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解大妞还是一个大字不识的,也就是这军区家属院,要是放在她们村,她怕是平时都懒得和她多说一句话。
这样的人,竟然还瞧不起她!
俩位嫂子都没想到,这还和樊多美扯上了关系,少原媳妇前头那个竟然和樊多美是亲戚,一时俩人都不由对看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为难。
樊多美可和解大妞不一样,不仅是夫妻俩个都是大学生,就是樊多美自个还是烈士子女呢!她刚来家属院的时候,郑政委家.梁团长家都抢着喊她过去吃饭。
她们的男人在私下都叮嘱过,樊多美的背景可能不一般,让她们平时没事都收敛着些,别把人得罪了,回头关系难处,以后说不准还有求到人跟前的时候呢!
就听杨冬青又道:“今个一早,我就去林家,和林家嫂子把话说开了,她那边都说以后不再提了,我就是气自己行事不周全,落下话柄给人骂,是我自个没眼力劲,活该。”
她只说是“说开”,没说道歉赔礼和给沈家写道歉信的事,倒让人觉得,樊多美也不是那么占理的样子。
听樊多美都不在意这事,俩人顿时也缓了神,搭腔道:“少原媳妇,你也别往心里去,说句难听的话,二婚的女人就没几个不被骂的,那些人还守着老一套,早些年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了,离个婚怎么了?”
另一个也道:“就是这话,你和前头那个又没孩子,日子过不下去,不离还能怎么地?”
杨冬青一双眼睛已经哭肿得像桃子一样,望着两位嫂子又抽噎道:“嫂子们,对咱们女人来说,这二婚就是有罪啊。”
高家嫂子心思缜密一点,在她印象里,樊多美这人爱说爱笑的,平时和她们来往,也算是好说话的,不像是那平白欺负人的,这怎么忽然就当着人面说起少原媳妇的短来了?
她和吕家嫂子别是好心来关心少原媳妇,最后还被人当刀使了。
高家嫂子微微垂了下眼,轻声问道:“你离婚后再嫁,也是合理的啊,多美她气什么?怎么还当着解大妞的面说这事呢?这不是故意让你难堪吗?”
杨冬青眼神闪了一下,“我也不瞒两位嫂子了,我那前头的小姑子,就是樊多美的准弟媳,我和那姑娘,处得不好。”
这么一说,大家都懂了,原来以为这姻亲关系远着呢,没想到竟是姑嫂关系,樊多美可就一个弟弟,这怕是不管谁的错,樊多美都要替自家人出头了。
高家嫂子拍了拍杨冬青的手,“这么说,也是没办法,多美就一个弟弟,自然是护得跟眼珠子一样,少原媳妇,这事我看就这么过去算了,你就当这处吃点亏,老天爷肯定在别处补偿你咧!”
吕家嫂子也道:“你以后要是和解大妞.樊多美处不好,有事也别一个人硬憋着,多来找找我和高家嫂子,咱们有空就一块说说话。他们男人部队里的事多,又粗心大意的,多少有顾虑不到咱们的时候,咱们做军嫂的,本来就比旁人辛苦些,得更坚强些才行。”
杨冬青含泪应下,让两位嫂子又是唏嘘不已。
等从安家出来,吕家嫂子问道:“宝珍,你说这事闹得,我以为就一个解大妞呢,没想到还掺和着一个樊多美。”
徐宝珍道:“可不是,这少原媳妇也只能自己把委屈往肚子里咽了,今个一早老高还要我跑一趟,我还奇怪解大妞这回怎么又发疯,安少原不和周大年关系好着吗?”
吕家嫂子接话道:“可不是,要我说,这事多美出头就算了,还真轮不到解大妞来说,人家二婚怎么了?你说这不狗捉耗子多管闲事吗?”
樊多美将信寄出去没几天,还想着爱立不知道收到没,就有人问到她这边来,“多美,我听说少原媳妇是你弟媳的前嫂子?和你弟媳关系处不好?”
樊多美眸子里含了笑意,“哦,这话怎么说起?”
那人就说是有别的嫂子,去问了少原媳妇的,“哎,我说,这少原媳妇也是不容易,她二婚,本来就怕人讲闲话,这还碰到了你这知根知底的,心里怕是更虚着呢!你啊,听嫂子一句劝,大事化小,小事化小,算了。”
樊多美却是不接这茬,轻笑道:“她自个没做亏心事,她心虚什么?”
