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阿妈问道:“铎匀,你昨晚怎么在这屋里睡了?”
樊铎匀微顿,回道:“大山昨晚来找我聊天,在我那边睡着了,刚好我行李都收拾齐了,就把东西拿了过来,在这边睡了。”说着,又拿了十二块钱出来给文奶奶,“这次的房租和饭钱,给您一家又添了麻烦。”
文奶奶推辞了两下,见对方坚持要给,就将钱接了过来,又有些过意不去地道:“铎匀,我刚烙了两张饼,你路上带着吃吧!”
“好,谢谢!”
等人走了,文二妹才和阿妈道:“樊同志可真大方,这钱比苏同志在竹楼那边的食宿钱还多几块呢!”
又道:“我怎么感觉,他今天早上的话明显比平时多呢?还和我们解释,他为什么睡柴房!”
文奶奶好笑道:“你是年轻女同志,他平时当然要避嫌,和我这个老婆子多说几句不是正常的吗?”
又叹道:“铎匀本来就是好心人。”她家女儿出嫁不到三年,女婿就在水底下出了事,留下一个小毛头,人家看她家大山还没成亲,就多养一个娃,好多姑娘都不愿意和大山相看,文奶奶和铎匀唠叨过几句。
人家这是有意帮扶一点呢!不然,怎么不去村里建了竹楼的人家借住,每次过来,都住她家?
文奶奶心里明白,每次樊铎匀过来,也都是尽心尽力地给人家准备饭食。
想到这里,和女儿道:“去把你哥喊起来,今天村里不是说一起去修堤坝吗?别误了时辰。”
文二妹应了,就去敲门,敲了四五下,里头都没有反应,只得大声喊道:“哥,哥,起床了,今天要修堤坝呢!”
苏知微不知道文家的酒这么有后劲儿,睡了一觉又一觉,觉得浑身酸软,挣扎着坐了起来,忽然就觉得不对劲来,看见旁边的男人正光着后背拥着毯子侧身睡着。
心里一惊,很快反应过来,旋即就是大喜,昨晚后半夜,竟真叫她成事了!昨晚,她试着敲门,说身上冷,想过来借床被子,没想到里头的人就给她开门了,她就猜这犄角旮旯里,男人都忍不住寂寞。
她模糊记得,她一进门,刚往他身上贴下,一句话都没有,他就把她搂到了床上去。中间还激动地喊了几声“仙女”,白天那一副冷漠寡言的样子,她都怀疑是他故意吊她的胃口了。
发现床上没有蚊帐,低头就看到自己胳膊上的蚊子包,有些烦躁,这樊铎匀的蚊帐又去哪了?昨晚蚊子可把她咬死了,不会又给小毛头一家了吧?
不行,这一回,她还偏偏就要他这对象寄来的蚊帐,看他还敢不敢不给!
听到文二妹在外面一声接一声地喊,知道这文家人都起来了,时机正好,她要的就是文家人知道他们生米煮成熟饭,他樊铎匀百口难辩。
看他以后还做不做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想到很快她就能离开这破县城,跟着樊铎匀去羊城生活,心里不觉就一阵激动!
顿时也顾不得身下的不适了,裸着身就跳下了床,将胡乱堆在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也顾不得羞臊,就往身上套,末了,将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又解了开来。
临开门前,又望了眼床上男人的后脑勺,她知道这回自己彻底地拿捏住了樊铎匀的把柄。
他要是敢不娶,她就去告他耍流氓,看他是愿意坐牢,还是娶她!
却不想,房门一开,文二妹就喊道:“哥,你睡得可真死,今天还要……”
文二妹剩下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苏同志,你怎么在这?”眼睛又瞟向了床上的人,顿时吓得后退了几步,指着床上的人道:“你,你和我哥……”
苏知微忙低头,有些羞意地道:“你搞错了,这是樊铎匀的屋!”说着,还伸手拉拢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这一下,那鲜红的印记,让文二妹不由瞪大了眼睛,清楚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使劲摇头道:“不,这是我哥的屋,樊同志住在了柴房里。”
苏知微心下一惊,却仍旧觉得文二妹搞错了,她来这屋找过樊铎匀好几次,樊铎匀就是住这。
有些被触霉头地道:“你不知道吗?你哥把屋子让给樊铎匀了!”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这么会儿,扫地的文奶奶也听到了动静,走了过来问道:“二妹,怎么回事,苏同志住这,那你哥去哪了?”
