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帮夫君金榜题名—— by画三春
画三春  发于:2023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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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第二?道复杂题就不一样了,第二?道的分值占比较小,有些不擅长算数的会直接略过?去?,而像陆尚这样在诗赋上不比旁人的,当然要抓住这一点拉分的机会。
他先是用现代的算数方法把题目演算一遍,待得出正确答案后,再把大昭的算法往里面?套,东拼字凑也算完整回答了出来。
后面?的题目又设农、工、民?生等各个方面?,时?政题目占了大多数,有问南方水患的解决之策,也有问北方蝗灾后的济民?方法,更有对当世工匠的招揽方针……其?面?之广,便是陆尚也不禁咋舌,紧跟着的便是对姜婉宁的佩服。
无他,以上种种,皆在私塾的授课范围之内。
他还是头一次参加乡试和会试,乡试毕竟属于地方考试,那时?他在考场上见了熟悉的题目,倒也没有多想,直至到了会试这一步,他才明白为何无名私塾能?教?出那么?多举人进士来。
陆尚按着姜婉宁的教?诲,在草稿纸上写下答案,除了姜婉宁讲过?的那些,他又依着姜父的建议,添了一点自己的看法。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见过?现代国家机器面?对天灾的解决措施的,哪怕只是原封不动地照搬过?来,也必然不会出错。
更别提他还依着当下的情况作了一二?改善,又用上了姜婉宁的衔接之法,这么?一篇答卷送出去?,任谁来看,恐也挑不出错处,就看他和姜婉宁所想的点有没有戳在阅卷人的点上了。
光是前面?的九道题,就花费了陆尚整整两天时?间,而这时?他不光剩下最后一道分值最重的,还没有誊抄答案。
他意识到时?间之紧迫,只能?将三餐给省去?,天一亮就爬起来,等天黑了才匆匆吃上一口,再抓紧时?间休息。
会试最后一日,他用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将前八道题誊抄到试卷上,最后将目光放在最后一问上——
问:士与商,可否相结合,若可,当如何?若不可,缘由为何?
士族高贵,商户低贱,这是根植在数代人脑海中的观念。
可陆尚却忘不了当初他欲入官场的初心所在,不就是见了商户遭人压迫,地位低下,才生起的改变之心吗?
他望着试卷上的题目,定定地看了许久。
直至巡场的官兵提醒道:“距离考试结束只余两个时?辰!”
陆尚提笔,却没有往草稿纸上写,而是直接将答案写在答卷上,回答之初,便是一反问——
为何不可?
这道题目是姜婉宁和姜父都没有讲过?的,陆尚也从未想过?考场上会有这样的问题,然而等他真的下了笔,才发现通篇写下来格外流畅,一气呵成,不见半点犹豫。
“考试结束,落笔——”
陆尚写下最后一笔,伴着官兵的提醒声,将毛笔放置旁边的小桌上,垂手落于膝上。
整整六天,会试结束。
就在陆尚结束作答走出考场时?,远在松溪郡府城的姜婉宁等人,也开始寻找起经验丰富的接生婆和大夫。
掐指一算,离她临盆只余一月了。
陆尚临走前再三交代,生产那日除了接生婆,一定要多请两个大夫,万一真有个不妥,千万千万以大人为先。

第79章
这已不是陆尚第一次离家, 却是姜婉宁有最多人陪伴的一次,从陆奶奶到姜父姜母,皆是从早到晚围在她身边。
随着会试将近, 无名私塾年后刚开学不到一个月,又跟着放了假, 无论男学女学,所?有学生全被放回家休息了。
往年并没有逢试就放假的规矩, 今年全因姜婉宁身子?不爽利,方?才赶了个?时间,尤其是陆尚不在家, 临产日期越来越近, 其余人可不敢再叫她单独出门, 何况还是去私塾那般人多事杂的地方?, 就怕临了了出个?什么意外。
依着姜婉宁的意思, 她虽不去私塾, 但女学那边也不是非她不可, 若只是学一学经书算数,尽可以叫项敏教授。
只是姜父和?姜母都觉得:“还是直接歇了好,倒不是说敏敏教的不好, 只私塾多是瞧着你?的名声?来的, 往日你?在也就罢了, 如今既长时间不去,总叫人顶替也不是个?事儿。”
“再说敏敏去了,难道你?就不操心了吗?还不如先歇上个?三五月,等?孩子?出生了, 你?便是再怎么操心,我跟你?爹也不会多说什么, 总归没剩几个?月了,不如就安生养胎。”
爹娘皆是这个?意思,后头陆奶奶听说了此事,也加入到劝说姜婉宁安心养胎的行列中?,便是后头曲恒的妻子?来家里串门,同是抱有相同的看法。
小于氏说:“我听我家两个?姑娘说了,婉宁在私塾可辛苦,男学女学全靠你?一人撑着,一个?学堂的学生都休息了,你?却还要去另一边,有时请教的学生多一点,你?更是连口水都喝不上。”
“你?可别?不听我们的话,这怀孕生子?的,可是最容易坏了身体,尤其是到最后一个?月了,更是要万事小心才行,私塾再重要,难不成还能重过你?肚里的孩子?去?”
