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女技术员—— by半疏
半疏  发于:2023年09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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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九月六日,刚好是周一,在组会上,沈爱立汇报完三刺辊试制的进度,黎东生就提出可交由机械厂先行制造一台出来看看,询问大家的意见。
没想到一致通过。
爱立这回心里有谱,觉得也差不多。
不过十天左右的时间,青市机械厂就将三刺辊梳棉机搞了出来,纺织工业局的李局长听到了消息,还带了他们单位的工程师过来观看。
沈爱立都不由屏住了呼吸,随着新机器缓缓启动,她知道无论如何,她做出来了。
徐春风忍不住看了一眼沈爱立,见她虽面色平静,但望着梳棉机的眼里有欣喜有热望的样子,心里也有些触动,这几个月大家加班加点,终于赶在项目中止之前,将三刺辊梳棉机试制了出来。
其中的技术难度,在他看来,这么短的时间是很难做到的,但是沈爱立不声不响地做到了。
李局长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询问黎东生道:“东生,我们外行也就看个热闹,劳你和我说说,这三刺辊梳棉机的优点凸显在哪里?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看到方案终于落实成实物,黎东生心里也很有感触,被李局长一喊才回过神来,笑道:“李局长客气了,在我们的预设中,这三刺辊系统的两两刺辊之间,以及第三刺辊与锡林之间均有速比,能够使得纤维取向度提高。其二,三刺辊的总速比比单刺辊高25%至30%,可减少棉束数量,另外三刺辊的除杂面积也要优于单刺辊和双刺辊。具体的数据,还要再看看后面的试验结果。”
黎东生一样一样例举,李呈祥听到耳里,都是生产力。握着黎东生的手,笑道:“那你们可得抓紧,争取在返京之前,将这三刺辊梳棉机在我们青市先推广开来。”
黎东生笑道:“好,好,我们争取完成任务。”
李局长又和爱立道:“小沈同志,我记得这是你提的方案,咱们可得再抓抓紧,力争赶在年底让这三刺辊梳棉机达到能投产的效果,我代表我们青市纺织工业局向你承诺,到时候从我们局里给你们试制小组单独拨一份奖金。”
沈爱立有些讶异,不成想李局长对这事这么看重,谦虚地道:“好,我们努力,争取不辜负您的厚望。”
送走了李局长一行,黎东生回身和大家道:“同志们,这台机器出来,咱们的试制任务算走向圆满了,后面咱们再打打精神,把这次的试制任务好好地收个尾。”
接下来的一个月,大家都埋头在车间,除尘刀.分梳板.小漏底,挨个地往上试,三刺辊的速度比也在不停的调试,力图早些将各项数据稳定下来,送去投产。
沈爱立忙得脚不沾地,就是心里一直惦记着森哥那边,接连去了两三封信,又给陪着丈夫在京市进修的樊多美去了一封信,樊多美倒是很快回她,说部队里的事不能外泄,等她那边有消息,就给她回信。
樊多美倒是在信里,又说了一件事,安少原这次也出任务去了。
沈爱立看到还愣了一下,先前听森哥的意思,这次去京市进修的名额本来是安少原的,那想必在原书里,安少原是避过了这次任务的,不知道脱离原书剧情之后,安少原的前途会不会发生变化?
沈爱立想了一会,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倒是对樊多美后面说的事,有些侧目,只见上面写着:“爱立,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我这次回京,听说谢微兰的丈夫要和她离婚,谢微兰不愿意。我有次在大院门口看到了她,哭哭啼啼的拉着谢家的何姨,已然一点脸面都不顾。她的事,我一直有所耳闻,这是个狠角色,后面定然还会闹出事来。”
最后又写到:“听铎匀说你年底之前也会回汉城,期待你和铎匀早日团聚,我想你们这次应该会领证了?提前祝贺!两边房子的东西你随意处置,我用得上的,去年就已经带走了,不必顾虑我。盼早日收到你们的好消息,届时会送上贺礼哦!祝好!”
落款是“多美”。
沈爱立没想到多美姐姐这样细心贴意,连这些事都想到了,怕她难下手,提前就和她打招呼。
正想着,李婧文忽然递了一份报纸过来,沈爱立一愣,正准备问她有什么新闻,就见婧文脸色蜡白,沈爱立立即有不好的预感,带着几分忐忑地接过来看了一眼,立即就被“修正主义”“造`反”“小三线”几个词给砸懵了。
这是领导人的最新谈话,标题是《主席说不要怕敌人来》。
李婧文颤声问她道:“这意思是不是造`反有理?”
