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by曲小蛐
曲小蛐  发于:2023年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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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夏鸢蝶没带身?份证,手?机卡就没来得及办。
那天回家车上,夏鸢蝶向赵叔叔问起,沿途有没有可以半手?机卡的店铺,她想明早路过?时下车去办一张。
“我那儿有张卡,用?不上。等回家给你。”
这?学期游烈开始走读。
原因据他说是宿舍里有人开始玩命夜习,睡不好,至于真实性无法考究。
夏鸢蝶本来想拒绝,但一回眸,就对上某人靠着扶手?箱懒恹恹垂睨她的眼神,隐隐藏着点叫人不安的情绪。
“…好的,谢谢。”出口的拒绝就拧作了同?意。
到?家以后,夏鸢蝶回到?房间,没一会儿,敞开的房门就被换了一身?居家服的游烈懒懒散散地敲响了。
见女孩在书桌前,从习题卷里抬头,游烈很自?觉进了门。
“手?机号在上面。”游烈将?没拆封的电话?卡放在她的书桌角。
夏鸢蝶点头,笔尖一挑:“那里面的话?费我先……”
“你敢说给我试试。”
游烈侧靠着墙,似笑非笑地漆着眸子来了一句。
夏鸢蝶:“……”
突然就感觉窗外夜色都额外黑沉了一截是怎么回事。
于是沉默过?后,小狐狸非常识时务地探出指尖,爬过?书桌,拿起桌角被他屈折的指骨抵着的电话?卡。
11位数的手?机号,前三位是运营商决定的,后八位随机。
跳过?前三位后,夏鸢蝶的目光在四五六七位上微微停滞:“0217?”她慢吞吞挑眸,看向游烈。
“嗯。”
“你是在提醒我,你还有三天就要过?生日了?”夏鸢蝶很自?然淡定且平静:“生日快乐大?少爷。”
游烈气得低头笑了起来,几乎想抬手?对书桌后的小姑娘做点什么,但还是强忍下去了。
他撑回桌面上,朝她俯了俯身?:“没良心的狐狸。”
夏鸢蝶嘴角不明显地轻翘了下,视线划过?最后四位:0712。
灯下,小狐狸侧影兀地僵停。
一两秒后,夏鸢蝶轻眯起眼,仰脸:“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游烈低声,语气松弛又散漫。
见小狐狸沉默不语,他低勾了唇,假装恍然地直回身?:“哦,你是指,知道你和我的生日只差一个顺序、而你还一直瞒着,不肯告诉我的事情?”
夏鸢蝶:“……”
提到?理亏部分,小狐狸假装没听到?,低头拆电话?卡,往她新买的二手?手?机里安装。
开机以后,对着还有些陌生的操作界面,夏鸢蝶熟悉了会儿,就要把?手?机放回桌上。
“谢谢你的手?机卡,我还要再做半面卷子,你不回楼上吗?”小狐狸仰脸看向游烈。
“回。但你先存上我的手?机号。”
“好吧。”
夏鸢蝶又将?手?机拿回来。
就听着那人声音浸着台灯区域以外的昏昧夜色,低低哑哑的,报完了和她相同?的运营商号,然后一顿——
“0712,0217。”
夏鸢蝶指尖骤停。
台灯下的小狐狸僵了大?概有十秒。
游烈已经忍俊不禁。
没再留下让小狐狸尴尬,他轻叩了叩她面前的卷子,“早点做完,早点休息。”
“…………”
小狐狸面无表情地磨了磨虎牙。
但游烈走时,从门外,余光瞥见女孩埋回卷子前的耳尖都透起细腻的红。
游烈没忍住多盯了两秒,最后哑然笑了笑,走进昏暗的走廊中。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大?概算得上是许多人人生里最神奇的一个阶段,每一天都漫长?得好像一整年。永远是刷不完的题,做不完的试卷,听不完的唠叨,背不完的知识点。
每个学到?头昏脑涨难以为?继的晚上,夏鸢蝶就会抬起头,看看晚自?习教室外的夜色。
她那时候以为?,这?样?漫长?又深刻的一年,将?来回想起来,一定是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可直到?真正来到?了很多年后的“将?来”,她才?忽然发现,能在记忆里寻找到?的,竟然只剩下了一些零星的碎片。
有时候是无数个晚上的月亮下,身?后陪她一遍遍走过?那条校园林荫道的长?影;有时候是阳光明媚的阅览室桌上,伏在她身?旁困倦得睡过?去的少年。
