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移情别恋后—— by树栖客
树栖客  发于:2023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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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岭之花追妻火葬场
永嘉郡主苏窈生得杏眸剪水,粉面桃腮,正值碧玉年华,是京中众星捧月的存在。
魏京极生来矜贵冷情,是建朝以来最为惊才绝艳之储君,亦是京城无数贵女趋之若鹜的郎君。
苏窈以义妹的名义相伴魏京极多年,小心藏起心悦他的心思。
直到东宫选妃,苏窈看着魏京极朱笔圈出的几个名字,方才幡然醒悟。
原来,她从来不曾入他眼。
既如此,她也该再选个心仪之人携老。
魏京极由着苏窈围着他转了数年,不过是顾着两人一起长大的情分,和她郡主的颜面。
即便清楚她的心思,也将她当作义妹看待。
原想借着选妃一事断了她的念头,可名册还未送出,就见苏窈笑意盈盈的站在她表哥面前,凝脂雪肤羞红,软声娇怯:“我愿嫁给表哥”
魏京极紧抿住唇,心口竟然窒闷。
哪知意外落水后,苏窈衣裳全湿,却被魏京极抱救了上来。
苏窈拒婚无果,嫁给魏京极后便与他分居。
魏京极没说什么,却常常立在远处安静瞧她。
日子久了,苏窈便能忽视他了,本想着两人这么相安无事,日后好聚好散亦不错。
到了表哥生辰,苏窈认真备了礼送去。
二日睁开眼,见魏京极在她榻旁坐了一宿,双眸熬得发红,血丝密布,玄色长靴旁被丢弃的正是她亲手烧成的青瓷,此刻碎了一地。
苏窈又气又委屈,当即脱口而出要和离,离开时瞥见魏京极脸色惨白。
夜间回房却见魏京极站在门口,长指添新伤,拿着的正是她做的瓷器。
他开口声音嘶哑,“补好了。”
“我给他送去。”
明白和离行不通后,苏窈起了逃离的心思,她假意稳住魏京极,暗中收拾行囊,趁雨夜逃了出去,谁知还未出城门,便被人打晕了。
再睁开眼四周昏暗,魏京极温柔地抚摸她纤软的腰,冰冷的唇贴着她耳廓。
“阿窈想过,被我捉住的后果么?”
后来共赴巫山,苏窈听得最多的,便是魏京极隐忍入骨的一句。
“你是我的。”
字字浓烈,句句发狠。
排雷指南:
①女主真对男二动了心,也真心想嫁男二。
②千万别对火葬场男主抱有期待,男主前期很狗,非常狗。
③男主为爱发疯时会带有点强取豪夺元素,雷这点的宝宝们快跑【高亮】,接受不了剧情的也请及时止损,不要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④he。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窈,魏京极 ┃ 配角:其他 ┃ 其它:预收《公主有新欢(双重生)》《当我开始喜欢你[校园])》
一句话简介:高岭之花掉下神坛
立意:爱要用心

破晓前下了场雨,葱郁绿叶还兜着水汽,凉丝丝的风顺着窗棂钻入卧房,难得清爽的夏日,簇簇晨光被石榴树筛下,风一摇,斑驳光影便在娇美玉体上轻晃。
两扇缀珠云母花卉屏风相绕,以玛瑙角碟相连,上沿搭着尤带体香的梨白肚兜。
少女不着寸缕,俏立在铜镜前,螓首蛾眉,腰细腿长。
八名伺候的侍女依次退下,仅留了一名唤作白露的,她从彩绘朱漆立柜里拿出藕粉色的小衣,为少女系上,一双眼都不敢乱瞧。
乳母杨氏瞧在眼中,颇为满意,小郡主本就生得美,许是自幼用羊乳沐浴,摸了无数润肌盈体的秘方,从头到脚,每一处都精细养着,故才初及笄的年纪,胸.脯也白腻饱满。
外加那一身娇滴滴莹如珍贝的肌肤,莫说是白露了,连她有时见了都羞赧,只盼日后寻的夫君,需是个晓得怜香惜玉的才好。
白露伺候苏窈穿上一身荔肉白窄袖襦裙,在镜中打量一番,笑道:“郡主,这是京中近来最时兴的款儿,太子殿下与您许久未见,见您穿的这般好看去赴他的庆功宴,定然欢喜。”
