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也蹙着眉,最后?他不多?想,直接对着陈言说:“王主任应该今晚值班,我们?直接去找他吧。”
“好。”陈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怎么就?忘了这个法子,真是蠢到?家了。
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值班老?师办公室,果然遇上了准备锁门的王主任。
陈言立刻上前堵人,“老?王,不是,王老?师,你晚自习找白语说什么了,她去哪儿了?”
王主任狐疑地看着这两个年级上出了名的少年,皱着眉反问:“关你们?什么事,别瞎打听。”
陈言是真有点?急了,平时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此刻言语间?竟有些死乞白咧祈求的意味。
“老?师,你跟我说吧,我跟白语从小就?一个小区的,她家里的事我基本都知道,我今天看她状态就?很不好,我怕出什么事。”
萧安也在帮忙,“对啊,老?师,我跟白语一个班,我也觉得她今天状态很不对劲。”
可王主任思考了一番后?,还是摇了摇头,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你们?都高三了,赶紧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影响学习。”
王主任不像豹哥和东哥一样随和,为?人正经刻板,死守教条。
陈言和萧安对视了一眼,没办法,两个人一边一个站成一排,直接挡住了王主任下?班的去路。
“我告诉你们?,你们?再这样我就?叫家长了!惯的什么臭毛病!”
陈言不怕,“叫家长就?叫家长,您现在就?给我妈打电话,我妈肯定?也得问您白语的事儿,老?师,您行行好,就?跟我说说吧。”
萧安也不怕,仍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王主任被这两个人扰得不胜其?烦,拿手指了指陈言又指了指萧安,可看着两个人不撞南墙不死心的神态,最后?只能无奈妥协。
“今天晚上白语妈妈给我打电话帮白语请假,她妈妈就?说家里有点?事,需要白语回去帮着处理,其?他的也没多?说什么。就?这些,多?的我也不知道,你们?也不要瞎打听。”
末了,王主任又补了句,“她妈妈声?音听着挺嘶哑的,但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白语那孩子是好学生,懂事……”
陈言听完这句话也不再跟主任掰扯,扭头就?跑走。
萧安紧随其?后?。
他俩随着走读生一起?出了学校,虽然这样陈言会因为?学管查宿舍的时候见不到?人而被记过处分,可是陈言实在没时间?跟王主任来回拉扯的要假条了。
都怪他,今天注意到?白语不对劲的时候就?该一直注意的,晚自习发现她不在座位就?该马上去问,怎么能拖到?最后?一节晚自习下?了再来打听?
陈言和萧安一起?打了车,去了陈言的小区。
陈言熟门熟路直接去白语家敲门。
“白语,白语!”
白父没开门,在屋里回答,“陈言么?”
“叔叔,白语呢!”
白父隔着门回道,“小语刚走,现在应该回学校了吧。”
陈言回头看了眼萧安,萧安低头看了眼手表,皱眉摇了摇头。
陈言说:“叔叔,这个点?学校都该闭校了,白语不可能回学校。”
“什么?”白父听到?这句话,猛然打开了门,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冲得陈言下?意识倒退了几步。
白父可能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狼狈,可也顾不得其?他,“我出去找找。”
“我出去找找。”
可是白父说完这句话,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脚步虚浮得还踉跄了一下?。
陈言见状就?什么都懂了,他没办法去说白父什么,只能礼貌的快速说:“叔,你这样就?不要出去了,我们?去找白语就?好了,我拿的电话,找到?跟您说。”
陈言说完就?头也不回,飞也似地跑下?楼梯。
到?了楼栋门口,陈言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脑子飞速旋转着几个白语可能会去的地方。
然后?他对着萧安,指了几个地方。
“我们?小区从那儿顺着一直走就?有个小台阶,下?去就?是河边,白语平时不开心就?可能会去那儿。”
“你要是没找到?,就?顺着河边上大马路,回家就?行。”
“要是见到?人的话,就?给我打个电话,拿手机了没?”
