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帮夫君金榜题名—— by画三春
画三春  发于:2023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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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婉宁要做的,便是提前将?这些了解清楚,日后面对学?生问询,才?好做出解答。
到了下午陆尚埋头苦读时,她一般也不会去打扰,只有被陆尚求教过来了,方才?稍稍指点几?句,这指点也不同于?私塾里?的直接解答,更多还是指引陆尚的思路,叫他自己想答案。
一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七,夫妻俩准备了节礼,亲自送去了郡守府。
两人在郡守府上用了午膳才?离开,在家门口却是正好撞见了送信的信使。
那信使把信交给姜婉宁,又找陆尚领了赏钱,说了过年的吉祥话,这才?继续去下一家送信。
姜婉宁瞧着有些皱巴的信纸,不知怎么的,心口剧烈跳动起来。
陆尚说:“走吧,进去再说。”
可姜婉宁根本走不动路,强烈的预感叫她一定要看过书信内容才?行,她没有多说,只是指尖颤抖着,摸了三四次才?把信拆开,翻开一看,里?面只落了潦草几?个字——
不负重托,已携老?爷夫人踏上归程。

第70章
姜婉宁丢下信纸就往屋里跑, 在床头翻找半天,转身又跑去了书房,好不容易找出舆图, 转头又把陆尚拽了过来:“夫君帮我看看……你帮我算一算还?要多久,我——”
她身体的抖动幅度越来越大, 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然带了颤音, 眼角有水光滑过,她却是浑然不觉,只叫陆尚帮忙算着脚程。
詹顺安他们送来的那封信已经是两月前送出的了, 假使那时候他们刚出北地, 回程因有长辈, 肯定?不能快马, 而是要改乘马车, 这样一路回来松溪郡, 最少也要走上小半年。
陆尚没?有隐瞒, 而是牵着姜婉宁的?手,亲手将回程的?路指给她看:“阿宁看这里……官路虽会饶些远路,但最是安全, 只岳丈岳母他们身份或有不便, 多半会避开城镇, 这样看来,他们现在应是走到了这附近,之后便是往这条路上走……”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将北地到松溪郡这一路所有可?能经行的?道路都讲了清楚。
受他稳定?的?音调影响, 姜婉宁那颗起伏不定?的?心也渐渐沉淀下来。
到最后,陆尚说:“我们再等三个月, 等开春天暖了,我就安排车马,你我一同?北上,去迎一迎詹大哥和爹娘他们。”
姜婉宁错愕地看向他,眼尾挂着的?泪珠抖落下去,换来陆尚的?小心擦拭,而她只死死咬住下唇,半晌方?重重点了头:“嗯!”
年关如约而至,府城的?百姓已?经从年中的?那场大旱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街头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街上路人碰面,无论相识与否,也总愿说上一两句吉祥话。
陆家的?祖孙三人也走上了街头,从春联窗花,到大年夜的?一应吃食,全是一起挑选着买的?,姜婉宁又给陆奶奶买了一对金镯子,配着前年买给她的?耳饰,正是相映衬着。
陆奶奶已?不像第一次收礼物时那般惶恐,且她这几年卖花也赚了一点钱,虽不像姜婉宁这般动辄几十两,但挑些小礼物送回去也是不难的?。
陆尚只做个帮忙提东西?的?工具人,偶尔两人挑件衣裳,他跟着发?表一二看法。
总归这一天几人都在街上,东买买西?看看,光是采买的?吃食就准备了两箩筐,各式新鲜的?小玩意儿也买上一点,不管用不用的?到,就是图个欢喜高兴了。
年初一那天,私塾里的?学生们结伴来了家里拜年。
今日的?郡守府也是宾客满堂,姜婉宁不欲惹人耳目,便只休书一封,又添了两个小长命锁,算是给曲恒夫妻拜了年,又给他家的?两个姑娘送了压岁钱。
年头这几天过了,府城的?年味也不见减少,姜婉宁每回出去都能碰上陌生人说吉祥话,倒也没?什么所求,仍是单纯为了图一个吉祥。
等到过了十五,这场热热闹闹的?新年才算落下帷幕。
