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时好奇,所以见猎心喜,想玩弄我几天?
想到这里,我无力道:“请给我几天,让我考虑下。”
他忽然钳住我的下巴,附身吻上来,我紧紧闭着嘴唇,而他试图把舌头伸进来,那凉凉的口水让我想起了和丹尼哥哥的初吻,一样让我精神紧绷,一样让我抗拒恶心。
一吻结束,他又顺着我的脸颊吻上了耳垂,另一只手从我的后背逐渐向下……
我挣扎着推拒他,他出神地看了我一会儿后,起身整理了下衣领道:“好,我等您答复。”
回到工厂,我没有走进大门,而是迎着炽热的阳光坐在了路边一条长椅上。
青草的气息安抚了我的窘迫不堪,可那种破碎的感觉仍然纠缠着我,就像世界在缓慢塌陷。
傍晚时分,一辆汽车缓缓驶来,萨沙走出驾驶仓,她面带笑容,一见我就说:“你猜猜发生了什么事。”
也许是我面容哀戚的缘故,萨沙愣了愣问:“你怎么了?”
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她。
萨沙凝眉道:“这可麻烦了,秘查部队势力强大,谁敢触其锋芒?最麻烦的是,部队首领凯恩·尼古拉斯是格林·休斯顿的亲舅舅。”
我沉默下来,连萨沙都没办法帮我摆脱这件事。
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尝试说服自己,只要不怀孕,贞操不算什么,很快格林就会明白我像其他人一样平平无奇,也就不会再纠缠我了。
“不过我要告诉你的事,也许能帮到你。”萨沙打起精神对我说,“你还记得在墨尼本海滩遇到的那个小追求者吗?”
小追求者?
我想起了那个问我借书的小男孩,点点头说:“我记得。”
“你绝对猜不到他是谁,他是奥格莱迪将军的孙子。”萨沙热切地说:“昨天我收到一封信,是奥格莱迪将军府上送出的宴会邀请函,我们家跟奥格莱迪大人毫无交集,我根本不清楚这封信的来历,直到我在宴会大厅遇到那小子,才知道是他搞的鬼。”
“他通过我登记在酒店的地址找到了我,又在宴会上向我打听你,我本想当件可笑的事情告诉你的,但现在你遇到的麻烦,也许正是解决良机。”
我不明白何为解决良机,急切地望着她。
萨沙告诉我:“那小子根本不清楚你的事,还问你愿不愿意当他的家庭教师,你躲去奥格莱迪将军府上不就行了,谁也奈何不了你。”
“可工厂怎么办呢?”
萨沙不赞同地说:“也许你该卸下这个担子了,跟菲利斯人牵扯过深可不是理智的行为。”
我摇摇头,没有与她争辩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儿,萨沙无奈道:“如果你不介意赚钱多少,就拉奥格莱迪家的女人入股,到时候谁还敢管你工厂里的事。”
第86章 第八十章
在普国元首兰斯特·希尔顿登上政治舞台的过程中,一直都少不了奥格莱迪的影子,乔西姆·奥格莱迪在普皇当政时就是将军,曾在9年前的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虽然战争失败,可他在普国人民心中却及有分量,且是强势的反殖民主义者。兰斯特·希尔顿抓住了这点,把奥格莱迪绑上了葳蕤党的战车,利用他战争英雄的名声为葳蕤党的崛起发挥了重要作用。
所以当我握着萨沙的介绍信抵达目的地时,心中不可谓不忐忑。
