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叹道:“盆中之水如何就忽然消失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展昭和李文业同样不解,可又无法找人询问。
就在三人一头雾水地重新返回廊下继续喝酒聊天时,剑灵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那来自古今盆内混着天地阴阳之气的灵水被巨阙剑吸收了个一干二净!
这番变化让剑灵都顾不得失望遗憾了,而是专心致志地瞧着这些灵水灵气是如何提升巨阙剑本身的品质与等级的。
倘若说和奎星相遇这件事让巨阙剑本身的运数得到了增强,是一种无形的改变。那今晚吸收的这一泓阴阳灵水,则可以真真正正提升洗练巨阙剑本体的质量等级。
当然,这种改变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要不然展昭此时就该发现巨阙剑的新变化了。相反,这种改变是缓慢而循序渐进的,是肉眼不可察的。可无论如何,都瞒不了剑灵的感知。
“这是相当于人族所说的洗经伐髓了吧?”
剑灵凝神感受着阴阳灵水对巨阙剑的洗练与蕴养,眼角眉梢间盈满了欢欣雀跃之情。她在心中喃喃自语道:
“这可是件大好事!巨阙剑变的更加坚实锋利了,我身上的束缚压制也会变小。哎呀,我刚刚还因为古今盆不显示我的前世而失望呢,原来还有补偿的。可见是我错怪了这盆子。所以,古今盆绝对是个好盆!是个古往今来最好的盆!”
剑灵之所以要在心里给古今盆“正名”,是因为她之前在心里埋怨过古今盆的“区别对待”。
她无意间打断了展昭查看前世的过程,其实本该立即收回视线的,可因为那道远去的身影委实有些像故友,她就忍不住盯着水面多看了一眼。没曾想这片刻的停留,就使得古今盆内的水翻滚旋转了起来。
剑灵自然比那三个人族更能清晰地感受到古今盆的情绪,因此便格外不满。
她想,这个盆子能力不够,从而无法显示出本剑灵的前世,其实并没什么要紧的,可却不能因此就造谣说本剑灵的前世混乱无序。还抱怨什么“奇奇怪怪乱七八糟让盆抓狂又无助”,这可就委实有些过分了!我好好一剑灵,灵秀又纯粹,怎么就来历不清不楚仿佛无数个线团纠缠在一起了?
因着这份不满,剑灵就一直紧紧盯着古今盆。
她确实无法用语言和外界沟通,可古今盆也不能呀,所以,要争辩谁对谁错谁造谣的话,就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而古今盆也确实是一件稀世异宝,它确实还没有生出灵智,但却有了一些情绪感知,因而也被剑灵气得不轻。它还没怪她导致盆子灵气紊乱呢,竟然还要反过来威胁盆子,便气得掀起了盆中清水,打算泼剑灵一脸,让她清醒清醒。
然而,水一离盆不再照着剑灵了,盆子就立刻清醒了过来。它隐隐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对面那个家伙的对手,于是盆子就想服软撤退。
可偏偏这时,展昭抽出了巨阙剑并近距离地站在了水瀑对面,顿时又让盆子的灵气错乱情绪不稳起来。
它还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不如剑灵这件事,就干脆又从阴阳二孔中抽取了两道阴阳之气融入灵水之中,而后猛然泼向剑灵。
可惜古今盆想得很好,却不想那些阴阳灵水刚刚泼出去,就被“渴望变强”的巨阙剑剑身给吸收了,转眼间就变成了改造加强剑身的养分。
剑灵得了好处,立刻不和古今盆计较先前的恩恩怨怨了。她认真感受了一会儿巨阙剑“洗经伐髓”的进展,然后便把期盼的目光落在了如今已经没有水的盆子身上,希望它再提供些精纯的天地阴阳二气。
但此时的古今盆根本不愿再搭理剑灵了,只是暗淡又失落地做一只普通盆子,并且决定不到天机显示的不可不为之时,就再也不显示神通了。
至此之后,这古今盆确实再没有显示出谁的前世来,直到几年后的“狸猫换太子”一案中,它才再展神通凝聚天露治好了李娘娘哭瞎的眼睛。此事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此时的剑灵发现古今盆不再赠送阴阳二气给她,也没多少执念,得了一些意外好处就很满意的剑灵乐滋滋地坐在自己的小空间了,认真听着展昭三人谈天说地。
听着听着,剑灵就渐渐入迷了。概因这三人说起的一些史实趣闻,都是她不曾听过的,因为他们口中提起的那些朝代,都被她睡过去了。
沉迷听故事的剑灵并没有察觉到,被巨阙剑吸收的阴阳灵水中不只含有天地阴阳二气以及月华,还混着一丝剑灵和展昭之间的因果夙缘。
混乱发生之时,她和展昭同时被照在古今盆的灵水当中,而这灵水本身便和前世今生的因果缘分有关,再加上展昭的两世也恰好都和剑灵有着交集,种种巧合之下,剑灵和展昭之间无形的运数牵绊化虚为实,混在阴阳灵水中被巨阙剑一同吸收了。
而随着巨阙剑的不断“洗髓伐经”,这一丝因果牵绊也不再虚无缥缈,反而发生了一点有趣的变化,就是能让展昭和剑灵通过“心音”沟通。