与之相应的?,便是书院和私塾都开了学。
陆尚早早准备好了退学的?帖,哪知?鹿临书院的?退学流程也是繁琐,在正式批下来前,学生还?要日日来上课,甚至由于书院不会隐瞒其?退学的?意向,在课上尤为招人注意,不光夫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便是一些同?窗都会暗地里指指点点。
也就是陆尚不是那等在意他人看法的?,不然换成?心里脆弱的?,还?不定?会遭多大的?打击。
尤其?是他既已?决定?离开这里,更不会将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他课上多是在自?行翻看书本,偶尔才会听夫子讲上两句,到了课间休息时,他又会溜去丁班走走看看。
陆尚打早就知?道,丁班招了一批商籍子弟,这批孩子虽未有功名?在身,但好歹也是小小年纪启蒙过的?,单说念书一途的?天赋,就算不是顶尖,那也绝不在差生一列。
如今他趁着退学前总往这边走,便是寻思能不能把这些孩子挖去姜婉宁的?私塾。
反正他们在书院也是备受排挤,在书院待了两三年,去年年初的?县试都没?通过几个,与其?白?白?在这里蹉跎时间,甚至还?要忍受他人的?恶意,还?不如早些寻个出路。
陆尚念他们同?是商籍,这才生了两分同?情。
他连着往丁班走了两天,终于等来第一个好奇的?少年。
要说陆尚在鹿临书院也算名?人,无论是他作为唯一一个商籍秀才,还?是他频繁逃课的?壮举,在丙班和丁班都是广为流传的?。
正规出身的?学子们鄙夷他不求上进,而与他背景相同?的?孩子们则是羡慕他天资聪颖,若这般疏懒学业,也能当上秀才老爷。
以至在他朝少年露出善意时,少年毫不意外地上了勾:“你说还?有比鹿临书院更好的?书院?能保证叫我们考过院试?”
陆尚露出两分神秘莫测的?表情,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附耳上前。
等少年靠近了,他才道:“等你下次休假回家,不如去跟你爹娘打听打听,府城是不是有个很神秘的?私塾,我观你的?资质,要是能进到那家私塾里,最多三、不!最多两年,肯定?能考上秀才的?!”
有了冯贺的?先例在,陆尚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不带一点心虚的?。
且他早就注意到了在旁边徘徊的?两个人,故意抬高了一点声音,又注意着不会扰动其?他人,点到为止,并不说得太仔细。
却不知?等他离开后,那两个始终徘徊的?少年也跑了过来:“辛怀洲!陆师兄跟你说了什么?”
辛怀洲尚有些回不过神,下意识将陆尚的?话复述了一遍。
就在他话音刚落,对面一人猛一拍掌:“我知?道那间私塾!”他喊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些,忙捂住嘴巴。
张向民把头凑到另外两人跟前,用气音到:“我知?道陆师兄说的?那间私塾,我有个远方?表哥就在那间私塾里上学,听我娘说,我那表哥连考三次院试不过,进私塾学了没?两年,却是一次考过了秀才,前年秋闱时差一点就当上举人老爷了!”
“当真有你说的?那般厉害?”辛怀洲颇有些不敢置信。
张向民重重点头:“可?不是,科举改制后,我爹娘最开始就是想送我去那间私塾念书的?,可?寻了好久也没?寻到门路,后来一打听,才知?那私塾已?经好久不招学生了,要是能进到那里面念书,我才不会来鹿临书院呢!学不到多少东西?,还?天天被人一口一个贱籍……”
他们也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入学前哪个不是家里千娇百宠的?小少爷,平日忍着被人排挤也就罢了,如今瞧见了新出路,可?不立刻心生向往起来。
“我听说那私塾去年春闱后倒是新招了学生,但那时我都在鹿临书院了,没?能赶上好时候。”
辛怀洲有些担心:“那你都说了,那私塾已?经好久不招学生,我们还?能进去吗?”
“我倒有个主?意……”一直没?说话的?康钊缓缓道,“张兄也说了,那是他家没?找着门路,要是咱们丁班这二十来人联合起来,一同?寻入学的?门道呢?”
辛怀洲和张向民对视一眼,眼底蹦现出亮光。
后面两天,陆尚还?是有事没?事就往丁班来,碰上好奇的?小少年就鼓动几句,等他顺利从鹿临书院退学那天,整个丁班的?商籍学生都知?道了——
有个无名?私塾,能叫他们考上秀才!
