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菩提—— by白霭星
白霭星  发于:2023年0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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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骗子VS纯情圣僧,狗血酸爽/双向强取豪夺★
迦莲是大周百年不出的佛学天才,年方十八,已在护国寺传经布道,为天下所仰望称颂。
他进宫为帝后讲经那日,诸多公主望之脸红心跳。
只因迦莲相貌举世无双。
“这样的男人,怕是只皈依佛祖。就不知,何等的女子才能让他动了凡心?”众公主感叹道。
在场诸人,唯独缺了赵如意。
不久后,就有消息传来,圣僧迦莲已成为长公主赵如意的入幕之宾。
众人又叹:长公主果真艳冠天下,就连圣僧也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 * * *
无人知道,迦莲是怎么进的长公主府。
他暗中着了道。
他虽是圣僧,但却先是个男人。
他占了赵如意的清白。
情/药易解,情债难偿。
娇媚的长公主日日守在禅房外,缱绻哀怜,只求他顾盼回首。
伽莲愿舍生渡她悟道,却无法回应她的情意。
只是……那声声句句的“伽莲”,听久了,他心中的佛竟然也变得朦胧不清。
就在他逐渐沉沦在女人温柔缱绻中时,所有的真相骤然被揭开——
这位尊贵妖娆的长公主高高在上俯视他,用着戏谑的口吻:“不过是游戏一场,再见了,我的佛。”
他自以为的柔情蜜意,不过是女人精心布下的局。
那一刻,伽莲才知道,原来自己已坠落地狱。
* * * *
宫变失败,长公主赵如意沦为阶下囚。
昔日曾被她弃之如履的圣僧,如今长发束冠,满身血气走至她面前。
赵如意知他恨她至深,只问:为何不杀了她?
男人眼底已褪去从前的四大皆空,交织着偏执与疯狂。他在她耳边喑哑着声,道:“殿下,咱们的游戏……才刚开始。”
阅读提示:
1.本文架空,不影射任何真人或宗教,僧人仅仅是架空世界的男主职业。
2.女主拿的反派剧本,伪恋爱脑空花瓶实则事业批,有过喜欢的人。狗血酸爽文,微虐男主。
3.双C,1v1,女主情人多,但不走肾也不走心。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爽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伽莲,赵如意 ┃ 配角: ┃ 其它:《皇姐》
一句话简介:公主VS圣僧,强扭的瓜黑化了。
立意:生命的意义在于奋斗。

第1章 达摩寺(1)
四月,碧空如洗,艳阳照耀这座繁华恢宏的大周都城,錾金的“公主府”三个字在初夏中熠熠生辉。
侍女阿桔踏入内堂时,入耳是舒缓动人的箫音,随后撞进吹箫者像淌了蜜似的目光。当然,对方柔情蜜语的对象并不是她,而是斜倚在贵妃椅里的美人。
灼烈如火的绯红长裙包裹住窈窕身姿,美人肤如凝脂,容貌艳丽极妍。那眸直勾勾盯住吹箫者,随性慵懒,眼尾却拖出长长的绮丽旖旎,俨若灼桃绽于冰中,明艳夺目,却被寒气包围,叫人不敢肆意靠近。
这就是大周朝长公主,赵如意。
“殿下,时辰到了,该启程了。”阿桔款步行至主子身侧,轻声提醒。
“嗯哼,”对方半抬眸,懒懒应了声。
这时,箫声旋即变得婉转多情,那吹箫者投射过来的目光更是含嗔带怨,似是在控诉听者即将无情离去。
阿桔心想,糟了。
果然,长公主缓慢起身的动作停下,嘴角微微勾起,又换个了姿势,斜倚进靠背,饶有兴致地盯住那张俊俏的脸。
阿桔:……
赵如意,大周朝最尊贵的长公主,连皇帝也要礼让她三分,生平最大的喜好——
尤其像眼前这种长相俊美的男子,含情脉脉、又带上几分委屈的目光看过来时,阿桔就知道,主子肯定又起不了身。
男色撩人,自难抵挡。
等到一曲终了,吹箫的男子上前跪下替赵如意理好裙摆,温声叮嘱外头暑气盛殿下务必保重凤体等等细碎事项。
长公主显然很受用。
