走近了,一张堪称惊为?天人的脸出现在面前,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唐小姐?”
苏窈的反应倒是平常,嗓音温润,“听说你想与我比试比试?眼下我来了,你想与我比什么?”
唐凤书回神,看她?先在苏窈面前露了下风,面色有些不好看。
说话前,却?还是没忍住,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也不知这眼前的人穿的是什么料子的衣裳,竟连她?都觉得好看别致的紧。
“你便是苏窈?”唐凤书起身,站在高处,环着胸道:“听说你出身商贾,却?有着‘令乌州所有官家千金都汗颜’的本事,正巧本小姐闲来无事,便来瞧瞧,这传言,到底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吹嘘出来的?”
苏窈初听这话也略羞赧。
外界的言论她?略知一二,澄清过几次有关家世的传言,却?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这会儿,她?也只当没听见,问出最?关心的问题,“你当真打算来书院教?书?”
有许多人家,肯送女娃娃来书院,却?不肯让男夫子来教?,然而女夫子又岂是好寻的,大多有学识的姑娘都是官宦千金,要么也是不愁吃穿的,附近能?聘请来的,也都请来了,但也不过一手?之数。
眼下有个送上门的,即便傲了些,苏窈也不大想放过。
唐凤书道:“你得先赢了我,若你赢不了我,我便让你们这招摇撞骗的书院关门大吉!”
“若你输了,这一年?可能?在书院教?书?”
唐凤书不以为?然,“莫说一年?,便是教?个两年?三年?又有何不可?”
反正她?又不会输。
苏窈又问道:“你几岁识字,几岁学文?”
“五岁识字,七岁学文。”
“上的是哪个学堂?”
“本小姐需要去学堂?自是上的家学。”唐凤书眼中透出些轻视,皱眉道:“黄塾掌没与你说我父亲是谁?”
苏窈并不关心,摇了摇头?,边叫人搬来案台,便想,识字的女孩本就少?,好些家底殷实的,识的几个字便罢,便是国子监里的女弟子也少?,这唐凤书这般狂傲,想来是有几分才学的?
“我爹是从四品乌州太?守,唐孝先!”唐凤书扬起下巴,倨傲道:“便是在显贵遍地的京城,我爹也排的上名号。”
苏窈淡淡道:“可以开始了么?今日我还要与友人去喝茶。”
唐凤书仿佛吃了个闭门羹,咬牙道:“比就比!”
外头?,慕茹安听着里头?的动静,好几次都哑然失笑。
黄塾掌看得奇怪,一面心急的走来走去,一面问道:“安掌柜的,你在这笑什么?这可是咱们乌州太?守的千金!唐太?守可就这么一位宝贝千金,听说最?是……”
他看了眼比试的如火如荼的两人,压低声音道:“最?是刁蛮任性,那唐太?守爱女如命,若今日惹得那小姑奶奶不高兴,咱们这书院能?不能?办下去还不一定呢!”
慕茹安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
“懒得与你讲!”黄塾掌背着手?,看着面色已经沉下来的唐凤书,眉心皱的死?紧,“东家是怎么回事?平日应付那些来找事的不留情面也就罢了,眼下对这个,怎么也还不放个水?若她?输惨了,跑去和唐太?守哭一哭,日后咱们书院好多事可就难办了!那可是太?守啊!他手?底下多少?人都是看人下菜的!”
慕茹安见他真急了,便止了笑,提点道:“那你瞧,咱们这书院办起来之后,可有哪个不长眼的给你使?过什么绊子?”
黄塾掌一愣,一时之间竟想不到什么。
正欲继续往下讲时,里头?的比试已经完了。
唐凤书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走出来,眼见还有两个围观的人在这,脖子都开始涨红变粗。
“不过如此!比我家中兄长差多了!你们等着,这招牌迟早让人给你们砸了!”
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黄孰掌忙跟在她?身后道歉,“唐姑娘莫要动怒,苏……”
“滚!”