陆尚因不知?鼓吹孩子们换学堂的?事能不能成?,就没?有跟姜婉宁说,他回家后只休整了半天,就收到了来自?姜婉宁为他贴心定?制的?考卷。
要是换做一年前,他瞧见考卷定?是要想尽办法推辞的?,如今为了早日登上朝堂,他也只能咬着鼻尖,硬是抓了一下午的?头发?。
待晚上姜婉宁给他批阅完试卷,对他的?水平也有了大概认知?。
姜婉宁瞧着大篇幅的?策论,无论是观点还?是条理,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书法,皆是不堪入目,下一部分的?诗词歌赋,不能说不好,只能说还?不如策论呢。
这整篇的?试卷看下来,也只有最后的?几道算学题还?算过得去,只是这几道题只答案是对的?,一看草纸上的?演算过程,也就是她这些年多受陆尚的?影响才能看懂,真拿去科举场上,又是不成?的?。
殊不知?,陆尚虽然是个文盲,但也是个会算数的?文盲,且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数算能力远超当代人,若是不讲究演算过程,随便什么难题,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
既是了解了陆尚的?水平,姜婉宁也就知?道把他放去哪边学习了。
私塾如今还?是分上午下午两堂,按理说陆尚要跟着上午的?秀才举人们一起上课,但姜婉宁却说:“夫君下午的?课是不能缺的?,上午若是有时间,也不妨一起听听看,若有跟不上的?地方?,等晚上回来我再讲给你。”
能叫妻子开小灶,陆尚心里更是美?滋滋的?,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私塾里的?学生大多是认得陆尚的?,偶有面生的?,一听说他是夫子的?相公,可?不敢再继续打听。
就这样,陆尚白?日跟两场私塾的?课,夜里又有姜婉宁替他课后辅导,他自?己?又是上了心,一时间也是进步神速。
三月初,府城开了院试,私塾去年新招的?十名?男学生上场,无一例外全过了。
陆尚始终记着姜家二老的?事,眼看天暖了起来,按着约定?,开始准备起北上迎接的?事。
谁成?想不等他准备完,这日傍晚下了学,两人才到家门口,就见门口停了一架马车并几匹高头大马,新雇的?门房迎他们进来,第一时间汇报到:“老爷,夫人,家里来了客人!”
“是位姓詹的?大哥,说是老爷物流队的?长工,还?带了一男一女两位长辈,如今已?被老夫人请到堂厅去了。”
陆尚下意识扭头,果不其?然对上姜婉宁震惊的?目光。
下一刻,只见姜婉宁提起裙摆,头也不回地跑了进去,陆尚来不及细想,赶紧追上。
不过片刻,两人就到了堂厅,尚在门口的?时候,就听里面传来谈话声,除了陆奶奶的?声音外,还?有一道陌生的?女音:“您说婉婉快回来了……”
姜婉宁浑身一震,抬脚走进去,瞧见右手位坐在一起的?一对夫妻,泪水潸然而下:“娘亲——”

第71章
右手位的那对夫妻一同往门口看来, 在瞧见?姜婉宁的模样后,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陌生,还是妇人先站了起来, 伸手颤了颤,颇有些怀疑地唤了一句:“婉婉?”
姜婉宁想走进?去, 可抬了脚才发现她已经腿软地走不动路,而不过?瞬息间, 她眼前就是一片朦胧,微微捂住嘴巴,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她的哭声叫在场之人皆是一震, 陆尚下意识撑住了她的后背, 而堂厅内的夫妇也终于反应过?来, 三步并作两步, 不约而同地往门口走来。
陆尚迟疑片刻, 终于还是放开了姜婉宁, 又默默退后半步, 将空间全留给久别重逢的姜家人。
姜母踉踉跄跄地走到?姜婉宁两步之外,抬手想摸摸她的脸,然?手臂抬到?半空又生生顿住, 目光又怔然?便?作震惊, 到?最后只余痛惜, 她又唤了一声?:“婉婉……”
下一刻,她猛地上前将姜婉宁抱住。
“我的婉婉啊,娘亲的好婉婉……都是娘亲拖累了你,我的婉婉啊——”
姜婉宁用力咬着下唇, 使劲摇头,她想说自己过?得很?好, 可就像大喜之下动作难以自抑一般,如今的她也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知何时,姜父也走到?母女俩身边,便?是竭力克制着情绪,还是不可避免地眼中湿润,要努力向上仰头,才能避免在众人面前失态。
