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炮灰亲妈不干了—— by夭野
夭野  发于:2023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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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是家里遇上啥难处了吗?”
许梦雪了解赵大姐的性格,倘若不是遇到什么难处,她其实不会想去做生意的,因为她每天下了班,还要回家照顾孩子,根本腾不出时间。
赵大姐脸色为难,叹口气:“其实也没多大事,还不是缺钱闹的嘛。”
赵大姐家里的两个儿子,大儿子比小儿子大好些。许梦雪记得,好像她的大儿子比她和易霆小两岁,但是结婚很早,在计划生育之前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她还有印象,大院里和楼里的人说起赵大姐,都说她有福气。儿子早早处好对象,十几岁就结婚、生孩子,三年抱俩一口气生仨。
听说一开始他们这样生的时候,还有人背地里笑话他们。后来等到八零年,计划生育一开始,大家再看赵大姐大儿子,那可是相当羡慕了。
特别是有的生了俩闺女的,有的只生了一个闺女的,一直没拼出儿子的,都想再拼一拼,恨不得铤而走险。
也就是有人被举报了,大家才知道这个政策是来真的,再想生,要不就偷偷摸摸的,要不就想办法把孩子户口移出去,要不就丢了工作。
她姐梦雨就是生了两个闺女,赶上政策。然后,偷偷生了一个,被举报丢了工作,这才又生一个。只是这中间不知道咋回事,老二没了,现在是只有三个闺女。
许梦雪想想,应该不是大儿子的孩子上学的事,这三个小孩比瑶瑶小煦都大,家里又是四个职工,算下来怎么着都够花了。
许梦雪:“是因为老二?”
赵大姐叹气道:“可不是就为这个讨债的,最近处了个对象要结婚,对方家里条件不太好,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上头的姐姐结婚都要好几百彩礼,然后都留在娘家,说是以后得给儿子盖房子娶媳妇用。
“咱也想着,爹妈把女儿辛苦养大不容易,就这么去了别人家到底也不合适,彩礼给就给吧,一分带不回来也没办法,反正是姑娘自己的事。除了好几百彩礼,还得要三转一响,且不说去哪里换这些工业票,就算是换了工业票也没这个钱啊。”
许梦雪一下子便懂了,问:“你家老小之前也相了几个,最后定下的是这个姑娘?”
赵大姐唉声叹气:“不定下也没法子了不是。他年龄也那么大了,总也处不到好对象,可不是得有个姑娘中意他就行。谁让他不正干来着,这些年了还是一个临时工,都没转正。”
这就是赵大姐发愁的点。
他们家是有四个职工,她和她老伴儿,大儿子和大儿媳,小儿子只是厂子里的临时工,一个月也就十几块钱,一年也就一百多不到两百,他花钱又大手大脚,根本没攒下来什么钱。
她手里是有一些,给彩礼倒是够,可买三转一响就不够了,总不能说是从大儿子口袋里掏钱吧?
当初,大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可没给这些,要给小儿媳置办这么齐全也怕大儿媳心里有气。这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真拿不出这些钱才是。
赵大姐发愁,许梦雪想想,对方之前在易霆不在家的时候,总是帮衬她,有时她下班晚顾不上,孩子回来就在人家家住,跟人一块吃饭。
受了这些好处,倒也一直没咋回报的机会。
许梦雪道:“我手里现在倒是有些钱,可以先拿给你应急,帮儿子把媳妇娶回来当紧。”
赵大姐摆手:“我说这个,没打算找你借钱。我主要想的是去做些小买卖,你也做了大生意,你听我说说,看我这个行不行、有没有谱儿?”