樊多美不确定爱立和铎匀有没有收到信,但她确定杨冬青贼性不改。
宜县纺织厂的事以后,沈爱立还担心了几天,怕他们真寄公函来,厂里要是批准,她还真得跑一趟宜县。
她私心里,还真是不想和那陆白霜再打交道。当时自己就不应该说什么寄公函,应该让他们另请高明才对!
等了几天,那边都没有消息,她心也放宽了些。
周六的时候,保卫部给她送来一封多美的信,她还有些奇怪,心想着这回寄去的包裹,估计也没这么快到啊,多美姐姐怎么这么快就寄信来了。
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杨冬青上门找多美姐姐道歉的事,而且杨冬青还保证给她家写一封道歉信。
虽然沈爱立并不稀罕杨冬青的道歉,却也好奇,这个女人真得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那信会写成什么样? 序瑜刚好过来找她,和她说国庆节,一起去王家,给小骢过生日的事,就见爱立正看着一封信,面色有点奇怪,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笑问道:“爱立,谁寄的啊?”
爱立见是序瑜,顺手就把信递了过去,“多美姐姐真是厉害,怪不得我哥都说她是出了名的烈性子,杨冬青走的那一天,闹成那样子,她还和我们嘴硬,在多美姐姐这里,倒是老老实实改口了。” 序瑜看完,却道:“那可不一定,这事她要是认下,以后在那边怕是就待不下去,这个女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也是耍得溜了,你等着吧,樊多美肯定还会为这事,再给你写信的。”
爱立皱眉道:“她要是在蹦跶,还不把多美姐姐烦死了?” 序瑜又看了一眼信,好笑道:“说不准,也或许西北那边太无聊了,樊多美找到了个乐子呢!而且这乐子,还能给她准弟媳出气,她怕是高兴得很。”
爱立也忍不住笑了,“杨冬青这样的,就得多美姐姐来治,和你说实话,我是真想不到,我哥还没出院,她就想着改嫁,一面都没见呢!多美姐姐要是一棍子就把她打趴下了,还确实有点不过瘾。”
俩人聊了两句,序瑜才说起正事来,“你国庆没有安排吧?我俩一起去一趟王家,昨天我妈回来说,徐姨要她转告我俩,说小骢二号生日,要我俩一起过去玩。”
爱立听是这事,忙应道:“好,上周叶骁华也和我说了,可笑死我了,他说,小骢说了,他要是这回没把话带到,以后他去哪,自个就跟着去哪。” 序瑜也笑道:“那行,二号我俩早上先去友谊商场买点糕点,再过去。”说到这里,又轻轻看了一眼爱立,小骢的生日,大概叶骁华的奶奶也会过来,王家的奶奶,可是一心盼着叶骁华早些成家,她好闭眼呢!
第91章
周日,沈爱立.司晏秋几人又到二厂研究梳棉机,继续先前暂停了半月的大小漏底改造问题。先交流了一下各自最近的相关学习,提出了几条建议,都是很快又都被大家一起推翻了。
几人只能又把梳棉机的大小漏底拆拆装装,研究它的构造,看能不能搞出什么突破来,直到中午,才发现又是束手无策的一天。
几人坐在地上,望着梳棉机发呆。
爱立叹道:“要是这个东西能拉伸就好了,可长可短,可大可小,我们哪还用得着为这事发愁。”
曾一鸣听她这话,忽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仔细去想,却又想不出来,刚才脑子里闪过的是什么念头。
午饭在二厂的食堂吃的,沈爱立为了活跃氛围,将她昨天被宜县纺织厂的陆白霜气到的事,拿出来给大家当笑话听,最后叹道:“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不过就是一篇文章,就能引来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曾一鸣笑道:“爱立,这下,我们大家对你的羡慕,可小小地打了个折扣。”说着,还比了一点食指,大家都好笑起来。
林亚伦倒是知道这个宜县纺织厂,和爱立道:“宜县纺织厂虽然是个小厂,但是现在的厂长陆有桥很有责任心,经营管理上面也是一把好手,这厂原本是当地的几个小裁缝作坊.布料厂.原棉厂合并的,前两年我听说他们的效益怕是撑不到第二年,没想到这都第三年了,听说那边研发出好几种新的布料工艺,眼看渐渐上了正轨了。”
