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女赶海发家记—— by绿豆红汤
绿豆红汤  发于:2023年10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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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海面光线越明亮,水中的游鱼清晰可见,海珠游了一半停止了动作,她看见了一群小黄鱼,淡黄色的鱼鳞在湛蓝的海水里很是亮眼。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东西,当即解开装炮弹鱼的网兜,张开网兜迎面冲过去,七手八脚的又是搂又是塞,网兜里挣扎的力度险些让她没拽住,只好见好就收,装了五六条就罢手了。
老龟已经浮出海面朝船游去了,它吃饱了,现在就想找个安稳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海珠顾不上管它,上船了先拿针扎鱼鳔,扎了鱼鳔又赶忙放桶里养着,七七八八的把网兜腾空了,才撒网拽老龟上船。
今天的收获不小了,海珠打算折返了,这趟下海的时间有些长,胳膊和腿冰冰凉凉的,胸口也有些闷,不适合再下海。
调整船帆,调转船头,楼船即将返航的时候,海珠站在二楼看见远处的海面飞起一只魔鬼鱼,胸鳍如鸟翅般扬起来,飞到半空又重重砸下去,转瞬又飞了起来。
海珠眯眼,这下她看清楚了,海面下应该是有东西,掀起的浪花有一丈高。

第67章 虎鲸撞鱼又撞船
海珠想过去看看, 又怕被掀了船,她要是像魔鬼鱼一样被掀起来,飞个一丈多高再砸下去, 不死也要吐口血。还是在船上看一会儿吧, 等海下的大家伙走了,说不定还能去捡漏。
她蹬蹬踩着木梯跑到船头降下船帆,又跑上二楼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只魔鬼鱼像只黑球一样被抛上抛下。到了后来它被砸得七荤八素的, 胸鳍也不动了, 宛如一块儿破抹布从海面飞起来, 打着转的又砰砰砸下去。
又一次砸进水面,海珠捧着脸等它再一次飞起来,但过了片刻海面平静了, 不见它的身影。
海珠站了起来, 踮着脚尖倾身往远处看,那处海面真的平静了,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似乎浮着黑乎乎的一块儿东西, 她估计就是那只被砸得半死不活的魔鬼鱼。怕被海里的猎食者抢夺, 她飞快跑下木梯,踩在船板上准备升船帆, 想要赶过去把魔鬼鱼打捞到船上。
捆着船帆的绳子刚解开, 海珠抬头准备升风帆时,眼风扫到海面,湛蓝色的海水突然变成了黑色。她缓慢低下头, 船下匍匐着一个庞然巨物, 黑色的鱼尾沉在海水里,它什么时候过来的她都没注意。
海珠不敢再动, 僵硬着动作站在船头,握着风帆的手不敢有丝毫动作,就怕惊动了水下的巨物。
海下的巨物不见头只见尾,黑得发亮的尾巴比船头还宽,尾巴一点点缩到船底,海珠回头,在船侧看见了庞大的身子。
老龟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探着脖子往海里一瞅,逃命般的缩回脖子,倒退着往船中间爬。
大概是船板上的动静惊动了它,船下的巨物调转过头,掀起的海浪推着楼船晃荡起来。海珠这才看清海面下的东西,身长两丈有余,圆滚滚的,头上有白色圆斑。
是虎鲸!