过?了不知多久,姜母终于从?又喜又痛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剧烈的哭声?渐止,只剩下一二不连续的抽噎,她轻轻放开姜婉宁,抬头想将她看个清楚。
姜婉宁的眼眶已是全红了,再和母亲视线交接的那一刻,又是止不住落了泪。
姜母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试图在这已变得陌生的面孔上寻到?几分?熟悉感,而她好久才说一句:“婉婉长大了……”
当初只到?她胸口的小姑娘,一眨眼已比她还高,记忆中披落颈后的乌发亦盘在一起,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们疼宠的小女儿已褪去青涩,嫁做人妇数载。
从?北地到?松溪郡府城这一路,姜父姜母跟詹顺安打探了许多,从?他们口中隐约拼凑出小女儿这几年?的经历,或算不上受委屈,只到?底不是长在眼前,总有许多担忧和惊怕。
便?是到?了现在,他们亲眼见?到?了姜婉宁的模样,姜母还是心有不安的,可她后知后觉想到?姑爷还在这,到?了嘴边的问询也只能咽下。
姜婉宁双眸微敛,嘴角还含着委屈和难过?,往日的端庄可靠尽然?散去,如今只是一个与爹娘再见?的可怜孩子。
姜母牵住她的手,爱怜地捧在掌心中。
姜父虽没有与她过?多互动,但自从?相见?,他的视线也始终落在她身上,又在姜婉宁转目看来,叫一声?“爹”后,彻底失了态:“好,好……爹在。”他声?音喑哑,只能阖目止住眼泪。
眼见?几人在门口站了良久,又过?了初相见?的那会儿激动,陆尚这才站出来,低声?提醒了一句:“大家不如先进?去,待坐下再说吧。”
说着,他又朝厅里伺候的两个婆子摆摆手,示意她们且退下。
没过?一会儿,屋里只剩姜家三口和陆家两人。
姜婉宁缓缓吐出一口气,勾了勾嘴角,悄声?介绍:“爹,娘,这是陆尚。”
姜家二老寻着她的目光看去,尚未反应过?来,就先被陆尚行了礼。
陆尚可是丁点不见?外,反手就倒了两杯茶,先递给了姜父,又递给姜母,在两人还不明情况的时候,他一撩衣袍,屈膝跪在二老前,磕头喊道:“爹,娘。”
“……”这一出举动着实出乎了所有人意外,就是姜婉宁都没想到?他会有此行为。
姜母傻眼了,只凭着本能说:“好、好孩子……你、你先起来?”
陆尚又是冲着二老磕了头,乐呵呵道:“多谢爹娘!”
姜父:“……”
陆尚利落站起来后,亲自将二老引去座位上坐下,转身又扶陆奶奶坐到?旁边,最后才看向姜婉宁,虽没开口,可眼中意味明显。
姜婉宁默然?,犹犹豫豫的,终究还是从?姜家二老身边离开,走到?陆尚身侧,跟他并肩站着。
屋里全是长辈,他们两个又是通俗意义上的第?一次见?双方家长,自然?也不好坐下。
这也就导致姜父姜母的视线始终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连,姜父几次欲言又止,到?底不知该如何说什么,又或者?在他心里,姜婉宁还是那个趴在他膝头念书的小女儿,怎么也跟眼前这个与另一人并肩的形象联系不到?一起。
若是换成七八年?前,姜家正是如日中天?,陆尚定不在姜家的择婿范围中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夫妻俩对陆尚了解虽不多,却也知道小女儿这些年?的安顺多是仪仗了他,便?是他们能从?北地离开,与小女儿相逢,其中也全是陆尚在出力。
就好像丈母娘看女婿,怎么也是带点挑剔和嫌弃的,偏偏这点不好在天?大的恩情面前,全然?不值一提,再说句难听的——
姜婉宁与陆尚成婚数年?,难不成还能合离了?
旁的不说,就光看两人之间的氛围,也不似那等感情不和的。
姜母压下心头的酸涩,柔声?说道:“我与老爷在北地就听过?陆公子的大名,这一路也听了许多公子的事迹,我们二人能得以与小女团聚,皆是托了公子的福,只可惜我们如今也是身无长物,只能用最微薄的言语,来表达我们心中的感谢了。”
陆尚莞尔道:“您这话可是言重?了,我与阿宁既是夫妻,您二老是阿宁的爹娘,自然?也就是我的爹娘,我只怕拖了这么多年?才能寻到?您二位,叫您二位和阿宁久受相思?之苦,哪里还敢居功呢!”
