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帮夫君金榜题名—— by画三春
画三春  发于:2023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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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婉宁蹙了?蹙眉,小声嘀咕一句:“怎么不忍心……就是不给他写信,有什么事且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姜母听着她这?孩子气的言论,也?只能?掩面而笑。
而旁边的陆奶奶听了?这?话竟都没给大孙子打抱不平,还应和?道:“婉宁说的对!咱不理他,就叫他自己回来看!”
正说着呢,被她抱在怀里?的小曾孙女又哭闹起来,陆奶奶登时忘了?什么陆尚孙尚,满心都是哎哎呦地哄小曾孙女了?。
正如姜母说的那般,远在京中的陆尚自殿试结束后,却是没有一日不揪心的。
那些前来拜访欲与新科状元交好的学子们见他整日苦着一张脸,还以为是自己的言行举止惹了?他不悦,一问才知,原来状元郎这?是忧心家中待产的妻子,许久没有收到消息,正满心忐忑呢!
说起这?个,众人就不得不想起——
那日圣上钦点一甲前三后,一甲三名被内侍伺候着上了?马,正准备沿京城绕城一周,便是左右百姓都站得挤挤挨挨。
谁成想这?位状元郎一马当先,驾着高头大马就差飞起来,其速度之快叫两边的小姐们都忘了?丢花丢香囊,等再回神,街上只剩下被远远落在后面的榜眼和?探花。
今科状元之容貌并不逊于探花,这?叫好些小姐们等着一睹真?容,若能?有幸得其青眼,那就再好不过了?。
到头来莫说青眼,便是状元郎的模样,她们都没能?看个清楚。
往年要足足两三个时辰的打马游街,今年在状元郎的带领下,只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小姐们的绢花香囊砸在手里?,连街道上都干净了?许多。
据说状元郎游街结束后,一头便扎进了?房里?,前后不足半刻钟又跑了?出来,直奔城门的驿馆而去,赶上了?当日最后一波信使。
现在想来,只怕状元郎当日也?是急着给家中妻儿送信的吧?
殊不知,这?看似难以置信的猜测,恰恰就是事实。
陆尚连着给家里?去了?两封信,却始终未能?得到姜婉宁的回信,而他算着时间,其生?产的日子也?就这?几天,哪怕这?几日新送出的信件未到,之前总该有书?信的吧?
若非宫里?已?送来了?琼林宴的邀帖,陆尚恨不得当日就离京回家。
偏偏他不光走?不成,还要应付许多前来拜访结交的学子,便是那不得不参加的琼林宴,都安排在了?六月底,还要等足足一个月!
陆尚试图找皇上求个恩典,奈何他尚未授官,连宫门都进不去,更?别?说往上递折子了?,无?奈只能?等着。
他许久等不到家里?的来信,便只能?通过一封封的去信排解心中忧虑,等到了?六月中,更?是将书?信改成一日两封,就差住在驿馆了?。
同时因他这?一番作?为,那些欲将他邀至家中的大人们也?歇了?心思,一时猜不出他到底是真?心系家眷,还是故意演这?么一出,好借口不去参加各家举办的宴会。
但不管是哪种理由,陆尚皆躲开了?授官前的站队。
六月二十五,从京城来的第二封信送到了?陆家。
与书?信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位身着官服的报喜官,他们身佩大红绢花,头戴红色束带,坐于高头大马之上,明明只是代传科举科举结果,却也?端得一派意气风发。
府上的门房再次闯入院中,跪在房门前先是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大声道:“禀夫人,禀老夫人老太太,京城的报喜官来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房门应声而开。
姜母和?陆奶奶结伴出来,不禁问道:“可是老爷又高中了??”
门房未能?得到确切消息,只道:“小人不知!但京城来的报喜官就等在门外了?,还有老爷送回的信,他们后面还跟着好多百姓哩!”