文二妹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说,微微侧身,将门口让开,就露出里头的床来。
和床上露着光背的她哥!
文奶奶惊得手里的扫帚都掉了,“天神啊!这可怎么是好!”
苏知微见她们一个两个都说是文大山,心里顿时一片惊涛骇浪,三两步跑过去,将床上的人翻了过来。
顿时,震惊得呆在那里,喃喃道:“怎么,怎么会?我明明见他吃完饭,就进了这屋啊,我昨晚喊得明明是樊铎匀啊!”
床上的文大山这时候也模糊醒了过来,犹自回味着昨晚的美梦,不想睁眼,不想屋里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不情愿地睁开了眼,就看屋里站了好几个人,不由吓一跳。
正要问阿妈怎么进来了?
却不妨听到一个女同志刺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文大山,你这个畜生,你设计害我,我要杀了你!你这畜生!”
文家早上的院里,一阵鸡飞狗跳。
7月底,沈爱立将妈妈做好的酱菜,搜罗到的汉城牛陂豆丝.鱼干.虾米之类,和自己买的一些特产,一起寄给了樊多美。
想着谢林森估计在那边也不做饭,就给他寄了四瓶酱菜,并两罐子的辣椒酱。
陪她一起来寄东西的序瑜问道:“你怎么不给樊铎匀也寄一些?”
沈爱立有点苦恼地道:“他最近口味有点奇特,可能爱吃山珍野味,对这家常小菜,怕是没有什么兴趣。” 序瑜笑道:“这话又是怎么说,他告诉你的?”
等俩人出了邮局,沈爱立就拿出今早上才收到的信,指给序瑜看到,你看他写的:“黎族这边爱吃蛇,最近文大山砍竹子,带了一只大青蛇回来,文奶奶将它架在火上反复烤,烤得外焦里嫩,最后均匀地撒上一层盐巴,分了一小块给我,我没有看清它好不好看……”
沈爱立读到这里,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问序瑜道:“谁吃蛇,还看好不好看啊?”
她怎么都感觉,这句话透着怪异。 序瑜眼眸微转,笑道:“可能这烤蛇非彼蛇,也许是条能变幻人形的蛇精呢!”
沈爱立“啊?”了一声,她怀疑樊铎匀在黎族待久了,可能文思泉涌,想给她说志怪灵异事件,又囿于建国后不能成精,而没有编下去。
当晚,沈爱立就在书房里,给他编了一个蛇精美人和书生的故事,“小青幽幽地探出头,问道:‘林才子,你还记得小青吗?侬家在树林里前思后想,觉得相思之意渗入肌理,所以来问一问。’难成想,这林才子肚中正空空如也,饥饿难耐,完全没有听见小青说什么,只想着如何果腹,小青低头的瞬间,林才子就手起刀落,继而架起火来,准备享用一顿美食,可怜小青一片痴心付羹汤。”
编完自己都觉得好笑,忽而琢磨出味来,会不会他那“好不好看”的意思,就是她这个蛇精和书生的意思?
又下笔写道:“人家是‘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我俩喝的都不是一条江的水,希望多云同志能够守好自己的锅碗瓢盆,不要让不相干的筷子插了进来,否则小沈同志也只能另起炉灶。望樊铎匀同志无则加勉,有则改之。”
落款是“沈爱立”!