再说他?们也不是说叫把?私塾直接关停了,左右也就是停课三五个?月,等?后面陆尚回来了,早些开课也不无可能。
姜婉宁本就意志不坚定,这样被左右劝说着,到底还是应下了,随着私塾停课,可不正给了她安心养胎的机会。
眼看只剩最后一个?月,姜婉宁记挂着陆尚该是进了考场、正在作答、考试结束,而其余人则操持着找接生婆、找大夫、找补品、找新衣等?等?,反正各有各的在意。
五月第三天,姜婉宁在姜母和?陆奶奶的陪同下在院子?里散步,不觉提起远在京城的人。
姜母算了算:“陆尚该是今日出考场来着,只不知今年要多久才能放榜,这赶不上孩子?出生,总不能连满月也赶不上吧?”
姜婉宁沉吟片刻:“今秋还有正科,恩科结果应该不会拖延太久,我估摸这月肯定能放榜,要是速度快些,月底殿试也能结束了,就是不知夫君能不能过了会试。”
路奶奶说:“有你?和?亲家公教他?,尚儿定是没有问题的。”
姜婉宁莞尔:“那可好,就借奶奶吉言了。”
等?到了五月中?旬,陆家光是接生的婆子?就请了三个?,另有四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其中?一位还是曲恒从外地请来的,这些人全住在了陆家客房里,早晚请一次脉,定要将所?有隐患都掐死在胚胎中?,力求最后半个?月的稳妥。
而远在京城的陆尚,也得来了春闱将放榜的消息。
正如姜婉宁推测的那般,朝廷着急准备秋天的正科,预备在六月前结束殿试,最晚等?到五月二十号左右,就能完成全部?阅卷工作,紧跟着便是放榜了。
陆尚自认答得还挺顺畅,会试刚一结束,就联系上了京郊的物?流队长工,跟他?们问了问近两年近京的情况,开始琢磨着将陆氏物?流的生意开进京城里去。
只可惜他?在京中?转了十来天也没能发现什么商机,这日他?和?詹顺安一起出门,却在城门口碰见了一个?免费代写书信的摊子?。
这个?时代,凡是涉及到纸墨的,从来都跟便宜挂不上钩,像这种书信摊子?,便是放到小县城里,也不是贫苦人家能消费得起的,尤记得当年他?们初搬去塘镇,正是因为他?们的摊子?物?美?价廉,才在短时间内挤入市场。
以至于当陆尚听见这写信摊子?免费后,忍不住驻足多看了两眼,然而这一看不要紧,却是叫他?发现了更意外的东西?。
只见那书信摊子?后头坐了一个?身强体壮的汉子?,无论是体格还是面相,瞧着都不像读书人。
“画好了画好了,下一位——”汉子?招呼一声?,手?脚麻利地换了张新的信纸,又招呼下一位上前来。
陆尚没有跟在队伍后面凑热闹,只从侧面去看,只见那汉子?在纸上并没有写太多字,而是用一些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些很是粗糙的小人画,若是画得实在不像了,才会用文字解释一二。
詹顺安也瞧见了这边的情况,不禁疑惑:“这不跟夫人之前的书信摊子?一样吗?这京中?竟也有以画代字的?”