沈爱立低低地应了声:“是!”一时心里如乱麻,到底还是来了。
等到周一早会,黎主任告诉大家,试制要再加速进度的时候,沈爱立已然毫不意外。
事实上,大家现在还在观看的状态,以为局面不会越走越极端,还存有几分侥幸心理,但是沈爱立知道,很快各行各业都会乱起来。
忽然想起来,很久没有收到序瑜的信了,等散了会,没有忙着去车间,而是给序瑜写了一封信,将昨天的报纸夹在里头。她想,序瑜应该会明白她的意思。
到了周六,三刺辊上加设分梳板的试验,也告一段落,大家拿着试验数据,报告给黎主任,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是再做一轮试验,还是再交由机械厂试制投产?
黎东生拿到数据,仔细地翻看,越看越满意,最后干脆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道:“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试验效果很好,无论是去除棉结,还是成纱强力都比双刺辊要好很多,我这就去向梅同志汇报,大家等我的好消息。”
沈爱立松了一口气。
等出黎主任的办公室,许满莉招呼大家明天去她家吃饭,笑道:“为了庆祝咱们试制项目的顺利,这回可一个都不准少。”
大家都没有拒绝,就是先前好几次缺席的徐春风也应了下来。
周末一大早,沈爱立就和李婧文一起去许姐家,给她帮忙。一起洗菜的时候,许姐笑问道:“爱立,你这回真不跟着我们去京市吗?是不是家里的对象在等你啊?”
沈爱立点头,“是,许姐,这次回去就领证了,就是太远,不能请你们一起过去热闹。”
许姐笑道:“没事,没事,这回凑不上热闹,等下回有新项目,黎主任准又喊你来,你到时候把人也带来给咱们见见。”
李婧文也道:“回头你们拍照的时候,多加印两张,给我们也寄过来看看。”
沈爱立一一应下,等吃饭的时候,徐春风向沈爱立敬了一杯酒,沈爱立也回敬了他一杯,算是一笑泯恩仇。
许姐看了他俩一眼,趁着热闹.气氛好,开口问徐春风道:“春风,这次程攸宁没来,我们都无缘得见,你俩现在处到什么程度了啊?爱立这回去就领证结婚了,你呢?”
徐春风露出一点苦笑,摇头道:“许姐,攸宁好久没回我信了,我还想着等咱们搬到京市,再去看看她。”
许姐立即安慰他道:“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你不要急,咱们年底差不多也开始搬了。”
沈爱立忍不住插话道:“你们都过去吗?没想过继续留在青市吗?我看青市纺织局的李局长,好像也很想在咱们这挖人的样子。”
许姐给了她一脑瓜崩,“这傻妮子,那是京市啊!除了有家小拖累的,谁不想去?”
沈爱立哑然,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如果她不是知道历史的走向,或许也会动这个心思,而不是将这件事视为洪水猛兽一样。
仍旧提醒道:“现在纺织科学院不都没什么钱了,从发展前景和稳定程度来看,是不是青市这边还更好一些?”
周毅笑道:“不仅仅是待遇,咱们这些年的基础都在这里,而且我们这群人在一块共事好些年了,也有些情分在,没什么大的调动的话,大家可能觉得处一起挺好的。比如你,不也是不愿意离开汉城国棉一厂吗?”
他这样说,沈爱立也能理解,退一步想,这是大家混熟了的地方,真有什么事,也有人搭把手,并不一定比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就好些。
心里也退了再劝大家的打算。
许姐举杯和大家道:“为了咱们能聚在一起,喝一杯好不好?期待咱们下回在京市,还能看见爱立!”
“好!期待下一回爱立再来!”