虎鲸看到了船头站的人,它跃出海面靠近船,顿时把楼船比成了个小玩意儿,楼船在它面前不堪一击。
海珠被它掀起的海水浇了个正着,她离开船头靠船舷站着,认出是虎鲸她就松了口气,它们食谱广,但人肉不在其中。不说原生态的虎鲸,就是上辈子变异的,它们也不会主动攻击人。
遥远的深海里突然传来悠长的声音,绕着船游走的虎鲸沉入海底,随即海面喷出一道水柱,海珠看出它有要离开的意思,也准备升起船帆去抢魔鬼鱼。她刚走到船头,船底被撞了一下,楼船被顶起又落下,海珠没站稳,往前一扑掉进海里,迎面就是虎鲸的背,她扑棱着想逃,却被它速度极快地迎了上来。
她结结实实的落在虎鲸背上,手掌下是厚墩墩的肉,皮摸着黏糊糊的。
沉在水下游走的虎鲸又喷出一口水,背鳍露在海面上,海珠也露出水面,在它靠近船的时候她借着鲸背一蹬拽住了沉在水里的木梯,连滚带爬离了水。
等她湿漉漉地踩在船板上了,水下的虎鲸也离开了,它像鱼跳水一样在海面一弹一弹的,喷着水花一路往深海去。
刚转醒的魔鬼鱼还没反应过来又飞上了天。
这方便了海珠,她瞅着魔鬼鱼掉落的方位,赶忙升起船帆追过去。她到的时候它还在海面飘着,尾巴已经摔折了,撒网拽到船板上才发现,腹下的口裂开了,应该是砸下来的时候被海水撞的,也可能是被鲸鳍戳的。
天色还早,但海珠已经打算返航了,这一通折腾下来她还没吃午饭,再忍小半个时辰回去了到食肆里先填个肚子,留着肚子等晚上大吃特吃。
走到半途,天突然阴沉下来,乌云聚拢盖住了烈日,海上也起风了。
海珠解下发绳挟在手指上,风向也变了,她判断了方向转动风帆,褐色的船帆被风撑开,鼓的像个口袋。
一路上几番根据风向转动船帆,待码头跃入眼帘,海珠先去海上的孤岛,她还没靠近,岛上的驻军就警戒起来。
“我是韩提督的义女——”不等靠近,海珠先亮明身份,“我从海上打渔回来,少将军在不在岛上?”
岛上的驻兵喊来参将,韩霁不在岛上的时候由他代理海上的军务,他认出了海珠,说:“少将军此去巡村尚未归,岛上是驻军重地,就不请小姐上来了。”
“噢,我没打算去岛上,就是来喊他去吃饭。”海珠拨动船帆,船绕过岛屿直奔码头。
码头上有一艘正要离开的商船,海珠等它调转船头正要摇橹进海湾,船上的人突然惊呼出声:“快看那边——”
码头上的人也捂嘴惊呼,海珠撑着船橹循声往过去,西北边的深海上空乌云密布,乌压压的云层倾倒下来连着海面。
“是龙吸水!”码头上的人大喊。
海珠走到二楼,站的高看的远,她这才模糊看清是海上的水倒灌到天上,乌云和海水相接,绵密的云层打着转从海上吸水。云层越来越厚,被飓风搅动着变换形状,宛如云层里躲着什么。
“真是龙吸水啊,我都看见龙角了。”杜小五喃喃自语。
海珠偏头,她看得入神,船上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她都没发现。
“真有龙?”她问。
“那还有假?你看你看,龙尾巴露出来了。”
海珠看过去,她觉得只是风作祟。
“天地相交,这一刻哪有什么天上地下之说。”杜小五感叹道。
天上的云又变了形状,垂下来的云被风扯开,像神女的披帛迎风而动。转瞬,空中的一团云被风掰开,海珠偏头问:“你觉不觉得那个形状像两瓣屁股,再加上垂下来的那一条,不就是人在拉屎。”
杜小五满腔的赞美之词瞬间消失不见,他像吃屎了一般盯着海珠。
“拉得还挺顺畅。”她咂咂点评。
杜小五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罢了,他走就是。
海珠哈哈大笑,引得码头上的人看过来,她不顾旁人的眼神,望着海天相接的壮观景色笑的肆意张扬。
龙吸水的场景可不常见,它持续了多久,人们就看了多久。直到飓风离开,海天之间的云和水断开,大家才散开,各干各的事。
“海珠,今天回来的挺早啊,收获不少?”码头上清货的老板过来问,他站在礁石滩往船上看,说:“你这艘楼船造的巧,去过深海吗?经得起风浪吗?”