当然,此时的巨阙剑还没有完全而彻底地消化那团阴阳灵水中的力量,所以这“心音”的沟通能力还很弱,也很不稳定。
比如此时。
剑灵听了一肚子历史上的趣事逸闻后,就听李文业问起了包拯家中之事。也直到这时,剑灵才知道包拯已经和李家小姐口头定亲了,而且还是那只短尾巴狐狸精牵的红线。
“因为包拯小时候救过那只狐狸,所以她就反过来帮助包拯,还给他介绍媳妇……”剑灵盘膝坐在又扩大了一些的小空间里,一边从三个人族的交谈中拼凑信息,一边恍然想道,“原来狐狸精在李家捣乱是为了这个呀,嗐,我还以为她的喜好范围又扩大了呢。”
这时,剑灵又听李老爷对包拯和展昭语重心长地说道,并非所有世间异端都是作祟害人的妖邪,也是有好的,就像给包拯牵红线的狐妖,不仅感恩,还通人情,可见万物有灵且自有一番运作道理,不可因为不了解或者不同族类就全部否定,甚至赶尽杀绝。
这就是来自长者的教导了,包拯和展昭都表示受教。
但剑灵却有不同的意见。
她倒不是不同意李老爷的观点,而是觉得他举的例子委实不恰当。于是,她一边可惜自己无法参与讨论,一边在心里仔细分析道:
“以我对那只狐狸的了解,她肯定不是因为善解人意才给包拯和李小姐牵姻缘线的,她就是不中意包拯的长相!要是当初救她避劫的人是展昭,你看她还牵不牵红线?
“这恩人不同,报恩的方式就肯定不同。是包拯的话,狐狸就成人之美做一回红娘;是展昭的话,狐狸就亲自上阵做一回新娘。反正呀,你们人族不总是说什么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吗?”
剑灵这样在心里认认真真地反驳,而不是随意想想,就阴差阳错地触动了“心音”。
可此时的“心音”能力还非常弱小且不稳定,所以传进展昭的脑海里,就变成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想法。
于是,正在喝酒的展昭望着含笑交谈的未来翁婿两人,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
那只狐狸精之所以会选择牵红线的报恩方式,其实是嫌弃包贤兄的长相不够俊俏风流。要是换成他展昭本人的话,那只狐妖就是死缠烂打也要以身相许的,根本不可能把长得英俊好看的恩人往外推。
展昭:……
展昭缓缓放下酒杯,表情有些凝重。
他觉得自己没有醉,可为何会心生如此自恋的想法?
第64章
展昭只觉得脑海里关于红娘与新娘的想法分外清晰、分外理直气壮, 不由得将手边的酒杯往外推了推,连酒香都不愿再闻了。
非是他遇事就习惯推诿责任,实在是这番想法来得莫名其妙, 与他往日所思所想根本毫无交集。因此,除了在杯中之物上找原因外,展昭委实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想, 若是酒意渐消后, 自己仍然有这般自得于皮相外表的念头出现, 那就必须要好好审视一番自己的内心了。
好在酒杯推远后,展昭就再没有产生类似的想法了,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又暗忖道,难怪世人常说“喝酒误事”, 看来以后还是要尽量少饮酒。便是馋了这杯中之物, 小酌几杯尚可, 万不能毫无节制地豪饮。
剑灵可不知道展昭此时正在自省关于喝酒多少的问题。她默默分析完对于狐狸精的看法后,就假装自己已经参与过讨论了, 随后又开始津津有味地听李文业三人谈古论今。
等到这场小宴快要结束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展昭后来似乎再没怎么碰酒了,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转头就去琢磨其它有趣的事情去了。
倒是展昭返回客房后,比往常多照了一会儿铜镜。
他自然不是在揽镜自赏容貌, 而是在对比自己和今晚古今盆内出现的那名道士的长相。
“当真十分相似,”南侠心中思忖, “根据族谱记载, 展家历代族人中当过道士又使用过巨阙剑的, 唯有祖辈的明潇道人和他的继承者玄机道人。可手札上说, 玄机道人年少读书时过于用功劳累,很早就生了白发,且发量不多,而水镜中的那人却有一头浓密乌发……看起来更像是明潇道人,也就是巨阙剑的第一任持有者。”
展昭回忆着先祖手札中那些关于明潇子的记载,又想到古今盆内映照出的画面其实就是自己的前世,眼底不由得浮现出一抹颇为古怪复杂的情绪,这种突然发现自己也许是家族老祖宗转世的经历,委实有些奇妙,以至于——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时夜色更深,已交三鼓。展昭在铜镜前出神片刻后,便压下心中纷纷思绪,起身洗漱就寝。
临入睡前,南侠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明潇子施展的绝妙轻身功法,暗道红衣前辈说她和展家祖辈有些渊源,莫非是因为她学的轻功和明潇子有关?
