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听闻王孙贵族中有些公子哥的嗜好奇怪又变态,比如有的就会珍藏女子的处子血。这些事光听人讲讲就觉得头皮发麻、汗毛直立。
从没想过她们崇敬的王,竟然也有这种癖好。
虽然是尚云太妃身边受过高强度下人素质培养的侍女,但依旧压不住将此等大瓜分享出去的欲望。所以这件事终是以“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的形式传遍整个南昭宫。
而扶桃在这件事被传开时,还在悠闲地吃着瓜果。
语鸥从别人那里听来后,急匆匆回到屋里找扶桃。
“美人!美人!美人……”
扶桃嚼着甜瓜,疑惑地投去目光。
语鸥已经被刺激到了,她抖着双手怕自己说不清,便先问道:“美人知道不久前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扶桃低头捏了颗葡萄放进嘴里,然后再看向语鸥。
语鸥:“王,是王,他竟有珍藏落红布的癖好,他把您的珍藏了!”
“靠。”扶桃没忍住,将整颗葡萄卡嗓子眼里了。她使劲咳嗽,才咳出来。
语鸥给她端了一杯水,帮她顺了顺气,“美人,靠什么?”
“给我,一个靠背。”扶桃差点因这颗葡萄翻个白眼去了,但想到语鸥说的内容,又立马拉住她艰难问道:“谁说的?”
“奴不知道,就清楚当时王趁尚云太妃不注意拿走的。”语鸥摇头。
扶桃深吸一口气,呼出,“那你们这么瞎传,就不认为他是拿出去销毁掉的?”
“美人放心。”语鸥摇头。
扶桃快要哭出来了,这能放心个啥啊?
“消息刚出来时,肯定就有人不相信啊。”语鸥把自己知道的全部消息告诉扶桃,“所以就有人去求证,守在尚仪宫外的人眼尖,就看见王袖下藏了个盒子。这个盒子不是交给人丢掉毁掉,而是小心翼翼收了起来,似乎要找地方放好。”
扶桃绝望地捂住脸,虽然但是,央求邬怿拿回那玩意儿好像是真的不太明智的选择。
直白要回来吧,不好意思不说,关键拿回来时得被人发现,依旧会引人乱猜测。
偷摸拿回来吧,下面人各个跟眼睛装了雷达似的,尖的不能再尖,看得也是细的不能再细。
作者有话说:
祁瑾:笨蛋!夭夭都让你别被人看见,你就不能聪明一点用法术藏起来吗?
邬怿:……你好聪明啊。
祁瑾:过奖。
“那王现在人呢?”扶桃拍了拍脸后看向语鸥。
语鸥看着她满脸写着“生亦何欢, 死亦何苦”,老实回道:“还在滕书殿湛玉房。”
扶桃点点头。
太难了,看来邬怿还不知道底下人怎么传的他。
“那太妃娘娘呢?”扶桃深刻地记着尚云太妃是个会管事的, 怎么可能放任底下人这般说她儿子。期间的事, 她肯定知道个开头, 一定会有所交代啊?
“这种挨板子、甚至可能发配出宫的事怎么可能让尚云太妃知道呢。”语鸥解释着,“都是私底下传的沸沸扬扬, 尚云太妃那还没有察觉。”
“那这些人……”扶桃刚想说这些人明知道后果多严重还传, 就想起第一次到南昭宫找祁瑾转世时听到的。那些小姑娘捧着花盆私下里能把邬怿与尚云太妃的事情拎出来聊个遍。
“美人没来的时候,宫里主子就王与尚云太妃。常年下来, 大家都有默契。宫里有些事, 只要不闹到外面去, 就不会传到主子那去。”语鸥猜到扶桃后半句是什么,便也为她解释了一遍, 完了还笑道:“至于美人……这不美人比较特殊,有奴告知嘛。”
因为南昭宫的下人被尚云太妃管理压制得太狠,所以平日高度紧张的不安只能在私下里纾解。就跟那弹簧似的, 压到一定程度就会反弹。
好说南昭宫大多数都是有活力的年轻人, 生活又如此单调,所以没事总要找东西唠唠嗑, 久而久之都具备同一尿性:主子前兢兢业业,做事一丝不苟。主子后七嘴八舌, 啥事都能拿来分析扯一扯。
扶桃真想道一声“绝”,这情况就好比那老师与学生,总有消息渠道丰富的鬼才学生, 从哪获取一些令人热血沸腾的小八卦, 然后在同学之间传开。学生们聊得再怎么火热朝天, 也不会轻易让老师知道。