沈爱立觉得,这事还是要早点给他上砝码,不然最后要是搞些黏黏糊糊.牵扯不清的事,平白恶心人。
写完信,又将明天上午关于丝瓜筋膜过滤煤灰的汇报稿,再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这还是第一次当着全体技术员的面做报告,沈爱立心里还有点紧张。
第二天一早,包括总工程师兼副厂长程立明.机保部的齐炜鸣等,都在台下坐着,听沈爱立关于利用丝瓜筋过滤煤灰的报告。
等沈爱立汇报完,程立明发言道:“沈爱立同志的这个报告,特别有意义,不仅是将丝瓜筋运用在生产中的新颖构思,最重要的是,这是她利用休息时间,主动.积极地参与解决其他友谊工厂的疑难问题,这份主动性是十分难得和珍贵的。”
程立明接着道:“因此,我们主张让沈爱立同志做这个报告,既是将丝瓜筋过滤煤灰的事,和大家做一个普及工作,另外,也是希望大家看到并学习沈爱立同志对工作和研究的积极性.主动性,为我们国家的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钟琪在下面使劲地鼓掌,让王恂.梁娅等人都侧目,梁娅笑道:“这钟琪,看着比爱立还激动。”
王恂笑道:“她俩最近好得形影不离。”
钟琪却摇头道:“我那天也去了,切实感受到爱立的积极和上进,对研究的热情,我觉得程厂长说得很对,我确实需要向爱立同志的这种精神学习。”
王恂和梁娅都知道余钟琪平时上班只是应卯的,现在听她这样情真意切地说要向爱立学习,都不由面面相觑。
事后,序瑜又主动给自家小姐妹写了一篇文章,《丝瓜筋过滤煤灰背后的故事》,写完送给爱立看,“等毛麻厂那边的文章见刊,我就把这篇文章投稿到汉城晚报上去,我觉得这回大概率能上报。不管怎么样,先露一个小名。”
沈爱立见序瑜由丝瓜筋过滤煤灰,引渡到他们七人小组,将她这一个多月和大家修机器的经历,都串联了起来,通篇文章看下来,就是夸他们七人小组的,其中给她的笔墨又最多。
一个“我们特地采访了汉城国棉一厂的沈爱立同志,据她所说……”的开头,就将她着重引了出来。沈爱立看完,都不由叹道:“序瑜,你这笔可真厉害。” 序瑜笑道:“这是汉城国棉一厂的宣传员写的,当然得偏向咱们厂,他们厂的要是想写,也可以写嘛,我们又不冲突。”
爱立想起来她要调走的事,问道:“你调岗的事,进展的怎么样了啊?”
提起这事,序瑜就不由蹙了眉,“我们全家讨论了一下,觉得我还是应该按计划在厂里多待两年,积累够资历再调动,现在这样根基不稳,不是很好。”而且,她这两天才从爸妈的话音里听出来,这次调动的建议,是季泽修提出来的。
这让她有些反感,她不喜欢他现在就插手她的工作和生活。
而且,还并没有问过她的意见,直接和她父母提的。
章序瑜略过心头的烦躁,和爱立道:“总而言之,我还能在厂里多陪陪我的小姐妹,小姐妹也要加油,让我多写几篇文章。”
沈爱立一把抱住她,“可太好了,我都舍不得你,我一定多多加油!争取赶上小姐妹调升的脚步!” 序瑜笑笑,好意提醒道:“业务的事要抓紧,樊铎匀那边,你还是要去信问问。上次那蛇精,怕是有点情况。”
第83章
樊铎匀很快收到爱立的信,见上面“另起炉灶”“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一类,眼皮不由猛抽了几下,等将信看完,又好气又好笑。
自己不过是提了几句在文家吃烤蛇的事,她就能往蛇精美人上想,不仅干脆给他编了一个蛇精和书生的故事,还连“另起炉灶”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但是也知道,这是对他上心才会有的反应,琢磨着这事还是要开诚布公地和她说一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同事吴清辉来还标尺给他,见他在折着信,笑问道:“铎匀,是你对象寄来的吧?”
樊铎匀点头,“是!”