许梦雪:“你说。”
赵大姐:“我是想去卖点吃食的生意。我看咱们楼下有好几个早餐的摊儿,生意都挺好的。不过早餐我做不来,也太费事,家里孩子照看不过来……”
照她的想法是,她是想去卖卤面,顺便再搭配一两道卤菜。
封城人爱吃卤面,即特别特别细的面条先抹油、上锅蒸好,然后再用铁锅炒一锅猪肉黄豆芽,或者猪肉豆角。
这两个一般看哪个成本高,封城这边吃习惯的是黄豆芽炖猪肉,然后蒸好的面条放进锅里,和菜一起混合,浸泡汤汁,变成赤酱色。
这样混合其实还没结束,最后一步是把混合好的面菜再次放回蒸锅里蒸,再出锅的卤面,口感湿润,咸香入味,面条又有劲道,不会软烂如泥。
封城家家户户的卤面都是这样做的,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得一模一样的好吃。
许梦雪倒是很有影响,赵大姐做的卤面的确一绝。
起码这整个家属楼的都没她做的好吃。
赵大姐:“我想的是,既然咱们要做生意,想让人来买,肯定用料得扎实,不能糊弄人。然后做这个,我还能在家里做,老伴啥的也都能搭把手,等到做好了再送出去卖,也不用跑太远,就先在附近,专门挑学生下学的时候。
至于卤味,我就卤点豆腐皮、豆干、鸡蛋之类的,放在锅里,和卤面一块卖。一份也要不了多少钱,几毛几分的,都行。你觉得咋样?”
赵大姐想得挺完善的,许梦雪觉得可实施度比较高,同时她也想帮对方,然后便道:“那行,这个卤面这样大家是有口福了。我店里还得管人饭呢,一天管三顿,但是饭还没想好怎么解决,便是都出去外头吃再给钱。要不中午你帮我送一顿,一星期送两次。”
因为赵大姐也没别的吃食,不太好让员工一周每天都吃卤面,虽然封城人爱吃,赵大姐做得也好吃,可是天天吃,又是这样带点半强制性子,大家心里多少会不舒服。
一星期两顿,就还挺好。
不算太频繁,也不算太少。
许梦雪道:“每份卤面到时候都配上一个卤蛋、一个豆干,还有一份豆腐结。不过就是我店里人不多,份量也不多,帮不了多大忙。”
赵大姐:“我还得谢谢你,有你说话,我这生意没做心理都有底了。就是午饭我不摆摊,到时候让老刘给送去就行。”
许梦雪问:“这会不会有些麻烦?”
赵大姐:“不碍事,我中午也做,就是我中午休的短,又是在家里,然后你们店里我怕也腾不出空,老刘中午没啥事,正好可以送去。”
“总归能卖出去呗,大不了我就先看看,好的话就多做点,不好的话就少做点,如果真做多了卖不出去,就带回家自己吃。”
这一点,赵大姐看得很开。
她不像年轻人脑子活,也不像许梦雪一样会说话卖衣服,她自己就选擅长的就行。
像张丽娜私下里一直想学梦雪一样去卖衣服,赵大姐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不认同的。
在她看来,许梦雪卖衣服行,不光是人长得漂亮,那是脾气好、会说话,多和人说几句话就让人忍不住心花怒放。
张丽娜吧,长得也不赖,打扮也挺时髦的,但她脾气是真不好,人也挺彪,再一言不合和人吵起来了,好好的生意也给做砸了。
当然,赵大姐心里想想,但不会去和张丽娜说什么。
因为有的人能听进人劝,有的人听不进去。
末了,许梦雪还建议,赵大姐如果真把摊子支起来,如果有时间还可以做些时令的吃食,比如说这个青团啥的,就卖这么一阵,刚好好些家里都得要买,但总有腾不出空做的。
再说,她觉得赵大姐的方子的确新鲜,连她这个不擅厨艺的人都能做出顶好吃的青团,她认为这个可以尝试。
赵大姐若有所思,不确定问她:“你真觉得这个青团好?”
许梦雪一指她手里的青团道:“你尝尝就知道了,这还是我做出来的,我觉得你做出来的肯定更好吃。”
赵大姐掰开一个青团,小心放嘴里尝了尝,然后道:“味儿的确不错,但艾草说是重了又好像没完全吃出来,应该是没整匀乎的事,还能更好吃。”
许梦雪挑眉:“所以,你现在信我说的了吧?”
赵大姐暂不敢下决定,只是道她再想想。
说是想想,其实她已经心动了。
在心里,她已经盘算起来可以先不整卤面和卤菜,而是先做一批青团,试试家属院好不好卖,再到学校门口去卖去。
青团就那个绿皮费事儿,其他都挺省心。一口气还能做出好些个,正好马上清明了,自家也要吃这个,多做几个试试看,也没多大损失。
唯一担心的,还是怕不好卖。
这种生意的事,最好都是个人下决定,别人除了引导或者给建议,其他的做不了。许梦雪知道赵大姐纠结,却也没法儿给对方打包票。
万一到时候卖不完,她都给收了?
