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脸色很不好看,也很尴尬,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找来找去,原来问题出在她自己这边,多少令人尴尬。
许梦雪这时开口了:“听刚才的意思,您也经常来我们店里,这次到底是个意外,让您挺不高兴,冒昧问一下,您有我们店里会员卡吗?没有的话,给您补一张,衣服的话因为情况特殊,我们这边上手也给您撕扯了,也赔您件新的。”
曾书年:“老板,我撕的,我自己赔就行。”
许梦雪笑着拒绝:“你为店里解决问题,不会让你自掏腰包,这不合规矩。”
任曾书年再说什么,许梦雪都没点头。
女人此时已很尴尬了,她很不好意思。
她这个人就是自己有理,那就是理直气壮,谁敢来说三道四,立马就给喷回去。但要是她没理,她哪怕是个泼辣性格,也不会把黑的说成白的,硬给自己贴金。
这会儿就是这样。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衣服我拿回去处理,你们别管,也别赔我。我自己没搞清楚上门,也给你们带来挺大麻烦,挺不好意思的,再赔我衣服,我受不住。”
许梦雪:“我们说出去的话自然要做到,不然以后也没法儿立足。”
女人:“不用不用。那要不这样吧,虽然我上回已经有会员卡了,就按你说的,再给我一张就行,别的啥都不要,也啥都不用。”
她还不忘给围观的客人们打招呼,“大家伙儿可都看见了、听见了啊,人老板和员工态度都好得很,我这个衣服是洗了,不光洗了,破的地方也不是人质量问题。说不好听的,这没弄清楚就上门来,弄得我跟专门来找茬儿似的,都没脸多待。你们知道就行,不是人衣服的问题。”
女人说完,也没来及登记,匆匆掩面离开。
若看她之前那副样子,哪会想到她是这样。
之前还以为不管咋样都不会善罢甘休。
围着的顾客一时暂未散开,许梦雪环顾四周,朗声道:“让大家也都跟着受惊了,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在店买东西的顾客也都可以和小年小月他们说,登记为会员,享受会员价。如果不想登记的,也没关系,也可以按会员价走。抱歉了,让你们的体验受了影响。”
许梦雪道完歉,鞠躬。
曾书年三人跟在后面,一起道歉鞠躬。
顾客们都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特别是目睹前因后果的人,更是很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道:“没事没事,也不关老板的事,让你破费了。”
这件事就算这样轻轻揭过去了。
对店里没啥负面影响,倒是因为刚才闹了一通,好多人想看热闹,然后都跑过来、聚在一起。热闹一散场,他们想着“来都来了,不如看看”,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在店里逛一逛。
曾书年三个人使劲浑身解数,许梦雪也跟着一起,招待这些客人。
这些客人在一句又一句真诚又有力的夸夸面前,逐渐晕头转向、迷失自我,忘记自己最初来此的目的,最终掏钱买衣服。
等到买完衣服,出门回去,被迎面而来的风一吹,脑子的热度才算逐渐散去,恍惚想到自己最初的目的可不是买衣服,这咋买了一堆衣服出来?
他们不由想到先前那个女人的痛斥,说他们总是夸夸夸,说这也好看那也漂亮的,在他们嘴里根本没有什么丑和好看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应该是好看和更好看。
难怪人家刚才那么来气呢!