我也见识过不少贵族的豪宅,不说小时候出入的阿瑞娜家,只说斯科蒂沃女士和卡梅伦先生,他们都是传统贵族出身,那不知道传承了多少代的奢华古宅,总让人惊叹不已。可直到见识了奥格莱迪将军家,我才意识到什么叫大贵族的庄园。在城郊的古典城堡根本不算什么,哪怕覆盖几十倾土地也不过是偏远的乡下罢了,伫立在城市中的大庄园才称得上背景深厚,底蕴悠长。
我在门廊等了很久,才等到一位脸上挂着冷淡微笑的年轻侍者,他对我说:“请跟我来吧,别让莱昂纳多少爷久等。”
随他穿越那古旧阴暗的走廊,走进一间明亮的大客厅。那客厅比新城的图书馆还大,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和墙纸,高耸的墙壁上挂着巨型油画,白色皮质沙发围绕玻璃茶几摆放,一个新颖的露台上放着一架白色嵌金纹钢琴,窗户是打开的,微风吹动厚重的锦织窗帘,发出柔软的摩擦声。
一位身材瘦长,穿黑色燕尾,看上去十分严肃的中年男士正站在客厅中央,显然是在等我。咋一碰面,他就向我欠身:“鄙人是奥格莱迪将军府上的管家,您可以称呼我菲斯特。”
“菲斯特先生。”我伸出手,可对方冷漠地望着我,我只能尴尬地收回手臂。
男人不紧不慢地说:“两天前,莱昂纳多小少爷突然命我辞掉家庭教师詹姆斯先生,转而聘请戴维斯女士推荐的一位小姐,也就是纳西斯小姐您,听说您大学都还没有毕业。”
我底气不足地说:“是的,先生。”
“莱昂纳多少爷是将军大人的小孙子,备受将军和夫人宠爱,他如此郑重地提出要求,鄙人也只得给戴维斯女士写信,可我认为纳西斯小姐您并非职业教师,而担任少爷的老师意义重大,如果资质欠缺,等将军和老爷回来后我难以交代,所以您不介意我多问几句吧?”对方说话近乎直截了当,见我点头,他就用那种欠缺和蔼的语调居高临下地发问了。
“您还有多久毕业?”
“马上进入最后学年,课程基本结束,正在准备律师考试事宜。”我说。
“您做过家庭教师吗?”
“我曾教过两个学前女童。”
管家先生一板一眼地询问了许久,最后抛出一个问题。
“我听说您经营一家肉品加工厂,而且生意兴隆,收入可观,对您这样一位年轻小姐而言着实不简单。所以我不知道您是怀着什么目的站在这里,应聘小少爷的家庭教师的,可以请您回答吗?”
这真是个绝妙的问题,一瞬间我有些语塞,颇为尴尬地说:“抱歉,我的确有目的,因为一个秘查部队的军官在纠缠我,朋友建议躲入将军大人府上要安全些,所以我就来了。”
管家先生明显愣了一下,又收紧表情说:“既然如此,我就不能随便同意您进来工作了,请您稍等片刻。”
他把我留在客厅里,径直离去。我松了口气,抬眼望向窗外,远处的天空金灿灿的,阳光洒在绿油油的庭院里,可以看到远处淡淡的雾霭和近处修剪得十分齐整的园林,那园林简直像小说里描述的可以捉迷藏的古典庭院一样。
没想到是这么庄重严肃的贵族家庭啊,也许不该冒冒失失过来的,我沮丧地想。
本以为要等很久,可没过几分钟管家就回来了,告诉我说:“夫人同意了。”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又说:“是小少爷吵闹不休,夫人才同意的,我并没有辞掉詹姆斯先生,因为他是位优秀的家庭教师,所以虽然您得以征用,但如果惹出麻烦,我会立即辞退您,希望您明白。”
“我需要去拜见夫人吗?”
