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倒主动和他说起对象的事了!
等见他将报纸递过来,才发现他的用意,“咋地,樊同志的对象还上报纸了?”心里却不由嘀咕,那得做出多大的贡献来啊。
全篇文章看下来,吴清辉都有些沉默,半晌才道:“你这对象,比你还拼,我现在倒能理解,樊同志怎么对她这么情有独衷了。”在黎族那边,任那苏知微怎样往前凑,都无动于衷。
就听樊铎匀笑道:“她喜欢这一行,希望能做出点成绩来。”
听这话音,今天樊同志是有往下聊的意思了,吴清辉立马来了精神,“在汉城国棉一厂上班,樊同志是怎么和人家认识的啊?”
就听樊铎匀道:“我们是中学同学。”
吴清辉笑道:“原来还是学生时代的感情,怪不得樊同志能抵挡外头的糖衣炮弹。”又道:“话说回来,也就是少年时代的感情,才能撑得住这么远的距离,有进一步的打算吗?”
樊铎匀挑眉。
吴清辉无奈笑道:“我说的是,你们预备什么时候结婚?你们毕竟是异地,早些结婚好些,而且政策上,也方便两边的调动,总不能一直一个在华南这边,一个在汉城吧?”
吴清辉见他不出声,惊讶道:“你们不会还没讨论过这个问题吧?樊同志,你这就不地道了啊!人家女同志既然愿意和你处对象,你们又是认识这么多年了,怕是早就等着你这一句话出口了,你可不好一直不表态的。”
樊铎匀忽然一愣,会是这样吗?爱立答应和他处对象,就做好了和他结婚的准备?
樊铎匀感觉心脏忽然狂跳了几下。
和吴清辉道:“你这周是不是要去白山县那边做橡胶的调研,领导安排我下个月去,我俩换一个吧!”
吴清辉笑道:“怎么,你这是要把国庆空出来?不会是去看对象吧?”
樊铎匀笑笑,“对!”
万一,她确实一直在等他开口呢?他想,这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合适。
周家嫂子晚上请吃饭,杨冬青上回吃了教训,今个穿得稍微朴实了些,白色衬衫.黑色裤子加一双灰色布鞋,和安少原提着一盒鸡蛋糕.一盒核桃酥,准时到了周家。
一开门,周家的一对八岁的双胞胎儿子就扑了过来,“樊姨姨,我们等你很久了!”
俩个小家伙想不到来的是杨冬青和安少原,一时愣住,双双站在门里面和门外的两人对望,安少原好笑地摸了摸俩人的头,“怎么,见到少原叔叔和你们杨姨姨,就没那么高兴了吗?”
里头周大年听到动静,笑道:“大牛,小虎,快让道,给你安叔叔他们进来。”
却不想,俩个小家伙还是不动。
周大年觉出一点不对劲来,这俩孩子以前对安少原可是喜欢的很,怕是最近听谁说了什么,忙过去将孩子拉到旁边来,和安少原道:“估计还没见过小杨同志,以为是陌生人呢!”
杨冬青一进门,就将两盒糕点塞给了兄弟俩,俩兄弟犹豫了一下,到底接了过来,甜甜地喊了声“姨姨好!”
杨冬青眼里闪过一点得意,她先前听说周家的双胞胎和樊多美关系特别近,就想到了这个法子,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没有不爱吃糕点的。
她以前每次从汉城,带点鸡蛋糕回家,弟弟妹妹们都能高兴得睡不着觉,就惦念着这一口吃的。
周家婶子从厨房出来,看到俩儿子一人手里一盒糕点,忙道:“冬青,你这也太客气了,干嘛这么破费,这喊你们来吃一顿便饭,倒像是变着法子向你们讨要东西一样,下回可不许这样。”
杨冬青笑笑,“嫂子,你先别和我客气,我这以后麻烦你的事可多着呢,就看你家大牛和小虎长得这么好,就知道嫂子能干着呢!我以后可得多跟嫂子学习学习。”
说她家孩子长得好,这话解大妞爱听,对安少原这媳妇,一下子也觉亲近了很多,“冬青妹子,你别和我客气,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别的不说,我比你们来得早,对这一块可熟悉着了呢!”