谁被这样夸,回去发现质量不好,肯定生气得很。
不过,他们想到,刚刚临出门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啥问题,除非有人故意破坏。
说起故意破坏,女人就是深受其害得的之一。
她没好意思要赔偿的衣服,左右不过十几块钱,她还犯不上去图这个。本来她就是不爽对方质量不好,花钱买难受。
不是人家质量问题,就是家里问题。
她气冲冲回到家,把衣服狠狠甩在客厅,抱臂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等人。没一会儿,终于有人敲门了。
是她表姐来了。
他们之间关系拐七拐八,拐得很远。也是长时间不怎么联系,今年才辗转联系上,两家发现当年长辈们虽然走散了,但没想到后辈们竟然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封城了,那不如建立起联系,毕竟大家都是亲戚。
多一个亲戚多一条路嘛。
这不,她去衣尚买衣服也是她表姐给出的主意。
她表姐现在卖衣服,说是人家衣尚上过好几次报纸,很有名气,人还挺多,主要衣服款式啥的都很新,比百货大楼那些要好看多了。
她没啥别的爱好,就爱买买衣服鞋子啥的,这样一听,自然是过去了。
去了,就没能幸免,买了不少衣服回来。
后来坏了,也是她表姐说的。
她想不出别的,就觉得是表姐在她身后捣鬼。
她当初可记得,这件衣服到她表姐手里之前是好的,从她手里回来就坏了,说是质量有问题。
她没多想,找上门,今天丢好大一个脸。
女人望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冷笑:“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心虚不敢来了。”
来人笑:“怎么会,我做什么了我心虚?是不是今天去那个衣尚,惹一肚子不痛快?”
她自己都是卖衣服的,自然知道卖衣服的人最痛恨的就是没事找事的顾客,尤其是那些嚷嚷着质量有问题要退货的人。
那要真质量有问题,你当初买的时候干嘛了?怎么就没看出来?非得买后再过来退,最惹人烦了。
她讨厌这种事,也讨厌这种人。
大家都是卖衣服的,衣尚肯定也不待见这种人。
她们家新认的表妹一家有钱,人也大方,就是瞅着人厉害,其实没啥心眼子,她稍微一动脑,表妹自动上钩找上门去。
她在店里瞅了好一会儿,都没心思做事,想看看事态发展。一开始围了好一群人,可她就稍微错眼没看着,不知道为啥人就散了。
她听说是闹完了,就放心了。
然后便听说表妹要见她,她下午抽空请假过来,因为实在也好奇有没有对衣尚造成打击。
蒋庆楠如果在这儿的话,就会发现这个表姐就是她的好邻居。
她们俩自从在两家店干活,莫名地就不说话了。
这会儿,女人听到她的话,瞬间就炸了,脑子瞬间转过来。她是没啥心眼,不代表她傻!
“所以你就是知道我会找一肚子不痛快,故意让我去的呗。还说什么人家那款式好,样式新,也是为了骗我去呗,为的就是想让我去找茬儿。”
这人举手,作投降状,试图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
却不想女人躲开了,就她一个人抱了个空,悻悻道:“表妹,你这是啥意思,我咋能说是故意让你去找茬儿,是他们质量不好,你才去的好不好?”
女人勾唇冷笑:“他们为啥质量不好,你心里不是门清?”
蒋庆楠邻居脸上闪过一道心虚,强行嘴硬:“我当然不清楚,我也是看到衣服烂了,好心提醒你。你要是不领情就算了!”
她故意假装生气转过身,余光偷瞄女人的反应。
女人是家里的小妹妹,上头还有两个哥哥,父母和哥哥们对她自来宠爱有加,从没吃过什么苦。
而且,她家世不错,交朋友也没怎么处过弱势。这种她觉得被摆了一道,还在那儿装模作样想要生气,让她哄的样子,她看不下去,也懒得应付,径自开始轰人。
她起身,拿起桌上的一个鸡毛掸子开始赶人。
边赶人边道:“是我不领情,还是你心太坏了?亏我把你真当表姐,你故意把衣服给我剪烂,说人家质量有问题,你撺掇我上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蒋庆楠邻居哪儿想到这人一言不合就赶人,赶人还用鸡毛掸子。那细细的棍条打在身上,尽管有鸡毛护着,那也是生疼生疼的。
她疼得尖叫,从沙发上跳起来,躲在不同的角落,可还是被追着打。
她嘴里坚决否认,不承认女人说的话。
女人脸色很冷,毫不留情挥舞鸡毛掸子:“你承不承认都没用,就是你做的。还有,你打的主意,不就是你在对面上班吗?你想搞垮人家,恶心不恶心?赶紧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
蒋庆楠邻居的胳膊后背两条腿都挨了打,火辣辣地疼。眼见对方没有罢休的可能,她已无处可逃,只有开门,抱头鼠窜。
女人在她仓惶逃窜的身影背后留下一句话:“给你爸妈带路话,他们求的事别想了,不可能!”