听到京城来了?人,姜母一时无?措。
这?种时候理应叫姜婉宁亲自出去迎接的,奈何她还未出月子,实在无?法出门见风,而她受身份影响,其实并不是适宜出现在官员外面,可若是只叫陆奶奶一人出去,恐会轻慢了?对方。
就在姜母百般为难之际,却听她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转头一看,竟是姜婉宁走?了?过来,她披了?一件厚重的披风,头上缠了?抹额,因着怕受风,索性又用头巾包了?脑袋,基本将所有容易受风的地方都包裹住了?。
姜婉宁说:“我去吧。”
“可是——”姜母迟疑。
姜婉宁摇了?摇头:“没事的,我都包裹严实了?,快去快回,应是无?碍的,您和?奶奶也?准备一下,与我同去吧,还有给报喜官的红封,往里?头多放些银子。”
姜母见她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劝,只赶紧招人拿了?红封和?银子来,一人二十两,争取快去快回。
三人结伴而出,才出了?陆家大门,就跟两位报喜官撞见。
两人当即下马,在问清来人身份后,面上顿时扬了?笑,二人一拱手:“恭喜状元夫人!”
早在得知京中来了?专门的报喜官时,姜婉宁就有猜测,陆尚此番应是进了?一甲。
可当她真?听见这?个名次,还是不觉眼前一晃。
跟在她左右的姜母和?陆奶奶更?是惊呼出声,不敢置信道:“状元?真?的是尚儿吗?”
“千真?万确呀!”报喜官道,“陆老爷高中状元,应在琼林宴结束后方归,小人等提前来报个喜,也?好叫状元郎家中宽心。”
“这?这?这?——”姜母和?陆奶奶对视一眼,皆瞧见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而跟在报喜官身后的那些百姓更?是惊讶,很快便是议论不断,互相打听着这?位陆老爷是何许人也?,他们松溪郡竟也?出了?状元!

第83章
松溪郡与京城相隔甚远, 凡是传回来的消息,一般都是过去半月甚至一月了,也就是说她们收到陆尚高中状元的消息时, 说不准对方已参加完了琼林宴,下一步就是授官归家。
姜婉宁谢过两位报喜官, 又亲自送上了红封,念及两位官爷一路赶来风尘仆仆, 又差了下人带他们去城里有名的酒楼休息两日,住宿和吃食等一应花销全记在陆家账上。
两位报喜官也没有过多推辞,道了一声谢, 便牵马随仆从离去。
余下的姜婉宁等人也没有在门口过多停留, 她才看了一眼手上的信封, 就被姜母和陆奶奶拥回房里。
从门口到卧房这一路, 她的视线就没从两封信上移开过。
便是姜母打趣她:“也不知道谁狠着心一封信也不肯给?京城写, 嘴上说着狠心话, 这一瞧见京城的来信儿, 简直是魂儿都?给?勾没了……”
姜婉宁嗔怪地瞧了姜母一眼,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自这日起?,京中的来信是一日紧着一日, 哪日要是中断了, 转过天来能一次送来三?四封, 陆尚约莫也是回过味来了,不似之前那样追问家里情况,多是说了自己在京中的见闻,再在就三?两句抱怨。
像什么——
阿宁定然是忘了我了, 这么长?时间也不见给?我一点回信【忧伤小人】。
果然爱会消失吗?阿宁于?我的爱竟只有几月时间【痛哭小人】……
也不知阿宁给?我生了个?小闺女还是小小子,是不是她/他抢走了阿宁对我的爱【发怒小人】!