慕茹安一把拽住黄塾掌的衣领,“别追了,她?要走便要她?走,要去哭便去哭,你只管将这书院管好便行。”
黄孰掌回头?,正想回慕茹安的话。
恰巧此时,苏窈不紧不慢走出来,白露跟在她?身后抱着琴,吩咐人收拾好清心斋。
他立刻挣脱慕茹安的手?,哭丧着脸道:“东家,您怎的能?这样开罪她??她?这位小祖宗在咱们乌州都是横着走的,那可是四品大官的嫡幺女,眼下是真惹上麻烦了。”
少?女脸色毫不见惧色,轻描淡写?的道:“选进咱们书院的,怎能?不让她?拿出点真本事来?”
说完,她?便与慕茹安道:“藏书阁来了一批新书,我去瞧瞧,一会儿便同你去吃茶。”
慕茹安看上去安分的很,点点头?。
黄塾掌见状还欲再说,苏窈却?走了。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东家这性子,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
慕茹安看着苏窈的背影,对他的话付之一笑。
“便是大周的公?主今日来了这,都未必敢惹你东家,区区四品,便是三品一品,来了又如何呢?”
苏家一门数将,苏老将军生?前便官居一品,若他还在,连她?爹,如今的正一品骠骑大将军都得往后排。
然而,就算他爹见了阿窈,也要称一声郡主。
阿窈见了公?主都不必行礼,反倒是那些公?主,自小便想与阿窈交好,好与那个男人打好关系。
能?与她?家阿窈做成?朋友的,哪个不是世家贵族精心培养出的嫡女?
普通显贵的嫡女庶女,像这位唐小姐,都未必能?与阿窈同席。
黄塾掌却?不信,眼前这姑娘口若悬河的时候多了去了,况且要真如她?所说,苏窈如何会出现在乌州,那些高门贵女,哪个会如此出入自由,被允许这般抛头?露面了?
便是有些地方官的女儿,也有许多养在深闺的,像唐凤书这样的,实在是少?数,也仅是因为?唐太?守宠着她?罢了。
他兀自摇了摇头?,也跟着去藏书阁了。
茶楼内,暗香浮动。
为?唱戏而作的高台上,刀马旦从台后转出,手?持长戟,不怒自威。
苏窈吃着茶点,看向慕茹安,语气颇为?感慨,“想不到我这样的指法,竟也能?在书院守擂台了。”
慕茹安眨了眨眼,俏皮道:“这世上能?得太?子太?傅教?导的,也一只手?数得……”
话没说完,她?便猛地住了口。
苏窈看她?一眼,杏眸含着几分慵懒,托腮一笑。
“三年?了,你倒也不必这样讳莫如深。”
说完,她?又补充道:“也算是我运气好,没遇到真有才气的,不然我这半吊子的水平可应付不来。”
慕茹安见她?面色如常,心里暗松一口气,也笑道:“真有才气便不会上门‘踢馆’了。”
“那倒也是。”
“对了,我今夜又给你寻了些姿色好的,已叫人给你送上府去了。”
苏窈差点被糕点噎住,连忙去摸食案上的茶杯。
慕茹安丝毫不觉得自己语出惊人,笑容狡黠道:“你说不介意,那我便直说了,你不早与魏京极和离了么?便是不想嫁人了,可后头?还有几十年?呢,便是养几个男宠在园子里又如何?长公?主好几个皇妹可都光明正大养着。”
苏窈喝了茶,总算顺过了气。
慕茹安自打出了京城,没了拘束,行事越发?离经叛道,总能?时不时给苏窈一个“惊喜”。
譬如上月,苏窈回到园林,却?发?现站了一排各色各样的美男子,各个高大挺拔,却?又衣着清凉,还对她?暗送秋波……
她?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慕茹安见苏窈假装没听见,锲而不舍道:“你放心,我替你挑的可都是些良家子,多是些家境贫寒……”
话音未落,嘴便被糕点堵住了。
苏窈无奈道:“继续看戏吧。”
慕茹安咬了一口,拿着糕点,含糊不清地说了句:“真是暴殄天物啊。”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在想,定是上一批的男人没选好,下回需得选个好的。
阿窈能?瞧上一个也好啊。
不过,阿窈连魏京极都能?抛的下,若没有他那样的样貌,大概也不能?让阿窈心动……
“……要说功在千秋,我认为?如今只有太?子殿下当得起这个词!”