有些羡慕地道:“你这每次从乡下一回来,光看信怕是都要看个把小时吧?你这小对象,笔可真勤!我以前处的那个,我写两三封,她勉强来一封,都算是有心肠了。”
吴清辉忽趴在他的桌上,凑近了笑问道:“你没和她说苏知微的事吧?”先前俩人一起去的黎族橡胶种植基地,吴清辉早看出来这苏知微,对樊铎匀的那点心思。
颇有经验地提醒樊铎匀道:“我和你说,这事一丁点儿不能提,她们女同志就是能瞎想,你和她说一株野菜,她都能想到背着竹篓的姑娘,我那个就是瞎想闹掰的,而且你们这还是一两年见不到面的情况,你多提一句,都能发生地震,她们伤不伤不说,我们是很难从地底下爬出来了。”
樊铎匀心下有些好笑,他家这位看来也不遑多让,他说蛇,她能想到蛇精美人来。
就听吴清辉又道:“在我看来,这个苏知微还挺不错的,本身是琼山县农垦局的统计员,模样儿又周正好看,一双眼睛望人的时候,真是小意温柔,说起话来也是娇声软语的。可惜,就是樊同志有了对象。”
吴清辉想起来都觉得可惜,咂吧了一下嘴,叹道:“如斯佳人啊!”他一开始都有些动心,后来发现人家眼光高着,他这人有自知之明,就没有往苏同志跟前凑。
樊铎匀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一丝冷漠,和吴清辉道:“你要是信我,以后遇到苏知微最好绕路走。”有这种阴暗心思的女同志,经了这次事以后,很难说不会狗急跳墙。
他并不认为,苏知微会甘心嫁给文大山。
吴清辉笑得有些夸张,“怎么,难不成你以为,她还能从你这里移情别恋看上我?”他虽然也在琼山县工业局上班,但是出身于农村,家里负担还算重,以苏知微的眼光,就算樊铎匀这边不成,也有大把比他优秀的男同志可选。
樊铎匀见他不当回事,也没有再说。
晚上下班后,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给爱立写了一封长信,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对象,可不愿意让爱立对他有一点点的猜疑和误解,平铺直叙地将苏知微的事说了一遍,包括最后他临走前那一晚的事,也简略地提了两句:“当晚因为意外,我和醉酒的大山换了房间。没想到,半夜那边房间里传来了女声。”
就是现在想来,樊铎匀还觉得有些恶心,万想不到苏知微敢下这么大的赌注。
那一晚确属巧合,文大山来找他聊天,不一会儿困了,许是忘了这屋子已经借给他住了,和他道:“樊同志,我困得不行,不招呼你了,你再坐会儿。”
说罢,自己就脱了鞋,倒床呼呼大睡起来,他想着明天一早就走,不好再来打扰人家,就连蚊帐都下了,到隔壁将就住了一晚。
没想到半夜里,忽然听到隔壁有动静,听声音,已然是迟了。
他和文大山是天黑以后才换的房间,这女同志是奔着他去的。樊铎匀当时就冷了心肠,继续睡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这件事难堪的让人难以启齿。
又写道:“爱立,请千万歇了另起炉灶的念头,你这话让我心里着慌,我会每日三省吾身,如周边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也会及时向你汇报,我珍视你,胜过我的生命和名誉,绝不会让你的伴侣沾上黑色的污点,永不配站在你身旁。”
又想起她在上一封信里说的姜家的事,不放心地叮嘱道:“上次信中忘了说,姜家的事,既是由叶骁华那边引起,要是姜家再来为难你,你当直接告诉叶骁华,他对姜家知根知底些,定然处理此事来,比你有更周全的法子。不知今年夏间,汉城是否有洪涝,雨季出门还当注意安全。”
落款是:“爱立的多云同志”。
一周以后,爱立就收到了这封信,没想到自己猜的没错,还真是一个蛇精美人的故事,见他这么赤诚,也不准备再说气话吓唬他,预备好好地给樊铎匀回一封信:
“感谢多云同志的坦诚,希望多云同志再接再厉,继续保持。前几天我给多美姐姐寄了一些汉城的吃食过去,也给谢林森寄了几瓶酱菜和辣椒酱,不知道吃惯了野味的多云同志是否需要,如果需要可来信告知……”
傍晚章序瑜见她面上挂着笑意,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看你心情很好的样子。”
爱立就将苏知微的事和她说了下,序瑜叹道:“真好,你们这自己处起来的感情,就是比旁人要牢固些,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可隐瞒.不能说的东西,这样相处起来也会轻松愉快很多。”
爱立拍了拍序瑜,安慰道:“这周末我做竹筒饭给你吃,樊铎匀说还给我寄了黎族的山兰米.番薯块和竹筒,说在饭里加一点腊肠之类的会更香,周末我多做点,喊钟琪和小……”忙改口道:“喊钟琪来!”
“小李”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她及时收了音。
却不防序瑜抬起头来,问她道:“你这回的信是谁给你送的?”