萧安点?了点?头。
“行,那你去那边,我去那边。”
说完陈言就?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榕城虽说是个宁静的边陲城市,不像大城市的夜晚繁华,也不似大城市的晚上危险重重。可白语毕竟是个女孩子,再安全的城市,一个女孩子晚上出门也不能保障十?分的安全。
陈言跑遍了小区的小花园,娱乐器材场,又跑到?了隔壁小区白语心烦喜欢逛的那条小路,可都没人影。
刚刚萧安也说白语不在河边。
她能去哪儿?
她会在哪儿?
陈言跑的脚底都快磨出了风火轮,额边也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陈言此刻好不容易拦住了一辆经过的出租车,现在就?剩下?那家川菜馆子了。可这个点?人家根本不可能营业,但是哪里都找不到?白语,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夜晚路边灯火摇曳,陈言把头靠在冰冷的窗边,看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目光离散空洞。
可就?在下?一刻,陈言的眼神突然聚焦,急急忙忙让师傅刹车,给钱后?快速关闭车门,下?了车,大步跑到?已经过去一段路的一盏路灯下?。
陈言停在这盏路灯下?,弯下?腰,双手撑膝极力压制住不太均匀的喘息声?,看着路灯下?蜷缩成一团的人,嘴角想上扬,却又狠狠压下?。
陈言看着眼前一直不抬头的白语,努力把声?音变得严肃,批评道,“你怎么回事,这都几点?了,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女生大晚上的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街上,有多?危险,你清不清楚!”
“白语,你出息了,现在都敢不回我的话了是吧?”
“嗯?”
陈言看着白语一直低着头,把脸埋在双膝里,不肯说话的白语,又拿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肩膀。
声?音突然变得轻柔。
“白语?”
“白语?”
“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这不是担心你……”
陈言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力扑倒在地,白语直接抱住了陈言,本来安安静静的她,突然仿佛是受到?了巨大委屈一般,抱着陈言“嗷呜”一嗓子哭了出来。
“啊——陈言!啊——呜呜——”
“啊——呜——”
“陈言!”
陈言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眼神突然变得温柔又宁静,他反手抱住白语,温柔的把她圈在怀里,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宠溺地安慰道。
“我在,我在,慢慢哭,不着急,不着急。”
“啊——呜——”
白语哭得更大声?了。
陈言却把头慢慢靠在白语的头上,双臂紧紧拥着白语,刚刚悬着的心才?终于有了落地的实感。
谢天谢地。
或许是那?一晚太过伤痛, 白语开始了漫长自我逃避和催眠的过程。
她不再提父母,也不去回忆任何和父母有关的事情。每天照常上课,照常下课,照常和萧安一起开会拿卷子, 照常和陈言周鸣一起吃饭回宿舍, 甚至她还能笑着开玩笑。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能察觉出白语和以往有?何不同, 就连白语自己也觉得她和过往没什么不一样。
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宿舍所有人都点灯熬油复习结束陷入沉睡以后,白语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迟迟没有困意。
她觉得自己可能出问题了,可她又?说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
甚至她的成绩变得更加稳固, 这学期再也没有?掉出年级前十。
林悠悠每次知道她的成绩,都会开心地摇着她的手臂, 欢心雀跃道:“白语,白语, 你太牛了, 你要是一直这样, 就算不通过竞赛这条路子,Q大也肯定没问题。”
“太牛了!”
可白语看着年级排名里自己越来越靠前的成绩,心底里却没有?任何的波澜,说不上来有?什么开心的。
但她看着兴奋的林悠悠也能跟着一起笑。
好奇怪, 你说对不对?