一次可以这样,但是吧,也让人觉得耽误事了。
临到两人分开,赵大姐到底也没说咋办。
第二天,许梦雪一家四口坐车先回易家,之后再上山祭祖。
可能是过年回去的那一次,小姑并没像两个孩子担心的那样,专门跑来家里把电视机抱走,小煦表现得不像年前那样紧张。
唯独有个事,他纠结许久,还是选择趁易霆不注意的时候,跑到她耳边说了说:“奶奶之前带小姑来我们家了,后来又走了,我和瑶瑶没见到她们,是爸爸跟她们说的。”
具体易霆和她们说了什么,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爸爸赶走了奶奶和小姑,而且保住了他们的电视机,这让他决定看爸爸顺眼一点。
“后来我听赵宝来说,奶奶和小姑还和爸爸吵架了,走的时候挺生气的,还说‘再也不上咱们家来了’。”
小煦把赵宝来学给他的话学给许梦雪听。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听到奶奶和小姑这样说的时候心里其实挺高兴的。他真的希望,他们再也不要上他们家来了。
自从那次,奶奶和小姑很久没来过家里,让他稍稍感到安心。
同时,他也担心这次回去,如果让奶奶家的知道他们要住进去小洋房,他们心里肯定不高兴,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跑来要住他们的房子。
她婆婆和小姑子来过的事,许梦雪早就听陈桂英说过了。小煦又说一遍,想来还是挺担心的。
他担心什么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许梦雪现在倒是很想知道,她的小姑子到底对小煦做过什么,让他对她避如蛇蝎,给孩子造成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许梦雪轻声安慰他,请他别担心:“万事有妈妈在,放心吧。还有咱们的新房子,也不会给他们住的,放心吧。”
她把小煦抱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抚着,舒缓他的情绪。
小煦许久不曾这样依偎着母亲,感受着怀抱的温暖和他妈身上阵阵馨香,好像什么担心与害怕全都一股脑儿跑远了。
他妈就像孙悟空一样,降妖伏魔,肯定没问题的。
如此想着,他逐渐变得安心,整个心神暂时放松下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易霆瞥见小煦睡着了,想接过去自己抱着,被许梦雪拒绝。许梦雪指指瑶瑶,易霆偏头,便看见瑶瑶坐在座位上,小脑袋一低一低的,眼看着就要栽下去,赶忙从座位上抱起瑶瑶。
昨晚上睡得晚,早上又起一个大早,两个孩子又累又困,也情有可原。
就这样,俩人抱着孩子,几乎快抱一路。中间小煦睡醒,说什么都不要许梦雪再抱,而是自己坐座位。
他很重了,他不想他妈太累。
感受到他用心的许梦雪,揉揉他的头发,抬手揽着他,两个人相互靠着。
一路颠簸,总算到了易家村。
公交车站不是直接在村口,他们还要先走过一条村里的小道,才能到村里。
小道是泥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两边有发芽的野草,也有长得挺立的杂草。
除了野草之外,道两旁是一片片绿油油的麦田,风吹麦浪,它们纷纷弯了腰,一层又一层。远处的麦田中心还有一大片金黄的颜色,一阵风吹来,闻得见一股清香。是油菜花的味道。
浓郁盎然的绿色,生机勃勃的金色,它们交相辉映,谱就一曲春天的赞歌。
瑶瑶和小煦像撒欢儿似的,奔跑在乡间小路上,他们一边跑一边回头喊“爸爸妈妈”,走在后面的易霆和许梦雪朝他们摇摇招手。
天边,是望不到尽头的蓝色。
澄澈的蓝天之下,是镀了一抹绿意的丛山,而在丛山的峰顶,飘浮着几朵流云。
蓝天、白云、青山,与乡间的麦田、油菜花遥遥相望,中间奔跑的孩童充满稚气,欢声笑语,一派美好而自然。
许梦雪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心里也被一种畅快和自然填满。
她想,也许就该像这样,多陪孩子们走走。
等到瑶瑶和小煦跑累了,就在路边等许梦雪和易霆走过去。
易霆见他们实在开心,忍不住开口承诺:“一般这个季节,我小时候都会去放风筝。以前我还自己扎风筝了。那等我们祭完祖,你们暂时还不想回去的话,我们可以来放风筝。”
瑶瑶立马鼓掌说好。
小煦抿嘴,微微笑,显然也很期待。
就这样带着易霆的承诺,瑶瑶和小煦第一次欢快地进了易家大门。
刚一进门,小煦便觉得身上的快乐冷却了,取而代之的是不高兴,因为他看到小姑正站在院里。
易家小姑:“哟,你们回来了啊。瞧小煦和瑶瑶这俩孩子,见到人怎么也不喊人?”