沈爱立估摸道:“你们说,那陆白霜和陆厂长都姓陆,不会是亲戚吧?那位女同志的谱可大了,当时真把我气住了。”
司晏秋道:“那还真有可能,听你说都觉得这人傲慢得很。”又望着爱立打趣道:“希望这厉害的陆厂长,早点发现自家小辈的德性,好好管教管教,也好让我们沈高工出出气。”
沈爱立一脸无奈地道:“为了配得上高工的称呼,我还真得加把劲才行。”而且,她想着,万一以后十年在厂里待不下去,她现在多打些底子,做出点成绩出来,以后换单位的事也好操作些。
李明悟却对她很有信心,安慰道:“快得很,咱们这回肯定能搞出点东西来,越困难说明里头越有搞头,到时候爱立同志的中级工程师肯定跑不掉。”最近一个月,大家都看出爱立同志比以前还要上进,每次见面讨论起来,她学习的资料最多,想法也最多,大家和她交流起来,都觉得获益不浅。
快吃完饭,林亚伦提议道:“31号那天晚上,大家都上我家去吃晚饭饭,快到国庆,我姐和我妈都给我寄了不少东西过来。我不怎么会做饭,正发愁着,这些东西要怎么化为能进口的东西,大家刚好过去,给我帮帮忙。”
沈爱立听他这话,顺口问道:“林亚伦,你老家哪里的啊?”大家先前只知道他不是汉城的。
林亚伦笑道:“我是江省人,但是老家现在只有我爸妈在,我舅一家都在申城,我姐当时就去申城上的大学,毕业后就留在那里了,后来又在那边成了家。”
沈爱立笑道:“那我们可有口福了,肯定有淮扬菜吃,我妈也是江省那边的,听她说小时候老家的淮扬干丝可好吃了,就是那边老家已经没有亲戚在,现在想吃一口可不容易。”
林亚伦道:“这容易,我下回和我妈说,让她给我多寄一点过来,你带回去给你妈妈尝尝。”
沈爱立倒也没推辞,笑道:“那可真是多谢了。”她来了这里以后,才知道乡味这个东西,不仅是一份吃食,还有一份由味蕾保存的记忆,她妈妈一直很少提外公外婆,上次在申城,听小姨说了中间的一点故事,想着她妈妈或许是心里一直对两位老人心存愧疚。
这一份乡味,所蕴含的含义又更不一样了。一份淮扬干丝,虽然只是妈妈小小的一个心愿,但后面的十年,估计更难帮妈妈实现,所以沈爱立听到林亚伦提,也没有过多客气。
卓凡道:“瞧爱立说的,我都有点期待了。我早就听爱立自夸手艺好,那天的晚饭可看你的了!”
沈爱立夸张地拍了拍胸脯,“没问题!”
林亚伦又笑道:“如果有家属,也欢迎一并带过来,我那小屋虽简陋,多一个凳子还是放得下的。”又回身和曾一鸣道:“你们厂有没有会木工活的,改天帮我打两个小凳子,这来人,连个坐的都没有。”
曾一鸣有些好笑地道:“我们是机械厂,又不是木材厂,还不如我们给你凑凑小板凳票,你去商场买,来得合适。”
沈爱立笑道:“我那里还真有一张小板凳的票,上次厂里工会给的,我还没用呢!”
约定好31号晚上带给林亚伦。
月末最后一周,临到国庆,厂里的生产任务又比较紧张,爱立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就怕车间出什么意外状况,每天也不蹲资料室了,就在车间里打转,哪里要是有机器坏了,也不用找机保部,她自己先修了起来。
钟琪都有些羡慕地道:“你这可真好,自己就能第一时间抢修,最近机器都是轮轴转,出问题的多,机保部的人也是忙得不见人影,上次我们车间坏了一台,等了三个小时,陈舜才赶过来,把我急得当天嘴里就起了个泡。”
爱立道:“也就这几天,坚持坚持就过去了,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们车间要是没事,我就给你去看看。”
钟琪立马来了精神,笑呵呵地道:“爱立你可真好,你不仅是我的小福星,而且每次我有困难的时候,你都积极伸出援助之手。”
余钟琪说的是心里话,俩人一起去申城出差,因为爱立的原因认识了郭景泰,摆脱了她烦恼许久的单身问题。跟着爱立跑一趟毛麻厂,又重新燃起了对事业的热情。而且每次,她陷入低迷的情绪,都是爱立积极的鼓励和勉励她,让她重新振作。
爱立笑道:“彼此彼此。”
俩人正聊着,梁娅拿着一封盖着公章的信函经过,一边看还一边摇头,余钟琪问道:“梁姐,哪来的啊?”