这也是陆尚所?不解的。
他?倒没觉得,在信上画画的主意只有他?能想出,偏偏那汉子?画得简笔画太过奇特了,可不就是当年他?去书信摊子?上帮忙,偶尔画过的火柴人。
后来姜婉宁生意太忙,也会用火柴人简笔代替人物?,只到底还是精细画作更多一些,火柴人的流传并不算广。
几件巧合全撞在一起,也不怪他?诧异。
因着这点意外,陆尚索性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想等?书信摊前的百姓散得差不多了,他?也好上去打探一二。
只是他?到底低估了免费书信摊子?对平民百姓们的吸引力,他?和?詹顺安等?了小半个?时辰,摊前的队伍反是越来越长。
也是从后来的百姓口中?,他?们得知那位画画的汉子?并非专职替人写信,他?有正当营生,大多数时间都不在京中?,但只要是回来了,一准会来城门替人写信。
听说那汉子?早些年出海行商,与家中?人断了联系,不知家中?贫苦,直至老母几经辗转给他?送了书信来,才知原是父亲时日无多,又有发妻辛苦拉扯大了他?的未曾谋面的亲子?。
汉子?匆匆赶回家中?,正好赶上了与父亲到最后一面,后来又从老母口中?得知,他?家中?本拿不出请人写信的钱,若非碰上了好心人,只怕短时间内是联系不上他?的。
那汉子?本想亲自去感谢老母口中?的好心人,奈何寻了好几日也没寻着人,又逢他?跟随出海的商队将要起航,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带上家人一同赶回京中?。
只是汉子?也是个?重情义的,他?感念当年那位好心人,这几年在京中?的时间长了点,就学着那位好心人,在城门口支了个?写信摊子?,分文不取,只给贫苦百姓写。
汉子?行商多年,略通几个?大字,但他?给人写信却很少写字,而是用线条画代替,据说这也是仿了好心人的,欲将这一特点传承下去。
陆尚听了这些,莫名感到一阵熟悉,可不管他?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最后他?只能暂且作罢,瞧着不远处有个?凉茶铺子?,便招呼詹顺安去凉茶摊上等?。
这个?时间城门进出的人不算多,凉茶铺子?里也没多少人,经营这家凉茶铺子?的是两位妇人,一个?老迈些,一个?尚在中?年。
老妇负责在后面煮茶,中?年妇人则是给客人斟茶倒水。
这凉茶铺子?多是为了方?便过路人,一人只要两文钱,随便喝多少。
中?年妇人给陆尚和?詹顺安端来茶盏后,又介绍到:“小店还有自家酿的果酒,客人若是喜欢,不妨也来上一壶。”
“另外小店能代买花生牛肉等?下酒菜,代买不收跑腿费的。”
陆尚道了一声?谢,又拒绝道:“凉茶就好,其余不用了。”
“好嘞,您二位慢用。”妇人没有过多纠缠,福了福身,便从他?们桌边离去。
陆尚来此全为等?书信摊子?后的汉子?结束,刚才又听说那人做的是海上生意,更生几分结交之意。
如今已是午后,左右也就是等?到天黑,陆尚和?詹顺安并无旁事,自然也能耐着性子?等?下去,等?待过程中?不觉说起陆氏物?流的事,却是詹顺安在送货中?途听说的——
“我去岭南时听说,这几年西?域来的商人渐多,好些西?域的玉石皮料备受欢迎,已经有动作快的人家琢磨到西?域采买了,还雇了镖局护卫安全,再就是押送货物?来往。”
“老板您看,咱们物?流队是不是也能往西?边走一走,寻不到合作的商户也没关系,咱们自行采买,把?东西?带回来再出售就是。”
陆尚对西?域了解不多,却也是有接触过他?们的香料等?物?,如今听詹顺安提及,不觉考虑起其可行性来。
正当两人商量着,却见店里又进了人。
原本陆尚是没注意来人,直到那人在堂里喊了一声?:“娘,媳妇儿,我回来了!今儿来找我写信的足有七八十人,这一天下来也只写了不足一半,赶明?儿我还得再来一趟,争取在月底出海前把?着急的都给写了……”
陆尚抬头一看,可不正是城门口免费写信的汉子?。
而这时,凉茶铺里的两个?妇人也从后面走出来,陆尚看到最后面的老妇,就那么刹那间,记忆深处的面孔变得清晰起来,他?脑海中?灵光一现——
他?想起来了!

陆尚不觉站起身, 在这客人本就不多的小铺里格外明显。
正当他寻思着如何跟那位老妇提及数十年前的旧事时,却见那位老?妇在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后,一开始还没注意到不对, 可刚转过头又转回来,眼中逐渐浮现震惊之色。
没过多久, 却见那老?妇倏地瞪大了眼睛,手?指指向陆尚, 又是惊喜又是不可思议:“你你、你是——”
陆尚试探着拱了拱手?,问一声:“阿婆可还记得我?”