“您二老若是不嫌弃,不如直接喊我名姓。”
“可——”姜母才张口,余光不小心瞥到?他与姜婉宁捧在一起的肩膀,到?了嘴边的拒绝生生咽回去,她露出一抹牵强的笑,“陆、陆尚。”
陆尚面上还是含笑,念及双方还是初见?,对对方还处于陌生和生分?之中,有什么话肯定也不好问出口,他便?礼貌道:“爹娘一路奔波,想必也是累了,我现在去叫人收拾客房出来,您二老先休息一晚,有什么事等歇好了再谈,可好?”
恰巧姜父姜母也不知如何面对这般场景,闻言顿时同意了。
“那我这就去叫人打扫客房。”陆尚说着,转身欲走,谁知牵动了袖口,一低头才发现是姜婉宁拉住了她。
姜婉宁的情绪已平和了许多,只她眼睛鼻头都还红着,落在陆尚眼里愈发可怜起来。
姜婉宁说:“夫君且去吧,我想陪陪爹娘。”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陆尚哪里有不答应的,还周全道,“那我索性?收拾两间房出来,这样你夜里想和在娘那边留宿,也方便?一些,这样呢?”
他等姜婉宁点了头,又去问姜父姜母的意思?。
若姜婉宁留宿,那也就意味着姜父和姜母要分?开,姜母只顾着和女儿待在一起,自是一口应下,至于姜父的意见?,显然?就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了。
也只有陆尚顾及着老丈人的脸面,追问了一句:“爹您看呢?”
“……我都可以。”姜父沉声?应道。
随着陆尚离开,陆奶奶也很?有眼见?地提了告辞,从?姜婉宁身边经过?时还拍了拍她的后背,嘱托道:“亲家这一路不容易,婉宁也多陪陪他们。”
无论是陆尚还是陆奶奶,他们的作为都被姜父姜母看在眼里。
夫妻俩对视一眼,心里也算有了几分?定数。
待屋里再没了旁人,姜母没了之前的拘束,再次起身走到?姜婉宁身边,重?新握住她的手,一直把她带到?椅子旁才停下。
她还想跟小时候一样,叫小女儿靠在腿边,然?真要这么做的时候她才发现——
女儿已经长大了,已不是那个能依偎在她身侧抱怨的小姑娘了。
这份认知叫她又是心头一涩,眼尾重?新染了水色。
姜婉宁受其影响,也是鼻尖一酸,但她很?快按了按眼尾,屈膝半蹲在姜母腿边,仰着头看着母亲,笑着说:“娘亲别难过?,我们这不已经见?面了。”
“您看我现在过?得很?好,夫君……和奶奶对我都很?好,也不知詹大哥有没有跟您和爹说,我如今开了家私塾,招了几十个学生,这些年?也算做出点名堂。”
“夫君也很?厉害,他好多年?前就考上了秀才,只后来家中贫寒,迫不得已改了商籍,这几年?夫君的生意越做越大,这回去北地找您们和大哥的队伍就是陆氏物流里的长工,这不前两年?改了科举,夫君年?前刚决定重?新念书,想考个举人回来呢。”
“您二位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好……倒是您和爹,这些年?又是如何过?来的呢?还有大哥,我怎没见?着大哥,大哥可跟着过?来了?”