蒋庆楠邻居逃跑的身影一顿,然而一想到那抽打在身上的鸡毛掸子,她忍住了回头的冲动,赶忙逃了。
这丫头太疯了。
不逃就怕把命交待这儿。
晚上闭店,许梦雪对曾书年和廖小月予以表扬。她特别提到曾书年,临危不乱,处理的方式不错。
她当时在后面看着,本来女人骂骂咧咧,气势汹汹的,被他们三人一打岔,气势就泄了一半。
这也说明,这人并不是专门有意来找事的,而是真实顾客拥有了不好的体验,没忍住才来的。
许梦雪:“所以我们要学会如何去甄别顾客。不排除故意找茬儿的顾客,这些人就不像今天这位一样,因为今天这位,与其说她是来找茬儿,不如说她是来解决问题。面对顾客的问题,我们要给到位。”
她看向廖小月,“比如,今天小月以专业的方式让顾客信服。那么,下回遇到同样的问题,解释也可以提前,而不是先给一个结果。因为很多暴脾气的顾客一听到结果并非是他们想听到的,可能直接炸了,根本不给我们多说的机会,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都点点头,若有所思。
许梦雪继续道:“这也不是怪你们,而是在这个操作的过程中,我发现我们店里还有需要完善的。以后,每个人都有处理三件样品的权力,这样遇到突发事件,也可以应对。”
没有样品都是新衣服,他们想去展示,或者用事实来解释,都畏手畏脚。
一怕店里责备,二怕经济赔偿。
谁上班,也不想自己贴钱给单位。
许梦雪:“这是给到你们的,这样再处理事情,可以更从容。”
说完,看向一直低头的蒋庆楠,“庆楠也很好,关键时刻和小月小年打好配合,很真诚,顾客们很喜欢你。”
蒋庆楠猛地抬头,瞪大眼,惊诧不已。
许梦雪朝她笑笑,鼓励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和擅长的地方,不用因为别人做得好,自己没有别人做得好而沮丧,自己总有比别人做得更好的时候,是没遇到合适的事情而已。”
蒋庆楠疯狂点头,垂下眼,努力万事住眼眶里汹涌的泪。
老板说到了她心里。
她今天就挺沮丧的,自己没小年反应快、会说话,也没小月更专业,会判断出口子不一样,让顾客信服。
他们两个处理事情,自己就像个傻大憨,除了会“嗯嗯是”附和,其他真帮不了什么忙。
她一度很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太适合这行,也干不了这个,万万没想到,老板会亲自来鼓励她。
心里酸酸胀胀的,不停扑哧扑哧往外冒泡泡,有种难以言说的感动和温暖在心间游荡。
她压着哭腔,认真道:“老板,我会继续努力的。”
许梦雪拍拍她:“嗯,好好干。”
三个员工逐渐适应,步入正轨。
今天这种突发情况也自己会想办法处理,不是呆愣在那儿,任由事态发展扩大,许梦雪还是很欣慰的。
他们都在努力进步,也让许梦雪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才能不辜负这种主人翁精神。
她能想到的,最直接的便是给钱。
至于怎么给,她也得好好想想。
和陈桂英盘完账,开店不到一个月,整体营业额稳中有进,相对可观。
四月的这几天比不上三月,因为三月开业的引爆,是谁都没料到的。
陈桂英整日坐镇店里,除了店里账目,还有许小弟那边要一起算。一个老会计算两边账,许梦雪决定如果四月过完,能在现有基础上有所进步,便给每个月加基础工资。
陈桂英高兴,后来接到消息的店员工,以及许小弟的组员也都很兴奋。
刚好他们最近取得不菲效果,除了和小贩们联合,也按照她说的,开始盯准供销社、私人商铺、百货大楼等,试图让他们的服装走进这些地方,上到货架上。
许梦雪鼓励他们的干劲,也给出最新指导建议,比如一些国营企业或者私营大企业,在新时代是否有改头换面的想法,那么是不是就有机会给他们推荐自己的工服——
用西装做工服,白衬衣加深色西服西裤,气质干练,样式时新,又稳重内敛,可谓和国际接轨,这中间是否可以有可操作空间。
他们犹如醍醐灌顶,兵分两路,进行开拓。
许梦雪也考虑,除了仓库,在城里给他们安排一个办公的场合,到时候谈业务,也好有个去处。
许小弟那可是真高兴,信心倍增,拍胸脯保证:“姐,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他都要有独立办公地点了,这得是多大的奖励,怎么会不干劲满满?