这些小埋怨后面还总要添几个?简笔画, 将?陆尚的心情直白表达出来。
姜婉宁看得忍俊不禁,心里的那点怨气也渐渐散去了。
只她几次提笔,临了了却不知该写些什么,再一算时间,总归也不差一两个?月,还不如等陆尚回来了,夫妻俩见了面,没什么是不能当面说的。
就这样,陆尚从月初等到月底,仍是没能瞧见从松溪郡送来的信。
而这一转眼,琼林宴的时间也到了。
自殿试放榜,二甲三?甲的进士都?收到了各方的拉拢,反是一甲前三?因着各种原因,至今没有与朝臣有过交往。
陆尚一连一个?月时间,要么守在驿馆顾影自怜,要么就一头扎进京城的各大?商行里去,中途还参观了李辉家的商船。
他跟詹顺安凑在一起?琢磨了好半天,最?后决定等回了松溪郡,赶紧选人送出海去。
“这几年海商还在发展,就是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有赚头,如今风险虽大?一点,但等后面所有航线都?被摸透了,也就没什么稀奇了。”陆尚在海事图上写写画画,“这条航线就是李家常走的航线,据李辉所说,这条线上的商船不多,陆氏物流往海外发展伊始,可以?先跟着李家走。”
“至于?往后如何?,现在说还为时尚早,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挑选出一批能接受长?时间离家的人。”
詹顺安细想片刻:“松溪郡不临海,从松溪郡找人应是有些困难,我觉得可以?回去问一问,若是能凑齐人手是最?好,实在凑不齐了,不妨到海边寻一些人,正好也是下海的熟手。”
陆尚赞许地点了点头,又补充一句:“那些从松溪郡来的,要是不放心家里,也能把家眷接到京城附近,陆氏物流可以?帮忙租房子,但想独门独院是不成了,约莫就是塘镇的长?工宿舍那种。”
“等他们自己赚够了钱,要是想在京城落下,我也可以?给?添一笔银子,也算是对他们常年用?心上工的奖励了。”
詹顺安记下:“好,我会将?老板的话给?大?家伙带到的。”
詹顺安一直留在京中,原本是为了护送陆尚等人回去的。
但如今陆尚中了状元,便是日后归乡,自由朝廷兵士护送,他在与不在也就没那么紧要了。
正巧陆尚一心想把海运快快做起?来,与其商量了两日,便叫詹顺安先回去,一来是看看物流队近几月的情况,二来也能提早打探打探乡里的口风。
若是能在陆尚回去前,把愿意出海的人给?定下,那就再好不过了。
詹顺安应下,又用?了两日时间,将?要带回去的东西都?装了车,杂七杂八地合在一起?,竟也是装满了整整一个?马车。
这里面不光有他带给?新媳妇儿的礼物,更多还是陆尚给?家里准备的。
不管这是他的一份心,还是单纯为了哄姜婉宁高兴,各种各样或稀罕或珍贵的玩意儿加在一起?,也是装了三?个?大?箱子。
当然除去这些礼物外,另有两封陆尚的亲笔信,皆是留给?姜婉宁的。
陆尚一边写一边嘀咕:“阿宁这么久都?不肯理?我,定然是生我的气了,也不知阿宁生了个?姑娘还是小子……最?好是个?姑娘,人家都?说姑娘贴心。”
“也不知这琼林宴后多久才放人,我要是再多在京中留俩月,不会等回去了连媳妇儿带孩子全没了吧……不成不成,肯定不成!”
他一边写信一边碎碎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面容一滞,旋即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赶紧出去又买了两支凤钗,一并夹到书信里。
待陆尚将?一切装点妥当,詹顺安便架着马车回了松溪郡。
陆尚没了陪他四处闲逛的人也不恼,便自己一人背着手,到各个?商铺里探看学习,若是有幸碰上谁家需要镖局押货的,他再适时上去推销一二陆氏物流,几日下来,竟还真叫他谈成两单。
紧跟和,京郊的那个?中转点也快速运作起?来。
不为朝臣所拉拢,陆尚那全是自己折腾的。
而另外两人,张建宁的外祖家就是商户,他又是凭借对商事的出众看法才博得了皇帝青眼,许多人出于?对商户的轻蔑,尚且观望着。
白向?晨则事因为出身江南士族,自有一派文人拥护,在朝中地位低的比不上他,地位高的在邀他前更要多掂量掂量,省得一个?不小心,被有新人告到御前去,徒沾一身结党营私的腥子。
这么一来,到最?后反是风头最?盛的一甲三?人,成了门庭最?冷清的。
这份冷清一直持续到琼林宴当日。
当其余进士都?与相熟的同窗见了面,又三?三?两两地凑到一起?后,只余下陆尚三?人周围空无一人,谁从旁边经?过,都?要侧着脸避一避。
这一届的考生尚且如此,官场上的人精们更是不会出头了。
更何?况还有那故意看笑话的,见状心里更是觉得:“一甲前三?又如何?,到了这官场上,管你有多少真才实学,不还是要看人情往来?”