苏窈原本在挑着蹀躞玉带,听到后一句,指尖慢慢停下。
刚及笄的少女天生楚腰,这束腰襦裙上身,愈发衬的她玲珑有致,乖糯如待人采撷的可口荔枝。
杨氏顺势接话:“小郡主,太子殿下今日得胜回朝,有些事,您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了,家中的那些宗伯,可不是好相与的,趁着殿下如今怜惜您,您该好好选选才是。”
双鸾棱花镜前,静躺着一支玛瑙翠羽镂金簪,苏窈小心翼翼拿起,放在手心。
这是魏京极离京前送给她的。
京中适龄的贵女,早有至亲家人为其择婿,她虽是圣人亲封的郡主,可也是孤女。
倘若她心中无人,倒可由族内宗伯做主成婚,只可惜十年前苏家满门皆丧,兄弟姊妹在她面前一一身亡,魏京极救下她,将她带回京城时,有些事便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不着急的。”
白露为苏窈拧了个双环髻,缀以金灿灿的玉兔闹蛾,正要上妆时,少女抬眸,眼中漾着微光,“梅花吧。”
白露笑:“梅花好,太子殿下就喜欢郡主上梅花妆,郡主上好妆,定能在宴上艳压群芳。”
艳压群芳么。
苏窈怔然,不知在他心里,她可有他心上人一半好看。
今日是魏京极代父亲征,率将回京的日子,圣人龙颜大悦,大赦天下,宫中大宴三日。
玄武大街一路彩幌高招,郡主府的马车一出来,便遇上了太子的仪仗,苏窈闻说,稍愣了片刻,忙撩起卷帘。
入目是两排披甲将士,如两条玄龙侍其左右,严整肃杀。
茶肆酒楼上的姑娘们或绞帕,或羞涩而笑,一双双美眸随最前头的马车而动,沿街百姓喜极而泣,振臂欢呼,少年与伙伴为匆匆一睹激动的满脸通红,甚至有老者携眷匍匐哭拜。
“太子殿下此番大败木尔真可汗,东瓯府六部率众投降,自此夷狄之乱皆平,只待列土封疆,从此天下奉周!太子殿下开万世之太平,必当流芳千古!彪炳史册!”
“我等何德何能,竟能与殿下同朝共生,愿苍天庇佑,保殿下一生无虞!”
“天佑我大周啊!”
“……”
——————-
最前列的明黄宝盖马车内,端放着一张紫檀木翘头案,案上随意摆着一柄剑,泛着冷光,兔子模样的剑坠旁有一白瓷碗,当中剩着些补药残渣。
床幔轻晃,少女娇艳欲滴,幼白脚踝搭在床沿。
被翻红浪,巫山云雨难休。
细细的啜泣声贴着洇湿被褥,似痛苦又难耐。
她额前的三瓣梅花似也与红唇一齐翕动,媚人的紧。
马车外欢呼声震耳欲聋,魏京极缓慢睁开眼,眉骨轻拢。
帘外日色朦胧,不似方才光怪陆离。
他怎会做这样的梦?
齐将军听到动静:“殿下,可是伤口又发作了?”
“无妨。”青年往下压了压眼皮,待瞧见小案上的补药与少女及笄时所绘的小像时,清冷眉宇间轻皱,掩不住倦懒与疲惫的神情,却仍不损与生俱来的贵气。
过了会儿,魏京极才曲起一条长腿,剑鞘挑起帘幔,悠声道:“到哪了?”
“回殿下,已进了玄武大街,再有半个时辰便可入宫,您多日不曾合眼,还可再休息些时辰。”
“嗯。”
街尾,苏窈从马车里下来,站在包子铺前的台矶上向前望去,可惜人头攒动,连铺中店家都挤进了人群,当了甩手掌柜。
她只能看到魏京极的马车离她越来越远,驶去的方向是那巍峨成群的殿宇。
那座碧瓦朱甍,戒律森森,象征着天家威严的皇宫禁苑。
魏京极生在那,长在那,日后也会成为大周的天子。
“真远呐。”她轻声说。
白露接话:“不远的郡主,咱们等太子殿下的仪仗走了,一会儿就能入宫了。”
苏窈不吭声。
魏京极生来金尊玉贵,可年少时也意气顽劣。
未被立作太子时,他喜穿一身劲装,将腰和腕口束紧,少年纤薄的骨骼于她而言亦显得高大挺拔。
郡主府僻静遥远,她初入太学,路上害怕,魏京极便等她一起回家。
有时魏京极意态散漫地坐在高头大马上,有时马鞭虚击,懒洋洋拽着缰绳,等烦了便拿门口梨树练箭,有时生气了,便朝她慢悠悠的笑。
手掌温热,没好气的摁住她的头,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与无奈。
“夫子好坏不分,罚你你不知逃?”