末了,男子像是不经意,又意有所指:“殿下此行去达摩寺,空门圣地,唯有青灯古佛,尤其那些大师,字字梵语,沾不得半点红尘□□,想来乏味得很。还望殿下早些归来,我已谱了新的曲子,等您回来鉴赏。”
长公主秋波横过来,一眼望穿他心思,却不点破。只是伸出涂满蔻丹的食指,从他细长的眉眼缓缓往下勾勒,最后轻点了点男子笔挺的鼻尖,惹得对方脸颊微红。
真可爱。
长公主心满意足地伸出右手——
阿桔赶忙扶上主子,终于走出这个温柔乡。
长公主的车舆不紧不慢在神都长街上行驶。车轱辘压过蒸起暑气的地面,外头嵌满的金花玉雕在阳光下耀眼夺目,街道两旁行人自动退避。
车内中央摆着冰盆,侍女轻摇锦扇,微风沁着凉意扑面而来。长公主微眯着眼,一脸意兴阑珊。
很明显,这么热的天,晾着公主府内美男佳曲,大老远地赶去那和尚庙,长公主心情确实不佳。
今天乃皇室宗亲至国寺上香祈福之日。早早的,宫里便来了人,提醒长公主莫要误了吉时。但方才闹了那一出,这吉时……
应该是赶不上了。
阿桔暗叹美色误人,却也不敢让车夫赶快些。主子最怕颠簸,此去达摩寺,前面便是山路,山路可不若城内平坦。
眼见迟到已成事实,阿桔认命地问道:“殿下,待会皇上若问起,咱们又该如何说?”
软塌中的美人半抬眼皮,懒懒说道:“随便,轮子断了、赶车的头疼、城外修路,你自己挑一个。”
阿桔:……
心里的小人拼命冒出来头来,拼命呐喊这些理由都轮着用上好几次了!说的人不腻,听的人都腻了好不好?
可思及皇上从来都是笑着点头,没追问过半句,阿桔又默默挑了“车轮断裂”这个借口。
赵如意是皇上的姐姐。皇上向来极为尊敬她,无论她做什么,他从来都不会置喙半句。
哪怕今早是为听小曲才耽误吉时这事实说出来,阿桔相信,皇上也绝对只是笑着轻叹。不过为长公主的声誉着想,这样“色令智昏”的事还是别坦白了。
想到这,阿桔不免又怨起“罪魁祸首”,“殿下,都怪您太宠着他了。”
众所周知,长公主最为喜爱相貌俊美的男子。方才那位,正是不久前刚进府的优伶,雅貌擅箫,在神都颇有声名。
“他分明是故意拖着您,说不定心底还想着您别到达摩寺才好。 ”
这些人的心思,阿桔也是看得透透的。临行前那些话绵里藏针,指向很明确——
希望长公主别在达摩寺逗留。
为什么?
因为达摩寺中有位举世皆知的大人物——
圣僧伽莲大师。
说起伽莲,那绝对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的。什么年方十八已精通佛学,与人辨经从无敌手,传经布道为世人敬仰等等,这些按下不说,坊间流传,这位圣僧面如白玉,唇若涂朱,当真如菩提明镜,任何世俗男子在他面前皆黯然失色。
是的,传言圣僧伽莲容貌冠绝神都。
也难怪那优伶暗生小心思,谁都怕长公主殿下到了达摩寺,遇见那位遗世独立的美貌圣僧,说不定老毛病就犯了——
说什么也要将人抢回府里。
阿桔撇了撇嘴,一语道破:“说白了,他是怕您见着那位伽莲大师,回头把他给撂了。”
赵如意单手撑额,眉眼自带婀娜风流,像是在回味方才情人故作柔顺实则计较的姿态,轻笑:“所以呀,你不觉得他这样特别可爱吗?”
阿桔:……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那样暗搓搓的手段,哪里可爱了!?
阿桔奉上香茶,撇着嘴说道:“不觉得。奴婢只知道,他纯属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殿下,您又不喜欢和尚。”
是的,赵如意有个不为外人知的小秘密——
她,讨厌和尚。
许是因为母亲乔皇后的缘故,长公主不喜欢一切与佛有关的人与事,包括和尚与和尚庙。
所以,纵然传说中那位伽莲大师有多貌美超凡,赵如意从来没有起过半点心思。就连不久前,伽莲大师奉命进宫为新婚的帝后讲经,长公主也堂而皇之地缺席了。
当真对那大师的美色不起半分兴趣。
话题一直绕着那位圣僧转,赵如意眉头轻蹙,显然想起某些不愉快的回忆:“不过是一群吃斋念佛的秃驴,也就皇帝被他们的把戏蒙了心。什么雨后恐伤生灵不能出门,择期进宫?哼,若是本殿,当即命羽林军围了那达摩寺,看他们还敢不敢装模作样!”