管家毫不犹豫地说:“不需要。”
熟悉了环境后,女仆把我请进一间书房,说以后上课都在这里。
一张古旧的黑色书桌上摆着墨水瓶、笔支架、印章印泥和信纸,桌面上有几幅用尖锐的钝器刻画出的小图形,可见书桌的主人坐在这里上课时有些无聊。我拿起斜放在飘窗垫子上的一本书,书名是《被谋杀的琳达》,是一本时下流行的侦探小说。
我对墨尼本海滩上遇到的少年印象不深,只记得他红棕色的卷发和蓝色的大眼睛,过于白皙的肌肤上长满了雀斑。在房间里待了半天后,我感觉饿了,准备去楼下用午餐,谁知刚打开房门就猝不及防地遇到了自己的学生,他仿佛受到了惊吓,匆忙后退了几步。
“莱昂纳多?”我问。
眼前的少年比我矮一些,他站直身体,干咳了一声说:“纳西斯小姐,很高兴又见到您。”
“我也是。”我向他微笑。
少年的声音沙哑难听,像冬天嘶鸣的寒鸦,但他昂首挺胸,浑身充满了少年人的朝气,笑嘻嘻地说:“我们的课程从今天开始,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有,一切都很满意,谢谢你。”
“那跟我去用午餐吧,奶奶已经出门了,不到凌晨是不会回来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们可以在餐桌上聊聊天,也许你想多了解我。”他礼貌地说。
这似乎是个很健谈很开朗的少年,有种超脱于他年龄的成熟感,行为举止也十分雅致,看上去受过良好的教养,只是那背带短裤和衬衫让他显得有些幼稚。
我和他面对面坐在餐厅长桌旁,两个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仆一动不动地立在窗前,另一个衣服更精致些的男仆为我们上菜,动作轻柔地像猫咪一样。
午间柔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上,连那装饰用的大捧白玫瑰都被渲染成了淡金色。我不禁注意到对面的少年时不时抬眼看我,他似乎没什么胃口,那双纤细得像女孩子般的手正用力切割着盘子里的食物,也许他有些紧张。
我们交流了一些话题,比如他正在学什么语言,看什么书籍,喜欢哪位诗人等,聊天中我得知他今年12岁,父母离婚了,随爷爷奶奶住在这里。
“你不去学校吗?”我好奇地问他。
“我不喜欢学校。”他颇为自负地说,“那地方蠢透了,里面的人和制度都很蠢。”他看了我一眼问:“你也想说在学校可以认识更多朋友吗?”
“我听说学校的生活很艰苦,但可以磨练绅士的意志。”
他耸耸肩,无所谓地笑道:“意志不是成为绅士的必要条件,出身才是,你觉得呢?”
我想到大学同学有一小半都肄业,加入葳蕤党了。身为奥格莱迪家族的男人,不管上不上学,有没有才干,都前途可期,哪怕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他心里也明明白白。
我对他微笑,避开了这个话题,他却慢条斯理地问我:“听说你是因为受到纠缠,想躲避在这里,才答应当教师的?”
“正是如此。”
“纠缠你的家伙叫什么名字?也许我能帮你摆平他。”
少年总是骄傲而自负的,但我不能因为少年的好感而利用对方,于是回答说:“能得到庇护我已经很满足了,不想引起更多争执。”
“你觉得我做不到?其实我的话还是很管用的,只要叫嚷一会儿,奶奶就什么都答应了。”
少年的蓝眼睛很认真地望着我,而我却升起一阵羞愧,尽管羞愧,但还是厚着脸皮说:“如果可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有一家肉食加工厂,秘查部队的监管总是找麻烦,我想赠送给贵府夫人一些股份,从而摆脱这种被监管的境遇,不知道方不方便?”
“你确定不是摆平他们,而是送钱给我家?”
“我不想引出风波,还是这样比较稳妥。”事实上,如果被人知道我指使这家的小少爷惹事生非,只怕我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少年温吞吞地吃了口东西,似乎是考虑了一会儿才说:“今天是你第一天来我家,所以我答应你的任何请求。”
“谢谢,非常感谢。”我诚心诚意地道谢,与此同时,深感自己是在利用少年人纯真的好感,实在有些卑鄙。
下午我们在书房里授课,课程没什么难度,顺着家庭教师的进度往下讲述就可以了。
只是闷热的晌午,空气中弥漫着养护木头地板的松油的味道,越发让人犯困,我注意到课桌对面的学生也微垂着视线,似乎昏昏欲睡。
可过了一会儿,我发现那并不是犯困的表情,少年单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的视线正对准了我的胸部。
第87章 第八十一章
我不太清楚男孩的发育期是怎样的,可他看上去那么瘦小,双眼那么纯真,这种年纪的男孩已经对女性产生好奇了吗?
两天后的傍晚,莱昂纳多对我说,我拜托他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这是一份军需专供合约书,我问了爷爷的秘书,他说这份合同足够了,你可以把工厂里的监察人员换成部队里的人。”
少年指间捏着一份印有葳蕤党鹰旗党徽的文件,他如此迅速地办妥了此事,我着实松了口气,正要接过文件时,少年却忽然收回了手臂。
他眨巴着眼睛,像只无辜的小鹿一样望着我,然后说出了一句相当荒唐的话。
“吻我一下,我就给你。”
“什么?吻你?”我皱眉。
“没错,我要……吻在嘴唇上。”他扬起头,像摆好了姿势般等待着。
这局面使我大为尴尬,简直莫名其妙,不由得愤怒道:“别胡说了。”
“我帮了你很大的忙不是吗?我只要一个吻。”
我无奈地沉默了,然而这短暂的沉默却使少年恼羞成怒了,他愤愤然道:“你不吻我,我就撕了它。”
“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欺辱人的态度来逼迫我?”我上前一步,盯着他的蓝眼睛问:“你在戏弄我吗?或者你想羞辱我?”