可这些?连白语都说不清的变化,却被?陈言看在眼里。
在陈言眼里,白语的的确确还会笑, 可是笑容永远是在大家笑起来以后,后知后觉的发出。
她一直跟着他还有?周鸣吃饭, 可是食量却一天比一天少,平时喜欢的菜,如今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还有?卷子,平时她两天才能做完的竞赛题,现?在莫名其妙的一天就能做完,都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时间。
明明平时在后门看她,她大半的时间都在发呆。
物理办公室。
陈言听着他们班的物理老师布置任务,眼神却不自觉的往后面东哥的座位上瞟。
东哥批改着白语的竞赛卷子,一直划勾,一直划勾,一直划勾,勾到东哥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嘀咕着:“这孩子最近魔怔了吧。”
又?抬头看着白语淡定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孩子最近哪里不一样了。
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他皱着眉打量着白语,语重心长道:“白语,你最近竞赛试题做的这么多,你其他基础课的学习可不能落下啊。”
白语微笑,“没落下,东哥。”
二班的物理老师一边数着卷子一边笑道,“组长,白语可没落下,刚刚月考摸底物理成绩年级第一,综合成绩年级第四呢。”
说完她又?抬头看着陈言,调侃道,“陈言你可得努把?力了,不然什么时候要就要被?白语反超了。”
陈言表面上无所谓的笑笑,“我等着。”
可暗地里却担心地望向白语,而白语……也在笑。
陈言和白语拿完卷子同时走出物理组的大门。
距离那?个黑暗的夜晚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眼瞧着寒假就要到了。
陈言看着白语的侧脸,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问:“你寒假有?什么安排么?”
白语目光仍旧看向前方,“寒假?寒假不是要去北京参加集训么?东哥说这次集训结束之后直接开考,要是顺利的话?,说不定就可以直接成为准大学生了。”
对了,上次国庆的考试,白语也顺利通过,层层筛选下,榕城就只有?陈言、萧安、白语这三根苗子了。
这三个人现?在可是整个年级,所有?老师掌心上的宝贝。
要是换成平时的白语,肯定会拉着陈言臭屁一番,可这次白语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和沉稳。
陈言停下脚步,看着白语的背影皱眉,他喊了白语一声?,让她停下了脚步。
“白语!我说的不是这种安排,我是说有?没有?别的?比如你有?没有?想玩的地方,或者想吃的东西。”
“而且这次去的是北京,你以前从来没去过,你有?没有?想转转的地方,我带你去?”
“还有?谢槿,你这次好不容易去北京,不想去见?见?谢槿么?”
白语回头,神色平静,除却听到谢槿的名字时睫毛微微一颤,其余的时间都很平淡。
她说:“陈言,我们都高三了,哪有?时间去玩。”
“这次集训意义非同寻常,你也收收心。至于小槿,她会理解我的。”
说完,白语又?很温柔的笑了一下,就捧着卷子离开了。
陈言看着白语两个月下来,略微有?些?单薄的背影,突然想起来她妈妈的话?。
上个周末,赵莹女士吃饭的时候对着陈言问:“小语家是出什么事了么?我怎么觉得好长时间没看见?小语她妈妈了,还有?小语那?个孩子,听他爸说她都好几个周不回家了,就留在学校学习。”
“是,高三学习是紧张,抓紧时间是对的,妈妈不反对。可用不着不回家吧,你们高三一周总共就休息不到一天,还不回家,这不是学魔怔了吧。”
“你跟小语一起长大,平时留心点,我在电视上看好多学生都承受不了高三的压力,那?都……”
陈言听不下去了,放下碗筷,无奈道,“白语她不至于,她这学期物理成绩次次年级第一,综合排名都快赶上我了,她就是用功了点,没你说的那?么玄乎。”
赵莹女士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嘱咐道,“那?就行,不过你也得时刻看着,要是你觉得小语压力大了,就多跟她说说话?,开解开解,听见?没?”
陈言点点头,“嗯,明白。”
可陈言担忧的看着白语的背影,心中叹气。
她这哪里是压力大啊,她这是有?事想不明白,又?不肯去想,拿学习来逃避呢。
可是她现?在逃避得是不是出了问题?
陈言越来越担心。
又?过了一个周,白语的症状丝毫没有?好转。
一个晚自习,陈言不得已把?萧安叫了出来。
“你有?没有?发现?白语最近有?点不正常?”
陈言也不过多寒暄,上来就直奔主?题。
萧安看着三楼方向,也忧心忡忡,“是啊,她以前上课都是主?动调动班级气氛的那?一个,东哥上课讲题她就在下面答得最大声?。可那?天晚上以后,她上课都很沉默,除非老师主?动问她问题,她都不主?动说话?。”
陈言点点头,“最近给她吃饭也是这样,笑得没有?灵魂。”
“你有?什么办法?么?”