一片欢声笑语中,大家完全意识不到,这次的饭,会成了散伙饭。
周一的组会,大家都等待黎主任给他们下一步的指令,却完全没有想到,等来的是项目中止的消息。
不亚于晴天霹雳,毕竟下一步就能投产。虽然上一次梅子湘就给他们打了预防针,但是这一次真是临门一脚,只是一句话的事了。
黎东生也很遗憾,沉声告诉大家道:“这是纺织科学院给梅同志下达的指示,现在科学院这边资金申请不下来,很多项目都在被迫缩减,院长说咱们这边大小双刺辊投产效果很好,这次的试制任务就算完成了。”
简单理解,就是上面不拨钱了,他们搞不成了。
黎东生又安慰大家道:“我们的三刺辊已经搞出来了,等后面形势好转一点,就能再启动投产。对我们自己来说,确然已经顺利完成了这次的试制任务,其他的不是个人的人力所能解决的。”
不仅是这一个项目资金的问题,现在就算是他们这边确定可以投产,也不会有几个棉纺厂敢于引进。
每一次新机器投产,都得配套相关的一套技术培训.维修.机器跟进,这些现在都没法保障,黎东生隐隐觉得,不说他们多刺辊试制小组,就是整个高速梳棉机研发团队,最后的辉煌,可能都止步于上次大小双刺辊的全国投产。
说到这里,黎东生站了起来,和大家道:“下面我正式宣布,多刺辊试制小组已经圆满完成任务!感谢大家,在这十多个月时间里的辛苦付出,虽然有遗憾,但是我相信,我们研发出来的三刺辊梳棉机,早晚会进入棉纺织工业的视野,希望大家在接下来各自的工作中,仍旧能够保持这一阶段奋争上游的劲头,我期待大家在未来取得更好的成绩。”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就地解散,徐春风不无伤感地想,他不过刚将沈爱立视为对手,还没有做出来什么东西,一切就戛然而止了。
十一月初五,沈爱立将自己带不走的生活用品,都送给了宋春华一家,八月的时候,部队送来了宋春华丈夫的抚恤金,一家未来几年的生活不是问题。
沈爱立还给她们留了通信地址,小亚知道她要走,扑在她怀里就哭了起来,“姨姨,等我长大了,就去看你!”
沈爱立摸摸她的头发,“小亚要好好读书,以后给姨姨写信好不好?”
小姑娘哽咽着道:“好,我以后给姨姨写信。”
宋春华也拉着她说了好些感谢的话,“大妹子,这一年要不是你,我们孤儿寡母的怕是都过不了这个坎,真是谢谢你。老天可怜我,把你送来了。”
沈爱立抱着她道:“大姐,不要说这话,也是咱们的缘分,好好带着孩子过日子,等以后回汉城探亲,也去我家坐坐。”
“哎,好!”
沈爱立要赶下午的火车,没有多留,宋家母子三人将她送的老远,才回去。
和来的时候不同,这一回回去,试制小组的成员都到车站来送她,徐春风也赫然在列,和她道:“沈同志,希望我们还有再切磋的机会,很遗憾这次你不能多待。”
他最近的态度转变,沈爱立也看在眼里,并不准备再和他计较一开始的不愉快,笑道:“其实你的分梳板方案大有可为,徐同志可以再往后面深耕,我想我们后面还会再见的,期待徐同志的进步。”
徐春风向她伸出手,轻声道了句:“谢谢!”
沈爱立略略回握住,“不客气,回见!”
又朝大家道:“感谢大家这一段时间的照顾和帮忙,希望大家多多保重,要是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给我写信,我一定会力所能及地帮忙!”
李婧文和许满莉都上前抱住了她,极为不舍地道:“以后到京市,一定要来看我们!”
沈爱立答应了下来,等坐到座位上,仍朝着窗外,和大家挥手。心里想着,也许这一别就是永远,未来的十年动`荡中,个人的命运沉浮,谁也说不准。忽然有些伤感起来,但她知道,未来的路纵然艰辛,但陪伴在她身边的不仅有家人.朋友,还有她心心念念牵挂着的爱人。
这一程,他们风雨与共。

又是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沈爱立到汉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一个人苦哈哈地拖着行李往出站口去,上火车的时候,七八个人送她,压根没发现行李这么重,她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拖到公交站?