“我没……”
“那是什么?莫非你喜欢我?”
少年的脸犹如充血,他慌乱地移开视线:“我不喜欢你!这个东西你也别想要了!”说着他就要撕毁手里的合约。
我急忙抓住他的手臂,犹豫了几秒后,缓缓向他靠近。
我的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只是单纯地贴在一起而已,可我感觉对方屏住了呼吸,身体微微颤抖着。几秒钟后,我离开他,发现他满脸通红,紧闭的双眼像颤抖的蝴蝶翅膀,张开时似乎饱含一丝水光。
他愣愣地看了我半响,然后仓促转身,急火火地逃了,逃走的过程中还左脚绊了一下右脚……
我捡起遗落在地上的合约,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我以军需特供的名义驱逐了原来的监察员,然后对卫兵队长阿尔曼说:“我已经走了奥格莱迪将军家的门路,工厂以军需特供的名义挂在将军家了,你当然可以继续扰乱生产,但要小心赔上前途哦,毕竟把某个士兵调往前线是很容易的。”
阿尔曼僵硬的神色足以显示他此时的纠结心情,只听他急切地辩解道:“纳西斯小姐,我只是个小人物,只能听从别人的命令,这您是明白的。”
“我明白,所以你把我的话转告那个人吧,请他看在奥格莱迪将军的面子上放我一马,否则就来将军府跟我谈吧。”
我傲慢地扬着下巴,但其实很有些虚张声势的意味,只暗中期盼军队和秘查部队如传闻中那般对立,而格林·休斯顿是个很谨慎的人,如果尚不清楚我的底牌,大概不至于贸然惹出事端。
殪崋之后我回到将军府,并打算暂时住在这里。
我一踏进大厅,就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莱昂纳多,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一只苍白的手抓着扶梯,手指看上去有些用力。
我仰望了他一会儿后,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不久,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跟随我穿越了两条走廊,才发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声音虽然高,却有些底气不足。
“去了我的工厂。”我说。
“怎么没告诉我?”
“我向管家请假了。”
“你……你别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他嚷嚷道,“听到了没有。”
我顿住脚步,忽然转向他,他则愣愣地后退了一步,紧张地望着我。
“了不起的人不是您吗?您帮了我大忙呢,所以少爷是觉得昨天的吻不够,今天还想要一个?”阴暗的走廊里,我缓缓靠近他,把他逼退到墙壁上,他脸上浮现出惊慌失措的神情,脸皮也渐渐红了,一双蓝眼睛怯怯地垂下。
看他这样子,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欺凌少女的恶霸,虽然对他要挟我的事情感到生气,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个孩子,他还帮了大忙呢,我叹了口气,站直身体说:“谢谢你,可要挟陷入绝境的人实在不是绅士所为。”
我是很失望的,本以为他是个纯真善良的少年,没想到少年会长大,伴随着长大而来的,竟然是男人身上的龌龊,要是男孩永远是男孩,不会变成男人就好了。
“你生气了吗?我……我见过别人这样索吻……”他匆匆跟上来,在我身后嘟囔道,“这有什么嘛……”
“你该向你同龄的小女孩索吻,戏弄大人可不好。”
“我没有戏弄你,我觉得……你很漂亮……”
“多谢你的赞美,可如果你不想赶走我,就别说这种话了。”
“那我在没人的时候说,没人的时候你也可以再……再那样对我……”
我回头看他,发现他脸皮通红,眼睛里却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并不如他脸皮表现得那么羞怯,少年流氓地说:“你想吻我吗?我刚才没准备好,现在可以了。”
我无奈地捏了捏鼻梁,把他赶进书房:“到上课时间了,快坐好。”
“我写了一首诗,想送给你。”他说。
“不用了。”
“你听听嘛,我写了很久。”
这小子实在太缠人了,我不得不冷冷地警告他:“感谢您的青睐,可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少年瞪大了眼睛,脸色也从涨红渐渐变白,看上去仿佛经历了人生的一落千丈,他沉默了半天,一句话也不说,渐渐的,他呼吸急促起来,忽然愤怒地抬起头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吻我?”