梁娅就递过来给俩人看,“宜县那边来的。”
沈爱立一眼就看到了落款的“宜县纺织厂”几个字,没想到车间没出什么状况,倒是宜县纺织厂真得寄来了公函。
只不过邀请的不是她,而是梁娅的。
梁娅这会儿,还有些纳闷,“哎,你们说,我也不认识他们厂的啊,怎么会指名道姓要我去呢?”
沈爱立先前并未将她和宜县那边的事,告诉大家,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万一梁娅想去,她这话说出来就有些怪怪的了。
王恂也探头过来看了一眼,慢吞吞地道:“你要是有空,去看看也行,反正也不远。”
梁娅却摇头道:“这不是我的专长,我准备回拒了。”她虽然是高级工程师,却也知道术业有专攻,她一直做的是并条机这块,对这什么离心风扇可没有研究。
更重要的是,快国庆了,有三天假呢!她已经和家人商量好了去走走亲戚,这宜县那边的问题要是一两天没解决掉,多耽搁几天,她国庆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爱立见她不准备去,才把那天,她和宜县纺织厂两位同志闹得不愉快的事,简略提了几句。
梁娅这才恍然大悟,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怪不得邀请我去呢,我职称比你高些,这是想给你没脸,那我更不会去了。”虽然沈爱立是新来不久的,但是大家都是一个部门的,特别是最近,爱立的勤奋.好学.主动,她都看在眼里,私心里很看好这个小辈。
才不会配合外人,来打爱立的脸。
又和爱立道:“我看他们厂这个问题,也不是很急,这还有精神搞这些欺负人的小动作。要我说,就算他们来公函请你去,一次两次的,你也不要搭理,没必要惯着这些人。”
爱立对这倒并不在意,有些感激梁娅对她的回护,“梁姐,我也不想去,那位女同志有点难缠,到时候不管修好还是没修好,那边怕是都有话讲。”她才不想去讨这个霉头。
梁娅点点头,“爱立考虑的也对,我先把我的意思去和陈主任说声。”转身就又进了陈主任的办公室,表示拒绝去宜县纺织厂,只说不是她的专长,她一点不懂这一块,并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和陈主任一并说了。
最后道:“陈主任,爱立可是我们看着成长起来的,我们得护着点,那边要是再来公函请爱立,你可不要为难人家小姑娘。”
陈主任好笑道:“行,就你们是自己人,我就是外人不成?放心吧!”
梁娅笑笑,“是我想差了。”
宜县纺织厂很快就收到了汉城国棉一厂的回信,见上面写着:“梁娅同志说她的专长是并条机这块,对贵厂所提的问题,并没有研究基础,故谢绝了贵厂的邀请,还请贵单位另作他请。”
厂长陆有桥看到这信函上的字,有些莫名其妙,立即找来陆白霜和程潜询问,“白霜,你不是说这梁娅同志对这些疑难问题颇有研究吗?怎么人家说她的专长并不是这个?”
陆白霜也有些傻眼,“我听厂里的许工程师说的,说在《华国纺织》上见过梁娅同志发的文章呢,写得可好了,人家还是高级工程师呢!咱们这问题对人家来说,肯定就是一个小问题。”
陆有桥耐着性子听她说完,才皱眉道:“你先前不是说,你特地去汉城国棉一厂问了情况的吗?还和梁娅同志有作过简短的沟通,说人家想来看看再说,怎么现在又扯到什么文章上去了。”
陆有桥见侄女一时答不上来话,就知道这里头,怕是又和她说的有不小的出入。心里不由叹气,哥哥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也想着稍微看顾些,可是自己侄女还真是那扶不起来的阿斗,他还当她这次开窍了,去汉城出差,还知道惦记着厂里的问题,帮忙请工程师来看看。
没想到这么点子事,她都能办得这么曲折!
转头问一边的程潜道:“上次那梁娅同志真得说要来看看吗?还是说你们压根没去汉城国棉一厂?”