张建宁和白向?晨垂首立在一侧,虽不见太多窘迫,可也不甚自在。
唯有陆尚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东瞅瞅西看看,转头瞧见一道他没见过又觉得不错的吃食,还去跟厨娘打听做法,好等着回家做给?妻子吃。
就在场上各方局势分明之际,只听一阵兵甲摩擦声后,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抵达,高呵一声:“陛下到——”
只见场内众人快速站坐两排,一列是朝中大?臣,一列是新科进士,或是按着品阶高低,或是按着恩科排名先后。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问询和讨论,站好的速度之快,实让陆尚咋舌。
但他没有太多时间细想,很快,昭和帝在禁军的护送下走至最?前,众人齐齐下拜,恭请皇帝亲临。
片刻沉默后,昭和帝叫起?,简单勉励两句后,便宣布开宴。
依着往年琼林宴的流程来看,开宴后皇帝会点出几人问话,答得好的,当场赐官也不无可能。
只是今年昭和帝一开口就点了白向?晨出来,最?开始的都?是探花,后面再问话,就只会是榜眼和状元了。
那些等着抓紧最?后一次机会,或能入皇帝法眼的进士们不觉一震,丧气地垂下脑袋。
昭和帝先是问询了江南白家几位族老的近况,又考校了一番白向?晨的功课,满意点头后,当场授予翰林编修一位。
这个?职位不高不低,也是历代一甲的必经?之路。
做得好的便是一路往上升,官至首辅的也不在少数,当然若是做的不好了,那便一辈子做个?七品小官,到致仕也就是个?编修了。
白向?晨领旨谢恩后,恭敬退至一侧。
果然下一个?被皇帝问询提点的,便是榜眼张建宁了。
这一回昭和帝没有考校功课,而是就他曾于?殿试提及的西域商路做了细致问询,最?后问一句:“鸿胪寺新设外事司,如今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朕若叫你去做外事司的司事,你可愿意?”
鸿胪寺下设四司,主管皇家祭典、朝会等事宜,偶尔也会兼顾外宾来朝,四司各设司长?一名,从六品官,再就是从六品副司长?两名,以?及七品司事若干。
但若从品阶来看,司事与翰林编修不分上下,然一个?是内阁必经?,一个?是今年年后才成立的边缘部分,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为过了。
一时间,底下众人竟分不清皇帝对这位榜眼事看重还是嫌弃了。
无论旁人如何?作想,张建宁并无片刻迟疑,跪地领旨谢恩。
昭和帝抚掌笑道:“好!”
这探花榜眼都?问过了,剩下的便只剩状元郎。
哪知昭和帝忽然咳了几声,被内侍伺候着饮了茶后,借口身体不便,提前去了后面的阁楼里休息。
没过多久,他又遣人将?陆尚请去阁楼,据说是:“一甲后二都?问过了,总不能落下状元郎,坏了规矩。”
但陆尚进去阁楼整整一个?时辰,其间似有传出皇帝震怒的声音。
偏生等陆尚出来,他神色如常,但从表情来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谁也不知道昭和帝与陆尚说了些什么,而陆尚却是被问询的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被授官的,便是等后面二甲三?甲进士全领了外职,身为状元的他还是没有音信,看皇帝那意思,仿佛是已将?他给?忘掉了。
一时间,外头又是一阵流言漫天飞。
再观始终身处话题中心的陆尚,他好像全然不受外界影响,随着其余进士得以?授官,也到了所有新科举子归乡探亲的日子。
冯贺和庞亮都?被外放去了静安郡,虽是在两个?县镇,但也不算太远。
静安郡乃鱼米之乡,已是外放官员中难得的好去处。
两人授官后自然也没忘记问陆尚的去处,然他自琼林宴出了阁楼后,对阁楼内与皇帝的交谈讳莫如深,便是他们二人问了,也未有丝毫透漏。
两人只以?为当日交谈结果不好,对视一眼,皆是保持了缄默。
探亲假仅有四个?月,光是从京城返回去,就要花费一个?多月两个?月的时间,另外还要留出赴任的时间来,留给?他们的时间自然也就不多了。
恰逢陆尚也是归心似箭,前一天才说给?了探亲假,第二天大?早他就收拾好了一切,连着车马都?备齐了,捎上冯贺庞亮两人,第一个?踏上了归乡的路。
这一路多是奔波,加之陆尚着急,一般两天才会歇一晚,也就是他们身边还有官兵相护,又有驿馆可以?更换马匹,才经?住了这样急促的赶路。
然就算这样,等他们抵达松溪郡府城,也已是八月中了。
这日姜婉宁去私塾里检查功课,她估摸着时间,在晌午前就出了私塾。
随着她出了月子,无名私塾也重新开了起?来。
但家中孩子还小,哪怕有祖奶奶和外祖看着,总归比不上娘亲,姜婉宁又不忍心留她一人在家,便把私塾讲学的时间缩了缩。
男学那边可以?暂请曲恒代课,女学那边就更好安排了。
姜婉宁有心将?女学开到台面上,便开始在女学中寻些佼佼者?,不拘念书念得好的,但凡有一技之长?,皆可以?在她这做个?记录。
什么绣工好的,琴艺佳的,随便什么都?成。
这么登记了七八天,女学里的几十?号人基本都?寻到了自己的长?处。
姜婉宁也只是将?她们的长?处记录下来,后续如何?安排,尚需细细考量。
而她今日出了私塾,本是赶着回家陪陪孩子,哪想刚到了陆家所在的那条街上,远远就瞧见了前面拥簇的人群,不知谁喊了一声——
“状元郎回来啦!”