当然,不排除冒出一小机灵鬼,跑去拍拍老师肩膀来一句“老师,你知道吗……”
然后那小机灵鬼社死了……
扶桃砸吧砸吧嘴,也不知道尚云太妃在不知情下被槽了多少回。
啊……但是,她太对不起邬怿了。
谁能想到会被人传得如此变态呢,邬怿的一世英名要毁。
而且现在的她,还要背弃邬怿那可怜的娃,在语鸥面前装出不可置信、惊愕与恐惧等一系列复杂的表情。
“太令人难以置信了……”扶桃像被抽了魂似的,“太丧心病狂了……”
“美人。”语鸥见她终于意识到事情与她有关系了,有些心疼她的遭遇。
扶桃拉住语鸥的手,像是一时接受不了,泪眼婆娑地说道:“没想到这位南昭王……和看上去的不一样。”
语鸥信以为真,握着扶桃的手,蹲在她的椅边安慰道:“美人别怕,只要忍一忍就好,不会被永远留在这的。奴会一直陪在美人身边的。”
她安慰完的同时十分后悔告诉扶桃这件事情,担心扶桃接受不了因此打心底抵触南昭王,从而降低对进展任务的积极性。
只不过这次语鸥没把心里想法说出来,但扶桃从前面几次来看,已经对自己在语鸥心中的地位有清醒的认知,知道这家伙嘴上说着“别怕别怕”,心里指不定在叨叨她可能会消极怠工。
她面上与语鸥接着装,实则已经快要愁秃头了。被她推入火坑里的小怿同学还有机会捞上来吗?
扶桃哀嚎,早知道会被这般误会,还不如就让人惊讶“好猛……”去吧。
因为这件事,导致她整个下午都闷闷不乐的,一直在想解决对策。
语鸥呢,守在旁边,一直劝扶桃宽心。
“美人,其实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啊。”语鸥看桌上水果不新鲜,又去切一盘新的来,“不过就是发生在南昭王身上,有些匪夷所思罢了。”
扶桃捧腮坐了好久,看着外面天色都沉了下来,“王呢?”
“王见过太傅他们后,又召了别的大臣。”语鸥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应该还在湛玉房吧。”
“那晌午有用膳吗?”扶桃扭头问道。
语鸥点点头,“虽然忙,但用膳的功夫还是有的。”
扶桃没多说什么,就等邬怿回来。
其实她还发愁邬怿怎么把那个盒子拿回来,希望不会像白天那样再被哪眼尖的看着吧。
有时候就想捶捶自己的榆木脑袋,明明可以施法潜入尚仪宫偷来的。现在再想施法去找邬怿也难搞,语鸥看着不说,邬怿身旁还有人。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天蒙蒙黑了,外面宫女挂起了灯,整个灼华宫瞬间又亮了起来。
天再冷,扶桃也挪到亭子里坐下,目光一直紧紧锁在殿门处,就在等熟悉的身影出现。
起初,她还能感受到侍女们偷偷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只不过因为从她身上瞅不出朵花来,便无趣地收回目光。
扶桃搓了搓发凉的手,看见熟悉的颀长身影进来,还没等宫人扯嗓子报,她就站起来了。
她觉得邬怿这么聪明,哪怕不知道下人会怎么传他的事,也不至于正大光明地执着盒子来找她。
但是她错了。
扶桃清楚地看见邬怿手中的东西,甚至都不拿袖子挡一挡。
周围侍女无一例外,行过礼后都在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手上的盒子。
扶桃感受到晴天霹雳,还要面带微笑地迎上去,“王……”
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到盒子上,特想直接拉他进屋。
太尴尬了啊。
邬怿除了眼里带了点笑,面上便没有过多表情,与扶桃寒暄两句,便跟着她一起看盒子。
他稍稍抬起盒子,“这是白天从太妃那拿来的,栗儿或许会喜欢这个。”
“是……”扶桃勉强扯出笑,拼命给邬怿做眼神,就想问他,在众人面前拿着不羞耻不尴尬吗?
邬怿:“要打开来看一下吗?”