小煦不高兴地喊了声“小姑”,瑶瑶不太喜欢脸上挂笑的小姑,下意识躲在小煦后头,怯生生也喊了声“小姑”。
易家小姑看到这俩孩子这样子,又看到他们身上穿的,小煦穿的是城里正流行的运动服、白运动鞋,一看价格就不低,正是村子里孩子都羡慕的那种。
小姑就想到自家的虎子之前让她给买一双运动鞋,白色的,带闪光灯,一走就会闪来闪去。她去商店里问了,一双要十几块,没把她吓出毛病。
十几块都干好多事了,谁会好好的花十几块钱买一双鞋啊?
当时她觉得,也就那种钱多烧得慌,脑子有病的人才会买。
然后转头就看到了小煦穿这样一双运动鞋。说实话,她心里不太舒服。
除了运动鞋,他身上那身运动服价格也不会低到哪去。
而且,墨绿色的衣服显得小孩子粉雕玉琢的。明明还小,莫名给人一种挺拔之感。他的眉眼疏淡冷漠,小小年纪颇有一种大人的感觉,内敛又矜持。
这样一对比,瞬间都替自家孩子自惭形秽。
而瑶瑶穿的更好看。蕾丝小花裙子,白色的,带有卷边,裙子蓬起来,底下穿白色的小裤袜,厚实的那种,也怕冻着,整个看着就像一个小公主。
头上梳的两个羊角辫用红绸绳绑着,鲜亮的红色配白色公主裙,脚上穿锃亮的小皮鞋,就像画报里走出来一样,漂亮得跟个小精灵似的。
易家小姑别过脸,她心里也多少感到些委屈。
她三哥好歹是她亲哥,都有钱了给孩子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衣服鞋子,怎么在面对她和妈这样的血脉亲人,就这样抠门呢?
上回她和妈一起去,什么东西都没讨着,就知道把她们赶回去,这像话吗?
尤其是,她们几乎冻了大半夜才等到人。
好不容易等到人吧,也没睡成主卧室,而是睡的小煦的房间。两个大人挤在床上,的确不太能睡得开。
这样想着,易家小姑看到进门的许梦雪和易霆,没好气道:“哥,你还知道回来。你知道咱家发生大事了吗?”
易霆一顿,问:“你说发生啥大事了?”
随之,他又严肃道,“就算我不回来,如果真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你们可以找我去。”
他气质冷,神色一冷,就有些吓人。
易家小姑不是很能受得住他的冷脸,抱怨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又会把我们赶出来。”
可能是看易霆脸色不好看了,她赶忙道:“我真没骗你,真发生大事了。”
作者有话说:
思来想去,决定明天辞职去
祝我顺利

◎两个公主(二合一)◎
等许梦雪带孩子和易霆进到屋里, 看到坐得满满的人,易家老大和老二都在,易家大姐和二姐也都在, 以及易家小姑的丈夫, 这些人都在。
除了他们这些同辈的人在, 还有几个老人,也都在屋里。
他们一进屋, 几个老人朝他们点点头, 道:“来了,坐吧。正在说修坟的事。”
原来,先是易家小姑先连做三天的梦, 梦见她爷爷在梦里说“怎么不给他打伞,都淋雨了”, 把她吓得不轻,想不明白怎么会连好几天梦见爷爷。
她打电话给易家大姑, 大姑安慰了她一番。
谁知,当天晚上, 易家大姑也做了类似的梦。这事越听越邪乎,大姑又去问二姑有没有做过类似的梦, 二姑回忆了一下, 倒是好几个月前,的确梦见过, 只是当时不是说淋雨打伞的事,而是自己冷。
易家二姑没当回事。
这回一听她大姐和小妹都说起这个事, 会想起自己做的梦, 倒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他们都战战兢兢, 别是害怕出什么事了。