“记得!”老?妇一下?子来了精神,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紧跟着便是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可是叫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汉子左看看右看看, 头一回觉得脑子不够用。
陆尚也?有些受不得礼, 匆匆躲闪间也?未全部躲过去?, 受了老?妇半礼后, 还要拱手?还回去?。
不等陆尚讲明二?者之间的渊源, 老?妇已跟她的儿子儿媳介绍道:“阿辉快来,你快点来——”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好心人,当初就是这位公子提出能替我给?你写信的, 还有他的夫人……”老?妇说着, 下?意识在凉茶铺里找了一圈, 没寻着想见的人后,才去?问陆尚,“敢问尊夫人?”
陆尚说:“我是独身来的京城,夫人并未同往。”
得了这个答案, 老?妇难掩面上的失落,但她还是很?快打?起精神, 将当年的事?再一次给?儿子儿媳讲了一遍。
数十年前,陆尚和姜婉宁第一次去?塘镇时?,便是给?这位老?妇写了第一封书信,当时?因念起年迈可怜,并没有收任何钱,但他们的小人画还是在塘镇掀起一阵新风潮。
陆尚在瞧见老?妇的模样后,就将所有往事?都串联起来,包括那汉子为什么能画出不曾在京城中?流传的简笔画,又是学了什么好心人,才有了今日在城门口的免费书信摊子。
关于数十年前,老?妇在镇上得好心人相助的事?,她已经跟儿孙讲了很?多遍,尤其是这两年上了年纪,隔上个十天半个月就会念叨一回,以至当年的那些事?情,无论是她的儿子还是儿媳,基本都是可以倒背如流了,只是头一回见着真?人,有种?故事?照进现实的惊奇感,边听边连连向陆尚投去?打?量的目光。
“要不是碰上了公子和夫人,你如何能见你爹最后一面啊……还有我和惠娘,如今还不知在哪个地方艰难讨生,只怕蹉跎半辈子,也?等不到你回来了……这可是咱们全家的大恩人!”
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些年里,自从老?妇被儿子接来京中?,日子过的是一天比一天好,也?碰上了许多与家中?常有往来的朋友,逢年过节,又或者只是平常,总会往家里送些东西来。
老?妇会记着他们的好,但这些好还是太单薄了,永远比不上被她藏在心头的那份挂念,或许在她心中?,只有陆尚和姜婉宁才称得上是他们老?李家的恩人。
汉子姓李,单名?一个辉字,老?妇姓童,儿媳则是李蒋氏。
李辉瞧着是个五大三粗、目凶面横的,却是个实打?实孝敬的,便是对家中?妻儿,也?是极为体贴和照顾。
陆尚光是刚才在城门口看他的那一会儿,就知道这是一个有良心的人,他并不会因为前来写信的人没有钱就心生嫌隙,或许言语动作粗鲁了一些,可从头到尾,也?没见他赶过任何人。
与其说是不耐烦,到更像生性如此,就是个急躁性子。
童老?夫人来来去?去?将旧事?念了好几遍,可没有任何一人打?断她,只管默默听着,再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就是陆尚很?少被人这样夸,实在有些羞愧,最后只能匆匆摆手?:“您谬赞了,举手?之劳,算不得大事?。”
然而,不光童老?夫人不认同这话,连李辉和李蒋氏都在童老?夫人的要求下?,先后向他行了谢礼。
看童老?夫人那意思,要不是因为还在铺子里,她左右也?是要儿子儿媳跪谢恩人的。
陆尚汗颜,可是不敢答应童老?夫人邀他去?家中?一坐的邀请了。
时?近傍晚,京城不比其他地方,入夜不久就会宵禁,陆尚下?榻的地方离城门尚有些距离,为了能及时?赶回去?,他也?不好在此地多留,只能跟李辉再约个时?间,等日后再碰一面。
而李家几人也?是要赶着回家的,只恨相识的时?间太短,竟叫他们没了多久叙旧的时?间。
最后李辉只能耐心哄着老?太太:“娘你别急,等过两天我跟陆公子见面时?,一定邀公子来家中?小坐两日。”
听闻这话,童夫人向陆尚投来希冀的目光。
陆尚无法,只能暂且应下?。
分别前,陆尚和李辉约了两日后的晌午到羡仙楼中?见面,最后寒暄两句,两相作别。
李家众人还要将凉茶铺子给?关了,陆尚和詹顺安则先走一步。
等离凉茶铺子远了些,詹顺安才砸么砸么嘴:“真?真?是没想到,还有这般巧合的事?,听那位童老?夫人说,这都过了十来年了吧,他们家却能将一写信之事?记到现在,也?算重?情重?义了。”
“可不是。”陆尚应和一声,“我还奇怪京城写信怎么也?有了小人画,原来是前有渊源,不过这也?正好,能跟那位李哥结识了。”