“可惜展家后来并没有传下那样高妙的轻功……”南侠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多思虑,任由困意渐渐上涌。
这日之后,包拯又在李家留宿了两夜,而后就带着展昭送来的行囊包裹和李大人赠与的银两离开了隐逸村。
展昭送别了进京赶考的好友后,也打算告辞离开,却经不过李大人的一再挽留,便又在李家多停留了几日,也正好趁机处理金龙寺起火的后续事宜。
待到南侠妥帖安排好金龙山受害者们遗物财产的去向后,便再次向李老爷提出辞行。而李文业也明白,像展昭这样的行侠仗义之辈其实更喜欢江湖中潇洒自在的生活,于是也就不再强留客人。
李大人让管家张罗了一桌极为丰盛的席面,打算在展昭启程离开的前一天给他饯行。
与此同时,剑灵也终于可以再一次离开巨阙剑自由行动了。
趁着展昭没有把巨阙剑放在身边的空档,剑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内,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李府。
她要去最近的三元镇上好好逛逛。
之前跟着展昭出门办事的时候,剑灵已经听好几个人族提起过,三元镇这几日有大集,会非常非常非常热闹。大集上会有手艺最好的师傅烹饪本地小吃,会有数量不多的远方运来的新奇货物,还有杂耍、皮影戏、斗鸡、猜谜套圈、拉糖人等等。
剑灵每听一次,就心痒痒一次,所以,哪怕她其实可以提前几天就离开巨阙剑的,也一直按捺住了心中的蠢蠢欲动,一直等到三日大集最热闹的今天才现身。
“我一定要吃遍大集,不玩到散集就不回去!”剑灵捏了捏拳头,暗下决心。
她也不管自己身上有没有钱,脚尖一点就飞出了李府,而后直奔三里外的三元镇。
剑灵前脚刚离开,展昭就返回房间拿起巨阙剑,然后跟着领路的仆人去李府前厅赴宴。
展昭并不知道巨阙剑里少了一位住户,就是觉得自己明明不是很饿,但却一直有多吃些多喝些的隐约冲动,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但他转念一想,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模糊念头,大约是因为自己不愿意辜负李大人特意设宴款待的一番盛情吧,总想着一定要宾主尽欢。
抱着这样的想法,展昭入席后特意每道菜都多品尝了好几口,直到觉得腹中饱腾腾的再也吃不下了,才撂下筷子慢慢啜饮杯中佳酿,随后又和李大人说起自己在江湖中遇到的一些趣闻。
这厢宾主同乐,另一边的剑灵也有吃有喝有玩,过的十分开心,至于她哪里来的银钱,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在她计划着来三元镇大集上玩耍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想好了如何赚钱。剑灵从旁人的聊天中得到灵感,准备在集市上摆个临时摊子,先表演单手举大石,再表演徒手碎大石。等她赚到足够的零花钱后,就结束摆摊然后去其他人的摊子上花钱购物。
在赶往集市的路上,剑灵还担心自己今晚赚的钱不够之后的花销。但当她往集市中一站,还不等正式展示真功夫,就发现今晚的零花钱已经自动送上门了。
“你不想看我表演举石头。”剑灵好奇地打量着对面笑容暧昧猥琐的男人,疑惑问道,“而是想让我把你举起来?如果我办到了,你就把这五两锭银给我?”