萧安垂眸,睫毛长长的阴影打在脸上,好像忽然陷入了某种回忆。
陈言又?重复了一遍,“问你呢?”
萧安回过神来,他苦笑道,“这种事情,我们帮不了她。人多了她心里会有?压力,会更加下意识逃避,人少了她反而会轻松。”
“但是也不能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能做的只有?陪伴。事情解决与否,还是看她自己能不能接受,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过去了,才算是彻底过去了。”
萧安曾经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既然改变不了外?界,那?就只能改变自己。
不过,这点很难。
萧安不是没做过努力,他在那?晚两周后就察觉出来了白语的不对劲儿,他跟她做过沟通,也试图深聊过。可白语总是在他要碰到那?块禁区时,下意识转移了话?题。
从那?以后,萧安就明白,白语是在逃避,逃避到连提都不愿意提,听都不愿意听。
这是下意识的自我封闭。
这个问题如果不能从根源解决,谁来劝她都没用。
他从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严重的时候连跟人正常说话?都懒得说,最后,最后是怎么好的来着?
好像是妈妈生了妹妹,注意力从他身上分去了一半,他觉得终于能够喘过气来了。
才慢慢走了出来。
他又?想到了那?晚白语爸爸满身的酒气。
他看向陈言:“或者说你能跟白语爸爸沟通沟通,解铃还须系铃人,白语是因为她爸爸有?的心结,可能他爸爸才能解开?”
陈言点点头,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萧安的建议后,两个人就各自回班了。
晚上的时候,陈言在床上辗转反侧,纠结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暂且把?此事搁置。
一来,他一个后辈冒冒然去找长辈说这件事,等于当面戳人伤疤,揭人私事,不够礼貌。
二来,白语马上就要去北京参加集训了,是最关键的时候,她的心理最好不要再有?任何波澜,即便现?在难过逃避,也只能如此了。
“唉。”陈言忍不住叹气。
隔壁床的男生也没睡着,听到陈言叹气,忍不住问:“陈言,你怎么了?我最近总是听见?你叹气,你学习都这么好了,还有?烦恼呢?”
陈言侧过脸,试图在黑暗中看着寻找那?个男生,无果后,他又?把?脸转向天花板,小声?回道,“不是学习好,就可以解决所有?烦恼的。”
那?个男生还想说什么,门外?就传来值班老师严肃的声?音。
“不准聊天,赶紧睡觉!”
宿舍瞬间安静下来。
陈言把?双手枕在脑下,盯着天花板发呆。
而另一边,白语同样睁着大眼,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石城,白语姥姥家。
白母自上次白父酗酒以后,就白天上班,晚上自己坐车回石城。
已经两个月没有?和白父再有?联系。
可今夜,白母拿着刚刚从医院拿来的体检单子,一个人在灯光下沉默了许久。
一个多月后, 白语、陈言、萧安出发去往北京。
去的时候要白语的心情郁郁,可仍旧以笑待人?。
半个月的集训,白语在?物理班次次拔得头筹,一时之间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
白语从前从不爱出风头, 主要都是因为白父, 他总希望白语能够是个低调内敛, 安静沉稳的姑娘。
既然要满足低调内敛,安静沉稳,那?自然不能做个事事争先,夺人?眼球的女?生。白语初中的时候面对老师安排她做班长的要求,主动拒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从前,她是为了讨好父亲。
现在?……白语觉得无?所谓了。
可她决定不听从白父那?一套的时候, 却发现自己也没有了开朗争先的能量,除了刷题, 对什么?都是兴致缺缺。
可次次第一,白语私下里即便再冷, 在?集训营里也已经是足够耀眼的存在?。
这里本?就汇聚了全?国的精英, 其中不乏有男生因为她的成绩与她攀谈。白语只是一一礼貌回复, 不热情?也不疏冷。
只不过自己呆着的时候,就是一副面瘫神情?。
最后一天,所有考试结束以后。
白语拎着考试用品,穿着一身?黑色过膝羽绒服往宿舍楼走?的时候, 意外的被邓哲拦了下来。
白语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看着邓哲,意欲询问。
邓哲穿着一身?橘黄色羽绒服,看着白语神情?害羞又腼腆, 他挠了挠头,看着白语支支吾吾, 最后问了句:“你这次考的怎么?样?”