等活儿的挑夫走过来,见船上只有海珠一人,他问她要不要雇人挑货。
海珠往码头上看,冬珠和风平没来,木板车也不在,她正琢磨着要不要雇挑夫,杜小五过来说:“我给你看着船上的东西,你回去推车过来。”
“哎,谢小五哥。”海珠忙不迭道谢,跟岸上不甚相熟的老板说:“我去的地方不算是深海,还没渔民跑的远。”
说起渔民,她往乌云坠顶的西北方看去,如果有渔民不巧在那附近,极有可能被飓风卷到海里。
那片海域斜着看离海岸很远,实际就在回安码头打渔的范围。韩霁巡海路过的时候被余风扫荡到,官船偏离了航道,哪怕是及时降下船帆也被拖行了十余里,他站在船上能清晰地看到丝丝缕缕的海水被吸进云层。
“下雨了,少将军回舱里吧。”舵手扬起旗帜判断风向,此时风向杂乱,不便升帆,“等风向平稳了我就升帆离开。”
“这里距那里有多远?”韩霁朝远处指了下。
“看着近,实际很远,要过去可能要小半个时辰,或许更久。”
天快黑了,海上风浪难料,韩霁也不确定那处有没有渔民,即使有,等他赶过去恐怕也难活命。
“罢了,风停便折返吧。”他接过属下递来的伞回了住舱。
海上变了天,出海的渔民都收了网在回来的路上,此时的码头上乌云散开,隐约还有晚霞橘光。
海珠从浴桶里把海胆捞起来又都装网兜里,她跟冬珠抬着长长一兜海胆抬到木板车上,车边围了一圈人,都等着看她的鱼获。
有杜小五在一旁看着,她也不担心会有贼手,海珠跟冬珠又走下底仓。
“大姐,这是什么?”风平问。
“海参。”海珠把浴桶里的螃蟹和海螺捞起来倒桶里,剩下的海胆又装了一桶,另外还有养在水桶里的小黄鱼,炮弹鱼已经死了,齐刷刷地浮在水面上。
姐弟三个忙活了一趟又一趟,围观的看客都想撸起袖子去船上帮忙。
“那个,海珠啊,这些海参你留着也没用,不如卖给我?”杜小五走上船小声问。
海珠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往下瞟,说:“卖你一半。”
“行,你先提回去,晚上我下值了去你家买。”杜小五小声叮嘱,然后快步下船去帮她看东西。
最后只剩一只魔鬼鱼了,海珠试着扛起它,太滑又太重,只好喊冬珠和风平来帮忙,姐弟三个像扯布一样抬着比浴桶还大的魔鬼鱼走上船板。
如预想的那般,海珠刚露面,码头上就响起了惊呼声,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有人问她是怎么逮到的,有人问卖不卖,有人直接出价要买下。
“不卖不卖,我已经预订了。”李掌柜激动的满面涨红,他扯着嗓子嚷嚷,奋力挤进人群里,走到木板车旁边拽住车椽子,连着哎呦几声,说:“大侄女走前面,叔给你拉车。”
魔鬼鱼就搭在网兜上,肥厚的胸鳍垂在车辕上,街上的行人皆被吸引了目光,闲汉直接跟着车走,待看到长牙的彩色鱼,他惊讶道:“这是什么鱼?”