“是少爷您要求的,忘了吗?”
“你!你无耻!你玩弄我的感情!”
我张口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正和一个12岁的男孩发生这种对话,不禁揉了揉额角说:“够了,开始上课。”
他霍然站起来,满腹委屈地大喊道:“你根本不爱我!你利用了我!我要告诉奶奶!”说完他跑了出去。
我像个雕塑一样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然后羞愤地捂住了脸,心想这下完了,才刚刚利用这件事糊弄了格林·休斯顿,转眼就要付出代价了吗?还有‘你根本不爱我’是什么玩意?
我本以为会等来愤怒的管家,可没想到莱昂纳多又回来了。
他气鼓鼓地走进来,白了我一眼后,粗鲁地坐在书桌前,还弄出很大的声响,像在泄愤似的。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能忐忑地看着他。
而他整整五分钟没有做声,也不肯正眼看我。
我只好问他:“你告诉夫人了吗?”
“没有。”他终于抬起眼睛,冷冷地说:“我是个男人,虽然被女人欺骗,可还没有难堪到要报复对方的程度。”
我极力控制住了拼命上翘的嘴角,尽量平淡道:“谢谢,非常感谢。”
“哼!”
此后他就单方面陷入了对我不理不睬,偶尔‘哼’一声的冷战,但好的方面是,我安全地住了下来。
工厂里很安顿,格林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愤怒的莱昂纳多在我多次赔礼道歉后,深明大义地表示可以原谅我的欺骗。
于是在进入酷暑的那天,焦灼的前线终于传来了消息。
普国军队大获全胜!
最初舆论对战争捷报持怀疑态度,毕竟上次打仗时,广播里也天天宣传前线胜利势如破竹。
可当首都广场挂满了鲜红的葳蕤党旗,高呼着‘我们胜利了’的庆祝队伍走上街头时,战争胜利已经确认无疑。报纸大篇幅地报道了前线的伟大胜利,我们的军队占领了整个科沃索,科沃首相在投降声明上签字,同意国土并入普国疆域,实现祖国的伟大统一。
半个月后,部队凯旋而归,英雄们回国了。
那天,炽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可再炎热的天气也抑制不住人们心头的火热,大街小巷倾巢出动,人们挤在道路旁,站在窗口和屋顶上,骑在电线杆和树上,他们挥舞着帽子和旗帜,向归国部队山呼‘万岁’。
取得了巨大胜利的部队穿着整齐的军装,扛着长枪,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以一种令山河变色的强大魄力行进在街道上。
他们把回程演绎成了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让全城的百姓都感受到了胜利的喜悦,这恢弘的气势实在太具感染力,以至于许多人边哭边喊,如同被狂热蛊惑了一般。
我望着凯旋的队伍,心想也不知道迈克他们活着回来没有。
等回到将军府时,我发现仆人们都忙忙碌碌的,他们脚步匆匆,神情紧张,那严阵以待地模样就像要迎接国王似的。
“在准备迎接将军回家吗?”我问女仆。
“不仅如此,今晚将军要设宴,款待他麾下的将领。”女仆说。
我找到莱昂纳多,发现他换上了黑色燕尾服,似乎也要参加宴会的样子。
“你也要赴宴?”我问。
“当然不,我还没到坐上宴会桌的年龄呢。”他撇撇嘴说。
“那你穿得这么正式做什么?”
“听说我小姑姑的未婚夫今天要来,以防需要会面,所以他们叫我穿戴好,唉,真麻烦……”
用晚餐的时候,仆人们都兴奋地交谈着前厅的客人。
“来了十几个年轻军官呢,都戴着授勋,他们是战争英雄吧?”
“听说里面有丽贝卡小姐的未婚夫,是哪一个?”
“我知道,是坐在丽贝卡小姐左侧那位。”
“也不知道姓什么?”