“老?板可听见了?李辉说要去?羡仙楼见面,老?板可知羡仙楼是什么地方?”在陆尚一心念书的这些日子里,詹顺安也?不是全待在中?转点的,他隔三差五也?会进京城走一走,一来是给?家人带些只京城特有的稀罕玩意儿,二?来也?是见见世?面。
毫不夸张的说,那羡仙楼在京中?的地位,毫不亚于观鹤楼在塘镇的地位,皆是极为有名?的酒楼了。
陆尚也?点头:“略有听说过,刚才听城门口写信的百姓说,李哥是做出海生意的,这年头出海的人还不算多,只要不碰上大风大浪,肯定能有不少赚头。”
“也?不知你刚刚注意到没有,李家人的衣着看似朴素,却用的都是极细极软的料子,一看也?是家境富裕的。”
“那老?板是想……”
陆尚并不掩饰他的野心:“自然是对海上商路起了兴趣。”
“早在物流队刚一组起来的时?候,我就有想过水路海运,但塘镇乃至整个松溪郡都在内陆地区,不靠海自然也?没有海运一说,便是几条河道,也?都被当地的富绅所把?控着,水路也?不了了之了。”
“如今既有机会结实在海上行走的人,我便想着将海运重?新拾捡起来,看能不能发展一下?海外商贸。”
“届时?若是可行,连着西域的商路,带海上商路一起,可以同头并进,也?算陆氏物流发展壮大的另一机遇了。”
旁人听见这话,或许会质疑陆尚决定的可行,但詹顺安跟他太久太久了,早知能从他最终说出的决策,多半都会落到实处。
他唯一担心的:“可是老?板,朝廷不是有命,为官行商二?者不可兼得,您这已中?了举人,若是又进了殿试得以授官,您手?下?的生意又该如何呢?”
陆尚转头看他一眼,笑问道:“你可知今春会试的最后一道题是什么?”
詹顺安愣了一下?,不知这与他们所说的有何关联。
陆尚没有点明,只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只怕上头那位,是有意在商途做出点东西来了……”
今日时?间已晚,安全起见,陆尚就没叫詹顺安去?京郊的中?转处,而是自行掏钱给?他订了一间客栈房舍,离着他住的地方也?不远,快步只要一刻钟就能到。
陆尚回到暂住的小院后,冯贺和庞亮全都在家里了。
会试结束,京城里学子们组织的诗会宴会又多了起来,陆尚不喜风雅,也?不愿去?凑这个热闹,所有请帖全推拒了。
倒是庞亮对同届的考生颇感兴趣,跟冯贺商量后,一同赴会参宴,他年纪又小,去?了也?不会受人为难,只管在一角听着站着,这些天倒也?见识了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读书人。
转过天来,陆尚仍是没在家中?久留,他趁着清早出门,跟詹顺安又去?了京城有名?的几个商街转了转,还主动跟几家铺子问起需不需要专门押货的物流队。
奈何能在京城开铺子又雇得起物流队的,基本都是有些门头的,他们有固定的合作伙伴,哪怕物流队的条件看起来更好,也?不愿与旧人结怨,冒险去?尝试新的合作伙伴。
陆尚和詹顺安心态尚好,被连着拒绝了七八次也?不见丧气,索性先不琢磨生意上的事?了,只管在各个铺子里闲逛起来。
詹顺安才成亲不久,正是和新婚妻子蜜里调油的时?候,他家里又没有其他人,看见什么好东西都想给?妻子带一份。
陆尚也?是不逞多让,但他除了给?姜婉宁带些东西外,还会顾着家里的几位长辈,临结束前又想起尚未出生的小崽子,转头又进了一家首饰铺,买了一枚男女皆可配搭的小长命金锁。
夜幕降临,又是一天过去?了。
同一时?间,会试主阅卷官将专门挑出的三十几份试卷送入宫门,抱着已糊名?的试卷等在御书房门口,只待圣驾到来。
没过多久,皇帝抵达。
主阅卷官将三十几份试卷送上御案,而后便是退后半步,侍立一侧,在皇帝开口询问前,绝不随意开口。
却见当今圣上面容英武,约莫是久居高位的缘故,眉眼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之意,一举一动间尽显威严。
而久在朝中?的主阅卷官更是知道他们陛下?是个如何说一不二?的人,就说此番恩科,朝中?半数人认为去?岁受灾情况尚在可控范围内,是无需开恩科的。
可这位陛下?以一句“朝中?无人可用”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这话简直就像给?了所有朝臣一巴掌,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了。
后来便是这回春闱,会试试题皆是中?规中?矩,难易有序,唯独到了最后一题,皇帝一意孤行,第一次将商与士落于科举场上。
主阅卷官看了这么多份试卷,其中?绝大部分人都在言商之低贱,哪怕偶有本就商籍出身的,竟以己之出身为耻,大肆歌颂皇帝改革科举制度的大恩,又再三保证,日后若有幸入朝为官,定将摒弃家中?生意,绝不沾染铜臭。
然而能叫皇帝力排众议写到会试最后一题的,岂会如此简单?