“额……”海珠不好说是炮弹鱼,挠着脑壳说:“大牙鱼吧?牙很大。”
后赶来的食肆掌柜站在路边看着,跟李掌柜是对家的孙掌柜见不得他红光满面的样子,高喊道:“海珠,拉车的那人出什么价?我在他给的价钱上再高十文钱,你把鱼虾蟹卖给我。”

李掌柜惊都没惊, 他私下许的条件可不是十文八文能买到的。
海珠搭腔说:“我早上的时候已经答应李掌柜了,不能为了银钱背信。”
“海珠这话说的对,我们做生意再怎么有矛盾, 也不该拿钱为难人。”另有食肆的掌柜出声应和, 他烦死了这些在价钱上竞争的人,好端端的价钱被这些随意的玩意儿砸乱,弄得旁人进货都要多费一番口舌。甚至出海打渔的渔民也为了捕获高价鱼蟹冒险,前往深海甚至下海撒网, 一个不慎就丢了命。
木板车停在九贝食肆外面, 这会儿还不到饭点, 附近的食肆和酒家凑过来看热闹。待魔鬼鱼抬下车,他们跟呲着一口黄牙的鱼对上眼,那肥厚的嘴唇子和凸出的眼珠子让人恶寒的起鸡皮疙瘩。
海珠分了李掌柜一桶海胆, 他说想拿海参和猪肚一起煲汤, 她分给他十只,小黄鱼只有五条,一锅就能蒸了, 她没卖给他, 蟹和虾让他挑了一半走。
“魔鬼鱼给我分一半?一斤肉三百文,其实我建议你把一整条都卖给我, 你现在客人少, 卖不上价。”李掌柜摸着良心说话,就凭海珠没为孙老二的话动摇,他也不能忽悠她。
海珠拒绝了, 她在码头和街上耗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闹出动静搞出个噱头, 她就是走少而精的路线,打出招牌了就不怕没客人。
“分你一半, 剩下的一半我带回去,卖不完就自己吃。”海珠让小二拿刀来,然后拿出炮弹鱼问:“这大牙鱼你买不买?这种鱼应该不常见,都是生活在海底的。”
的确不常见,李掌柜世代都住在海边,他也活四十多年了,从没见过长这么恶心的鱼,身上的颜色好看也不行,一看见那口黄牙就犯恶心,还有那肥厚的嘴唇子,跟人的没两样。
“不了,我劝你也别吃这种鱼,长成这个样恐怕有毒。”李掌柜后退了两步,看小二拿刀来了,他亲自动手把魔鬼鱼分割成两半,说:“也到它们发情的季节了,每年也就在春天的时候能撒网逮住它们,今年不知道是不是换了洄游的地方,开年了少有渔民能逮到。”
“渔网兜怎么还有半边魔鬼鱼?”车边的人问,“啃的豁豁拉拉的,这牙印……”说话的人朝趴着的海龟看一眼,“莫不是给海龟吃的?”
“对,那个别动,那是老龟的口粮。”海珠喊。
李掌柜在忙着称重,囫囵看一眼,说:“那只看样子是才出生的,个头不大。”
而秤勾上挂的这个,半边就有四十七斤重,这还不算大,他见过最大的一只快两百斤了。
“给,一共二十一两银,魔鬼鱼是十四两又一百文,剩下的是虾蟹、蚌肉、海胆和海参的银子。”
海珠收下银子,闻到后厨飘出来的香味,说:“我晌午没吃饭,李叔你让厨下给我煮一碗粉。”
“该早说的。”李掌柜吩咐跑腿去传话,“卤的猪肚切一半铺粉上。”
海珠则是出去问其他的食肆掌柜有没有见过大牙鱼的,众人皆摇头,长得这么丑的东西见过了肯定有印象。
“李掌柜说可能有毒,有没有人想研究研究的?有兴趣的拿一条走。”海珠说。
刚走出来的李掌柜第一个伸手,见海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说:“我想证明我的猜测。”
又有两个人也各拿一条,其他人只看着不动手,按海珠说的这种鱼生活在海底,几乎没有被渔网撒起来的可能,就是琢磨出吃法也没法端上餐桌,费那心思做什么。
“出海的渔民回来了。”街尾有人吆喝一声,连李掌柜在内的开食肆的人立马迈开腿往码头去。
“齐姑娘,粉来了。”小二喊门外的人,“小的让厨子用猪肚汤煮的粉,汤底浓稠,香的很,你快来吃。”
海珠冲他道谢,端着碗出来吃。等她吸溜完一碗粉,从码头过来的人说出海的渔民回来的时候碰到了鲸鱼群,还会吹小调呢。
“姐,是不是真的?”冬珠问。
海珠点头,她推着车往回走,说:“我也碰到了,那只魔鬼鱼就是它送给我的。”相遇就是缘分,它玩尽兴了把玩具留给她,可不就是白送的。
进了巷子,坐在门外择菜的人笑着说:“海珠回来了啊,今天收获如何?”