“!”扶桃“不”字卡喉咙里不敢蹦出,瞪大一双眼睛看着邬怿的面孔,发现他是认真的。
邬怿低眸将手覆在盒盖上,扶桃觉得自己听到了周围人倒吸气的声音,她试图伸手去拦。
但“咔哒”一声,盒子开了。
扶桃欲哭无泪,想闭上眼睛短暂逃避一会儿现实,但没忍住,瞥了眼,就见邬怿从盒子里取出一支凤尾金钗,样式比较复杂。
除此之外,盒内并无他物。
邬怿将空盒子朝右手边伸了一下,立马有侍女上前接过。
侍女好奇看过,回身露出迷茫的表情看向同伴们。
扶桃抬眼困惑看向邬怿,而邬怿只是抿唇将金钗仔细插入她的发髻,位置偏离耳后。
为她戴好后,邬怿笑道:“这是太妃送你的,今早忘亲自给了。”
语鸥一直在屋内收拾,忙完出来就正好见到这一幕,感觉错过什么事情,就走到一排侍女中,希望能提前打听一些。
大家传的是:邬怿出尚仪宫时手里拿了一盒子,里面是奇怪的东西,邬怿有奇怪的癖好。
而事实上是:邬怿出尚仪宫时手里拿了一盒子,现在这盒子里装的是金钗,还是太妃娘娘给的。
扶桃懵了,侍女们也懵了。
邬怿抚上扶桃发呆的小脸,指腹轻轻摩挲几下,然后寻到她冰凉的小手,包在掌心里,带她进屋。
语鸥光看到结尾和侍女们各式各样的表情,现在还没吃口新鲜的瓜,就要进屋伺候。她有种“全天下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的悲凉感。
“你们留在外面侯着。”邬怿斜了一眼欲动脚的语鸥。
语鸥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扶桃有问题要提,所以在进了屋关上门后,就直接抱住邬怿的腰,仰头望他,“邬怿,你知道大家传你不好的消息了?”
邬怿双手放至她的腰侧,失笑道:“传什么?”
“你不知道传什么?”扶桃惊奇地挑一下眉。
邬怿:“嗯。”
“那你不是拿那玩意儿去了吗?但刚才怎么在她们面前……”扶桃揪住他的衣服。
“笨蛋夭夭。”邬怿眉眼含笑,俯首贴上她的额头,“这种东西能直接拿回来吗?”
扶桃被引得笑出了声,“是,大家都传你有奇怪癖好。”
是她不够信他,这事根本不用担心的。
“其实早知道,我就施个法自己拿了。”扶桃感觉自己把事全推邬怿一人身上了,“我拿要方便许多,而且能避人耳目。”
“夭夭,你不能拿。”邬怿将她的手捂了捂,“要是夭夭拿的话,太妃娘娘发现突然丢了那种东西,总归要揪出个人。”
“所以邬怿,你是要让人太妃娘娘知道你拿的?”扶桃算明白了,“你虽然不知道会被人猜成那般,但还是以防万一,掉了包,让大家以为你拿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件?”
这样,谣言不攻自破了。
“了不得的物件。”邬怿俯身一把打横抱起她,“明早你想要的——那了不得的物件,会同别的东西一并送来。盒子没变,只不过外面多套了一层。”
扶桃被邬怿这一举动吓得抱住他的脖子,“那太妃娘娘那边……你编了谎话。”
“就算知道了,也只能选择顺着这个意思。”邬怿将怀里的小姑娘掂了掂,轻叹道:“夭夭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了许久?”
“我没有……”扶桃总感觉这事被邬怿处理得太轻松,导致她白天愁眉苦脸的模样太过头了。
邬怿从一进灼华宫,就将小姑娘所有的表情看进眼里,现在对上她的晶亮亮的眼睛,把她放坐与凳上,手撑着桌边低头吻上她的眉心,“都是很小很小的事情,不用担心,也不用发愁。”
“在南昭宫,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考虑。”邬怿拉开距离,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夭夭每天只需要想吃什么、玩什么,让自己开心。”
“邬怿,我感觉你说的是只猪。”扶桃有被心动到,但她还是很耿直地把心里想到的说出来,“小猪每天就只需要想吃什么玩什么,吃的嘛,不挑,给什么都爱吃。至于怎么让自己开心,或许睡睡觉就可以,当然,个别有活力的猪会滚滚泥地,再有志气点还会拱拱白菜让自己开心。”
邬怿听了她的话,思忖片刻,想到什么笑了。
扶桃以为他在嘲笑自己,鼓了一下腮帮,拍打他的手,“你居然开始嘲笑我了。”
“没有,夭夭。”邬怿握住她的手亲了亲,“稍后我还要处理一点公务,可能比较晚,你先睡觉。”
扶桃愣了一下,这时候才发现邬怿虽是笑着的,但仔细看,脸上有着挥不去的倦容。
“还是很忙吗?”她反握他的手。
“也就是这段时候。”邬怿轻轻抱住她,“忙完便带你出宫玩。”
“真的吗?”扶桃开心地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拉开距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邬怿轻“嗯”了一声,环着她的腰亲吻她的眉眼。
趁不被拎去伺候,语鸥从身旁人那里得知了最新消息。
“也不知道谁最先传的,明明就是一支钗子啊。”侍女捧着盒子仔细瞧。
“是啊。”其他伙伴凑过来看,“要不去问问今天在尚仪宫的宦官们,让他们认认,王拿的是这个盒子吗?”