皇帝在朝中?根本没有隐瞒,最后一题所有言否者都注定落榜,言辞含糊中?立者,再凭其他作答情况排名?,唯有言之凿凿写出行商与入仕并不冲突的,方有可能更进一步。
今春会试考生共计九百余人,阅卷官挑花了眼,最后也?只挑出不足五十份最后一题满足皇帝要求的,刨去?前面答得实在太惨不忍睹的,最后只余下?三十二?份。
因着皇帝说过他要亲自阅览最后一题作答情况,其实间接也?表明了会插手?会试排名?。
毕竟能叫皇帝青睐的答卷,阅卷官岂敢不录?
总之今年会试,从出卷人到阅卷官,皆是心神俱疲,头一次羡慕起监考官的简单来。
主阅卷官本以为,他们精心挑选出的三十几份试卷,不说字字珠玑,好歹也?是能入皇上慧眼的。
哪成想头顶纸张翻阅的声音越来越大,翻页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皇帝更是时?不时?发出一二?轻啧声,听那动静,实不像满意的。
主阅卷官的汗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过了不知多久,却听头顶的动静忽然慢了下?来,主阅卷管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却见皇帝正举着一份答卷,在烛火下?看得格外仔细,那始终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看至最后,竟是放声大笑:“好!另辟蹊径,言之有理!这才是朕需要的人才!”
如此高的评价着实让主阅卷官惊了。
这回阅卷的官员都是在官场浸淫十几年的,基本都是出身士家,最不济也?是农家子,对商户自存了偏见。
因着这份偏见,他们实在看不出最后一题作答的好与不好,无非就是能不能将他们勉强说服了,逻辑又通顺的,那基本就能做甲等,还有几份虽答了是,但整篇文?章的逻辑都不通顺,论及官商同行,只怕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更别说说服这些阅卷官了。
若不是为了给?皇帝交差,这些答卷最多也?就只能排在末流。
御案后,皇帝将手?里的试卷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几遍,可是叫底下?的主阅卷管抓心挠肺,实在想不出会是哪份答卷。
直到皇帝亲手?撕了糊名?,沉声问:“这个——陆尚,可有他前面的作答情况?”
主阅卷官赶忙收回心神,匆匆到一侧的答卷中?翻找,最后在中?间靠下?的位置找出陆尚的答卷,他只瞧见了头一页的一二?作答情况,脑海中?竟也?有了几分印象。
他想起来了,这人的答卷当时?还被几个阅卷官夸赞了一番,直称真?切务实,落于实处,便是算数也?不错,除了诗赋稍显平淡些,其余皆可评至甲等,便是被诗赋拖累了,最后也?出不去?乙等的。
当时?还有人戏言:“这名?考生的作答风格倒与王侍讲颇为相似,若是叫王侍讲看了,定会生出爱才之心。”
待想起这份答卷的情况,主阅卷官一颗起伏不定的心可算落了下?去?,他将试卷双手?奉上:“禀皇上,这边是陆姓考生的试卷。”
先不论最后一题的作答情况,只说前头的,既能入了他们这些阅卷官的眼,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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