啊,果然还记着上次那件事。
阿桔悻悻想,不怪主子对那圣僧没想法。主子不喜欢和尚在先,而后嘛……就是圣僧进宫讲经改期那事了。
帝后大婚后,因着皇后素来尚佛,皇帝爱屋及乌,便请圣僧进宫讲经,同时也邀请皇室宗亲参加。阿桔记得,那天早早神都破天荒下了场大暴雨。她的主子纵然不情不愿,仍是梳妆换装,准备进宫。
等到雨停日出,天气晴好,车舆已经在公主府外头侯着。人刚行至中庭,宫里急急来了消息,说讲经的日子挪到翌日了。
原因呢?阿桔至今难以忘记主子当时的表情——
仿佛看见天上的嫦娥掉下来变成了一只癞蛤蟆。
今日圣僧不进宫了。原因是,正值初夏,早上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后,达摩寺山门外有一种名为“夏蚁”的小虫子,通常在会初夏第一场暴雨后集体从巢穴中出来觅食。这些小虫子密密麻麻在整条山道上穿梭,寺中僧人若是出行,便会踏死无数小生灵。
于是,圣僧飞鸽传信于宫中,请命将讲经之日腾至翌日。
皇后感动至极,皇帝也称赞圣僧菩萨心肠,特准了他的请求。
唯独长公主。
赵如意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翌日,长公主称病不进宫,在府中听了一天的小曲儿。
什么圣僧、什么达摩寺,啊呸!
脚下底板隐隐传来些许颠簸感,是驶进山道了。达摩寺越来越近,阿桔见主子满面不悦,仍是想着当日之事,不免变着法想消消她的怒意:“殿下,出家人嘛,自然有些穷讲究。不过奴婢也好奇,那位伽莲大师是不是真的有传言中那么好看?”
说到相貌,躺椅上的美人勉强来了兴趣。
“一个没头发的秃驴,能好看到哪去?”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相,可所谓风流神韵,眉、眼、发、肤何尝不是一环扣一环?顶着一颗光溜溜的头,那张脸就算长得再好,也不过是那缺了柳条春花的江南图,没有色彩,令人乏味。
想到待会得见那么多颗光溜溜的头聚在一起,叭叭念着阿弥陀佛。赵如意嘴角一撇,头嗡嗡疼起来。
长公主一烦,开始要闹脾气了。
“阿桔,不然我们回去罢。”
阿桔:“……殿下,咱们快到寺门口了,皇上肯定在里头等着。”
说不定这会,已经有人进去向皇上通传了。
“你就不能想个借口糊弄下他吗?”
而且那可是皇上,天底下谁敢糊弄他!
阿桔心里那个小儿拼命摇着主子大喊她没那个狗胆,表面故作深思地答了句:“殿下,这会儿您还想着不进去,除非……”
她顿了顿,惹得赵如意投来期待的目光。
“咱们现在就遇到刺客。”
阿桔当真仔细想了个借口糊弄……自家主子。
赵如意翻了个白眼。
达摩寺,大周第一佛寺,也是第一武寺。这里头,不知藏着多少名满天下的武学高手。若在这儿还能遇到刺客,那当真是嫦娥从月宫下凡变成了癞蛤蟆——
绝对不可能!
赵如意正想嘲讽婢女两句,底下马车骤然停住,周围一顿慌乱,还有兵刃相接的声响。她皱起纤眉,刚从躺椅上坐起来,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破门而入。
车内婢女惊叫纷纷,赵如意只觉眼前寒光闪过,回过神时,颈上一阵冰凉,某样尖锐的利物正抵住她。
“别动,再动就杀了你!”
赵如意:……

第1章 达摩寺(2)
长公主赵如意,从小到大皆是被呵护备至,断断没有受过半点委屈,更别说被刺客劫持。
所以对方长臂一揽,将她箍在身前,整个人从背后贴上来时,赵如意脑子瞬时断了片,唯有鼻子率先反应过来的。
浓厚,裹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席卷而来,侵占了全身感官。
太臭了。
身后的刺客毫无疑问是个男人,还是个有着浓烈汗臭味的男人。
长公主阅男无数,有时光凭一双手就能辨出貌美与丑。汗臭味这么浓的男人,不用回头看,她都能断定这男的面容可鄙。
长年浸泡在美男堆里的赵如意只觉浑身像被蚂蚁爬过,头发整个发麻,差点就尖叫出声。
这叫她如何能忍!