“问什么!王都说是从尚仪宫拿回来的,就一个盒子。”侍女驳回,“今日也只去一趟尚仪宫。”
“就问问嘛,偷偷问。”
“是啊是啊。”
抱盒子的侍女被集体进攻,只能无奈投降。
语鸥得知后,松了一口气,心想南昭王是正常的,美人可以彻底放下心,不会对任务退缩。
那边几个侍女商量好,选出一个能出灼华宫吩咐膳房备食的小侍女,并嘱咐她快去快回,不能被主子发现。
小侍女肩负重任,最终不辱使命地完成了任务。
守在尚仪宫外的宦官称,是同一个盒子。
随后澄清谣言的内容又传开了。
“当时灼华宫的侍女们都亲眼看到的。”负责其他宫园的侍女拿着扫帚和身旁的小宦官说道:“我就说,像咱们的王绝对做不出这种事,也不可能有那种癖好。你们还在那瞎传。”
侍女说完还朝小宦官哼了一声。
小宦官看着她信誓旦旦维护邬怿的模样,将一把同款的扫帚抱在怀里,勾着头小心翼翼说道:“可是兰弯姐姐,这事是你传给我们的。”
兰弯瞪向他,跳起来给他后脑勺来一巴掌,“我传的,你就信?”
小宦官更委屈地揣着扫把,抽出一手摸摸发疼的后脑勺,小声道:“可是我没信啊……是兰弯姐姐当时相信,也非要我相信啊。”
“小崽孙,你找死!”兰弯被说得羞红了脸,扛着扫帚就要朝小宦官身上招呼。
“兰弯姐姐,我错了……”小宦官赶紧抱着扫帚迈着小细腿跑开。
扶桃用完晚膳,沐浴过后,捧腮在窗边坐了一会儿。
邬怿已经先去忙了。
“美人,时候不早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挺多,别太累着。”语鸥尝试给扶桃捏捏肩,边捏边说道。
其实扶桃已经很困了,她之前无论在映竹颠,还是九重天睡眠时间都挺长的,当然不排除狗系统神经质,亮着大屏幕故意弄醒。
而且这些天都这么疲惫。
她想等邬怿,但实在撑不住。
“语鸥,我睡会儿。”扶桃扭头看向她,“等王来了,你把我叫醒。”
“放心吧,美人。”语鸥爽快答应,并露出一个笑容,“原来美人也是豁得出去的,半夜装作等王回来,王一定会被感动,更加疼惜您的。”
“……”扶桃捂着开始犯沉的眼皮,对她的话哭笑不得。
“睡吧,美人。”语鸥将扶桃扶到床边,等她睡下后,拉上床幔、熄完屋内所有的灯后再出房间,轻轻将门带上。
因为太累了,扶桃睡得很沉。
后半夜,语鸥并没有进屋叫她。
所以她甚至连邬怿已经躺上床搂住她也不知道。
而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
扶桃睡眼惺忪,觉得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瞥一眼身旁,空荡荡的。
“语鸥。”她坐起来拉开床幔,喊的声音不大不小,人在外面就能听见。
语鸥推门而入,怕风窜进来,赶紧关好。
“美人醒了?”