不过?,也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难以忘怀的细节,深刻地镌在回忆里。
那会已经是三模后了,离着高考时间只剩一个月,整个高三年级堪称民不聊生。连高三教学楼旁,树上的蝉都惨遭毒手?,听说是被校长?副校长?领着一帮老师连夜重温童年,粘了一周的知了,直接导致食堂加餐。
而高三楼旁也再没了蝉鸣吵闹。
但那几天夏鸢蝶心情有点淡淡的烦躁。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总觉着这?一两个月来,随着高考时间一点点临近,游烈对她的态度反倒是愈发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矛盾感。
就好像冰火两重天。
时而热烈到?炙烫,忽而又冷淡疏离到?万丈远。
虽然学习时间夏鸢蝶不会让自?己?分心,但偶尔闲暇,譬如像这?样?一个食堂晚饭时间——
再次见到?游烈望见她后,蓦地一止,然后转身?拎着高腾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小狐狸肃然地眯起眼。
“小蝴蝶,怎么不吃啦?看什么呢?”乔春树敲敲饭盘。
夏鸢蝶低落回眼:“游烈。”
“啊?大?少爷纡尊降贵地来食堂吃饭了?”乔春树新奇地仰起脖,即便是在人满为?患的食堂,想找那么一个聚光体似的存在,还是太简单了。
顺着不少女生悄然望去的同?一个方向,乔春树成功找到?了不远处刚拉着高腾坐下的侧颜冷淡甚至绷出了几分薄厉感的大?少爷。
“他怎么了?”乔春树转回来。
“最近他很奇怪,”夏鸢蝶说,“可能是考前压力大??”
“噗。”
乔春树笑得差点喷饭,“就这?少爷压力大??就算全班都压死了,他也没压力好吧?”
夏鸢蝶不置可否。
乔春树八卦地往前凑了凑:“我这?噩梦般的高三就靠你俩这?点乐子了,细说说,咱们大?少爷最近哪奇怪?”
夏鸢蝶试图拒绝,未果。
央不住乔春树的软磨硬泡,夏鸢蝶还是说了:“就是觉着他情绪很反差,有时候特别冷淡,有时候又特别……”
语文稳定135+的小狐狸难得在形容某人上卡了壳。
乔春树:“特别?”
“就,”夏鸢蝶蹙眉,“很难形容的一种状态。”
“噢——”
乔春树恍然,坏笑凑近:“特别骚,是吧?”
夏鸢蝶:“?”
夏鸢蝶:“……”
夏鸢蝶:“???”
经历了漫长?的数秒,对这?个词的理解和质疑和重构,小狐狸表情复杂地凝视着乔春树。
“不要这?么严肃,多上上网吧我的小蝴蝶,”乔春树乐不可支,“早在高二那会,论?坛里就有帖子聊过?了。”
“聊什么?”
“游烈啊,他们那会就说,烈哥虽然特冷淡,但偶尔不经意笑一下,旁观都觉着蛊人得要命。最后得出结论?,说以后他要是有了女朋友,绝对是人前冷淡人后骚的典型!”
乔春树聊得眉飞色舞:“那会儿大?家还遗憾看不到?呢,没想到?还是我们家小蝴蝶争气,机会这?不就来——哎小蝴蝶,我还没说完呢,你上哪儿去?”
“……”
被迫接受新世界词汇科普的小狐狸已经逃之夭夭。
好在夏鸢蝶一贯定心快,回教室做了半面数学大?题卷子以后,她已经基本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
离晚自?习第一节 还有两分钟,夏鸢蝶拿起水杯晃了晃——没水了。
她离开座位,往楼层的开水房走去。
高三最后一个月的学习氛围还是异常明显的,虽然还没上自?习,但走廊上几乎已经空了。偶尔见着个学生身?影,基本也是脚步匆匆。
夏鸢蝶还好,她早已适应了高强度的预习复习和刷题,高三对她来说也只是节奏稍稍加紧,并没有什么大?的压力。
尤其方才?解决了一道难度高的数学真题,夏鸢蝶此刻心情几乎是可以哼两声歌的。
这?样?想着,女孩脚步转入开水房,然后蓦地一停。
半片落日前,窗边的男生正抄着兜侧过?身?,似乎在她进来前正准备要离开。
两人目光对上,同?时停下。
然后夏鸢蝶就见游烈低阖了睫,半藏在昏昧里的喉结似乎动了下,但最后也没说什么,他就那样?往她身?后的走廊走去。
夏鸢蝶的好心情顿时荡平。
在男生的白衬衫要从她身?旁擦过?前,夏鸢蝶忽地向斜后迈了一步——
正准拦在游烈身?前。
那人长?腿停得急,险些没收住。回过?神,游烈低哂了声,抬眸:“碰瓷么小狐狸?”