“放开我,丑八怪!不然本殿定将你大卸八块,丢去喂狗!”
刺客料到她会反抗,但“丑八怪”这三个字一出口,无疑精准击中他的心。刺客先是一怔,随后他手里的剑又加了分力度,恶狠狠道:“臭婆娘,闭上你的臭嘴!”
一句话,两个“臭”字,向来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心头火起,哪容得丑男作怪?
“本殿告诉你,若你现在放开本殿,本殿还能留你全尸,不然定将你——”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脖子上的剑又深了几分,几欲刺破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也带来冰冷的痛感。
刺客用实际行动让人质闭嘴了。
赵如意喉头滚了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性命真就悬挂在这片薄薄的利刃上。
旁边跌坐在椅中的阿桔回过神,慌乱中硬是理出头绪。能在达摩寺山门外挟持公主,又作一身黑衣蒙面打扮,想来动机极为不善,她微微颤着声:“好汉饶命,这位是长公主殿下。您可千万不能伤她,只要您放过殿下,无论您做了什么,皇上肯定都会既往不咎的。”
那刺客听了,半点不带思考,反而哈哈大笑:“这臭婆娘居然就是那个喜欢强抢男人的长公主?很好,老子今天能拉个公主垫背,死也不亏。”
这是打算同归于尽。
不单阿桔,赵如意面色也是“刷”下变白。
外头兵刃博击声不断,那么近,又像隔着千山万水,赵如意脑子空白,只存得下一件事,那就是:
她可能就要死了。
怎么办?
谁能来救她?
皇帝的羽林军呢?那支号称战无不胜的军队在哪?还有达摩寺的武僧呢?不是说天下第一大寺,高手如林吗?
正当她浑浑噩噩间,忽然,一道声音在这片激战纷乱中,如夏日山间潺潺而流的清泉,又如撞散晨雾的第一缕钟声,同时混合着温柔与力量,就这么穿破尘嚣,撞进耳中。
“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又何必伤及无辜?”
瞬间,周遭所有如同消失殆尽。赵如意微微瞪大眼,瞳孔中倒映出眼前这一幕——
那是很多年后,她仍未能忘记的场景。
初夏的阳光中,那抹被划破的纱帘堪堪被吹起。身边刀光剑影不断,一道身影就站在马车前。
白衣胜雪,一双眼含着说不尽的悲悯。夏风卷起僧袍,脚边衣浪滚滚。他光是站在那儿,就隔绝了周围的厮杀血影,仿佛让时间静止不动。
当真如菩提明镜,照出人间四大皆空。
赵如意怔然望着对方,身后那名刺客却冷笑道:“老子今天是杀不了那狗皇帝,可能杀个姓赵的公主,黄泉下见着祖宗也有交待了。”
他眼底掠过杀意:“圣僧伽莲,你号称达摩寺第一高手。今天就让老子看看,到底是你拈花指快,还是老子手里这把剑快!”
说罢,之后的一切宛若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架在脖颈上的那柄利刃正要扬起,只见寒光映入眼中,赵如意的心还未来得及提起,眼前又是白光掠过——
顷刻,她只感觉那股恶臭消散,幽幽的莲花香取而替之,温柔地包裹着她。
仿佛跌落于清莲的怀抱中。
与此同时,身后那抹黑色身影硬挺挺倒了下去。
强而有力的臂膀稳稳托住自己,赵如意目光所触,是被剑划破的僧衣,里头隐约透出浅浅的印记。再抬眼,便是撞进一双温柔深邃的眸中。
“殿下,可无恙?”他声音如夏日微风。
“无恙。”她喃喃应道。
旁边阿桔怔了怔,终于从方才险境中回过神,就见挟持主子的刺客已然倒地,双目瞪得极圆,俨然没了气息。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刺客死了?
阿桔回忆片刻前,她只捕捉到白影掠过,甚至还听不见刺客反应,人就这样没了?
后知后觉这就是达摩寺圣僧,也是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伽莲,阿桔刚想惊叹对方当真如传言般超凡脱俗、貌冠神都,一个更可怕的事实摆在眼前——
她的主子……正倒在白衣僧人的臂弯中。
主子被和尚抱住了!
阿桔第一反应就是主子随时要发难了!