“收获不错,白捡了只魔鬼鱼,晚上过来吃啊。”怕她们嫌贵,又说海胆也多,“还有海胆蒸蛋,海胆的个头老大了。”
“好,你先回去忙。”
齐阿奶在屋里把洗澡水都烧开了,见人进来她唠叨道:“怎么就去了这么长时间?水都烧开好几滚了。”
“卖了货,吃了饭,耽误的时间就长了。”海珠把银子递给冬珠,说:“拿进去放着,我先洗头洗澡。”
车上的东西自然由齐阿奶收捡,她隔着门问:“这跟蝙蝠一样的也是鱼?怎么就切了?今天晚上做?”
“嗯,那个我来弄。”
今天的几个菜都简单,虾蟹和小黄鱼清洗干净上锅蒸熟就行了,海珠主要想尝试魔鬼鱼的做法,这在食方上是没有写的。
魔鬼鱼只有骨头没有刺,鱼肉细嫩,切开后肉色看着像上等火腿肉,海珠拿起来闻了下,腥味有点重。
她先让冬珠把火炉子烧起来,切去魔鬼鱼的鱼皮后丢鱼肉进去煲汤,舀一勺甜酒一起炖,秋油添半勺。
至于韧性十足的鱼皮,她仿照炸猪皮那样打算油炸。鱼皮先用葱姜水和盐腌入味,随后裹上面糊滑进油锅里,油锅温度低,面糊先定型,进而变色,趁鱼皮还没卷起来,海珠连忙用筷子捞起来。
风平抬头看一眼,往灶里多加两根柴,油温上来了复炸,鱼皮在油锅里滚了一圈就捞出来。
“来,都尝尝味道。”海珠端着盘子蹲下来,朝门口的潮平招手,这孩子太老实了,是个实心眼,不喊他他绝不踏进厨房门一步。
炸酥的鱼皮入口酥脆,但因为油脂少,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皮上再留点鱼肉试试。”海珠说,她擦了擦手,拿刀平削两块儿带皮的鱼肉,鱼肉用擀面杖捶松,面糊换成黄豆粉,黄豆粉里再加点胡椒粉,这次再炸的味道就好了很多,很受三个小孩的喜欢。
于是海珠就把魔鬼鱼的鱼皮连带一层鱼肉切了下来,鱼肉捶松腌制在盆里,只待有客人了就开炸。
“是在这家吗?哎,家里有人吗?”
海珠听到声走出门,是一男一女带着两个四五岁的小孩,她率先问:“可是来吃饭的?”
“对,我们是李掌柜介绍来的,他说你这里安静,地方也大。今晚有魔鬼鱼?没刺的那种。”男人问。
海珠点头,“进来坐吧,屋里有包间,你家的小孩可以在院子里玩,也可以去巷子里玩。”
“有什么菜?”带着金耳坠的妇人走过来,说:“我的孩子喜欢吃鱼,但又不会剔鱼刺。”
“那正好,魔鬼鱼的鱼肉没刺,你们可以点一盘蒸的,或是酸笋鱼,我家还有小黄鱼,虾蟹海胆也有,你看你跟你夫君吃什么菜色。”海珠看着摇晃的耳坠想起来她在海里还开了两颗珍珠,补充说:“还有蚌肉,可以爆炒。”
“小黄鱼来一条,一份酸笋鱼,一份海胆蒸蛋,再要一份蒸虾。”男人过来点菜。
“行,我这就开始做。”海珠去隔壁家里提鱼拎虾取海胆,小黄鱼摆盘里放上姜丝葱段,龙虾也是如此,洗干净的海胆里倒上鸡蛋液,放在篦子上盖上锅盖烧开锅就行了。
齐老三回来了,海珠让他去街上买坛酸笋,她先炸了一盘鱼皮端上桌,说:“送给你家孩子吃,不要钱。”
“姐,瓦罐里的汤应该煮好了,你看看。”冬珠喊。