有点后悔没提前和妈妈说声,让她来接一下。正在苦恼着,就听到一声“爱立”,声音里的热切,像裹挟着一股热流一样,直往沈爱立的心口上撞,抬头望过去,就看见铎匀站在那边,朝她挥手。
爱立的眼睛,忽然就湿润了起来。当这个人真得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那些日日夜夜被掩盖起来的思念,忽然就像被白雪覆盖的草种子一样,立即破土而出,疯狂地往上攀升,所有的委屈和想念在此刻都化作了晶莹.温热的眼泪。
樊铎匀见先前还有些垂头丧气的人,听到他的声音,眼睛就亮了起来,不过一瞬,又红了眼眶,还抬脚想朝他跑过来,可能行李太重了,拖着行李,眼泪吧嗒吧嗒地看着他。
樊铎匀心里一急,忙和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就跑进去帮她拎行李。
他一走近,沈爱立就朝他身上一扑,红着眼道:“铎匀,真好,你竟然回来了!”
樊铎匀被她撞得险些往后一踉跄,心里也有些酸胀,忍不住微微用力,将人抱紧了些。十一个月的分离,有时候半梦半醒间都是她的身影,想着她吃的好不好,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受新同事的排挤?
会不会突然又消失不见?等再见面的时候,已经不是他的爱立了。每每想到这,他就一个人对着黑漆漆的床顶发呆一夜,不敢再进入梦想,怕会做类似的噩梦。
感受到姑娘脸上的温度,樊铎匀才有一点真实感,这是他的姑娘。低声道:“我的爱立,好久不见!”
后面站着的工作人员,有些看不过眼,咳了两声提醒他们,沈爱立忙反应过来,抬手抹了眼泪,想到这是六十年代,大家表达情感的方式还很含蓄,松了手,后退了一步,脸有些微红地道:“咱们先回家吧?先去我妈那!”
樊铎匀伸手替她擦拭掉脸颊上还挂着的泪珠,应了声:“好!”把她脚边的行李拎了起来。
沈爱立手上松了,心里也松快了很多,悄悄拉着他胳膊,有些嗔怪地问他道:“铎匀,你回来的事,怎么一句都没和我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你不是说要去一趟京市看看姐姐吗?”
樊铎匀也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温声笑道:“她拍了电报,让我一个人不要过去,说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再带你一起去。”其实姐姐的原话是,“你一个人不要来了,爱立不来,你也不用来!”
沈爱立哑然,围着他看了一下,发现将近一年没见,他好像瘦了一点。轻声问道:“铎匀,你这一年是不是忙着赶进度,吃了不少苦啊?”
她眼里的心疼,让樊铎匀微愣,忙道:“爱立,没有,就是那边饮食有些吃不惯,回来就好了!你冷不冷?今年冷得早,这两天可能要下雪。”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副针织手套给她,“姐姐给你寄过来的,还有一些其他小东西。”
是杏色的手套,像是手织的。沈爱立立即戴上,在他眼前晃了晃,高兴地道:“你看,还挺好看,回头我也给姐姐寄点东西过去,她上次还给我写信,问我俩什么时候领证来着。”
樊铎匀微微垂眸,望着她笑问道:“那爱立觉得什么时候合适?”拎着行李的手心不由微微捏紧,泄露出他此时内心的紧张。
就见身旁的姑娘,仰脸笑望他道:“铎匀同志,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呢?”
樊铎匀想说,自然是越快越好,但是到口的话却成了,“看爱立同志的意愿,我尊重你的想法。”又忍不住轻轻补了句:“我的调任还得等领了结婚证以后,才会下来。这次请假回来的理由是,回汉城领结婚证。”
说完,轻轻看了爱立一眼,见她低着头,像是有些为难的样子,心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急了些,她可能没做好准备,正准备开口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就见爱立面带为难地点头道:“哦,那为了不欺骗组织,咱们这回也只能生米煮成熟饭了,我明天就去向单位打申请报告。”
又问他道:“你那边呢?”这个问题沈爱立在火车上就想过了,看他口是心非的,存心做为难的样子逗逗他。
樊铎匀的嘴角快咧到耳根一样,忙不迭地道:“我这边单位已经盖好了章,就等爱立同志了。”
沈爱立不由对他侧目,这人一句也没提,要不是她刚随口提起多美姐姐的话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问她。
简直被他气笑了,捶了他一下道:“樊铎匀同志,你这人真是别扭,老实说想领证不行啊?不行吗?”
又不满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铎匀,你下回可不准瞒着我,咱们有事就说,有想法就提,不然我还当你没这想法呢!”
樊铎匀躺枪,她之前说想多享受恋爱时光,他可不就不敢提,刚才不过是借机壮胆,试试她的态度。
没想到她正等着自己开口!