夏鸢蝶眯眼。
又来了。
他最近就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对她冷淡,但她主?动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以后,他却又毫无嫌隙,甚至熟稔得有些……
夏鸢蝶脑海里再次掠过?乔春树带着坏笑的那几个咬字。
女孩不明显地僵了下。
她强压下那点记忆,仰脸看他:“你最近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游烈原本已经挪开眸子,闻言又掠回来,他似乎有些难置信:“我对你,有意见?”
“嗯。”
夏鸢蝶不为?所动:“不然你为?什么总躲着我?”
游烈一停,恍然,有些好笑又无奈:“不是你说的吗?狐狸。是你不许我打扰你学习的。”
夏鸢蝶蹙眉:“不打扰我学习和躲我怎么会是一回事。”
不等游烈回答,夏鸢蝶身?后的铃声拉响。
他神色停顿了下,像是从什么沉沦的情绪里醒过?理智,游烈眼尾垂压下去。
“…之后再说。打完水你就回去上自?习吧。”
游烈说完,就侧过?身?要从夏鸢蝶旁边绕过?去——甚至特意隔出了半米。
夏鸢蝶难得来了火气,她想都没想,抬手?攥住游烈口袋外露出的半截腕骨,就把?人拉得一停。
“不、行。”
女孩掌心贴上来的那一秒,游烈低抑着的眼角就已经抽跳了下似的。
他阖了阖眼,叹声。
夏鸢蝶:“等你说清楚,我再放你走……”
“走”字尚未完全出口。
一声沉嗤压住了她的声音:“狐狸,首先你要弄清楚——”
夏鸢蝶只来得及看见游烈抽出另一只手?,反握住了她的手?腕,他随便掀起往上一提,长?腿跟近迫抵,一秒就将?她扣在开水房冰凉的瓷砖前。
受制的小狐狸怔仰起脸。
而身?前的人折腰俯身?。
游烈撩起的长?睫下,紧盯着她的那双眸子漆黑晦深,像是能将?她吞下去的翳影。
他的呼吸第一次这?样?近,几乎灼人。
“弄清楚——到?底是谁在放过?谁。”
像是被那个黑漆漆又藏着什么可怕情绪的眼神钉住了,夏鸢蝶僵在凉冰冰的瓷砖墙前。
游烈眼底侵略性不减半分,握着她手?腕的五指收紧,让她感受着他一根根指节抵在她手?腕上,慢慢陷入肌理相触的温度。
“来,”游烈低眸,声线微哑,“放过?我。”
“……”
夏鸢蝶终于有点扛不住他俯近的眼神,小狐狸难得慌乱地偏过?了脸,音色平静里带一点加速:“游烈你别这?样?——”
游烈俯低的身?影骤僵,漆眸里回味过?一丝自?乱。
见他自?责,小狐狸就在这?一秒大?脑过?速地接上了后半句:“太骚了。”
“……”
游烈:“?”

坤城学生间流传着一个高考魔咒——
说每年到了六月,不管前后多么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但?高考那两天总会突然阴天或者下一场雨。
夏鸢蝶原本是不信的,直到她亲自经历了高考第一天的大雨。
“这就是老天都知道我们?在渡劫啊,渡劫!”乔春树当晚一见夏鸢蝶,就嗷嗷地扑向了她怀里?。
怕学生们?心浮气躁,考完第一天,新德中学要求全体回校上晚自习。
夏鸢蝶比较不幸,分去的考场离着新德中学无比遥远,几乎在坤城最偏远的那个考点学校里?。
夏鸢蝶拍了拍她:“怎么了?”