扶桃清醒了点,她伸了个懒腰,示意昨夜怎么不叫醒她。
语鸥会意,说道:“夜里看见王进灼华宫,有想将美人喊醒,但王快了一步,拦下了。”
“那他现在出去了?”虽然明知故问,但扶桃脱口问出来了。
“是的,美人。”语鸥笑道:“不过王不久前让人送来很多珍宝,东西在灼华宫外,就等美人醒了再搬进来。”
“珍宝……”扶桃默念一遍,想起邬怿说的话,立马掀被子起床,“语鸥,帮我收拾一下。”
“诺。”语鸥应下后去找裙子,找的过程中还感慨,“王对美人是真好。”
扶桃见她忙活的背影,笑道:“他对我越好,你是不是越开心。”
“那是自然。”语鸥抱着一套蓝色白底的厚实衣裙,帮扶桃换上。
因为没打算去见尚云太妃,所以语鸥就没帮扶桃上妆,服饰什么的,就略微简单一些。
整完一切,扶桃就出屋,让灼华宫外的人将东西搬进来。
看他们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扶桃突然像语鸥那样感慨一下,只不过感慨只能在心里。
不得不说,邬怿是真的相信她。
都没有问她执着要那东西干嘛。
扶桃只想毁了这万恶之源。
她等人把东西搬进屋后,就将他们全部遣走了。
语鸥站在扶桃身旁,“美人,要奴点一下吗?”
“暂时不用。”扶桃果断拒绝。
开玩笑,她可是要先把东西找出来的。
“语鸥,你带一些人,去后院收拾出一间库子,专门搁放这些物品的。”扶桃准备支开语鸥。
语鸥没多想,点点头应下了。
等到屋里就剩扶桃一人时,她提起裙摆蹲下来快速寻找。
邬怿说是与昨天装金钗一样的小盒子,就是外面多套了件东西。
扶桃看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咬着下唇一一打开,终于在六寸长的木盒中找到那一方锦盒。
白天里看这锦盒,是真挺漂亮的,上面有精致的镂纹。
她没敢耽误,打开来看一眼。
里面布上的血已经干涸,没她想象中那么的触目惊心,不过确实有点过头了。
虽然明知道是邬怿手臂上的血,但扶桃总感觉现在的自己异常猥琐,于是赶紧将盒子盖好。
毁掉毁掉,毁掉这狗玩意儿。
“夫人,太妃娘娘来了。”
门被“适时”地敲了两下,外面小侍女提醒道。
扶桃慌忙将手中的盒子放回去,藏好,然后站起来朝门走去,有点不太明白尚云太妃为什么来找她。
但即便不明白,还是要开门。
屋外侍女们比平时更要严肃,侯在两排。
扶桃看到尚云太妃已经快走到她这边了,立马行礼。
尚云太妃抬手示意她起身,由霜安扶着径直走向屋内。
扶桃有点慌。
不为啥,就因为尚云太妃这位极讲究规矩的人来说,这只有自己去拜访尚仪宫的份,绝没有她来主动造访自己的可能。
◎“或许因为到了年纪,不宜动怒。”◎
她能想到的原因, 多半是关于邬怿的。不知道是处置欢焉还是昨天底下人瞎传的谣言。但按语鸥的话来说,谣言这事,尚云太妃是不知道的。
猜不到对方过来的目的, 就会让人很害怕。
不过……扶桃看尚云太妃来的阵势也不大, 进来时就带一个贴身侍女, 不太像问罪的。
她攥着衣襟心里连连叹气,有点后悔支开语鸥。毕竟语鸥在尚云太妃那伺候挺长时间, 熟知太妃脾性。
尚云太妃已经被扶着落座了, 她瞥向站在门口背对自己的扶桃,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开口道:“站那不动做什么?”