“保卫部的小张,”爱立看了一眼序瑜的脸色,才道:“我好些天没见着小李了,我都怀疑他还在不在我们单位?”以前好像经常见到小李,最近她感觉有二十来天,还是一个多月,都没见到小李了。 序瑜面色淡淡地道:“在的,不常到我们那两层去。你不用顾虑我,你该怎么和小李相处,还是怎么处,他人挺好的,是个不错的朋友。”
爱立点头道:“是,小李以前给我帮了好多忙,那好,那周末我喊小李一起去吃饭。”
周三一早,爱立就特地跑了一趟保卫部找小李,等同事将小李喊过来,爱立都忽觉有些心酸,小李瘦了好些,本来合身的工服,现在都像挂在身上一样。
人看起来也没有以前精神,就像是受了什么重创一样。
“李同志,你这周末有没有时间,来我家吃个午饭,我对象给我寄了黎族的山兰米和竹筒过来,我们做竹筒饭吃!”
却见小李摇头道:“怕是不行,我这周末要回一趟老家,谢谢沈同志的好意。”
沈爱立微微一愣,她还没听小李说过他老家的事,一直以为他是汉城的,“那好吧,下回有空我们再约。”
沈爱立走前,想了想又道:“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要好好吃饭的,不要把身体搞垮了。”
小李点点头,道了一声:“好!”望着沈爱立走远,才进了办公室。
沈爱立心里忍不住直叹气,去和钟琪道:“小李最近瘦得真怕人,我感觉他真是可怜。”
钟琪也叹道:“迟早有这么一回的,也是没办法的事,希望小李能早点想开。我前几天还看到小李和朱自健一起在附近那家国营饭店吃饭,我还当他想开了呢!”
又和爱立道:“你别操心了,都是成年人,这点抗打击的能力还是有的,我可特别期待周末的竹筒饭,好好准备啊!我可等着一饱口福了!到时候写信告诉郭景泰,吃到了他发小寄的竹筒饭,可不馋死他!”
爱立笑道:“行,行,保准让你满意!”
周五的时候,西北军区家属院的樊多美收到了一个很大的包裹,发现是沈爱立寄的,和丈夫林以恒笑道:“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比我寄的可重多了。”
林以恒忙走了过来,“我怎么闻到了一点鱼干的香味,你快打开看看。”
樊多美打开一看,还真有一大包鱼干.干虾和虾米呢!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可馋死我了,来这里,我最想的就是汉城的小鱼干了,这回可够我俩吃好几顿的。咦,你看,还有豆丝和腌菜。”
林以恒凑近看了一下,“这腌菜一看就是自己家腌的,小沈同志可真够细心的,知道咱们这吃点新鲜蔬菜不容易。”
樊多美又拿了几包麻糖.麻烘糕.绿豆糕.酸梅膏出来,和林以恒道:“这些,咱们倒可以分一点给你战友,我听说安少原的对象也过来了,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喊他们一起来家里吃个饭,我给你们做几道汉城菜。”
林以恒笑道:“那安少原可高兴坏了,他那冷锅冷灶的,什么都没置办,新媳妇这几天都跟他吃食堂呢!”
“行,那你问他这两天有没有空!我明个一早跟秦婶子他们去城里买点菜回来。”
林以恒道:“他那媳妇,听说以前在汉城食品厂做工,离你家那块不是还挺近的。”
樊多美笑道:“是吗,那搞不好我还见过呢!叫什么名字来着?”
林以恒摇头,“不记得了,我们都喊她小杨同志。”
周六中午,安少原从食堂打了饭回来,就和杨冬青道:“咱们晚上一起去林连长家吃饭,她媳妇的亲戚寄了好些老家特产过来,他说给我们解解馋。”
杨冬青递给他一双筷子,问道:“她媳妇也是乡下过来的吗?长什么样子,说不定我这两天在院里还见过呢!”她来了四天,也听别人说过这个林连长,和少原这种农村子弟兵不同,自己毕业于军校不说,还出身于根正苗红的革命家庭,父亲是京市军区的。
前途比少原他们要好得多!
安少原扒了一口饭,才道:“不是乡下的,听说是中学老师,父母都是烈士,和林连长很早以前就认识。”
杨冬青给他夹了一块五花肉,“你慢点吃,又不急这两分钟,等周末我把锅碗瓢盆置办齐了,以后你就不用去食堂排队打饭,直接回家吃热乎的。”
安少原抬头道:“好,我还没尝过你的手艺呢!”