苏窈原还胆颤心惊,听了这句,杏眸睁的圆圆地看他。
魏京极又道:“横竖有我在,无人敢欺你。”
寒来暑往,风雪无阻。
意气风发的少年渐渐长成了如今清贵淡漠的青年。
她习惯了安静地站在他身边,目睹他失意众人推,目睹他被册立为太子,也目睹他年少心动,敛了笑意将心仪之人护在身后。
苏窈胃里泛酸,类似失落的情绪在胸口发酵。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声聚之地鼓乐齐鸣。
太极殿外日悬中天,圣人与一众皇亲国戚站在殿前,苏窈和一众女眷随礼而立,正中央的空地,数匹骏马绕着起舞巫女奔走,铁蹄动如雷电。
鼓声震天,头戴红缨盔的士兵持戟刺天,被血气浸染的兵器侵入热风,迎面仍有丝丝血腥味,巫祝舞姿诡奇,高唱祷词,向高台伏拜。
高台上的青年玄甲银冠,睥睨冷然。
台下身经百战的将士,目光炙热如膜拜神祇。
那是他们生死相随的将军,也是周朝未来的天子。
魏京极。
不知从何时起,苏窈发现她总是这样远远地瞧他,中间隔了无数人。
转念一想,其实本该是这样的。
他们之间,若魏京极没有可怜她,将她带回京城,甚至是日后魏京极要与她疏远,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远远瞧他都做不到。
只是从前不觉,今日相见,她才感受到了,什么叫云泥之别。
酒过三巡,面生的官家小姐目含惊艳的打量苏窈。
“那坐的是谁?怎的家中一个长辈都未来?”
“你小声些,那便是太子殿下十年前在圣人面前,亲讨来封号的‘永嘉郡主’,太子对她比对宫里的正经公主还好呢。”
“她便是苏窈?!”
“对,正是前司马大将军苏哲安之女,苏家一门忠烈,家中数位儿郎战死沙场,原剩了些老弱孩童便已极惨,哪知十年前遭人报复,血洗了苏家,苏窈本还有些庶出的姐妹作伴,那群鼠辈竟连女孩儿都不放过,太子带兵赶去时,只剩下苏窈还有一口气。”
“当真可怜,怪不得殿下如此怜惜她。”
“……”
白露往后瞧了一眼,那两个说话的姑娘立刻止了声,苏窈拉住她的胳膊,轻轻摇头。
白露想起杨氏说过的话,犹豫着凑到苏窈耳边。
“郡主,太子殿下已行了冠礼,迟早要成家的,成家之后,太子妃若是能容人的,便不会在意太子待您好,若是……郡主,这宴上来了不少才俊,您若有瞧上的,该和太子殿下知会声,如今借太子的便宜,嫁个好郎君才是重要的,久则生变呐。”
苏窈近些日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正想糊弄过去,却听得一道悦耳的女声。
“阿窈妹妹。”
唤她的少女穿一身浅绿色襦裙,清雅别致,面容姣好,走近了,方朝她嫣然一笑。
苏窈目光微顿,起身行礼,“盛华姐姐。”
盛华是令国公盛元之嫡长女,母亲是河东裴氏女,父族世代簪缨,久继昌盛,身世极为显赫,她也自小聪颖,虽生在大家族,性子却不古板,大方雍容,不拘小节。
若是其他贵女,苏窈不会这般在意。
可盛华是不一样的。
若魏京极对她像妹妹一般好,那待盛华,便带了些男子对女子的好。
“快别向我行礼,我今儿可是有事要求你的。”盛华握住她的手,将她带离了宴席,到了一处假山,盛华才关切道:“我听说殿下此番是带了伤回来的,因此一早备好了药油,是我舅舅千里迢迢托人寻来的秘药,你可能想法子见着他?”
苏窈的那些情绪顿时消失不见,紧张地回握住她的手,“可是真的?”