俩人聊了几句,杨冬青又热络地去厨房给人帮忙,解大妞客气了两句,也没再推,笑道:“我家人比不得林连长,这些灶上的活,从来都不碰,倒麻烦妹子,来做客还给我帮忙来了。”
她说起林连长家,杨冬青就不动声色地打听道:“林家嫂子,什么时候过来的啊?我看她和嫂子你也熟得很。”
“比你早三个月,四月的时候来的,多美也是能干,一来就去我们这的中学当老师了,人还没架子,我家这俩皮猴的作业,有时候还得请她帮忙。”
这么一说,杨冬青就知道了两家的关系,怕是难以挑拨的,但还是道了一句:“林嫂子可真能干,不像我从小家里农活多,没读什么书,嫂子,不瞒你说,那天在她跟前,就觉得人家不论说话.做事又得体又好看,再看我自己,浑身都冒着土腥味一样,也不知道林嫂子会不会看不上我。”
说到这里,还望着解大妞笑道:“哎呀,我那晚吃饭的时候,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中间还紧张的筷子都掉了。”这几句话不仅解释了那晚她的反常,也无形中给挑拨了一点解大妞和樊多美的关系。
她没读什么书,解大妞就更没读了,听这“大妞”的名字,就知道是农村出身的。
杨冬青这话,正巧戳中了解大妞的心事,一时也有些闷闷的。炒菜的手臂都像没什么力气一样。
她和周大年是同乡,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还不觉得自己配不上周大年,等随军以后,见那些连长的妻子,又漂亮年轻,又懂文化,心里就有几分自卑。特别是樊多美,还是大学生呢,她一开始都不敢和她多说两句话,就怕一开口就被人瞧不起。
后来还是自家男人开解她,说她心眼小,把人往扁了看,人林连长的媳妇可没瞧不起人。她才宽心了些。
现在听冬青妹子也这么说,解大妞又有些别扭起来。
杨冬青见她准备做红烧肉,把五花肉炼了一点油就准备加水闷,忙道:“嫂子,这个我来帮忙吧,我新学的手艺,保准做得好吃!”
解大妞是很少烧红烧肉,见杨冬青说有新的法子,就把位置让给她。
杨冬青又是炒糖色,又是生姜大料一类往里面放,不一会儿解大妞就闻到了香味,笑道:“冬青,你这做法,光闻着就好吃,我家那口子总说好肉都给我做浪费了,你这一手,可得教教我。”
杨冬青对解大妞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她刚去沈家,见沈玉兰这样烧肉的时候,也是这反应,一块肉还能烧出这么多门道来!暗道,在沈家那两年可真没白待。
转身和解大妞笑道:“我一见嫂子就觉的亲切,就像我自己嫂子一样,我有个表嫂叫桂莲,就和嫂子你一样能干,不仅小娃儿照顾的好好的,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我们村就没人不夸的,都说娶媳妇,就该娶这样的,能旺三代呢!”
解大妞被夸的心里喜滋滋的,笑道:“冬青妹子,你这嘴可真能说,嫂子还没这么被人夸过,特别是我家老周,三天两头对着我摇头。”
杨冬青笑道:“咱们女人才懂女人,男人都是看长相,周连长娶了嫂子,才是好福气呢!”
俩人越聊越亲热,这时候听到外面门响,就知道是樊多美和林以恒来了。
平时的话,解大妞肯定立即就出去招呼几句了,今个却是被杨冬青几句话说的,也觉得自己一身土腥味,人家文化人,不知道嫌不嫌弃自个?
犹疑了下,没动。
客厅里,樊多美带了一点糖果过来,受到了大牛和小虎的欢迎,没看见周嫂子,还有些奇怪,问周连长道:“怎么不见嫂子?”
话一说完,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安少原,又听到厨房里两个女人的说话声,知道杨冬青在里面,嘴角不觉泛起一点冷笑。
也没有提一句进去帮忙的话,在一旁给双胞胎读起了故事书。
一直到一桌菜都做好,解大妞和杨冬青才出来,看到樊多美在一旁给孩子读书,解大妞忽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到冬青说文化人嫌弃她们乡下人身上土腥味的话来,到底没上前。
只是朝大家道:“大家快过来坐,今天冬青妹子教婶子做了几个好菜,大家也来尝尝鲜。”
樊多美笑笑,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嫂子态度的不对来,知道这杨冬青怕是在里头出了一点力。
今个除了安少原和林以恒,还有两个排长。杨冬青挨着安少原坐下,她今天不过几句话就把周嫂子争取了过来,又知道樊多美目前还不认识自己,胆子也大了些,试着开口道:“林嫂子,你上次做的那个大虾可真好吃,你什么时候有空,也教教我呗!”