望着褪去青涩和婴儿肥的弟弟,他的双眸闪闪发亮,已经有了点年轻人少有的稳重。
皮肤变黑变糙,却更有一种成熟男性的自信魅力,不像之前那种,给人浮浮躁躁的。
许梦雪喉头微哽,道:“嗯,相信你。你长进多了,等过年我单独给你包个大红包,不是工资。”
一听有钱拿,许小弟立马嬉皮笑脸回:“好嘞姐,那我可且等着了。”
一提钱仿佛变个人,许梦雪颇为无奈:“行了行了别贫嘴,干不好,啥都没有,就别想了。”
许小弟:“……”
果然不能得意忘形,不然就压力如山!
许梦雪还操心着小洋房装修的事,之前和许援朝、许大哥提了,一直没开始。
关于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新家,许梦雪也都问过孩子们的意见,比如他们想要什么样的颜色、希望自己的房间是什么样的。
瑶瑶想要个公主房,有那种公主帐的、粉色的,温暖色彩的。
小煦他想了许久,试探问能不能要个孙悟空那样的房子。
许梦雪自没什么意见,就怕他将来长大再看自己小时候的房间,会不堪回首,被儿时自己的幼稚击倒。
许梦雪让他想想,确定了也没问题。
小煦后来也下定决心,想要一个水帘洞。他坚持,许梦雪也随他去,反正小孩子的心愿也满足嘛,又不是多大的事。
说实在的,就是挺意外的,因为看他还挺成熟,穿上小西装简直和大人一模一样,私下里竟然是孙悟空的狂热粉丝。
至于自己的卧室,许梦雪喜欢简单和暖色调的,没要瑶瑶的粉色,选择的是米白色,搭配一点点亮眼的橙色——这种配色在封城一水白绿红的装修中可是很新鲜。
至于易霆,暂没打算住一起,家里也有他一个房间,他的房间也让他自己选,相当尊重个人意见。
这样装下来,房间整体风格不很统一,许梦雪觉得这倒没什么,反正卧室嘛,关起门来是自己的。
谁又能知道,矜持的小煦关起来,会希望自己是住在水帘洞里的孙悟空呢?
敲定了风格和客厅的布置,许援朝和许大哥抽空带徒弟开始量房摆置。房子大,一时半会弄不好,得到来年开春才能住过去了。
来年开春啊。
许梦雪想了想,应下这个时间。
她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因为搬家时间延迟了,可是房子不够大,本来想请保姆照顾起居的计划,可能就不得行。
可是这样大人们就没法儿好好工作,小孩子也受委屈。
许梦雪便想着,不如先搬个家,搬到大一点的房子,稍微宽松些,哪怕保姆不住家,来做饭也不至于挤在走廊上。
搬家还没搬,楼里倒先出了一个大事。
作者有话说:
打工人最想听到的,就是加工资了
张丽娜男人被抓了!
这消息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让整栋楼和整个家属院瞬间震动。公安局的人警车开道,穿警服、戴警帽的警察齐刷刷来了好几个,守在张丽娜家门口, 让他们交代他丈夫的去处。
张丽娜和她婆婆试图隐瞒赵富贵的行踪, 万没想到, 她们尚在遮遮掩掩中,赵富贵大摇大摆地走进家门, 被守在家里的警察直接抓了正着, 带上银手铐后,直接把人带走,根本不给任何辩解的机会。
家属院和楼里的人都震惊了, 纷纷奔走相告,打听赵富贵到底是做了什么事, 怎么不吭不哈地突然被抓了。
这可是严打之后少有的。
张丽娜整个人都崩溃了,短短几天, 迅速憔悴。她婆婆也是几天之内仿佛老了十岁,天像塌了一样。
他们求爷爷告奶奶, 想要把赵富贵捞出来,可是别人一问赵富贵究竟犯了什么事, 她们也一问三不知的, 被求上门的人自然满口拒绝。
哪有找人帮忙,还不说事实的, 这不是明摆着把人当猴儿耍吗?