“还能怎么,数学太难了!太太太他妈的难了啊!!”乔春树抱着夏鸢蝶呜呜呜地哭成了狗。
本来还想安慰几句,然后夏鸢蝶就发现乔春树完全是干打雷不下雨,无奈地把人推到一旁去了。
察觉到夏鸢蝶气压有些低,乔春树收住胡闹,边坐下边小心观察:“怎么着了小蝴蝶,感觉你心情不太好?啊?数学难,应该只是对我们?这种凡人来说,你肯定?没问题的。”
“嗯,不是因为考试的事情……”
夏鸢蝶说着话,忽然抬头望着某个方向,声音小了下去。
乔春树扭头一看。
在高考这天,游烈依然是那一身新德学生们?都?穿烦了的衬衫长?裤校服标配,普通又平平无奇的让他穿得活像高级定?制款。他正从教室后排走到两人面前,单肩上还挂着只背包,左手折起勾着背包带,卷起半袖的小臂露出透着清冷张力感的线条。
密长?眼睫掀了掀,游烈对上乔春树视线:“今晚能和你换换位置吗?”
乔春树一懵:“换座位?”
“嗯。”
游烈停顿,视线飘向夏鸢蝶,“或者,让她去我那桌也行。”
“喔~~”
后桌一个男生捧脸,视线来回了下,“烈哥,这是高考要结束了,什么都?不藏了是吧?”
游烈冷淡眼尾瞥下,像曳着一点极轻的笑,但?不明显:“辅导而已,最后帮我们?英语课代表再过一遍她的英语弱点例题。”
这工夫,乔春树已经眼泪汪汪地起来了,拉着夏鸢蝶的手:“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我们?这对苦命鸳鸯终究会被?来自黑恶势力的铁拳拆散呜呜呜呜……”
弄得夏鸢蝶哭笑不得。
乔春树算是夏鸢蝶在高中时?期为数不多的朋友了,游烈并不介意对方的玩笑打趣,就在一旁闲适站着,似笑非笑地垂着眼,看小狐狸被?她朋友弄得赧然闪躲的模样。
最终游烈还是得偿所愿,拎着背包在夏鸢蝶同桌位置上坐下来了。
这边热闹得厉害,可毕竟明天还有一场鏖战,虽然教室里?不少同学有八卦的心,但?这种关头,没几个人敢分神。
除了私下几句感慨,暂时?也没引起什么轰动。
倒是老苗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皱眉就要说话。
截在他开口前,游烈一抬两人中间的大开本:“最后一天了,开个小灶。”
老苗梗了下,嫌弃地摆摆手:“都?冲刺呢,还辅导别人,就显着你了?你小心自个儿翻车!”
大少爷往后桌棱上靠了下,嘴角一勾,语气松弛得漫不经心:“那只能是我明天四十度高烧了。”
“游烈。”
老苗还没说话,就听自己那个向来温吞乖巧的课代表忽地冷了一截声,硬邦邦的,给他都?吓了一跳。
但?见效。
前一秒还清贵桀骜的大少爷,这一秒就听话地直回身去,连懒懒散散斜着都?能伸出课桌的长?腿也自觉收了回去。
“我错了,胡说的。”
“……”
老苗一言难尽,又有些好?气还好?笑,只能摇着头继续转班了。
毕竟是还剩最后一天高考,学校也不敢熬他们?太晚。于是虽然上了晚自习,但?只有两节,第三节 就把他们?放回去了。
夏鸢蝶惯例是最晚那批,游烈今晚也没避嫌,直接走在她身旁。
下过雨的校园林荫道湿潮,柏油路细小的沟壑里?还存着未干的水痕,在夜色下清冷透亮,像是绣上了满地的月光。
夏鸢蝶正小心绕过一个小水洼,就听见身旁声音作?响。
“你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夏鸢蝶一怔,她停下,回眸看向游烈。
少年眸子漆黑深长?。
这样的眼神下,她好?像一丁点心事和情绪都?藏不住,只能转开:“没有啊。可能是,太紧张了吧?”
“狐狸。”那人声调懒慢,明明音量不高,却莫名有些压迫感,“你知道你在我面前说不来谎。”
“……”
夏鸢蝶皱了下脸,很?有意见地睖他一眼。
像是被?她置气的表情逗到了,游烈微微侧开身,掩下眼尾的一丝笑,然后他才转回来:“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说得不对的话,她就不用生气了。
小狐狸想着,蹙着眉心转回去:“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天考试的时?候,我好?像在考场学校外面看见了一个人。”
游烈一停:“谁?”