樊多美可不惯着她,“哦,少原媳妇也喜欢吃?我弟媳也可喜欢这道菜了,对了,我刚听周嫂子是不是喊你‘冬青’?和我弟媳的嫂子倒是一个名呢!就是她嫂子姓杨,少原媳妇你全名叫什么?”
杨冬青悔得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平白无故,好端端地干嘛提什么大虾。
解大妞正端了最后一道菜过来,听到这话,笑道:“杨冬青,多美,你觉得这名字是不是还挺好记的。”
樊多美面上像是一惊,“这也太巧了吧,和我弟媳的嫂子一个名呢!”
解大妞也觉得巧,“真的啊?”朝杨冬青道:“改明儿,你们回老家,让多美介绍介绍,认识一下,这也太巧了。”
杨冬青早惊得面如石灰一样,听了这话,勉强地应了一声:“好!”
樊多美轻轻地瞥了她一眼,叹气道:“周嫂子,这事怕是不成,我弟媳哥哥前段时间摔断了腿,这嫂子就闹着和我弟媳哥哥离婚了,现在人都不知道去哪了。虽然和少原媳妇一个名儿,人品就完全是掉转个个儿。”
解大妞皱眉道:“哎呦,这女人也太丧良心了,男人断了腿,就不是她男人了?”
樊多美道:“是,我弟媳哥哥可还没出院,人家就闹着离,我现在就盼着,我弟媳哥哥那腿能好,看那女人后不后悔。”
两个排长听得都义愤填膺,“你弟媳家,娶了这么一个嫂子,也是倒了大霉。”他们这些当兵的,私底下就曾讨论过,最不能娶的就是这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对象就是爱美爱花钱.不爱做家务.性格脾气差,他们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唯独这不讲义气.没心肝的女人,最不能娶!毕竟他们这出任务,难保每次都全须全尾的回来。要是哪一次自己在战场上受了伤,没死成,这回来一看老婆怕了,怕是都能气死!
樊多美又补刀道:“我弟媳哥哥还是正经大学生呢,因为下放到县里去,才认识的这个嫂子,两人结婚后,又是给钱给票,又是给安排工作的,没想到这女人这样狠的下心肠来。”之前她看爱立浮肿,就稍微打听过一点她家的情况。
知道是沈家婶子人过于厚道,给儿媳妇牵着鼻子走,连累的女儿也跟着受委屈,她当时就对爱立心疼的不得了,但当时爱立毕竟还不是她弟媳,她也不好给人出头,就给铎匀寄了好些吃的,让他给爱立寄去。
就是不知道,她嫂子竟然是现在坐在她面前的杨冬青。
和安少原正喝着酒的周大年,点了这话也有些诧异,“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以后有的苦头吃,”又朝两个排长道:“这里就你俩还没处对象,以后回村里相看的时候,可得睁大了眼睛,仔细打听,千万不能找这种又毒又不要脸的。”
刚说完,不意就看到,对面少原旁边面如土灰的杨冬青,电光火石之间,想到这位也是二婚,忽然就明白了过来,这彼冬青,怕就是此冬青。
他之前就想着,少原这二婚的媳妇,怕是有点问题,没想到这么巧,竟然撞到了林少恒的姻亲那边。
安少原早就捏紧了拳头,脸色铁青,想说事情不是这样,又知道自己这一开口,就等于承认了,那个丈夫断腿就跑了的乡下女人,就是冬青。
今儿这么多人,以后冬青在家属院里,怕是就抬不起头了。
第87章
解大妞本来给杨冬青一挑拨,再看樊多美,还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自在,就像真的是多美嘴上不说,心里嘲笑她土腥味重一样。
现在听了樊多美说弟媳家的事,又觉得多美这是和她们交心呐,这么窝囊的事,多美都愿意说出来,反而是自己心眼小,自己不如人还反过来觉得是人家瞧不起她。
一把握住樊多美的手,有些歉意地道:“多美,我以前总想着你们学历高.家世好的城里人,肯定看不上我们这些乡下泥腿子,没想到你弟媳一家和你一样心眼儿好,反而被一个狼心狗肺的村姑给祸害了。”
解大妞就是见识短些,人还是朴实厚道的,心结解开了,又关心地道:“多美妹子,你那弟媳家可真不容易,这又是哥哥断腿,又是嫂子离婚的,一家人哪受得住啊?你可得多关心关心她!”