女仆们叽叽喳喳讨论的时候,一个男仆酸酸地说:“你们就别瞎猜了,对方不是奥格莱迪交际名单上的任何一个。”
“天啊,莫非是商人!”有人惊讶道。
“当然不是,比商人更糟,以后这府上要有很多不体面的家伙进进出出了。”男仆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说,“我听说对方非但不是绅士阶级,还离过婚。”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惊呼声,纷纷叫嚷‘这不可能’,‘你胡编的吧’。
“你们不信!我送酒的时候亲耳听客人们议论的,说对方姓乔纳森,以前不过是个街头混混,还离过婚。”
“将军疯了吗?怎么会把丽贝卡小姐嫁给这种人?小姐好可怜啊。”一个女仆说。
男仆耸耸肩说:“你们刚才还说外面一群战争英雄呢,现在又觉得对方配不上小姐了?”
“战争英雄是一码事,结亲是另一回事,毕竟身份差距太大了,以前贵族们和毫无修养的暴发户结婚已经很丢人了,现在连流氓混混都登堂入室了吗?”一位年长的男仆叹息道:“这太荒谬了。”
“你们自己去打听吧,对方叫海涅·乔纳森,是一位少将,每个客人都在谈论他,他在战争中获得了一等功,还受到了总理的接见呢。”
仆人八卦着楼上的主人们,又在管家走进来的瞬间鸦雀无声。
我没有继续听下去,犹豫片刻后,悄悄去了前面,躲在一楼拐角处探望灯火辉煌、宾客满堂的大厅,然后一眼就望见了站在中央,被众星拱月般环绕的海涅,一个穿浅紫色晚礼服的金发姑娘正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我又寻找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迈克史密斯的身影,他正在角落里和几位先生寒暄。
海涅和迈克都穿着英挺的青绿色军服,他们看上去很不错,并没有在战场上受伤的样子,之前听格林·休斯顿说他们不会再回来后,我担忧了很久,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过后我回去餐厅用晚餐,用到一半时,忽然一个男仆来通知我,说一楼门廊有位史密斯先生要见我。
几分钟后,我看到了等在门廊处的迈克·史密斯,他站在昏黄的灯光下,脸庞看上去有些消瘦,大概喝了不少酒,身上传来隐隐的酒气。
此时他不像在大厅时那样精气十足了,没精打采地靠在墙上,指间夹着一根烟,火光忽明忽暗。
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看我,轻声说:“晚上好。”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你好吗?”
我笑了笑,走到他面前:“我很好,很高兴你平安归来。”
他看上去似乎很累,沉默地吸了口烟,微垂着眼睛说:“你真的很好吗?很好为什么藏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有人告诉了我,还说你被格林休斯顿纠缠。”
我摇摇头说:“已经没事了,他大概不会再来纠缠我了。”
迈克一语不发,沉默地抽着烟。
我解释道:“他已经很久没找过麻烦了,再过一阵子就会没事了。”
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大厅里的音乐声越来越低迷,迈克仍然微垂着视线,偶尔弹一下烟灰。
我觉得气氛有些紧张,像是弥漫着某种愤怒,因为他的眼神看上去很冷,像小时候我见他打人时那样残酷冷漠。我不想像好奇的人们去跟他打听战场上的英雄事迹,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人都经历过什么呢?他们不是什么战争英雄,只是一群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幸存者罢了。
但我还是忍不住说:“我认为你们要小心那个人,之前他曾暗示你们会死在战场上,你们有没有遇到过危险?”
他的蓝眼睛看向我,过了一会儿,嘴角微微一翘说:“战场上怎么会没危险,不过放心吧,一切都过去了。”
我看了看身后,压低声音说:“跟随奥格莱迪将军是个好选择,但也不要掉以轻心,秘查部队是总理的特殊部队,如果他们要栽赃嫁祸或者搞阴谋诡计,你们会防不胜防。你之前说谁获得了好处,谁就值得怀疑,你说会不会是他们谋划了行刺黑加尔先生的事件?”
我话还没说完,一只温热的手就捂住了我的嘴唇,迈克垂头看着我:“不要多嘴,也不要多管闲事。”
见我点头,他才移开了手。
我有些尴尬,因为他移开了手,但仍然站得很近,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换了个话题问:“黑加尔先生还好吗?”
他轻叹道:“坐在轮椅上,只有肩膀以上能动,思维很清楚,但说不出话,能用嘴含笔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