先前主子对这位圣僧怨气甚重,这会儿还被抱了个满怀——
简直要命!
来不及惊叹圣僧果真风采过人,阿桔麻利上前,伸手正要从中扶起主子,不料想,红衫裹着的藕臂径自格开她。
阿桔愣了愣。
只见危机已除,眼前娇艳如花的主子依旧软在白衣僧人怀中,秋波横生,红唇轻启,“此次幸得圣僧出手相助,本殿才幸免于难。”
那声音丝毫不见半点劫后余生的慌张,反倒……缠着几分春意。
阿桔瞪大眼睛,心中顿时生出更可怕的预感来。
圣僧面容祥和,扶着怀中美人站稳,后退一步,才双手合十,行礼:
“伽莲参见殿下。此次乃本寺守备不严,才叫这些人有机可乘,惊着殿下凤驾,还望殿下恕罪。”
赵如意眼尾扫过地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有些意外:“你杀了他?”
伽莲依旧慈眉善目:“是。”
她直勾勾盯住他,难掩好奇:“不是说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这会儿,倒舍得杀人了?”
没头没尾的,偏偏眼前的圣僧听懂了。非但听懂,且面容不改,温声应道:“善哉。出家人本不应杀生,可刺客挟持殿下,殿下无辜,若因着贫僧墨守戒条,致使殿下蒙难,那便是本末倒置,徒增无辜杀戮。”
这话说的……长公主越听,嘴角越是勾起。
潋滟的眸上下打量白衣僧人,赵如意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圣僧,咱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是。”
“那你刚才为何开口就称本殿为‘殿下’?”
“今日宫里贵人们已在宝殿前静侯吉时,独长公主殿下未至。”
“所以,圣僧明知是本殿被挟持,才不惜放下慈悲心肠,痛杀刺客吗?”
“善哉。”圣僧仿佛不欲继续这个伤心的话题,主动下了马车,立于马侧,比出“请”的姿势。
“吉时已至,还请殿下入寺。”
“好啊。”尾音拖得极长,那双潋滟的眸全程都跟随圣僧下马的动作。
阿桔咽了咽口水,瞧见主子露出熟悉的神情——遇见心仪猎物时,那种惊艳又极具侵略性的占有欲。
她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妙了。
上前扶起主子,忠心的侍女小声提醒:“殿下,他是个和尚。”
“嗯哼,”赵如意目光不离那白衣僧人,像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似的,用着彼此才听到的声音,道:“还是个好看的和尚。”
阿桔心中凉凉。
不是说好的,一个秃驴能好看到哪儿去?
不过,这秃驴……啊不,这圣僧委实好看得过分了,而且还能打,简直极品!不怪主子临时倒戈——
打住,打桔收回发散的思维,只希望主子能悬崖勒马,老毛病别犯了。毕竟这回可不比以往,人家是个和尚,还是个举世公认的圣僧!
赵如意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款下了马车。外头的羽林军及一众僧人齐齐跪下行礼,脚边零散也躺着几具黑衣尸体,俨然是那刺客的同伙。
长公主一眼扫过,却不问这些刺客个中缘由。余光触及旁边眉眼和善的圣僧时,她眸色微黯。
紧接着的一幕,直叫阿桔倒抽一口凉气。
赵如意纤手按住额边,忽而往那白色身影倒去。亏那圣僧眼明手快,稳稳接住了。
长公主又软在了圣僧怀里。
两条藕臂勾上圣僧的颈,她声线透着几分孱弱:“方才那刺客极为凶狠,本殿怕是被他伤着,如今双脚无力,还得劳烦圣僧送本殿入寺,可好?”
阿桔仿佛能听到在场其他人也齐齐抽了口凉气——
长公主这是……公然调戏达摩寺圣僧!?
她已经不敢看周围其他人了,只能屏住呼吸,眼巴巴看向白衣僧人。
圣僧会生气吧?
这是赤/裸/裸的调戏!
而且,里头还有皇上皇后……
他还是天下第一高手,万一不堪调戏,恼而动手,到时——
“好。”
在场所有人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就听得圣僧抱住长公主,温言应了一句“好”。
这是什么情况?
长公主居然调戏成功了???