她们三人想想, 是不是到时间了,该烧纸了。刚好快清明节,趁这次回家多烧点纸钱。同时,她们把梦的事也跟易家父母说了一遍,易母听完,便觉得有事,第二天就叫易父上山看看老人家的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父回来,就跟她们说,是坟漏了。
易家三个姑娘饶是已出嫁多年,生儿育女,头回听说这种离奇的事,纷纷惊讶不已。
敢情之前说是漏雨漏风又冷的,一个是赶上下雨,连着下了好几天;一个是赶上冬天正冷的时候,漏进去的北风呼呼吹着,所以说漏雨。
她们想想挺离谱,但是自打知道是坟漏了之后,想着是不是先修坟,她们倒也没再做过类似的梦了。
他们是知道易霆一家今儿回来,也都趁一块,叫上族里的长辈,一起来商量修坟的事。
因为不光是他们爷爷的坟漏了,那一片埋了好几个他们易家的长辈,他们的坟都漏了。所以,才需要坐在一起商量该咋修坟的事。
因为如果只是爷爷的坟漏了,易父说一声,跟族里报备一声,就可以把坟修了。如今要多修几个坟,修一个坟也不便宜,怎么分配、谁家花多少钱是一个问题。
易小妹被爷爷惊扰那么多天,吓得脖子发凉,但到了该出钱的时候,却是据理力争。
她私下和易大姐、易二姐达成一致,她们的主张是她们是出嫁女,并不掺合族里的事,相比其他长辈,她们只愿出点钱修一下自己爷爷的坟,但大头还得是三个兄弟来出。
易父易母倒没什么意见,左右有人出钱修就行。
易家老大和老二却不同意,他们认为,爷爷专门给两个姐妹,就是因为想看看她们的孝心,如果这一次他们出大钱了,爷爷看不到她们的孝心,难免不会再去托梦。而且,族里的长辈修坟,也有可能他们出钱,一下子出太多,负担挺重的。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他们认为他们一家人,没有分什么出嫁女和不出嫁女的,得一块出钱、一块孝敬,老人在底下看了也高兴。
归根结底一句话,易家老大老二不想多出钱,想让姊妹们多出;易家三个闺女认为自己都出嫁了,也没分到家里的一屋半地,且爷爷当初留的宅基地什么的,也都是三兄弟分了,没道理到这个时候需要六个人平均分了。
事情就僵持到这儿。
易霆到的时候,刚好是他们吵得急赤白脸,谁也不想和谁说话,易家小妹到院里吹吹风的时候。
他们一家一到,不光易家老大老二惊喜,族里老人也挺惊喜。
很快,许梦雪就知道,族里老人为啥惊喜了。
其中一个看着和善得很,慈眉善目,笑眯眯问易霆:“听说你们现在在城里做生意,赚了不少钱了吧?我听说啊,个体户真做起来,都是万元户了。现在你们有钱了吧?”
用的是问话没错,却是笃定的语气,有种但凡反驳一句,都是易霆说谎、不识好歹。
许梦雪冷眼旁观,既然没问她,她也不说话,想看看这些人喉咙里到底卖什么药。
易霆摇头,否认道:“二大爷,您说错了。我没做生意,还是之前的工作,距离万元户还差得远哪。”
这个老人被下了面子,脸色微沉,笑容也收敛起来,似有些不满易霆在说假话似的:“你可别骗大爷,我是听说我那小孙子从城里回来,看见你们好像还开了个什么店,还弄什么剪彩来着,叫了舞狮队。”
老人想顺顺拍拍易霆,发现距离不够近,够不着,遂在虚空中点了几下。
“听说当时一天来了好多人,一天都能卖上千块。你说说,这距离开业有几天了,一天少说一千吧,那也有上万了。要说你们开业,咋不来喊俺们一声,不喊俺们,也得知会你爹妈一声,他们去不去是一回事,不去是怕给你丢人,去了是给你撑场子,这咋都想不明白?