扶桃背脊一僵, 转过身露出腼腆的笑容, “太妃娘娘能来妾身这里,妾身感到很惊喜。”
她话落, 朝屋里走去。因为语鸥不在,所以后面很快有两个侍女跟进来伺候。
尚云太妃收回目光,视线轻轻掠过不远处的一堆箱子, 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侍女为自己上茶。
扶桃规规矩矩站在尚云太妃面前,头疼地想着那玩意儿没解决。
“今早夫人未来尚仪宫坐坐, 娘娘担心夫人还在为欢焉的事感到苦恼。”霜安面上带着笑意,替尚云太妃说出了来意。
“不敢不敢!”扶桃赶紧否认, 想了想解释道:“是妾身贪睡起晚了,没能来得及前往尚仪宫,还请娘娘恕罪。”
扶桃说完低下头, 不相信对方就是因为这事来看的自己。虽然她没那么聪明, 但她对自己在尚云太妃心里的分量有几斤几两还是了解的。
尚云太妃要是真因这种小事, 只会召她,而不是纡尊降贵前来的。
“有什么罪可恕?”尚云太妃接过侍女递来的茶,“这灼华宫出来了,本宫总得来看一次。”
扶桃点点头,这倒是不假。
别的国多出一宫或许不稀奇,但南昭后宫长期下来,就她这一处,当参观一下也说得过去。
尚云太妃似乎不打算在来意上废过多口舌,抛出个理由就提别的了。
“怿儿方才朝这送了些东西,你可还喜欢?”她这次目光大大方方落在那堆箱子上了。
扶桃紧张一下,正色回道:“妾身自是喜欢的。”
尚云太妃点点头,撇头看向身旁的霜安与灼华宫的两个侍女,“栗儿她或许不懂,东西不能就随意安置在这。你们现在将物件清点登记完,送入后院库中锁好。”
“妾身……”扶桃听她吩咐着,想到盒子里有奇怪东西,头皮一紧,找理由阻拦下,“已经吩咐语鸥做了,她正在腾一间库房。”
尚云太妃不太喜欢自己安排下去的任务被拒,脸上的表情就稍微严肃了一点,“她腾库房,你们帮夫人做一下登记。”
“诺。”霜安率先应下。
扶桃眼皮跳了下,看着尚云太妃独断的模样,又看向朝那堆箱子走去的三个侍女,她手指下意识抓紧裙子,阻止的话只能卡喉咙里了。
啊……万恶的了不得的东西,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是摆脱不开。
为什么偏偏撞在一个时间点上?
扶桃只希望她们清点的时候不要将大大小小的箱子打开。
但不打开是不可能的。
说是要登记,肯定是要将每件物品的名字记下,在这躺着的宝贝们,一个都逃不掉。
扶桃非常有理由怀疑邬怿他娘要人现在清点,其实想看看自家儿子将多少财产往她这里挪。
耳畔响起木箱子被拖动打开的声音,扶桃目光一直黏在其中一个还未被打开的,心慌慌的。
尚云太妃观察扶桃的神情,她今日来的重头戏不是这个。近两日那个问题不能得解,以至于夜晚睡觉都不能让自己安宁下来。
霜安找来纸笔,记下第一批清点完的东西,然后蹲在地上伸手去摸扶桃最怕被发现的那个箱子。
扶桃身体不自觉朝霜安的方向倾了点,慌得不行,看她打开箱子捧出那个有好看镂纹的盒子,“……”
对于霜安,在看到这个眼熟的不能再眼熟的盒子瞬间,愣怔原地,记起今早有人告诉她的最新消息,还责怪她作为大侍女多年还随便乱编谎话。但是她是清楚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的。
霜安有点郁闷,怀着复杂的感情正要打开盒子时,就听见扶桃的声音。
“啊,那个盒子……”扶桃快步走到霜安身旁,故作仔细地瞧了瞧,特意解释道:“是太妃娘娘送的金钗,妾身想着珍贵,要好好收着,便将它一并放入箱中,等语鸥找人搬进库中。”
灼华宫的两侍女对扶桃的话自是没有怀疑的地方。
但并没有参与“送金钗”的尚云太妃就不一样了,她目光在扶桃身上多打转了一会儿。
同样不明所以的霜安,见太妃娘娘没有说话,聪明地闭紧嘴,将盒子递交到扶桃手里。
扶桃与尚云太妃对视,捏着盒子,手心发汗,脑子里只有邬怿的话。
他说如果太妃娘娘知道了,也会顺着这个意思的。
“提到这金钗,本宫倒是想起来,有几句体己的话要与你说。”尚云太妃漫不经心地将目光从扶桃脸上挪到霜安她们身上,“你们先下去吧。”
霜安点点头,“诺。”
然后她带着那两名侍女出了屋,并将门关上。
扶桃知道尚云太妃脸上不动怒,其实已经在憋着脾气了。
“拿来给本宫看看。”尚云太妃将手中的杯子搁至桌上,不算轻柔,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扶桃迟疑片刻,在她如炬的目光下只能硬着头皮老实交出去。
尚云太妃接过盒子,抿唇斜了扶桃一眼,低眸打开。
费尽心思整了回来,结果还是逃不出被看的命运。扶桃感到小羞耻,脸颊有点泛红,尴尬地别过目光。
不过好在尚云太妃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
“夭夭是吧?”尚云太妃将盒子放至手边,敛住脾性问道。
被点到自己的名字,扶桃短暂惊了一下,看向尚云太妃。
“留你那日,怿儿已同本宫说过,你是自己人。”尚云太妃见小姑娘脸还有点红,对这件事猜了猜,后又觉得一直让人站着不好,抬手示意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