樊多美笑道:“周嫂子,你放心,我弟媳出息着呢,最近还上报了!”说着,就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将报纸拿出来给大家看。
林以恒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却也配合地道:“爱立确实能干,人也上进,专爱挑有难度的问题来攻克。”
周大年笑道:“这么听起来,这女同志还有几分咱们军人的作风,不怕苦不怕难来着。”
樊多美轻轻睇了一眼杨冬青,“可不是,我来随军之前,刚好和老林遇到她一次,不瞒你们说,吓了我一大跳!”
解大妞忙问道:“怎么了?出啥事了吗?”
樊多美望着周嫂子,叹气道:“饿出浮肿病来了,把我心疼的啊,她和我弟是同学,我也算从小就认识她,小时候像个洋娃娃一样,几年没见,猛地见她这样,我当时心里都揪死了,包里刚好有几颗糖,都掏给她了。”
周大年皱眉道:“这报纸上说了是工程师啊,怎么还会饿肚子?”
见有人递话过来,樊多美怎么会客气,绘声绘色地道:“沈家婶子是个软和人,好脾气,一个人拉拔大一对儿女,就盼着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这个儿媳呢,自己进了城当了工人,见到了好日子,就……唉……”
林以恒觉得自家媳妇这个“唉”字,就非常有灵性,没看大伙儿都巴巴地朝她看过来,指着她接着往下说。
就连安少原都听入了神,他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
解大妞性格急,问道:“多美,你快说!就怎么了?”
樊多美道:“就觉得自家还在地里刨食的爹娘和弟弟妹妹受苦了,拼命往娘家扒拉,要知道我沈家婶子还在医院上班呢,我弟媳的哥哥也是个工人,一家加上这媳妇,有四个工人呢,还能把她饿得浮肿病。”
“真是恁个丧良心,你自个心疼娘老子,你自个想法子啊,你把手还伸到人姑子头上了,这什么杨冬青,也太不要脸了,俺在我们那旮旯里,都没瞅过这样儿的,叫俺看见,俺都想啐她一口吐沫星子。”解大妞一急,把老家的话音都带了出来。
杨冬青脸上一时红一片白一片,这八月底的天了,她竟觉得手脚发冷。
解大妞骂完,想起这和少原媳妇同名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少原媳妇,我说的不是你,你可别往心里去,哎呦,你怎么还没动筷子,这红烧肉还是你做的,你快尝尝味儿。”
又招呼大家吃饭,然后接着转头和樊多美道:“多美,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女人,我今个觉得这红烧肉都不香了,刚刚冬青做的时候,我闻着可香了呢!”
杨冬青僵着手伸筷子夹了一个,吃到嘴里却一点味儿都尝不出。
听说这菜是杨冬青做的,樊多美更是一筷子都不夹,和解大妞道:“可不是吗,嫂子,提起这件事,我都气得没胃口,特别是看见这红烧肉,竟觉得有几分反胃来着。”
这话一出来,安少原的脸顿时涨得紫红,这回不是羞涩,而是羞愧难当,闷着头,一口接一口灌起酒来。
周大年和林以恒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当不知道,招呼俩个排长一起喝,周大年道:“今个少原兴致好,咱们也满上。”
一边的解大妞不了解情况,问道:“少原,你是不是听了也气,我看你这一口接一口的。哎,这女人要是在我们这,我可非得当着面唾她一口才解气。”
安少原像没听到一样,周大年看不下去,替他解围道:“娃他妈,你去厨房再整一点咸菜来。”
周大年也不由叹气,看这样子,少原像是不怎么知情,可是如今这媳妇也娶了,报告也打了,都一块搭伙过日子了,这日子,就是怎么样都得过下去了。
解大妞应了,忙起身去厨房。
樊多美轻轻冷哼一声,道了一句:“大家吃,我今个给这个前嫂子整得没什么胃口,”起身跟着解大妞一起进了厨房,俩人接着在里面聊,许是说到激动处,只听见解大妞大着腔调一会一个“杀千刀的”“贱人”之类的词蹦出来。
杨冬青看着猛灌酒的安少原,鼻子不由发酸,她原本以为,这事不会在军区家属院揭开了,没想到,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樊多美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她现在,还不确定樊多美知不知道她就是那个杨冬青。毕竟,沈家那边就算听到她二婚了,也不一定知道她嫁给了谁,而且,她在这里碰到樊多美,确属是巧合。
所以,她还不敢和樊多美正面杠上,不然,吃亏的肯定是她。
一时琢磨着,回去怎么和安少原解释,她先前告诉安少原的是,沈家亏待她,婆婆难缠,刚小产就被逼着离婚。
等从周家出来,安少原已然烂醉如泥,被俩个排长搀扶着送到家,等从安家出来,俩个排长自己就琢磨开了,邢排长道:“我怎么觉得今天安连长有些不对劲呢,明明刚开始还和我们有说有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刘排长道:“你还没看出来?林连长家的嫂子,今天可是瞅都没瞅安家嫂子一眼,和咱们上回吃饭的光景可是完全不一样。”
话说到这里,先开口的邢排长道:“今天林家嫂子说的不会就是安家嫂子吧?”