姜婉宁知道爹娘想听什么,不等对方来问,先将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姜母听着虽觉不可思?议,可看她的面色和穿着打扮,怎么也不像受了苛待的,或许不如当年?在京中那般富贵,但放在普通百姓家,绝对算得上佼佼者?。
只是她听了姜婉宁的话后,仍旧不肯满足,只想将女儿这些年?的每一天?都细细问过?才好。

毫无疑问, 当?天夜里,姜婉宁是和姜母睡在一起的。
陆尚打点?得很是周到,不光给姜家二老?准备了新被褥, 还亲自去外面医馆请了两幅去疲解乏的泡脚方子来,给二老一人煮了一大桶, 后来索性又添了三痛,一家五口全没落下。
他?怕姜父独一人入睡不习惯, 还特意过去陪着说了说话,大多数都是他?在说,话题也始终围绕在姜婉宁身上, 姜父听得很是认真, 舍不得打断一句。
到最后还是姜父精力实在不济, 陆尚方提出告辞。
姜父拽着他?的手, 颇是不舍:“那等明日你再来, 你再跟我讲讲, 婉宁是怎么教出这么多秀才来的。”
陆尚爽快应下:“没问题, 爹您快休息,等歇好了我直接带您去阿宁的私塾,我说得再好, 总不如您亲眼?见一见的。”
“诶好好好, 谢谢你, 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姜父对陆尚的印象就大为改观,此时此刻他?全没了挑剔,只剩下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婿的感激。
在他?缺席女儿成长的这些年里, 正是有了陆尚的转述,才能叫他?弥补一二遗憾。
而在相?邻的另一间屋里, 姜婉宁久违地享受到了母亲的抓头,温柔的指尖在她头皮上细细滑过,稍稍用上的一点?力道叫她舒服地闭上眼?睛。
两人皆没有说话,只维持着这份安宁。
是夜,母女两人一里一外躺在床上,愣是聊到深夜才隐有歇下的迹象。
当?年姜家获罪流放,真正难过的其实只有流放路上,和初到北地的那两年,后来他?们在北地寻了一小?族,全族只十二三人,并不排斥外族人,便在此处定居下。
姜母絮絮说道:“……那处小?族的名字很长,便是住了这么多年,我也没能记住,好在我与?你爹并不外出,也不用担心?找不回家了。”
“族人们都是一同劳作?,一同分劳动成果的,便是我与?你爹不如族里的青壮年,于吃用上也没有短过,北地许是不比中原繁华,可也并不是叫人避之不及的。”
知道爹娘这些年没受苦,姜婉宁的一颗心?也就定下来了。
她沉默片刻,又一次问道:“那大哥呢?我怎没见大哥跟你们回来?其实两年前詹大哥他?们去过北地一趟,那次没能寻到你们的下落,却也意外打听?到,西北大营有一新将,双腿有些不便,却使得一手好弓……”
姜母亦是沉默,半天才说:“你想的没错,那西北大营的新将,就是知聿。”
姜家大公子,便名知聿,姜知聿。
“当?初我们抵达北地,最开始是没有部?族愿意收留我们的,辗转两年才寻到地方,我们怕被赶走,只能卖力干活,而知聿腿伤拖了太久,已?伤到根骨,族里的巫医替他?正了骨,要养上半年才能下地,到底是寄人篱下,我那时就想着,我和你爹把知聿的活儿一起做了,也省得落人口舌。”
却不想,她的一番好心?,反险些害得儿子丧命。
姜父姜母年纪不小?了,流放路上又受了许多磨难,身子骨不比从前,他?们要是只做自己的活儿,兴许还能坚持,可又要兼顾着姜知聿的,不出意外累坏了身子。
姜母再次病倒,她虽对染病原因?讳莫如深,但聪慧如姜家大公子,怎会猜不出缘由,他?不动声色地照顾着卧床的母亲,却见姜母大病初愈那天夜里,悄无声息离开了。
姜母声音里带了哭腔:“我们找了他?好久,好久好久……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我们也不识路,好不容易拖了族人帮忙,却也没有消息。”
“就这样?过了半年多,我们接到知聿的来信,才知被西北大营的将军给救了,阴差阳错做了将军的副官,打算就留在西北大营了。”
“后面两三年里,我们再没见过知聿,只每隔半年能收到他?的来信,知道他?在西北大营尚好,我和你爹在来松溪郡之前,有给知聿去过信儿,可他?说戍边将领轻易不得离营,他?亦是,只托我们给你带个好。”
姜婉宁对大哥的下落有过诸多猜测,虽遗憾未能与?其见面,但知晓他?生?活已?重新步入正轨,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她嗫嚅道:“是我连累了大哥,不然以大哥的本事,定是早建功立业了。”
姜母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放到胸前:“这是我们姜家的劫难,没有谁拖累谁,所幸如今我们都好起来了,往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转天清早,两家人和借住在陆家的几个孩子一起上了餐桌。
许是有了昨夜的交心?,如今姜父姜母和陆尚之间总算没有昨日那般别扭了,见面互相?问个好,虽不至亲昵,但好歹也算熟悉了。
姜婉宁将几个孩子给姜家二老?介绍了一番,又叫了庞亮出来:“这是我收的小?弟子,自小?便跟着我念书,已?跟我学了七八年了,前些年过了院试,只因?他?年纪尚小?,我怕招惹是非,便压了他?两年,待今年秋闱再行上场。”
随后她又给孩子们介绍:“这是我的父亲和母亲。”
昨日几个孩子回来得晚,众人久别重逢正是意浓的时候,自己说话尚嫌时间过得快,自然也就没有跟孩子们见面。
陆奶奶只给他?们说了一句,叫他?们心?里有个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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