杨冬青笑笑,低头吃饭,她以前在家的时候,做饭的手艺还有些拿不出手,她这两年在沈家,倒是跟着沈玉兰后头学了不少,知道烧红烧肉要炒糖色.放大料。
望了一眼安少原,试探着道:“少原,不然你晚上和我睡一屋吧,白天你们训练也辛苦的很,晚上你还睡地上,我心里总有点过不去,”说到这里,微微低了声音道:“我身子早好了。”她来了这么几天,安少原以她身体没恢复好为由,两人一直没有同房,杨冬青心里怎么都有些不踏实。
虽然少原没有完全听信他妈的话,但估计多少也听进去了一些,两人还没有裁结婚证明,她想着,早些将生米煮成了熟饭,才稳妥些。
安少原正准备说他身体结实,睡地上没事,就听冬青低着头,幽幽地问他:“少原,你是不是心里多少有点介意我以前的事?”
安少原忙放下碗筷,“冬青,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听你的。”
杨冬青立即露了笑脸,“你赶紧吃饭,一会还能休息会,我一会也收点老家的特产出来,晚上不好空着手上门,毕竟我过来了,和你以前一个光杆司令不同,人情往来这些,还是要稍微注意些,不然,遇到那不挑理的还好,要是遇到那挑理的,难免让人印象不好。”
安少原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她说,心里又有些嘀咕,估计是妈妈和姐姐听了沈家那边人的话,冬青对他怎么会不是一心一意,过来这么几天,明明处处都在为他考虑。
忽听冬青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少原,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絮叨,太啰嗦了?”
“一点都没有,冬青,我自小就爱听你说话。”
一直将安少原送出门,杨冬青才稍微缓了口气,正准备休息会,想到少原说的,林连长家的媳妇是中学老师,又忍不住去翻自己带来的行李,准备挑一身好看点的。
她来这的时候,一路晕车,这么几天还没有缓过来,脸看上去还是蜡黄的,不捯饬一下,怕是晚上就被人比的像个黄脸婆一样。
第84章
晚上,安少原回来,就见冬青已经换了一身淡蓝色格子碎花长裙,脚上是一双七八成新的咖色皮鞋,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城里姑娘,笑道:“冬青,你这一身真好看,我还没见你穿过。”
杨冬青低头,摸了摸裙子下摆,有些落寞地低声道:“我这情况你也知道的,在村里没敢穿太好看,怕惹人讲闲话。”
安少原最看不得,她看轻自己的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冬青,以后在这里,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不用管别人的眼光。”
“谢谢你少原,是你将我从泥地上拉起来的,不然,我现在……”杨冬青说着就红了眼眶,俨然是过往的记忆对她来说,过于痛苦。
却不想,很快被拉入一个强健有力的怀抱里,“冬青,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俩好好过日子。”这时候,安少原又心疼自己的妻子,又自责自己之前和母亲.姐姐一样,怀疑冬青是见利忘义,见沈俊平瘸了才离婚的。
他这两天仔细想了想,冬青要真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就算沈俊平瘸了,冬青也定然不会离婚。人家怎么也是工人,吃城市粮的,她自己还在食品厂工作,家里妈妈和妹妹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日子还是比他们杨家村好上百倍的。
定然是那沈家欺辱人太甚,冬青实在受不了那委屈,才被迫无奈离婚的,妈妈和姐姐可能是听了村里人说的那些闲话,受了蒙骗。
而自己不想着解除这中间的误会,反而跟着她们一起质疑冬青的人品,想到这里,安少原心里顿时自责不已。
他压根想不到,杨冬青之所以敢打离婚的主意,就是奔着他来的,还是奔着当团长夫人来的。人家可没想过嫁给杨家村周围,那些无论酷暑严寒都打着赤膊抡锄头的庄稼汉。
杨冬青被安少原安慰了几句,就适时地止住了泪,俏皮地吸了吸鼻子,笑道:“我收拾了一点萝卜干和晒干的紫菜苔出来,想着再搭一盒前两天买的核桃酥,也不算失礼了。”
安少原笑道:“你看着弄就好,林连长夫妻人很好的,不在乎礼轻礼重的。”
杨冬青用网兜将东西装好,转身笑道:“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更注意些才是,总不好一直占人家的便宜。”
这话一下子就说到了安少原的心坎上去,“冬青,你真是和我一个想法,我原本想着,下回去那山下的湖里,看能不能捉几条鱼给林连长家送去,你不知道,林连长家的媳妇,就爱吃鱼。”
杨冬青随口接道:“是吗?那看来她家那边也是和我们汉城差不多,有江有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