海珠拿着勺子舀汤,鱼肉已经煮化了,酒香闷在罐子里,开盖随着热气冒出,甜酒已经焖去了鱼腥气。她倒了点盐搅开调味,尝了尝,滋味挺鲜的,比在食肆里吃的那碗猪肚粉更有滋味。
猪肚肉腥味难去,为了去腥添加的佐料多,混杂在一起反而吃不出独有的味道。魔鬼鱼的鱼肉细嫩易煮化,用甜酒羹,鱼汤鲜甜,伴有秋油,鱼汤煮成淡黄色,且无油,口感不腻。
“煮一罐汤我们晚上煮面或是煮粉吃,不卖了。”海珠把瓦罐里的两碗汤舀出来,正准备端一碗给食客送去,巷子里的二旺奶过来了,她身边的年轻妇人跟她有几分相像。
“海珠,这就是我二姑娘,她出月子了,我听说你今天逮了好东西,带她来补一补。”
“正好,屋里坐。”海珠拐了个弯,把两碗汤放桌上,说:“二姐头一趟来,这碗汤我请二姐喝,魔鬼鱼的鱼肉熬的,油水不大,喝多了也不怕堵奶。”
“哎,多谢妹子。”
二旺奶接过碗说:“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们,菜你看着上两道就行。”
“蒸条小黄花鱼,再来一道酸笋鱼,鱼肉是魔鬼鱼,不带刺。”
“行行行。”二旺奶连声应下,过了一会儿见冬珠又送来一盘炸鱼皮,她说:“我们没点这个。”
“送的,我姐说请你们吃。”冬珠还急着烧火,说完话一溜烟就走了。
“嗐,这孩子真是客气,七巧你尝尝,味道挺好,比炸猪皮好吃。”
齐老三买酸笋回来了,海珠已经把魔鬼鱼片好了,她把酸笋洗洗,煮道水去了咸味泡在冷水里,不烫手了切片。
锅里倒油,油热下葱姜蒜和两三颗花椒,酸笋爆香后该添水了,她拿勺子的手一顿,脚尖一转弯腰揭开了瓦罐盖子,在冬珠不解的眼神下舀汤倒进锅里。
“我们的汤待会儿再煮,我留的有鱼肉。”海珠笑笑,用鱼汤煮鱼肉更香一些。
酸笋鱼汤出锅了果然没让她失望,汤水微酸偏鲜,不是开水煮汤能比的。
两桌人点的菜先后端上桌,又来一家带小孩的客人,也是李掌柜介绍来的,海珠心想这人挺讲信义的,说得出做得到。
那就一起发财咯。

天上无月, 锣鼓声响在漆黑的夜色里响起,夜里巡逻的守卫当值了。
杜小五下值后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空着肚子直奔海珠住的青石巷, 路上遇到同僚喊吃饭也拒绝了。
有守卫巡视, 夜间也安全,巷子里的人家门户大敞,大人坐在院子里吃饭,吃饱肚子的小孩就在巷子里疯跑, 撞上人摔个屁股墩也不哭, 爬起来继续跑。
“小孩, 海珠住在哪家?”杜小五拉住一个小子问。
“海珠姐呀,就在巷子中间,你一直走, 哪家的饭菜最香就是了。”
“她家院子里有灯笼, 最亮的那一家就是。”刚去买了海胆蒸蛋的小丫头补充说。
杜小五明了,他循着光找过去,到的时候正逢一桌食客离开, 院子里还坐着三桌人, 昏黄的灯笼下他们低声说着话,不喧哗不吵闹。有一瞬间他觉得走错了地, 走到别家的庭院里来了。
齐老三认出了他, 走过去问:“官爷是吃饭还是找海珠?”