姜婉宁浑身一震,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往前头看去。

陆尚似有所?觉, 于上百人之中向身后看去。
明明他身后挤了许多?人,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几乎是挡住了他的全部视线, 可就在那么瞬息而过的缝隙间,他瞧见了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
陆尚面上绽开了笑, 被人群围了这么久,说出第一句话:“劳驾让让——”下一刻, 他便挤开人群,直奔姜婉宁所在的方向冲去。
人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有与陆家相?熟的见了姜婉宁面容, 顿是了然?:“哎哎哎人家小夫妻久别重逢, 快给让让路!”
这话往周围一传, 众人皆是会心一笑, 赶紧往后退几步, 将中间的小路给让开, 好叫陆家夫妻早早碰上面。
姜婉宁已不记得回家这一路是怎么走过去的, 只?有包在她掌上的大手?又热又烫,挡在她身前的人算不得高大,却也能将她完全挡在身后, 挡住那?些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打量, 给予她最?大的安全感。
陆尚一手?护着她, 一手?跟左右百姓摆道:“多?谢各位体谅,多?谢各位……日后府上设宴,再与诸位同贺同乐。”
等?从看热闹的百姓之中挤出,两人是再也耐不住了。
他们甚至不需要任何言语, 也不需要任何目光交流,就这么猝不及防跑动起来, 一路跑回府中,又在许多?新添下人错愕的目光中,一路奔回了主院卧房。
房门被重重合上,所?有细碎声响,尽被堵在那?一盏门后。
家里的其余人听说陆尚回来了,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不成想也是吃了一个闭门羹,等?从下人口中得知事情经?过,几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最?后也只?能无奈摊摊手?:“回吧回吧,等?他们出来再说。”
却不想,这一等?就是一整个下午。
姜婉宁被陆尚带去了床上,不等?说出只?言半语,就被堵住了双唇,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涌来,直叫她失了所?有言语。
“阿宁,阿宁……阿宁好狠的心,竟是一连五六月都不给我一封信,我给阿宁寄回来这么多?,都没能等?到一封回信……”
陆尚委屈说道,牙下用力,泄愤般咬住了姜婉宁的耳尖。
姜婉宁不觉吃痛,下意识往后躲闪,然?她一动就发现浑身都被禁锢在了陆尚怀里,莫说是想往后躲,便是想离他远一点点都不成。
她更觉委屈,小声道:“是你走了好久……”
“我睡得一点都不好,宝宝很乖,可她真的好重,我都翻不过身,后来还是娘亲陪我一起——”
她虽没有说时间,可陆尚还是瞬间了然?。
他心下闪过怜惜和歉疚,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又补偿似的到她颈间细细亲吻着,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轻放在她的小腹上。
陆尚没有说什么当?初是姜婉宁坚持叫他上京的,只?将所?有错处都归咎于自?己身上,抓着姜婉宁的手?在自?己脸上拍了好几下。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可他又总觉得,女子生育的辛苦,远非几句轻飘飘的话语所?能弥补的。
最?终他只?亲了亲姜婉宁的嘴角:“没有下次了,这次回来,我便先不走了,往后无论去哪儿,定是会带上你和孩子一起。”
姜婉宁正被纷扰的情思所?包裹,也就没意识到他这话的言外之意。
他们脱去了外衫,只?着里衣躺到床上。
约莫是这段日子孩子总在这边躺的缘故,床上还有淡淡的奶腥,以及小孩子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初闻有点怪,但时日一久反有些上头。
姜婉宁与陆尚头抵着头,双手?仍是握在一起,小声说着体己话。
孩子出生两个半月,陆尚才知是个小姑娘。
他咧嘴笑着:“女儿好,就是女儿才贴心!”