这个当街调戏剑灵的男人是镇上卢大户家的纨绔浪荡二少爷。
剑灵一袭红衣独自出现在闹市中后没多久,在街上闲逛的卢二少就注意到了她,此时近距离瞧清楚了剑灵的精致妩媚眉眼,卢二顿时心中一荡,觉得半边身子都酥软了。
“对对,举石头有什么好看的,只要小娘子你能把卢二爷我抱起来转几圈,脸不红气不喘还不流香汗,我这五两银锭就是你的了。当然了,你要是做不到呢,也别怪二爷我吝啬。嘿嘿,只要你陪二爷我去福香楼的雅间里吃顿饭喝壶酒,咱们高高兴兴的,这银锭子呀,还是你的。”
闻言,剑灵眼睛一亮,忙问道:
“此话当真?我听说福香楼这几日的生意格外兴隆,如果不提前预定的话,等闲没有空桌闲坐。”
这话让卢二爷咧嘴一笑,心想有门儿!便连忙吹嘘起他卢二爷在三元镇方圆百里的威名来。
剑灵边听边点头,在确认过这个卢二确实能去福香楼吃饭后,当即就表示自己愿意跟卢二走。
吃顿饭喝喝酒就有五两银子,这便宜买卖傻子才不干呢。
“可不是,还是小娘子看得明白,不学那等哭哭啼啼的死脑筋妇人。嘿嘿,跟着二爷我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多美呀。”卢二摇头晃脑嘻嘻一笑,就要上前拉剑灵的手。
剑灵立刻瞪了卢二一眼,呵斥道:
“你急什么?等我把摊位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了,再去吃饭不迟。”
卢二斜觑了一眼所谓的摊位,其实就是一块孤零零的大石头,忍不住噗嗤一笑。他心道,这有什么可收拾的,就这块大石头还不知是怎么弄来的,难道还要给石头扫扫土除除尘吗?
他正觉好笑,就见一身红衣的袅娜女子款款走到那块石头旁边,而后素手轻扬,对着那块石头轻飘飘地比划了几下。那动作十分好看,好似舞蹈一般,然后——一块一米见方的坚硬大石就在卢二眼前渐渐变成了一堆小碎石头。
卢二:……
碎完石头的剑灵侧头瞧向表情僵住的卢二,眉眼弯弯地问道:
“你能帮我把这些碎石头清理干净吗?我没有趁手的东西。”
“……嘶!清、清理干净?哈哈,对对,一定得清理干净了。”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的卢二顿时冷抽了一口气,他强忍着后退逃跑的冲动,磕磕巴巴地说道,“怎、怎敢劳烦女侠动、动手清理,不过是、是小事一桩,哈哈,交给、给卢二我就行了!”
剑灵挑了挑眉,迟疑道:“让你清理这个,你不会找借口不给我银子吧?”
“不、不会,女侠说笑了、说笑了,呵呵……”
“那就好,我可讨厌有人骗我了,希望你不要惹我生气。”说到这里,剑灵语气微顿,旋即疑惑地望着卢二,“对了,你刚刚说,嗯,你叫什么爷来着?”
“我、我,在下姓卢名华,家里行二,小名虎头儿。女侠称呼在下为卢二就好,要是女侠觉着卢二不顺口的话,喊在下华子或者虎头儿也挺好。敢问女侠尊姓仙乡,在下该如何称呼?”
剑灵想了想,道:“你喊我女侠就好了。卢二,你快把这里打扫干净了,然后我们去福香楼吃饭。”
卢二心道谁还想去什么福香楼吃饭啊,可当他的余光扫见那一地的碎石头后,脑袋就不由自主地连续点了好几下。
于是,原本准备依靠当街卖艺赚零花钱的剑灵还未开始吆喝,就找到了请吃饭请喝酒还自愿奉送银子的“好心人”,顿时心花怒放。
剑灵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她今天肯定能尽情享受这人族的花花世界。
第65章
剑灵跟着“好心人”卢华去福香楼内吃吃喝喝。到了地方, 她也不去雅间,而是在二楼的正堂里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然后便开始点酒点菜。
不一会儿的功夫, 剑灵所在的位置就吸引了不少好奇惊诧目光。一来是她为了方便品尝食物而摘下了面纱, 露出了一张如海棠般灼灼娇艳的面庞, 着实惊艳了二楼的食客们。二来是这三元镇上有名的浪荡公子哥儿卢华的诡异表现, 他竟然连坐都不肯坐下, 一直笑容谄媚地站在美人身侧, 让讲笑话就讲笑话, 让倒酒就倒酒,哪里还有平日里招摇过市的嚣张派头?