程潜本来还不知道厂长把他叫过来的原因,听到现在,才知道陆白霜又张嘴说瞎话,敢情她以为职称高些,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程潜也没有替她隐瞒的意思,将俩人为什么去国棉一厂,在哪里又怎么和人发生了冲突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旁边陆白霜的脸热得发烫,低着头不敢看自家叔叔。
陆有桥气得深深呼了一口气,和侄女道:“行,你先去忙着吧,把你手头的工作好好理一理,后面我找人和你做交接。”
陆白霜脸色一白,“叔,我不是故意的。”
陆有桥并不理她,只道:“你先出去,我这儿还有正事呢!”
陆白霜还想再说,见叔叔气得脸色铁青,也不敢在他气头上开口,想着回家求求奶奶给她说说好话。
等陆白霜走了,陆有桥问程潜道:“你说的那报纸,你手上还有没有?一会抽空给我拿一份来,”急得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又问道:“你觉得那沈同志,能解决我们厂里的问题吗?”
程潜想了一会才道:“她那天说,她可以试试,也并不一定能解决,但是报纸上说,她们有七个人,专挑纺织领域内的疑难问题攻克,我觉得她或许能有法子。”
陆有桥点点头,“行,你去把那报纸拿来给我看看。”
转眼就到了月底最后一天,沈爱立站好了最后一班岗,就匆匆下班,准备去林亚伦家赴约。她中午还回去拿了一点腊肉,想着做淮扬干丝的时候,可以放一点进去提个鲜。
想到这里,自己都觉得有点馋,不由加快了步子。
不想,她刚一出厂,就有人喊她的名字,却不是三个字,而是两个字,“爱立!”
沈爱立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却半晌不敢回头,生怕那一声不过是自己的幻听。
凉爽的秋风,好像又将刚才的两个音调,缓缓地吹入了她的耳朵里,“爱立!”
沈爱立犹疑地转身,一眼就看到那个人正站在大门右侧,此时正笑吟吟地朝她看着,沈爱立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又跳得快了一点。
第92章
暮色刚刚降临的傍晚,晚霞渐渐爬上了西边的天空,在酱红.深蓝.赤紫和赭黄渲染得如一副油墨画的背景之下,他就站在那里。
晚风像是把人心,都吹拂得慢慢欢喜起来。
沈爱立怔怔地站在下班的人潮中,望着那和记忆里渐渐重叠的身影,巨大的喜悦,一点点地攀上她的心头,像一株昙花,积累了一年的气韵,在悄无声息的夜里忽然绽放。
毫无征兆.毫无心理准备,远在海南的小樊同志,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她面前。这个惊喜实实在在地将沈爱立砸懵了。
樊铎匀见她眼睛瞪得圆圆的,眼角眉梢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一样,心里也涌起了一点酸涩的情绪。她在信里未曾问他一句归期,他还当她不曾惦记,而其实,或许是知道他归期难定,怕他为难。
一时有些后悔,应该更早一些,想法子回来看她。阔步朝她走过去,多想将人抱在怀里,却只是克制地抬手拂了拂她在风里稍显凌乱的头发。
手心传来柔软的触感,“爱立,我回来了。”
沈爱立木木地点头,忽觉眼睛有些酸涩,把手里的帆布包扔到樊铎匀怀里,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滚烫。心里暗叹,果然不管多久,小樊同志就是她的死穴。
她刚刚塞包的时候,甚至感受到了他胸膛的温度,直到这时候爱立才缓过神来,小樊同志真得回来了,仍有些不可置信,愣愣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又觉得这话过于生硬,好像不欢迎人一样,补充道:“不是和我说的两年吗?而且回来之前,都没见你在信上提一句?你这定然是蓄谋已久的!”
自己说着说着,很快转过弯来,望着他道:“樊铎匀同志原来你一早就存了心思骗我?什么两年,就是你胡诌的是不是?”
见他不吱声,冷了声调道:“哼!男人啊~”像是嫌弃得不得了一样,好像是说:“果然就是这么个东西!”
樊铎匀眉毛微动,偏他有些心虚,自己当初就是怕她一点不惦记他,特地耍了个小心眼,此时也只能自己咽下这枚小小的苦果。
温声解释道:“这次是和同事换了岗,空出了几天时间。”却也没有提,为了换取这次探亲假,自己又额外多接了一些任务。事实上,他原本的计划是元旦左右,这次提前了两个月,
沈爱立正准备问他这次待几天,就见余钟琪像一阵风一样地冲了过来,“谁,谁,快来让我看看这是谁?”她刚远远地看着爱立和一个男同志站在一块,还想着这身影怎么有点眼熟,心里还嘀咕着,不会是樊铎匀吧?