少女着急起来,漂亮的杏眸迅速泛了红。
盛华微愣片刻,点头,“真的,是他在信中说的。”
苏窈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更担心魏京极的伤,便吩咐白露去寻梁远。
梁远位居太子舍人,总理太子府事务,苏窈与他颇为相熟。
园内鸟语花香,暑气却也逼人,苏窈怕热,就站在太湖石假山旁躲日头,借着繁枝泉水清凉,盛华静不下心,顾不得日头毒辣,寻了个视线畅通处等着。
魏京极来时一眼就看见了苏窈。
少女梳着双环髻,额心梅花妆嫣红姝丽,荔色襦裙娇糯可人,似乎又长高了些,可大约也只到他的胸.前。
夏日群衫薄而清透,显出玲珑身段,苏窈露出来的肌肤如梨蕊皎嫩,微微睁大的杏眸水润,像是受不住热,娇气地噙着水雾。
他突兀地想起马车上的白日梦。
脚步生生顿住。
苏窈先是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抬起眼后便移不开了。
青年晒黑了不少,剑眉锋利,眼眸狭长深邃,此时换下铠甲战盔,高束着的马尾带回几分少年气,愈发俊美英气,信步而来时,马尾尖似也得了淬炼,隐含凛冽。
一身绛紫色祥云纹锦服,笔挺修长的腿被长靴勾画,贵不可言。
一枚破旧的平安符在他指间一转,魏京极懒倚着墙,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慢吞吞地挪开,声音又闲又淡。
“怎么还有一个?”
盛华见着了人,喜不自胜,将苏窈一个人抛在身后,小步走到了魏京极面前,未行礼便笑着与他说话。
苏窈张开的嘴渐渐闭合。
魏京极没有制止盛华,反低头看向她,露出的半张俊脸颇为愉悦。
心里像是打翻了醋,酸涩感自心口蔓延。
苏窈下意识低眼不去看他们,假装赏鱼,恹恹地扑着团扇。
过了会儿,那细碎的交谈声才慢慢没了。
苏窈悄悄抬起眼皮,猝不及防对上魏京极似笑非笑的视线。
不知看了多久。

苏窈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盛华也随魏京极的目光看向苏窈,表情带有几分歉意,“对了,阿窈还在这儿。”
“殿下,多亏了阿窈妹妹,我才能将这药酒送与你。”盛华因年长苏窈几岁,自幼与他二人相识,便也称她为妹妹。
“阿窈,你怎么不过来?”盛华亲热地拉着苏窈的手,带她走到魏京极面前,“怪我一时高兴,竟把你忘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可盛华越是坦然,越是对她好,苏窈心中便越是难受。
仿佛她是他们之间的插足者。
她不该对魏京极怀有其他心思。
到底年纪小,脸上藏不住事,苏窈勉强回了一句,在魏京极眼中,就成了不情不愿,他走到她面前,毫不客气地问,“怎么,见到我不高兴?”
苏窈想关心他的伤势,眼神却扫到了青年长指间提着的药酒。
要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
她摇了摇头,“阿窈不敢。谁见了殿下不高兴呢。”
这话说的生分的很,魏京极下意识皱起眉,目光在苏窈低垂的眼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眸子,意味不明道:“看来我离开的这些时日,发生了许多事。”
盛华笑着挽住苏窈的胳膊,“殿下,你可是忘了阿窈元月时就及笄了?我可听说,自阿窈及笄后,郡主府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破了,都是要给她说亲的呢,想必阿窈在宴上挑夫君挑花了眼,这才有些老神在在的。”
苏窈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忙用团扇去遮盛华的嘴,“好姐姐,你提这些事做什么?”
午间热浪滚滚,鸟雀声聒噪,搅得人心烦。
魏京极把玩平安符的动作滞缓片刻,看着苏窈羞红的脸。
“哦?阿窈可有心仪之人?”
苏窈忙想否认,魏京极又补充,“若合适,孤替你做主。”
她顿住,一颗心无限下沉,像是落入了深渊。
盛华打趣:“阿窈妹妹这是害羞了?”
苏窈的反应仿佛慢了一拍,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解释一下,却又觉得,多此一举。
沉默半晌,像是默认。
魏京极的目光从苏窈额前惟妙惟肖的梅花,落到她不知想到了何人,而明晃晃分神的眸子。
盛华更起了好奇心,“是哪家的公子?阿窈可能同我说说?”
魏京极也看着苏窈。
“我的二表哥,聪颖俊逸。”苏窈察觉到魏京极的视线,一颗心紧张悬起,有些慌不择路的开口,“家中的几位宗伯都觉得他人品上佳,又是新科探花,家世清白,前途无良,是为夫君的良选。”
盛华回忆着,“段家大公子段凛确实才高八斗,可阿窈你怎么净说家里人的意思?快同姐姐和你太子哥哥说说,你对他感觉如何?