苏窈与慕茹安同时停下手?中动作,朝邻座的人看去。
说话的人看起来很年?轻,与他同桌吃酒的几人,脸上也都有几分书生?意气,像是哪家学堂出来的弟子。
“太?子殿下虽击退夷狄,收复失地,可历朝历代也出过不少?这等人物,我觉得,曹公?龙鳞台论道,同样功在千秋!”
“非也非也,你说曹公?论道,的确有功,更侧重的却?是读书人,远比不上太?子殿下如今所做之事,他原先只凭一统大周,便可名载青史,如今他准备重修京青运河,我敢说,运河通成?那日起,往后数百年?,扬州借着内依訾江,外通运河之便,必定富甲天下!便是从我们乌州去京城的时日都能?大大缩短!如此一来,沿途各行各业都能?兴旺发?达。”
几人聊的起兴,慕茹安如今是个生?意人,听到这话,眼神登时亮了。
“魏京极竟要重修运河吗?如此一来,从京城到乌州,来返可就方便多了。原先来返要半月,若修通了,七日兴许就能?一个来回,得省去不少?时间和钱呢。”
苏窈点头?:“的确。”
“要说咱们太?子殿下真是文武双全,既能?上阵杀敌,又有治国之才,只是这样寻不出错的人,于感情一途却?是磋磨多多,也着实令人唏嘘。”
“是啊,那位永嘉郡主,据说自小与太?子殿下青梅竹马,太?子殿下当做妹妹一样疼大的,哪知最?后竟成?了他的太?子妃。”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位永嘉郡主竟与太?子殿下和离了!据传还是主动的!”
旁边有人听到了这话,附和道:“就是!这永嘉郡主可真是有眼无珠。”
原本苏窈与慕茹安听的好好的,苏窈猝不及防听到人提起自己,稍怔了怔。
慕茹安放下糕点,便冷笑了一声,正想说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谁说永嘉郡主有眼无珠的?”
苏窈顺势望去,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坐在离她?们约莫五尺远的位置。
这个位置,正好背对着她?。
可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从他坐着的高度,瞧出此人定然身量颇高,嗓音也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那插嘴的人瞧这男子斗笠下一身华服,身旁还跟着两名侍卫,顿时跟个乌龟似的把头?缩回去了。
慕茹安也好奇地投去一眼,朝苏窈打趣道:“想不到在这都能?见着你的倾慕者,我们家阿窈可真是抢手?。”
苏窈又给她?喂了一块糕点,“又瞎说。”
这话一落,慕茹安还没来得及回,那斗笠男子便道:“永嘉郡主聪颖温柔,善解人意,便是她?要与人和离,也是那人有做的不好之处。”
有人蒙着头?小声回了句,“可与她?和离的可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又如何?太?子殿下难不成?就不会犯错,便一定是一位好夫君了?”
这话说的有几分亲近之意,又句句维护,苏窈好奇地看了男子好几眼,脑海里却?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对上的人。
慕茹安更来劲了,“你瞧你瞧,莫不是你这三年?在乌州惹下的桃花债吧?”
苏窈想了一想,道:“可我从未与人提过我的家世,身边人也从未叫过我郡主,这人是如何知道的?”
两人说话间,完全没注意到,男子说完这几句,便放下茶杯离开。
等她?们说完,想找男子问问时,一回头?却?不见踪影了。
苏窈道:“人不见了。”
慕茹安左右扫了一圈,“兴许是有事离开了。”
沉默一秒,她?笑着道:“没事儿,反正他在乌州,咱们有缘,迟早能?碰上的。”
青衣斗笠的男子站起来的确很高,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硬是比众人高了一头?。
也因如此,来寻他的侍卫几乎一眼便看到了他。
“莫小将军!”

莫羡嘉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音色有种被砂砾磨炼后的沙哑,“何事?”
赶来的侍卫拱手:“乌州太守唐孝先听闻您在乌州游玩,特意托人向您送上请帖, 望您能赏脸, 去他那儿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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