刘排长点头道:“我看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上回在林连长家吃饭那事你还记得吧?当时林家嫂子以为和安家嫂子是老乡,还问她熟不熟什么南华医院呢?那晚安家嫂子的表情就很不对劲。”
邢排长恍然大悟道:“林连长心思最敏锐了,他肯定是发现了不对,去信到老家那边问了,这么些天,这信差不多也能回了。”
刘排长赞同地点点头,“你看今晚安连长憋屈.羞臊的,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好看有什么用,还不如随便找一个大字不识的呢!”
邢排长叹道:“安连长这以后,怕是都不好意思再和林连长来往,以往咱们整个军区,就属他俩关系最好,最合得来,他东挑西选的,最后娶了这么一个女人,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不仅俩个排长叹息,就是周大年,也觉得安少原可惜了,晚上和解大妞道:“当初你说,把你堂妹三巧介绍给少原,他还嫌弃人家大字不识几个,现在我看,他当初还不如娶了三巧呢!”
解大妞正用温水抹着凉席,听丈夫这样说,有些奇怪道:“怎么好端端地说起少原和三巧了,虽说三巧是我妹妹,但是也不得不说一句实话,三巧比冬青肯定是比不上的。”
周大年刚刚是有感而发,说出来,就懊悔了,他这媳妇,最没心眼儿了,这要是和她说了此杨冬青就是彼杨冬青,她怕是真会到人脸上唾一口不说,保不准明儿个整个军区家属院都知道了,少原媳妇做的那些事。
这时候听她真心实意地夸杨冬青,附和道:“是,我不过是这么一说说。”
解大妞笑道:“三巧好是好,但也就是乡下那些把式,她搞得转,可不比冬青在城里当过工人,人漂亮又机灵,做饭的手艺还不错。你没看少原和她在一块儿的时候,那脸上.眼睛里都是笑呢!任谁一看,都知道他对这个媳妇满意着。”
见丈夫不接话茬,也没在意,自己端了脸盆就准备去倒水。
周大年松了一口气,还好大妞没转过弯儿来。
却不想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刚端着水到房门口的解大妞,手里的脸盆“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却来不及心疼,反而问丈夫道:“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周大年装作不知道地道:“什么话?我没说三巧不好啊。”
解大妞直直看着他道:“你说少原还不如娶三巧,所以这个冬青是不是就是那个冬青?不然,没道理啊,少原媳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比三巧好,她还能哪里比三巧差?那不就是人品了!”
周大年继续装死,“什么这个冬青,那个冬青的,我都给你绕晕了。”
解大妞被逼得,脑子都好像转得快了些,脱口而出道:“少原媳妇就是那个不要脸的杨冬青!”
见丈夫没有反驳,解大妞喃喃道:“天啊,”一边到丈夫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还当她是个好的,还说三巧比不上她,我家三巧心眼儿又好又实在,可做不出这种事,你说,她就是扒拉婆家贴娘家,有点私心就算了,这丈夫断腿没出院,她这边听了讯就闹离婚。”
又恍然大悟道:“我道她今天怎么好端端地,和我说多美什么瞧不上我一个农村来的,搞得我看到多美都有点不自在,原来是存了想离间我和多美的心啊!上次吃饭,多美就问她认不认识她弟媳那边的人来着,她当时那脸色就不对,她今儿还和我说是什么,看多美看呆了,心里自卑。”
解大妞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将最近的事儿串起来,一下子就分析得八`九不离十,倒让周大年刮目相看了下。
和她道:“这事,多美都没有当着人面挑破,多少顾忌了几分少原的面子,你可别在院儿里给全吆喝出来了。”
解大妞却不以为意地道:“我看多美今儿就是故意的,她就是知道了这杨冬青是怎么回事儿,才当着大家的面,给她难堪。也不能说多美,要是我,我怕是那一碗红烧肉都往她头上盖下去。”
周大年奇道:“你怎么好端端地说红烧肉?”