苏窈的眼睫垂的更低:“表哥天人之姿,也同我一块长大,知根知底,若为夫君,是阿窈之幸。”
魏京极将“天人之姿”四个字,默默在齿间咀嚼一遍,唇边划过极淡的笑意,“从前怎么不见你提过他?”
这话隐含质问,苏窈抬眼看向魏京极,他却收回了视线。
“表哥偶尔会来我府上看我,殿下不曾问,我就没有提过。”
她上学下学从来都与他一块,逢年过节更是直接住在东宫。
她从哪冒出来的什么表哥?
是背着他认识多久,才有了能上门提亲的感情。
魏京极微妙的生出些不快,往下扯了下嘴角,将手中的平安符丢给苏窈。
苏窈手忙脚乱的接住,再抬头,青年已经不急不慢地背过身,留下了句“帮我补好”,迈步离开。
她仔细看了眼手心的平安符,忽然心跳如擂鼓。
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时,她为他求来的平安符。
三年了,她以为他早就丢了。
盛华看了眼苏窈,接着看向她手中的平安符,犹豫道:“阿窈,你可能再帮姐姐一个忙?”
苏窈缓缓收拢手心,有些害怕听到盛华无意间流露出的,与魏京极融洽又旁若无人的亲密。
她会有一点伤心。
盛华拉住她的手,眼中罕见的露出几分羞涩。
“昨儿我从姑姑那听说,圣人大宴三日,一为庆功,二为,让太子殿下相看贵女。前些时日,宫里还往东宫送去不少女子画像,只等太子亲自选了再送回宫中,太子妃就选定了。”
“阿窈妹妹可能帮我,在太子殿下面前美言几句?”
掌灯时分,日间的暑气散去,丝丝凉风吹起苏窈鬓边碎发。
梁远带着她走过东宫的水上长廊,再过眼前的花厅就是魏京极的书房,便是朝臣想要觐见,也需得侯在门外,可他身旁的少女在东宫向来是特例。
他回忆了下几日前的事,回道:“画像由我接手整理,以盛家姑娘打头,此外还有靖安侯嫡女,左相家的大姑娘,还有御史台何大人的嫡女……凡是京中适龄的官家姑娘,尽数在内。”
说着,梁远顿了下,看向苏窈:“连郡主您都在里头。您该知晓,先后早薨,圣人早就有意给太子殿下择妻,奈何总被推诿了去,这般做法,大概是觉着殿下有心仪之人,故才这般宽泛。”
苏窈听到自己的名字,心跳失序,假装不经意的问:“那殿下的意思呢?”
听到这个称谓,梁远颇为意外:“殿下?”
“嗯嗯。”
“殿下的心意岂是微臣能揣度的,不过殿下向来随性随心,若择妻,也必是心仪的。”
没弄清魏京极的态度,苏窈略有些失望,又听梁远道:“郡主,到了。”
早有人向魏京极禀告了,从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进来。”梁远应了声,为苏窈打开门。
青年曲腿坐在炕上,另一只手提着一管笔,长靴包覆的另一条腿恣意伸直。
这副散漫不羁,只对亲近之人流露的一面,苏窈瞧见,竟有些恍如昨世。
魏京极的书房很长一段时间是他们两人的书房,苏窈虽有自己的郡主府,却终究冷清,她总不愿意回,于是便会寻各式各样的借口缠着魏京极。
“这雨下的好大,等阿窈回去,鞋袜都湿透啦。”
“哥哥,我还想吃你府上的绿豆糕,今日同你回家好么?”
“黄历上说这一月阿窈的运势极好,宜走动亲友,所以想来太子哥哥府上住些时日,让太子哥哥也沾点喜气!”
“……”
苏窈的借口五花八门,每回都不重样,后来被骗久了,魏京极甚至有些以此为乐,常眼含笑意,饶有兴致地逗她:“今日阿窈又是为什么要随我回家?”