安静过后,夏鸢蝶轻叹:“丁嘉致。”
“……”
仿佛夜晚忽然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短暂的一两秒里?,夏鸢蝶几乎要以为冬天来了。
直到树上存蓄了许久的一滴雨,沉沉地砸了下来,啪嗒,将地面上平静的水洼溅开涟漪。
明明只是蓄在许久前的一滴水,涟漪却可以波及整圈。
夏鸢蝶心情忽然变得很?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
她头顶忽然沉了下——
游烈抬手,在女孩扎着松散高马尾的头顶轻摸了摸:“怕什么。”
“我才没怕…”
“你不是有我在。”
“……”
像是呼吸的弦被?忽然拨乱,夏鸢蝶连原本要出口的解释都?忘了,她听见胸口里?有一场雨落下来,每一颗雨滴都?砸得她心里?轻颤,加快。
它们?都?快要谱成一支曲子了。
怕游烈也会听见,夏鸢蝶回过神,立刻从头顶拨下他手腕:“别闹。”
“没开玩笑,明天早上我陪赵叔叔送你过去,然后再回来,”游烈轻描淡写?说着,“等下午考完以后,你就在校内等我,不许自己离开。”
夏鸢蝶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怎么行?你就不怕路上出事迟到吗?”
“反正我们?小狐狸心理素质不高,总是要提前那么久过去,够我回考点了。”
游烈想了想,又随口续上了句:“而且我不喜欢提前进?,人太多,乌泱泱的,影响我发挥。”
夏鸢蝶:“……”
多数时?候某位大少爷在小狐狸面前毫无原则可言。
但?偶尔,一些和她切身相?关的问题上,他又会坚决得像个一意孤行不容置喙的暴君。
夏鸢蝶没拗过。第二天的高考日,果?真是游烈先?和她一起到了她的考场外。
从司机叔叔眼里?都?看得出紧张恐慌和不安,偏站在校门外给她检查东西的游烈显得十分平静。
被?小狐狸催促第三遍,她都?快要奓毛了,游烈终于应声。
走之前,游烈想起什么,拉起夏鸢蝶的手,握拳的另一只手往她掌心轻轻一碰——
一颗带着他温度的黑色石头,躺进?夏鸢蝶手心里?。
夏鸢蝶怔了下:“不行。”
她当然懂这块石头对游烈来说,它陪伴他从小到大,日日夜夜,早就是类似于护身符一样的特殊存在。
只是其余的话没来得及说,游烈将她五指弯回去,让她握住圆石,而他握着她的手。
“不要分心。”游烈低头,朝她笑了下,“翻过这座山,我们?小虫的未来,从此就是一片光明坦途。”
“……”
夏鸢蝶最后也没舍得将石头放在考场外。
它就躺在桌角,安安静静地陪了她整场。
那抹黑色总会让夏鸢蝶想起某个人的眼睛,看一眼都?心安。
大概是心理作?用,上午的理综卷夏鸢蝶觉着前所未有地顺手。直到考试结束,坐在位置上等着监考老师按考号收卷,夏鸢蝶嘴角都?是忍不住翘起来的。
夏鸢蝶分来的这个考点学校离坤城市中心太远,距离新德中学和游烈家?就更是一南一北。于是跟昨天中午一样,她留在考点学校的图书馆里?上了自习,午饭垫了份带过来的面包。
等到可以进?入考场教学楼了,她才拎着书包提前过去。
在教室外看了会儿游烈给她整理的英语例题,又去了一趟卫生间,夏鸢蝶终于回到考场外,就准备入场。
习惯性的,她要给游烈发一条消息。
然而拎起放在考场教室外的书包,夏鸢蝶翻来翻去,直到将包翻了个底朝天,她都?没能找到自己的手机。
夏鸢蝶清楚记得——
出考场以后,她还收过了游烈的一条信息,然后为了不分心最后的复习时?间,她就将手机放进?了书包里?。
什么时?候不见的?是掉在图书馆了?