“不过这个事也就过了,我也就是今天提起来,咱们还是说修坟的事。你现在能力大,要我说,其实啊就是谁能力大,谁就多分担些。往后等别人有了,他们就再多分担,这样来来回回的,大家也不必吵来吵去,让祖宗听见了不好。”
说的是好一个冠冕堂皇、理直气壮。
话里话外都是给易霆他们考虑,也明指易霆他们藏着掖着,不敢让大家知道他们发财了。但是又在那儿说营业额的事,就是明着告诉他们,他不是好糊弄的。
说到底,不过是想易霆一家多出钱,又不想他们有意见,把所有的话都给堵死了。
许梦雪老神哉哉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也不着急,像不是在说他们似的。她余光撇见易家小妹眼底闪过一丝喜色,抻脖子去听。
看她那副恨不得摁头替易霆的着急样子,许梦雪心里只觉得好笑。
只怕是让他们失望了。
他们家不做这个冤大头。
果不其然,易霆苦笑,用一副难以启齿的口吻道:“二大爷,您不知道,我们是开了店,但跟我没关系,是我媳妇和娘家人一起做的,他们有分工,他们赚钱也是他们的,我还是上我的班,每个月拿那个死工资。”
他顿了顿,“至于您说的营业额,我没问过,也不清楚,自然也没法儿和您打包票说是不是真的就这些。这个我也不好问,又不是自己家的,您说对不对?
“而且,如果我用这个钱,给咱们族里修坟,然后叫人家知道了、再叫外面的人知道了,该怎么说,是不是要说不光我一个人吃媳妇的软饭,咱们整个家族都逮着人家的饭碗吃软饭?这多难听啊!”
二大爷没料到是这个情况,张张嘴,想说,又对上他清俊无辜的脸,只觉得心梗得难受,一口气上不来。
他们整个家都吃别人的软饭,亏他说得出来!
他很想说“这是你媳妇,你拿她点钱怎么了,她又不是没花过你一分钱。怎么就拿点钱,就是吃媳妇软饭了?”
易家二大爷不很理解,只当是易霆搪塞他,并不想多出钱。他鼻子出气,到底是当着许梦雪的面,他不好把话说明白,暗戳戳瞪一眼许梦雪,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做。
他气哼哼道:“既然这样,你们家里先商量吧,商量好了再叫我来。”
他拄着拐杖,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易家老大老二忙要去扶,易二爷挥手,让他们别管,而是拿拐杖捣了捣地,对易父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他要把刚才不好说出口的话,好好给易父说说,让他教育下自己的儿子,别整天胳膊肘向外拐,不想着族里一点点。
花点钱怎么了?又不是要他命!
易二大爷很不满。
易父和二大爷出去,屋里只剩易家自己人。易家小妹眼热二大爷刚说的服装店生意,赶忙来打听,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一开口,小煦的雷达就竖起来。
许梦雪在边上安抚他,而易霆则是不愿多说,随意说了两句。
“就你刚听说的那样,但也别光听说。要真有那么多钱,那钱那么好赚,岂不是人人啥都别干,都开店去了?”
他以前其实不太清楚他妹妹的想法,就上回梦雪不在,她和她妈找上门,听到她们话里话外的埋怨,才知道哪怕是亲兄妹,各自长大成家,心思和想法也都不一样了,更多的是朝利己的方向去了。
只要是于自己有利的一方,甭管是不是真的,都坚定认为,都是真的。
易霆不觉得自己在说谎,他只是稍稍润色了下,而且他确实不清楚每天能赚多少钱,梦雪回来没说过,他也没问过。
再说,的确是那个道理,如果钱真好挣,大家肯定都去了。
但是街上看到的、听到的,有的光摆摊都有赔钱的,更别说开店了,投入更大,哪能是光赚不赔?
他觉得就没这样的好事。
只是刚好他的梦雪很厉害而已,开了店就能赚钱。
他已经在平常生活受优待了,梦雪赚的钱用在他们的生活里,虽然是为了孩子们,可他不也跟着沾光了?
都这样了,家里修个坟,再让媳妇来花大头,不合适,也没这个先例。
易家小妹还想再问些做生意的事,易霆却是不愿多说,许梦雪也不说话,易家小妹孤掌难鸣,只得悻悻作罢。
因为这个事,谁都没多操心中午饭的事,到了点儿,易母带大儿媳给一人下了一碗捞面条。
面条是挂面,微宽的那种。里头没肉没啥的,就飘着几片菠菜叶、几片西红柿,还有打的蛋花,一人碗里盛出个一丢丢,拢共不到一口,连个鸡蛋味儿都尝不出来。
小煦和瑶瑶不怎么挑,他们坐了一路车,也饿了。这时候有热腾腾的面条,且是许久不曾吃的捞面条,两个孩子也新鲜,呼呼吹气,大口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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