俩个人到家的时候,沈玉兰还没下班,爱立自己去洗漱换衣服,樊铎匀自觉生火做饭,等饭刚做好,就听爱立在房里喊他,“铎匀,过来帮个忙!”
樊铎匀忙过去,一进屋就闻到淡淡的皂香,像甜桂花的味道。见她正弯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面色潮红,一双杏眸像氤氲着水汽,越发显得唇红齿白。秋衣外头,套了件宽松的薄毛衣,弯腰低头的时候,隐约勾勒出一点曲线,正赤着脚穿着一双棉布拖鞋。
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樊铎匀觉得她整个人都是温热.娇软的,像是有什么声音在引诱他再往前走一步一样。樊铎匀微微凝了神,不敢再往下想。
爱立见他发愣,把手里的毛巾朝他挥了下,娇声和他道:“铎匀,我没力气了,你帮我把头发擦干好不好?”
女孩声音里不自觉带着点尾音,听得樊铎匀心口一颤。
接过毛巾给她擦头发,许是热水熏过,她的耳朵呈现薄薄的粉红色,樊铎匀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爱立侧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铎匀,你捏我耳朵干什么?”
“有一根毛絮!”樊铎匀的谎话张口就来,见爱立没有怀疑,微微松口气。
沈玉兰回来,看到自家门开着,还吓一跳,等见到饭桌上刚摆好,还冒着热气的三菜一汤,心里立即就是一喜,猜肯定是爱立回来了,不由嘀咕道:“这孩子,也不提前说声,出去一年,还学会自己做饭了!”
正咕哝着,就见樊铎匀从爱立屋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条半湿的毛巾,看到她看着他,耳朵像是立即就烧红了起来,有些尴尬地喊了声:“沈姨!”
沈玉兰心里有些好笑,小俩口竟然都在,问他道:“爱立洗头发了吗?”
爱立听到声音,忙散着半湿的头发,就跑了出来,喊了声:“妈妈!”
沈玉兰问道:“爱立,铎匀,你们同一天回来的吗?”
樊铎匀笑着回道:“是,我上午,她下午。”
快一年没见,爱立发现妈妈精神很好,面上神采奕奕的,眉眼间都是笑意,衣服也不再是单调的灰色或蓝色褂子,而是穿了一身带点暗花的石青色大衣,脚下是九成新的羊呢皮鞋,整个人看上去像年轻了几岁。
沈玉兰放下身上的包,一把抱住了女儿,“我们的小妹终于回来了!”
爱立也在妈妈脖颈里蹭了蹭,亲昵地喊了声:“妈妈!”真好,这样的妈妈真好!她想原主要是知道,肯定也会很慰怀。
沈玉兰不由红了眼眶,这两年来,女儿明显和她亲热很多,这样的举动,她都不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想着樊铎匀在,忙擦了眼泪道:“快吃饭,爱立坐了一天的车,饿坏了吧?”
腊肉炒白菜.爆炒小毛鱼干.青椒炒木耳.鸡蛋丝瓜汤,自家女儿自己知道,很少动手做饭,这一看就是铎匀做的,心里头对这个女婿满意的不得了。觉得自家女儿真是捡到宝了,长得好.性格好不说,还又勤快又能干。准备回头好好叮嘱女儿,和人家铎匀好好过日子。
拉着让铎匀也坐下吃饭,自己去给他们盛饭。
沈爱立和她道:“妈,我们准备后天把结婚证领了。”
沈玉兰盛饭的手一顿,惊喜地道:“真的啊?那后天回来吃饭,妈妈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我明天中午就让李婶子陪我去买一些喜糖喜饼。”这一年来,这事一直是沈玉兰的心结,就怕俩个孩子分开久了遇到什么状况,现在一听女儿说领证了,心里不知道怎么欢喜。
沈玉兰不知道,当初她女儿等着她领结婚证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
吃过晚饭,沈爱立就和樊铎匀回了甜水巷子那边,不然怕明早上班赶不及。
沈爱立发现,家里已经被打扫了一遍,她的书桌和椅子擦得干干净净,被褥也晾晒得蓬松舒软,回到堂屋里,樊铎匀正在给她整理行李。
爱立心里忽热潮潮的,和他道:“铎匀,东西乱着呢,我明早起来收拾,你今天也累了一天,早点去睡。”
说着就要过来拉人,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到,一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被樊铎匀稳稳抓住,皱着眉问她道:“爱立,没事吧?”