虽然是二手手机,但?毕竟花了一笔奖学金才买来的,而且游烈送给她的电话卡也在手机里?,万一找不回来……
夏鸢蝶看了眼教室内的挂钟。
英语考试因为有听力部分,是要提前半小时?分钟入场的。和其他三科不同,英语考试在考前十五分钟内就不能入场了,现在回去找也来不及了。
只能等考试结束。
“一定?能找回来的,不要慌。”夏鸢蝶轻声默念着。
高考比什么都?重要。
尤其是最后一门的英语,这会直接决定?她最终成绩高低、是否能拿到她所最心仪的院校的高额奖学金的问题。
夏鸢蝶结束了自我暗示,轻吸了口气,转身就要往考场教室的门走去。
而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夏鸢蝶。”
少女身影停住,回头。
夏鸢蝶看到了一张有些陌生的男生面孔,但?又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对方朝她嬉笑,然后抬手。
他手里?的东西晃了晃。
看清了对方手里?的东西,夏鸢蝶眼神蓦地一紧,攥着透明文件袋的手也收紧——
她的手机。
“还给我。”女孩声音压低。
“还你没问题,方便先?聊两句?”男生说着,朝教室后门的窗边一指。
这一整栋楼都?是考场,夏鸢蝶不需要担心对方会做什么,没怎么犹豫就跟了上去。
到了窗前,那个男生也停下了,将手机递向夏鸢蝶。
夏鸢蝶警惕地观察着他神情,想确定?对方目的。
“你要不要?不要我可扔了。”
“……”
夏鸢蝶从对方手里?接过,恰巧见男生冷笑了下。也是这一秒,她忽然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
新德中学体育馆后的活动室,丁怀晴将她骗到那里?时?,这人正是他们?中的一个。
想清楚的瞬间,夏鸢蝶心头忽泛起一种冷意。
她连忙拿起手机,指尖冰凉地去按边键,但?屏幕没有亮起来。她指尖一抖,改作?长?按。
几秒后,手机屏幕亮起,是开机画面。
夏鸢蝶脸色微白,仰脸:“你拿我手机做什么了!”
大约是惊惧情绪下,女孩声量提了一截,音线更颤得明显。
男生嬉笑了下:“这么凶干嘛,借用一下而已。没办法,丁哥的吩咐,我以后还得跟着他混呢。”
“丁嘉致,”夏鸢蝶紧紧咬着牙,“他让你干了什么。”
“没做什么,”对方挠了挠头,笑得又贱又阴,“也就是二三十分钟前,借用你的手机,给游烈发了一张照片而已。”
“——”
夏鸢蝶呼吸一窒。
开机动画已经结束,手机屏幕上跳出几十个血红的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于游烈一个人。
最后一通电话,在五分钟前。
夏鸢蝶攥得指尖生白,她深吸口气,快速点进?了聊天记录里?。
那是一张背景昏暗的照片,夏鸢蝶一眼就能看穿,是在丁怀晴他们?常去的那个废弃活动室。
照片中央放着张椅子,身穿新德校服的女孩被?绑在上面。
而丁嘉致就压在女孩身上,半身遮了女孩的脸。
和夏鸢蝶那只一模一样的书包,躺在昏暗的椅子旁。
“——!”
只第一眼,夏鸢蝶就猜到了丁嘉致的意图。
也只这一眼,女孩面上血色刷地褪尽。
夏鸢蝶想都?没想,颤着指尖点下游烈的手机号码拨了回去。
她在心里?默念过一万遍的“不要去”,最后一丝希望却碎在了话筒传出的电子语音里?——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对不起……”
第三次挂断,夏鸢蝶生攥住了手指,阻止自己按下第四次。
她眼角通红,这是她第一次被?什么事情什么人气得浑身战栗发冷,而比起愤怒,更大的恐惧像是将压城摧的阴云,向她心头蔓延笼罩。
“哎呀,不接电话吗?”男生笑了下,“新德中学离着游烈的考点,怎么也有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吧?你猜,游烈去没——”
“啪!”
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了男生脸上,将他扇得偏过头去。
男生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再到阴沉,他刚转身要发狠,就忽觉手腕一紧,跟着便被?身前女生扭着胳膊将手腕直接背拧在他身后——
夏鸢蝶抬脚,朝对方膝盖弯狠狠一踢。
“啊——!”
男生惨叫着跪地。
夏鸢蝶松了手,僵着身影,本能地往楼梯方向走了几步。
“这位同学?”考场门内,监考女老师探身出来,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她身后方向,“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
夏鸢蝶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传出来的。
冰冷又僵硬。
“那你赶紧入场吧,”老师看了眼腕表,“英语考试有听力的,开考前十五分钟就禁止入场了。”
兴许是女孩脸色实在煞白,老师看着不放心地补了句:“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老师,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老师犹豫了下:“行吧,你抓紧啊。最多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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