第1章 达摩寺(3)
赵如意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眸中掠过讶色,可她随即紧了紧勾在伽莲颈上的手,嘴角笑意更甚。
“那就,劳烦圣僧了。”
就这样,在场诸多侍卫僧人,亲眼看着白衣圣僧抱住娇媚如火的长公主,一步步踏上石阶,迈进达摩寺的大门。
阿桔同其余人同样,看得目瞪口呆。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收拾被吓坏的蠢样,赶忙跟上去。
寺门大开,中轴线直通大雄宝殿。所以,圣僧抱着长公主一路前行,来到宝殿前时,早已静侯在此的帝后妃嫔们,不少人露出跟阿桔一样的表情——
惊呆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年轻的皇帝。他快步上前,目光却是看着被伽莲扶稳站好的长公主,带着几分担忧:“怎么了,发生何事?”
阿桔从后赶上来,急急解释方才寺外有刺客劫持了长公主,幸得圣僧相救云云。接着,伽莲朝皇帝行礼,阐述了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今日帝后亲临达摩寺上香祈福。虽是守备森严,可寺中僧人仍是察觉有外人混了进来,为免惊扰圣驾,伽莲暗中将这些人引到寺外,本欲将他们擒住。偏生那么巧,长公车的车舆就在此时来到寺外,成了最好的人质。
还好有惊无险,刺客伏诛,长公主无虞。只是提及寺外那几条人命,伽莲仍是念了句“阿弥陀佛”。
这时,长公主轻笑出声,“此次难为圣僧心系本殿,才破了杀戒。圣僧不必介怀,这实乃本殿之过。”
这话听得在场诸人倒抽一口凉气。
长公主是什么人?
她能主动揽错?
而且这话里话外的,暗搓搓在说圣僧是为了她才犯杀戒?
这长公主与圣僧之间……
众人看向圣僧的目光多了几分惊悚。
难不成——圣僧也拜倒在长公主的石榴裙下!?
伽莲却视若无睹,只向帝后告罪,方才与刺客一决胜负间,僧衣被划破,要重新更衣才能主持祈福大典。
皇帝哪有不允之理?
伽莲行礼退下,身后却有一道如火的目光跟随着。直到他走过拐角,才隔绝了对方那极具狩猎般的凝视。
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小师弟。小师弟可是全程围观了方才那幕,心里头的惊讶没比那些娘娘们少,更是个藏不住话的,当下便低声嚷起来:“师兄,你跟那长公主是怎么回事?你是为了她才犯杀戒?不可能吧!您肯定听过她的传闻,都说她就喜欢长得漂亮的男人,她是看上你了吗?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抱她——”
“伽释。”伽莲唤住他。
伽释顿时停住嘴。师兄的声音天生就种安抚人心的能力,总如同这拂面的微风,教人心平气和。
“出家人莫议人是非。况且放与不放,皆在一念之间。那位长公主殿下,我已经放下了,为何你还总是放不下?”
伽释怔了怔,迎上师兄澄澈透亮的眸,霎时便懂,是他多虑了。
他的师兄,眼中看不到皮相□□,只有四大皆空。
所谓圣僧,不拘泥于俗世陈礼,亦不会为红尘□□所惑。
那位长公主,只不过如风中落花,是圣僧人生中最为平常的一个片断。
放下,便已是放下。
* * * *
巳时已过半,皇帝仍是率着众人进大雄宝殿上香祈福。主持祈福大典的,乃已更衣的伽莲大师。
圣僧伽莲只是达摩寺方丈的弟子,皆因其佛学深厚,声名过望,皇后对他素来敬仰,所以此次皇帝亲自命他主持祈福大典。
只是发生了前面那段插曲,如今,殿中众人看着这位圣僧,不免多了些想法。
“难不成,圣僧真的与长公主……”
“不好说,长公主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保不准只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可你瞧那殿下好好的,缘何要那圣僧抱进来?还当着皇上皇后的面?”
数道目光往皇帝右侧瞄过去,那抹绯红身影站得笔挺,丝毫不见半点受伤虚弱之意。
分明好端端的,方才为何是被圣僧抱进门来?
这么一想,只觉长公主与圣僧的关系更加扑朔迷离。
立于最前排的皇帝今日俨然心情不佳,往昔和煦的面孔微微沉着。祈福大典居然有刺客埋伏,发生这样的事,原先在达摩寺用午斋的决定也作罢。祈福完毕,皇帝赞赏圣僧伽莲护驾有功,不日定将论功行赏,尔后便率着众人回宫。
伽莲领着众僧送至寺门口。帝后款步上了銮驾,其余妃嫔宗亲贵人也已准备转身离去。唯有那抹绯红身姿,仿佛不经意般慢了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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