食客中有那眼明心亮的,在惊艳过后,就渐渐反应过来,这位安然落座并且吃东西喷香的红衣美人绝对不简单, 否则也不会让卢二如此小心翼翼地献殷勤。更有一两位观察敏锐的,此时已经注意到卢二的站姿有些僵硬,偶尔转身挪步的时候,还有些一瘸一拐的。
剑灵才不管身边的人族们心里都有什么样的念头,她只要自己高兴就好。点了一桌子美食佳肴后,她就一边品尝食物一边欣赏窗外人来人往的街市, 顺便听一听卢二绞尽脑汁说的笑话趣闻,十分轻松快活。
品尝过福香楼里的菜式后, 剑灵就拿着卢二的五两银锭去了人声鼎沸的热闹集市, 然后开始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转悠,不论是吃的玩的用的, 她都觉得新奇有趣……
华灯初上, 集市中人头攒动, 熙熙攘攘。
今日是三元镇大集的最后一日。按照往年惯例,大集最后一日的晚上,各家商会都会组织筹办一些表演助兴的节目,一直要热闹到三更左右才会结束。今年自然也不例外,甚至因为连续几年的风调雨顺好收成,庆贺活动变得更加丰富多彩起来。这让第一次在人间界自由玩耍的剑灵大开眼界,整个灵都乐淘淘美滋滋飘忽忽的了。
就在剑灵忙着看热闹、忙着吃东西、忙着往头发上戴花的时候,三里外的隐逸村内,展昭已经从宴席上返回了住处。
鉴于之前那次喝酒后的胡思乱想,展昭今晚刻意控制了饮酒量,因而此时十分清醒,清醒到——当一位自称是李府丫鬟的妖媚冶艳女子端着一杯醒酒茶笑吟吟地走进屋内时,他立刻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展昭欲开口让这名来历可疑的女子退出房间,却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出声了,与此同时,他闻到了一股甜腻醉人的香气。
待到女子款款靠近,展昭感到房间里的香气更加浓郁,浓郁到让他头脑昏沉迟钝,继而心口微微燥热,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清凉之物来缓解周身不适。
与此同时,不请自来的女子痴迷地望着不远处端坐不动的俊美郎君,见他目光迷离气息略重,显然已经受到了媚香之术的影响,不由得吃吃娇笑起来。
女子暗道,这位姓展的人族郎君虽然和当年的明潇道人长得一模一样,但却没有明潇道人的神通道术,也没有明潇道人的心性定力,只一点媚香就足以将他迷惑了。可见皇天不负苦心狐,她终于等到了和这样俊美的郎君缠绵春宵的机会了。
狐妖得意上前,探手想抚摸展昭的脸颊,幻想着若是这张和明潇道人十足相似的英俊面孔上浮现情动之色,该是如何的靡丽风流……
“铮——”一声清锐剑鸣打断了狐妖的幻想。
属于巨阙剑的凛然剑气让狐妖下意识地捂住了尾骨的位置,并飞速后退面带惊慌。说实话,无论过去多少年,她依旧清晰地记得当初被明潇道人砍断三条尾巴的痛楚。
“你!”狐妖勉强控制住逃跑的冲动,惊疑不定地望着持剑而立的展昭。
她不信一个未曾修炼过的人族男子可以不受狐族媚香的影响,更不信他没有心生旖旎欲and念,没有从此纵情沉沦的冲动。
展昭确实无法摆脱狐妖媚香对他身体的影响。
可他一向心性澄明意志坚定,因而哪怕此时浑身燥热如在火炉之中,又格外渴望得到清凉慰藉,可他依旧保持着基本的清明与理智,并绝对不愿自己就此软弱臣服于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之下。
望着飞身后退的狐妖,展昭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他刚刚佯装失神暗自积蓄力量,就是希望能够出其不意重伤敌人,但可惜的是,敌人实力强劲身法诡异,安然避开了他的剑招。
“看来只能尽量自保了。”展昭心中微沉,他一边默默运行内劲心法一边仔细打量对面的陌生女子,试图找到破绽之处。
而狐妖在惊惧之后,见展昭只是持剑不动,并未继续攻击她,更没有如同当年的明潇道人那般一边施展雷击术法一边用剑追杀自己,眼中便渐渐浮现一抹恍然,同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差点以为明潇那老道士死而复生了,真是吓煞阿花了!”狐妖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远处的展昭目光微闪,直觉告诉他,对面女子口中的“明潇老道士”极有可能就是展家先祖明潇道人,可是……