白语眨了眨眼,淡淡的说:“还行,有一道?选择题不太确定,最后一道?大题做得也不算顺畅。”
邓哲连忙说:“你就这两道?题么??那?一定能拿到保送名额的。”
说完,邓哲又红着脸看白语,既不说话?,也不让路。
北京的冬天很少下雪,但却跟J市一样,干冷得很,白语怕穿的太多考试的时候犯困,所以没戴围巾,此刻站在?外面久了,就觉得有些冷。
她看着邓哲扭捏的神色,不解道?,“你……还有什么?事么??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别……别走?。”
白语疑惑。
邓哲摸了摸耳朵,又看了看白语懵懂的双眼,最后终于鼓起勇气,一骨碌道?,“白语,我……我其实第一次在?J市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后来……后来每次集训见?你,我都很开心。”
邓哲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语的神色。
“之前,我们都忙着学习,我怕影响你。可这次考完试,我想……我们应该都能确定下来自己的未来了。”
“所以……所以,我想和你告白,白语,我喜欢你。”
邓哲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向白语告白。
不过却也看着白语的脸色,心中忐忑极了。
白语的脸被风吹得有些苍白,她看着面前对她告白的邓哲,心中竟无?丝毫涟漪,甚至说是一潭死水也不为过。
白语看着对面偷偷打量着她的男孩儿,突然想起了她的父亲。
爱的时候温声细语,不喜欢了就一巴掌打上?,横眉冷对。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的情?爱。
白语自嘲一笑,可她却非天生凉薄的人?,骨子里的修养让她说不出什么?残忍的话?。
她只是看着邓哲那?橘黄色的外套,被晃得眯了眯眼,而后坦然地看着邓哲的眼睛,淡淡开口。
“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为人?热情?慷慨,我……很感激你的喜欢。”
白语这么?说,邓哲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他苦笑了一下,很有分寸地后退了半步,并接过白语的话?,续道?,“没事,谢谢你,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吧?”
白语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们以后在?Q大见??”
白语点?点?头,“希望。”
告别邓哲后,白语甩了甩头,就往宿舍楼跑去。
远远的就看见?陈言和萧安等在?楼下。
陈言看着白语皱眉,言辞里虽是疑问却没有埋怨的语气。
“不是早就考完了?你怎么?这么?慢?”
白语看着陈言和萧安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双脚原地剁了剁驱寒,解释道?,“刚刚路上?遇见?邓哲了,说了会儿话?。”
她没有把邓哲告白的事情?说出来,是想维护他的面子。
毕竟表白被女?孩子拒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可谁知陈言下一秒就开始拆台。
“他跟你表白了?”
白语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着陈言。
陈言说:“你还好心想维护人?家的面子,人?家可是昨晚就在?宿舍说,考完试就来跟你表白。”
“这事,我隔壁宿舍的都知道?了,你还瞒我?”
白语皱眉,对邓哲的印象差了一些,而后解释道?,“我又不知道?。”
陈言开始讽刺,“这下好了,本?来觉得十拿九稳的事被打了脸,真想看看他现在?的模样。”
陈言考完试就跑回宿舍,却左右都没看见?邓哲那?个小子。心里虽然知道?白语十有八九会拒绝,可是不亲眼看着,还是放不下心来。
他早早就跟萧安等在?女?生宿舍楼外,来来回回已经拒绝了三波来加微信的女?生,却还没等到白语。
没想到,这小子竟敢等在?半路。
萧安却只是笑笑,“等会儿老师会安排大客把我们直接送到高铁站,但是老师说要是另有安排的话?,可以自己随意。”
“你想在?北京逛逛么??”