不过也有意外。
镇北侯家的小公子莫羡嘉是她的同窗,两人年龄相近,关系颇好。
有回莫羡嘉与人起了冲突,将他娘新给他做的衣裳弄破了,直把他吓得魂不附体。
镇北侯是边野出身的悍将,对孩儿个顶个的严,却是个宠妻的,若要他知道他在太学里乱来,还弄破了爱妻做的衣裳,一顿棍棒下来三五天下不来床还是轻的。
因此莫羡嘉便求苏窈帮他遮掩,代价是帮她做一月的功课。
苏窈高兴的答应了。
下学之后莫羡嘉告诉扈从,永嘉郡主邀他去府中做客,郡主府和侯府相距颇远,他就宿在郡主府不回去了,明日一早再同郡主一起去上课。
当时在场的,还有十六岁的魏京极。
苏窈不能拆莫羡嘉的台,便走到魏京极面前,信口胡诌了个理由:“我府上的桃子树结果了,我想请莫哥哥尝尝,就坐他的马车回去啦。”
魏京极看了眼苏窈,和紧贴着苏窈,衣裳都恨不得贴在她身上的莫羡嘉,眸底像是凝了冰。
他淡嗤了声,透着股无所谓的劲儿。
“行。”
苏窈愣在原地,看着魏京极毫不留恋的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浓浓的失望感在心头蔓延。
他答应的这么快,是不是……早就嫌陪她回家麻烦了?
所以还不等她解释,就迫不及待地离开她。
这之后,苏窈和魏京极陷入了僵局——魏京极不再等她回家了。
而莫羡嘉主动担起了送苏窈回家的任务,苏窈害怕一个人是真,于是也乖乖等他一起走。
又过了半月,苏窈的气差不多消了,忍不住想和魏京极和好,可想到魏京极那张冷冰冰的脸又心生退意,莫羡嘉便又自告奋勇陪她去东宫。
到时夜已深了,但魏京极还在挑灯夜读,甚至还穿着新衣,尚未沐浴。
苏窈和莫羡嘉对视一眼,在他的鼓励下,磨磨蹭蹭地从袖里拿出两个桃子,眼中含着期待:“果期还未过,这是莫哥哥方才帮我摘下来的桃子,很甜的,太子哥哥,你要不要吃吃看?”
室内沉默了好一会儿,魏京极才极缓慢地抬眼,声音很冷,“不用。”
苏窈没想到会被拒绝,傻傻的握着两个桃子,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她没有什么东西是她有而太子哥哥没有的,连郡主的名号都是他为她请的,这桃树是她亲手所种,她觉得比其他礼物更有诚意。
莫羡嘉想为她说话,“殿下,阿窈……”
魏京极冷冷道:“你谁?”
莫羡嘉好似噎了下,他觉得太子殿下似乎对他有些敌意,苏窈这时小心翼翼地出声:“他就是羡嘉哥哥。”
魏京极:“哦。”
苏窈见他应了她的话,仿佛受到鼓舞,可下一句求和的话还没说出口,魏京极就打了个哈欠,让梁远关门送客。
那是苏窈第一次被魏京极强行“赶”出太子府,她揣着用来道歉的两个桃子也滚到了池塘里,这一切还发生在自己的好友面前,这让她又伤心又委屈。
于是十一岁的苏窈决定,她也不要理魏京极了。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魏京极不仅是她哥哥一样的存在,更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是他单方面赶走她的,她主动示好了,他还是不接受。
后来一整月,她再没去寻过魏京极。
他似乎也忘了曾经有她这么个妹妹。
魏京极忙着在太学的藏书室里做太傅的功课,有时经过苏窈的学堂,一众贵女凑到他身边请教课业,魏京极还会一反往日冷淡,耐着性子给人讲,心情看上去不错。
每每到这时,苏窈也会拿起书去找莫羡嘉。
意识到魏京极是真的不管她了,苏窈悄悄哭了一场,翌日她花了一下午,趴在案上认认真真把魏京极送给她的东西全部写了出来。
居然有半本册子那么多。
她于是又难过的哭了一场。
东西还是要还的,苏窈昨日还新学了一个词,用来结束她和魏京极的关系很合适,可是她没有男孩的袍子,便去借了一件莫羡嘉的。
下学后,苏窈拒绝了莫羡嘉陪她一起去的好意,一个侍女都没带,自己换了袍子去东宫找魏京极。
魏京极懒洋洋的躺着,听了苏窈的话后,颇有些好笑的开口。
“你说,你要和我割袍断义?”
苏窈点点头,用剪刀割了袍子一角,又将下午写好的册子拿了出来。
“这是你送给我的东西,我一样样记好了,若还有落下的,你和我说,我会令人还给你。”她仿佛终于松了口气,“待我还了你的救命之恩以后,我们就恩断义绝,前尘不论,往后各不相干。”
少年魏京极的笑容渐渐凝固。
苏窈回味了下她刚才说的那番话,那是她看的话本里的侠客与友人断交时说的话,果然豪气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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