姜婉宁问?:“安安的满月已经?过了,但当?时家里正乱着,就没有给她办满月宴,只?想着等?周岁时一起,就是你大半年后可还在家?”
“多?半是在家的,没事,就算不在,我肯定也能调时间回来,至少在之后的三五年里,我肯定还是主要在府城活动。”
听到这里,姜婉宁终于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在府城?夫君……不需要回京赴任吗?”
陆尚一拍脑袋:“容我细细跟你讲,就从会试开始吧,说起我那?会元和状元,与其说是实?力,其实?更多?还是在运气上的……”
他将离家这几月的事一一讲过,仅因?商籍就得了皇帝看重,甚至在考场上的作答得以出彩,这不光是陆尚没想到的,便是姜婉宁事后再听,也觉颇是不可思议。
但她细想之后,到底还是否认了陆尚的运气之说。
“夫君若是没有几分真才实?学,便是在最?后几题答得出彩,只?怕也无法拔得头筹,多?半还是前面答得好了,后面又有出彩,这才受了皇帝青睐,如此?才有会试殿试双头名。”
“就是有点可惜……”姜婉宁轻叹一声,“夫君若是在乡试也夺了头名就好了,那?就能三元及第了。”
大昭建朝以来,还没出过一个三元及第的,若是陆尚能做了这第一人,定能青史?留名,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陆尚嗤嗤地笑了,用额头顶了顶姜婉宁:“阿宁竟是存了这样远大的志向,可惜我是没机会了,等?阿宁再教个三元及第的学生出来也不迟。”
姜婉宁推了他一把,又问?:“那?留在府城不去京中赴任又是怎么回事?我记着往年的一甲都是会入翰林的。”
“这就要从琼林宴说起了——”
原来那?日陆尚被昭和帝唤去阁楼后,所?谈之事正是他日后之去向。
毕竟是新科状元,在他初入皇帝眼中的时候,就有宫廷暗卫将他的所?有生平查了个遍,包括早被接来松溪郡府城的姜家二老,也一并为皇帝所?知道了去。
昭和帝最?初并没有提及姜家众人,只?是问?了陆尚一个问?题:若行商与为官二者只?可选其一,他当?如何选择?
陆尚不假思索道:“若二者只?可选一而为之,学生当?选后者,学生不敢欺瞒皇上,早在数十年前,学生就有秀才身,只?因?家境困窘,方才入了商籍,然?行商数十年,学生并不觉商户低人一等?,偏生天灾降临,商户本也受灾,又要为官吏所?欺压,当?时学生便觉得——”
“若商户注定低贱,那?便该有一人做拉动巨船的纤夫,助其扬帆。”
“再者,皇上既已给了行商入朝可并行的恩典,又点了学生为殿试榜首,想必这二者并非不可同为吧?”
那?一次,陆尚没有遵守所?谓的礼法,抬头与皇帝对视良久。
那?日琼林宴上听到的震怒声并没有错,那?是昭和帝气他狂妄,险些动了怒,他有意刁难,便问?陆尚凭什么觉得能以一己之力改变商户地位。
想他九五之尊,在位数十年,也不过是推动了科举改制,又在恩科上将商事作为策问?题目,便是官商合一的恩典,都是不能放到明面上说的。
面对皇上怒意,陆尚提出了商行国有制以及公私合营的说法。
国有制便是以朝廷作为唯一管控者,发展各类商事,无论盈亏全由国家承担,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公私合营则是以原有的商户作为主要经?营者,朝廷提供一定的资金或人力支持,只?在固定时间内进行账目核验和利润分成,间接也是拥有了商户行商的权利和监管职责。
姜婉宁听得心惊胆战,见他停下,不禁追问?:“那?后来呢?”
陆尚笑了笑:“后来自?是没有事了。”
“皇上对我说的两种商行改革很感兴趣,只?他无法大刀阔斧地将这些推行下去,最?终决定以商行国有制为例,许我最?长五年时间,若能做出一番成绩来,便许我二品大员之职,而在此?之前,为了避免旁人以官商勾结作为攻讦,我虽为状元,却不领官衔,自?然?也就于律法无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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