若是以前的白语,多半会兴高采烈的答应,然后计划着去水立方,去鸟巢,去□□。
可如今的白语却摇了摇头。
“不了,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吧。”
说完,她就小跑着上?楼收拾行李去了。
“她……还是没走?出来。”萧安看着白语的背影淡淡道?。
“她这个人?重情?,亲情?,友情?,哪个都放不下,走?得出来才不像她。”陈言沉声道?。
“可她不能一直这样,一直这样下去谁都受不了的。”萧安担心。
“没事,之前顾着她要参加竞赛,这次竞赛结束,我去找他爸谈谈。”
陈言和白语一起长大,父母相熟,这件事情?他可以去,萧安却去不得。
萧安抿了抿嘴,叹了口气,只能微微勾勾嘴角。
只不过人?生就是这样,不知道?意外和幸运哪一个先到来。
等白语再回榕城的时候,不等陈言去私下找白父。
白父白母居然一齐出现在?车站外。
白语拉着行李箱看着父母,忽然觉得恍如隔世。
她上?一次看见?白父白母在?一起还是三个多月前的国庆,那?一次的记忆并不美丽,她下意识想要将其忘记。可不知道?为什么?,现下看见?白父白母,忽然就回想起那?天的事情?。
从那?晚的月色,到妈妈脸上?狰狞的泪水和爸爸后来的一巴掌。
白语发现她竟从未忘记。
“过来。”白父笑着冲着白语招了招手?。
白语拉着行李箱的手?忽然紧了紧,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心脏的跳动猛然快了一拍。
陈言看见?,快步上?前轻轻握住了白语拉着行李箱的手?,和白语对视了一眼,冲着她咧着嘴笑了笑,以示安抚。
白语明?白陈言的意思,可她笑不出来,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回应。
陈言拍了拍她的后背,拉着她的手?,带着她慢慢走?到白父和白母的面前。
榕城刚刚下完一场大雪,街道?四周堆着推雪车推成的雪堆,可脚下的地面仿佛依然残留着雪花的余温,白语觉得每一步都很冷。
好在?有陈言握着她的手?,让她在?一片苍凉中,获得了短暂的安全?感。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面的白母,眼神怯怯。
而白母的长发此刻被风吹的有些杂乱,一边捂住头发试图理顺,一边冲着白语温柔地笑。
白语看着这样慈爱的母亲,觉得有些陌生,甚至觉得不如她责骂自己时鲜活生动。
她抿了抿嘴,松开了握着行李箱的手?,也顺势从陈言掌下抽出,仅仅只是鱿鱼了一小会儿,便小跑着上?前,轻轻挽住了白母的胳膊。
小声叫了句,“妈。”
白母摸了摸白语有些冷的手?,神色慈爱。
白父则看着陈言说:“陈言,一起走?吧。”
本?来陈言是准备跟着东哥的车一起走?的,这下白语父母来了,自然就不用跟着东哥的车了。
他点?点?头,“我跟老师说一声。”
白父今日仪表素净,又似恢复了往日般风度翩翩的模样,跟那?夜狼狈不堪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冲着陈言笑了笑,“去吧,我们等你。”
总说平静的风波之下往往是暗流涌动,待云雨初霁,迎来的就会是新一轮的风暴。
陈言看着突然出现的白父白母,总觉得心中不安,他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这一家三口,往东哥那?边走?去。
而白语这边,同样不安。
她挽着白母的胳膊,对着白父神色闪躲,悄悄附在?白母耳边问:“你们和好了?”
白母转头看着白语,伸出手?挽了挽白语鬓边的碎发,点?了点?头,“好了。”
白语看着母亲从未露出的神色,不安地又问一次,“真的?”
“真的。”
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肯定,让白语将信将疑。
很快,陈言一路小跑回到了白语身?边,他习惯地拿过白语的行李箱,对着白父说:“叔叔,我好了。”
“好,回家。”白父回道?。
陈言点?点?头,却没办法似平常一般开朗大笑,这样的气氛,他都察觉得出来不太正常,何况是本?来就天生敏感的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