南侠想到房间内这股让自己毫无察觉就中招的甜腻香气,以及对面女子诡异不似凡人的躲避身法,再联想到这李府先前狐妖出没之事和自己那晚练武时撞见的白光,心中有了隐隐猜测。
此时的狐妖阿花暂时摆脱了对明潇道人的心里阴影,便又有心情打量观察展昭的五官外貌和身材了。
她越看越中意,越看越心神荡漾,便嘻嘻一笑,重新整理了一下领口,露出一抹雪白的肌肤,而后才妖妖娆娆地重新走向展昭,准备细细品尝这道自己觊觎了很多年的“丰盛大餐”。
“展爷。”狐妖阿花娇滴滴地唤了一声,眼波如蜜,唇色红艳,“妾身倾心展爷已久,险些相思成疾。今日冒昧前来拜访,别无所求,只盼展爷能垂怜妾身一片痴心……”
阿花自荐枕席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展昭手腕一扬,毫不犹豫地用巨阙剑在他自己的手臂上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南侠借由鲜血和剧痛暂时抵抗住了媚香对心智的侵袭,不退反进再次挥剑刺向狐妖。
这一剑快若流星寒光摄魂,已然蕴含了一道峥嵘剑意,比第一次出剑时还要狠厉肃杀、还要一往无前,俨然已经有了和狐妖同归于尽的架势……
另一边,在展昭用巨阙剑划伤自己的同时,正在笑眯眯喝羊汤的剑灵忽然留出了惊讶之色。
她有些搞不明白怎么自己就出来了这一会儿,巨阙剑就染上了展昭的鲜血,并且这血里似乎还混进去了属于狐族的灵力。
“这不是狐狸精阿花的媚香之术吗?怎么会……”剑灵暗忖。
她皱了皱秀气的眉头,先是疑惑,随后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这几天忽略了什么。
“哎呀,难道展昭没学过明潇的清心咒吗?我记得那时候在外行走的展家子弟都要学这个的,就是为了防止不小心丢了元阳。”
对岁月流逝并不太敏感的剑灵慢一拍想到,此时的展家子弟已经不是当年的展家子弟了,而她以为的不惧危险性的狐妖其实已经变得更加厉害了。
“算了,还是……去帮大侄子保住元阳吧!”剑灵有些依依不舍地瞧了一眼没喝完的羊汤,此刻格外讨厌那只短尾巴狐狸精。
再次留恋地望了一眼四周欢声笑语的游人,剑灵板着脸气呼呼地干掉剩余的鲜美汤汁,而后才从原地消失,瞬间返回了巨阙剑内的小空间里。
此时的展昭已经破窗而出,离开了门窗紧闭的房间,正站在夜风徐徐的院子里和狐妖阿花对峙。
阿花低头瞧着自己身上被剑气划破的轻薄衣衫,媚眼轻横,心中暗喜这男人够劲儿,索性用尖尖的指甲沿着布料上的口子微微用力一撕,露出了更多的娇嫩肌肤。
“展爷怎么这样心急?”
狐妖扭了扭柔软曼妙的腰身,故意暧昧地嗔怪道:
“妾身原以为展爷是谦谦君子,于房事上也比较讲规矩。没料到展爷不仅不愿意在房间里怜爱妾身,还要在这没遮没挡的花园里撕坏妾身的衣衫,可真是太孟浪了。早知郎君如此没羞没臊的,妾身今夜就不来红袖添香了。”
刚刚回到巨阙剑内的剑灵一听到狐妖假惺惺地说“今夜不来了”,顿时冷哼一声,直接透过巨阙剑挥出一道锋锐剑气,直奔狐妖内丹所在的部位。
这一剑诡异刁钻且带着尖锐的杀伐呼啸之音,不仅令受到攻击的狐妖狼狈翻滚仓惶躲避,就连展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招震慑得微微侧身,而后又因为剑啸声片刻失神。
等他再次恢复清明后,就见眼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红衣背影。
“前辈?”展昭此时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喑哑低沉。
险险躲过要害部位杀招的狐妖也抬头望向剑灵,眉目间再无之前的轻浮。
“你是谁?”狐妖戒备问道,同时惊讶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这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是人还是妖,不禁更加警惕。
重新戴上面纱的剑灵仔细瞧了一会儿狐妖阿花,却没搭理她的问话,而是转身对展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