没想到还真是!
樊铎匀笑道:“钟琪同志,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钟琪点头:“铎匀同志,没想到真是你!我远远看着就像,还不敢相信来着,”说着问爱立道:“快说,快说,有没有感受到惊喜,有没有?”
余钟琪都替爱立觉得惊喜,这樊同志可比她家景泰会多了,说来就来,一声招呼都不带打的。
爱立有些抚额,本来还准备给他点教训,让他耍心眼子诓骗她,被钟琪这么一打乱,也只好暂时歇了心思。
轻轻瞥了面前的樊铎匀一眼,忍不住笑道:“有!”怎么会没有,心都跳快了好些!
钟琪捂着胸口,有些恨其不争地道:“不行,我要告诉景泰,让他也好好学学,从五月说到十月来看我,这铎匀都来了,他还没个影。”
余钟琪因为感到过于意外,声音稍微大了一些,引得路过的人,都朝这边侧目。
钟琪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识趣地道:“行吧,我不打扰你们了,要是樊同志多待两天,我请你们一起吃个饭!”又拍了拍爱立的胳膊道:“爱立同志,好好享受你的国庆假期吧!”说着,还朝她眨了眨眼,沈爱立顿时大窘。
等余钟琪走了,沈爱立才发现樊铎匀手上是空的,皱眉问道:“怎么一件行李都没有?”想着,该不会是在火车上被偷了吧?现在火车上掉东西是常见的现象,她上次还是一路上和钟琪俩个互相照看着。
却不意听他道:“我下午到的,先把行李放回去了。”他昨天下午在白山县那边忙完以后,立即就坐海轮到了羊城,赶晚上八点的火车,今天下午三点就到了汉城。
放到哪里?不用说,沈爱立都知道是放她家了!
“哦,这样啊!哎,不对啊,你哪来的钥匙?”沈爱立忽想起来他的钥匙在她这里,那他是怎么进去的?
“你爬墙了?”
樊铎匀一噎,“我手里还有一把钥匙。”说着,摊开手心给爱立看。
爱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所以我说,樊铎匀同志你当初给我的这把钥匙,不会是在申城临时配的吧?”
“你那把是我的,我这把是姐姐寄过来的。”樊铎匀有些无奈地道。
沈爱立冷哼一声,并不是很信,却也没再揭他的底,和他说起了正事,“对了,我今晚和林亚伦他们说好了,要去他家帮忙做饭呢!”又看了一眼樊铎匀,“你累不累,不累的话我想你应该乐意跟我一起去凑个热闹?”
这是暗讽他之前,非要跟着去见叶骁华的事。
樊铎匀不准备扫她的兴,顺着她的话就应了下来,“当然!”并没有说其实他已经把菜都洗好了,准备接了她到家就起锅炒菜。
等俩人转身去公交站,不远处的张柏年,才慢腾腾地骑了车过来,望着俩人的背影,看样子这位就是沈爱立在党员转正大会上,说的那位在华南工业局上班的对象了,不仅单位好,长得还真不差。
他还当沈爱立一心科研,无心处对象呢,敢情她不是没有心思,而是压根没看上他啊!
想到沈爱立最近在厂里出尽了风头,他都后悔,当时把介绍俩人认识的事,交给了王元莉来,没有多想想法子,他要是和沈爱立成了,不说过两年单位会不会分一套房子,就是以俩人的工资,在外面租一套房子都绰绰有余。
想到最近一家人挤在二十多平的小筒子楼里,不仅王元莉天天闹意见说住不惯,就是他妹和妈妈也每天都要和他说几句元莉的不是,他听得耳朵都磨茧,现在下班宁愿在外面溜达,都不想回家。
当初要是不搭上王元莉,多在沈爱立这里花花心思,他现在定然不会过这么窝囊的日子。
想到王元莉的肚子越来越大,明年二月份怕就要生产,到时候家里再多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娃娃,一家人怕是更要疯。
张柏年不觉又伤起脑筋来。
一路上,爱立瞅了樊铎匀好几眼,和先前一样黑,人好像还瘦了点,估计最近的调研地生活比较辛苦,琢磨着,这几天好好给他做点吃的,想到这里,很有信心地和樊铎匀道:“今晚上,就让小樊同志尝尝小沈同志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