“还有菜吗?”杜小五往里走。
“小黄鱼和魔鬼鱼卖没了,虾蟹蚌和海胆还有的。”
海珠闻声走出来,说:“三叔你忙你的, 我来招呼小五哥。”正好包间腾出来了, 她领着人进去,问他吃没吃饭。
“给我煮一钵汤, 蟹肉豆腐汤就行,再煮一碗米粉。”杜小五往外瞥了一眼,说:“我要的东西……”
“留着呢,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海珠出门,厨下没有豆腐,不过离街不远,烧瓢水的功夫就能买回来。她让齐老三跑一趟去买两块儿豆腐,自己提着灯笼回去一趟,择一半海参装桶里提来给他。
风平看他大姐进来,问烧不烧火。
“烧火,我再做个菜就准备我们自己的饭菜。”蟹肉豆腐汤要用猪油,海珠从桶里拿两只生蟹,沿着蟹背撬开,掰掉蟹腮蟹胃,冲洗干净从中间剁开。
“大姐,锅里的水烧干了。”风平喊。
“来了。”剜两小勺猪油扒拉到锅里,凝固的猪油化开下姜片,姜爆香了倒螃蟹翻炒,海珠见冬珠看得认真,说:“还剩三只蟹,待会儿让你来炒?我们自己吃。”
“行。”冬珠答应的响亮。
蟹肉豆腐汤是道家常菜,蟹壳炒变色了加两碗开水盖上锅盖烧开便可。因为是相熟的人,海珠剁了只龙虾取虾尾肉,又切了半个海蚌肉,蚌肉切成薄薄的片。
“豆腐买回来了。”齐老三一路跑的,到家还有点喘,他放下装豆腐的盘子,拿着抹布继续去收拾残羹。
豆腐切块,跟虾尾肉和蚌肉一起倒进锅里,大火煮两滚就起锅。
海珠端菜给杜小五送去,冬珠接过她的位置舀水洗锅,添水煮粉。
煮粉的事冬珠能做好,海珠进屋看了一眼,端着一箩没卖完的海胆出去。
“要弄什么?我来弄。”齐阿奶过来问。
“这些没卖完的我打算把胆黄抠下来蒸蛋羹,你来跟我一起弄。”
厨房里,冬珠捞起煮熟的粉,又烫一把菜心铺在粉上才给端过去,然后兴奋地跑到海珠旁边问还做什么。
“不做什么了,你开始炖蟹肉豆腐汤吧,猪油别弄多了,油多了腻人。”
“好嘞好嘞。”冬珠一溜烟跑走,“风平快烧火。”
院子里的三桌食客也相继放下筷子,这里不如食肆嘈杂,他们也不急着走,挪开凳子坐在一旁看海珠清理海胆,提意见让她准备一壶茶备着,饭后清口用。
“行,我记下了,明天就去买茶炉和茶叶。”海珠说。
“明天晚上开不开门做生意?我给你介绍客人过来。”
海珠摇头,她指了下天,明天大概要下雨了,“下雨天不开门,大风天不开门,天晴了我下海逮到好东西了就开门做生意。”
旁观的食客都笑了,“来你这里吃饭的人全凭缘分了。”
海珠也笑,可不是嘛,全看机缘巧合。
“往后要开门了,我就在墙上插面红色的旗帜。”她说。
海胆黄抠完了,海珠端着碗进去蒸蛋,齐阿奶拿来铁锹连沙带壳一起铲起来倒桶里,这些东西要在关门的时候和剩饭剩菜一起提出去挖坑埋了,不然过个夜就臭气熏天的招来一大群苍蝇。
“结账吧,我们也该走了。”抱着小孩的妇人说。
“我们这桌多少钱?”男人问齐老三。
点了酸笋鱼的两桌就贵些,分别是四两八钱和二两二钱,最后一桌是巷子里的两位街坊,只点了一盘爆炒蚌肉和海胆蒸蛋,自带了两碗粥,一顿吃下来才六十文。
送走了三桌食客,齐老三把银钱给了海珠,转过身麻利地收拾碗碟,海珠炖个蛋羹的功夫,他就把院子里清理干净了。
“你们也还没吃饭?”杜小五擦着嘴走进厨房,掏出荷包问:“饭钱和海参一共多少钱来着?”
“海参我卖给九贝食肆的掌柜是一百文一根,你也按这个价给吧。至于饭菜就不必谈钱了,我请小五哥。”海珠笑着说。
杜小五摇头,海参有十七根,他拿出二两碎银递给她。她跟沈遂交好,又是韩提督的义女,跟韩少将军也走的近,他可干不出吃饭不给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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