解大妞道:“那碗肉是杨冬青烧的,我道多美怎么一筷子不吃呢,是我,我也是一块咽不下去,看着就倒胃口。”
周大年道:“行了行了,这事你心里有数就行,出了咱家门,可别漏了口风,以后对上少原媳妇,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别给人脸色看。”
解大妞却是不理他,“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管不着,我们女人之间的事,你也管不上。你和安少原都是连长,我还怕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不成,我可不敢和她处,哪天被割了一刀,你怕是也不会心疼。”
周大年气道:“你,你,怎么又不讲理。”要是往常这种时候,和大妞一说不通,周大年就要生闷气,这一回倒觉得,自家媳妇这耿直的脾气还挺可爱,叹气道:“行,随你吧!”
爱立寄了信给樊多美以后,就没管这茬了。没想到一周以后又接到了樊多美的信,说替她狠狠骂了一顿杨冬青,让她心里也别气,好好工作。
沈爱立看完以后,心里不禁涌出一点感动,和序瑜道:“被护着的感觉可真好!” 序瑜笑道:“那可不,人和人的感情,不就是这么处起来的,樊多美看来对你还满意的很,也是,我的小姐妹这么优秀。”
爱立道:“我的小姐妹也很优秀,你这回那篇文章,可让我好好出了一次风头,把司晏秋她们都羡慕坏了,都说恨自己不是汉城国棉一厂的,没有我这待遇。” 序瑜笑笑,“那你继续努力,有新的成绩,我再给你来一篇专人专稿,到时候,咱们买上三十份,你给你那些什么航测局.制造局.工业局的同学都寄一份,之前不还嘲笑你来了国棉一厂,就是个修机器的吗?”
爱立笑道:“这么久的事,你还记得啊,没关系,反正鄙视链那里都有的。” 序瑜却不这么想,“我说真的,你这两年再抓紧些,要么升个中级工程师,要么就换一个单位,也去制造局或者工业局去。当车间主任,管生产任务,太浪费你的精力了。我觉得,你喜欢搞技术,应该就朝着这个方向走。”
沈爱立知道序瑜说的这个确实应该考虑,和她道:“好,我最近再在梳棉机上抓点紧。”梳棉机在纺织工业领域占得比重非常大,如果能做出一点点的成绩来,在她们厂来说,也就算有特殊贡献了。
说干就干,沈爱立和司晏秋几个,一连一个多月,周末都蹲在二厂试验给梳棉机刺辊下加一组尘笼给棉罗拉和给棉板,她们觉得效果还行,当即就给黎东生写信。
沈爱立又怕这次结果和上次一样,于是大家又再接再厉,又想出改进刺辊下的大小漏底试试,沈爱立和卓凡都觉得,大小漏底的改进可能比先前的尘笼给棉罗拉和给棉板效果好,但是几人又对漏底的长度产生了不同意见,因为在不同车速和不同原棉情况下,对漏底的要求都不一样。
大家决定试验暂时停摆半月,大家回去再查查资料,看有没有新的法子。
转眼已经到了九月中旬,天气稍微凉爽了一些,沈爱立周末特地约了序瑜一起去逛商场,给妈妈挑了一块浅灰色的棉布,准备让她做一件长袖衬衫穿。 序瑜想买双皮鞋,俩人买完布,就到了皮鞋柜台那边,不想竟碰到了姜蓉蓉,沈爱立正准备打招呼,发现她旁边的俩人是姜瑶和彭南之,一时愣在那里。
忽然想起来,姜蓉蓉和姜瑶都姓姜,不会是姐妹吧?忙问序瑜道:“那俩个你认不认识?” 序瑜点头道:“算认识吧,姜家的姐妹,年纪大些的是姜靳川后面娶的老婆。”
“姜蓉蓉和姜瑶真是姐妹?”沈爱立有些不相信地又问了一遍,她不会还要和姜瑶扯上什么关系吧?想想都让人头大。 序瑜纠正道:“是堂姐妹,姜蓉蓉是跟着奶奶在乡下长大的,姜瑶倒一直跟在父母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