“没事!”
樊铎匀拉着她手腕的手,忽然舍不得松开一样,沈爱立觉得被他拉着的地方,像是起了一层薄汗,对上面前人幽暗的眼神,心思再迟钝,也起了一点旖旎的情思。
樊铎匀倒像是缓过神来,忙松开了手,有些歉意地问她道:“有没有捏疼你?”
不想下一秒,一个软软的身子就扑到了他怀里,把他的脖子锢得紧紧的,在他耳边轻声支吾道:“铎匀,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头晕,站不住。”
她第一次说这种谎话,还有些不自在,声音到后面,低得像蚊蚋一样。

第150章
她说头晕,樊铎匀的心就提了起来。忙问道:“爱立,是又不舒服吗?”樊铎匀有点懵,今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他见她胃口还挺好的,一碗米饭.一碗汤,怎么又低血糖了?
抱着他的姑娘,毫不犹疑地轻轻“嗯”了一声,仍旧道:“铎匀我头晕,我站不住!”
听她真的难受,樊铎匀不及多想,就将人打横一把抱了起来,匆匆往她房间去,丝毫没发现怀里的人,抬眼朝他偷看了一眼。
到了房间里,正准备将人放到床上,“爱立,你先躺着,我去给你倒杯红糖水。”说着,就准备起身,忽然发现脖子上那双柔软的手仍旧紧紧地锢着他,一点都没松开的意思。
樊铎匀不由望了她一眼,却见她眼神立即躲闪了下,低下了头。
就是锢着他脖子的手,反而越发紧了些,像是某人在宣示她此刻的决心。
不过是一瞬,樊铎匀就明了过来她的反常,身体忽然像被电击了一下,从脚底到脑袋都有些胀胀麻麻的,抱着她的手也微微紧了些,哑声微叹道:“爱立,等两天好不好?”
怀里姑娘的脸忽然就通红,仰起脸瞪了他一眼,她都这么主动了,他还能这么有理智?脑袋顿时一热,就朝他嘴咬过去。
樊铎匀吃痛,却没有哼一声,只是将人拥在了怀里。
好半晌俩人都没吱声,爱立一双眸子像是带着朦胧的水汽,娇娇糯糯地和他道:“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今天不行非得两天后?哼,搞不好我明天就反悔了呢!”
说到这里,忽然发现,面前的人望着她的眼神幽深了很多,爱立仍旧梗着脖子犟声道:“那领证的事,我也要再拖一拖,你既然这么尊重我的意愿,那我还没想好!”
在某人的迫视下,爱立的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弱,嘀咕道:“本来就是!”等说完,就听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哦?爱立同志还有想反悔的打算?”
“那可不……唔……唔……”
沈爱立很快就发不了声音,他的吻带着点惩罚,爱立一时晕头转向的,只是本能地将他抱紧。
半晌,忽然听他的姑娘娇声问道:“铎匀,真的不行吗?”声音里带着点没有得逞的不甘心。
箍着他脖子,嘟囔道:“不行吗?真的不行吗?”一双小手还不忘在他身上到处乱掐,乱揪,宣泄着她的不满。
樊铎匀低低喊了声:“爱立~”
爱立气得都要哭了,想不到这人自制力这么强,“对,对,我想好了,铎匀你有完没完?你再这样,我现在就反悔了,我才不要和你领……”
后面的话,被嘴唇上瞬间而来的疼痛消了音,沈爱立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的眼神瞬间像是在看仇人一样。
忽然就爆发出一阵哭声,“铎匀,太疼了,呜呜……你欺负人!”
完全没想到,这人会咬她,疼得脑子立时都清明了起来。
这时候,忽然窗外传来砖瓦掉落的声音,像是窗台上的花盆掉了下来,俩人一时都吃了一惊,停住了动作。沈爱立也忘记了哭泣,心里惊疑不定,想着总不会是谁翻墙进来了吧?
墙头上樊铎匀还撒了碎玻璃呢!
沈爱立有些害怕,一边摸着嘴唇,一边小声问他道:“铎匀,你要不要出去看看?别进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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