她们几乎走投无路,日日以泪洗面。
邻居们其实不太喜欢张丽娜一家, 往常她掐尖爱攀比, 她婆婆也是爱嚼舌根子, 背地里把邻居们的坏话都说了个遍。
然而, 真到了这份上,看着他们憔悴成这样,到底于心不忍,然有心无力,谁也帮不上忙。不知道谁说了一声“要不要问问梦雪家的易霆,他好歹是公安局的,总得知道点吧”,这话一出口便立马被人瞪了两眼。
张丽娜和许梦雪不对付,且张丽娜怨恨许梦雪卖给她小姑子工作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两家基本不咋说话。
她求上门,人许梦雪凭啥要搭理她?
凭她横,凭她不要脸?
张丽娜自己也迈不出这一步,以她和许梦雪的关系,对方指不定会逮住这个大好大机会,狠狠奚落她一番,然后也不会帮她的忙。
她又何必上门讨嫌?
最关键的是,求谁不好,求许梦雪?那不是把自己的脸面往地上摩擦吗?以后她见到许梦雪再也直不起腰,更别说像之前那样阴阳怪气,唯有捧着她,好好捧着她!
因为许梦雪一旦帮了她,她就不能恩将仇报。
张丽娜还在纠结,她婆婆已经下决断:求人,必须求人。
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富贵在公安局那那么几天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多待一天,那就是得多受一天的罪。
而且,这桩案子不让家人探视,她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于是,这天下班,许梦雪便在门口撞见了张丽娜和她婆婆二人。两人小心赔笑,想问问她能不能帮帮忙,她们有几句话想问,也想打听打听下情况。
这种事许梦雪有所耳闻,也知道她们求了一圈人,没有个结果。想想易霆在的位置,她并不能替他做主什么,也不能决定他帮不帮什么人。
如果赵富贵真犯事了,那该受的惩罚肯定是要受的,谁也别想指望逃脱法律的制裁。如果他是被冤枉的,她也相信,赵富贵早晚会被放出来,即使她们不求人也可以。
她说这个话吧,张丽娜和她婆婆坚决不相信。
许梦雪没办法,却也不可能放她们进自己家,左右她们关系没到那份上。
许梦雪看她们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便道:“你们在这儿等没用,不如在楼梯口等着,易霆回来了,你们直接问他就行,现在别挡着我做饭了。”
求人就得有低头的觉悟。
张丽娜和她婆婆这时候不敢耍横,许梦雪说她们挡着了,她们就赶紧撤,换个地方待着,比如她说的楼梯口等着。
至于易霆会不会帮,许梦雪不管,这是他的决定。
他这两天加班,她给孩子们做饭。
许久不做饭,手法略有些生疏,也磕磕绊绊地完成了。
晚饭是小米红枣花生粥,小米煮得开花,红枣花生也煮得软烂入味,带着甜甜的香气。菜的话是一个凉拌黄瓜、清炒花菜和虾仁豆腐,相对简单。
孩子们却很捧场,吃得香喷喷的,很是满足。
许梦雪看着他们,想到刚才看到的赵宝来,这孩子这几天家人顾不上他,惶惶不可终日,本来挺嚣张一小霸王竟然扒在门口,怯生生地看人,瞧着挺让人心酸的。
她到底是没忍住,装了一份热乎的粥和小菜,让小煦给他送过去:“在送之前,你先想想你愿不愿意,不愿意的话,妈也不勉强你。”
她对赵宝来的同情,来自于一个当妈的对孩子的心疼。如果自己有一天出了什么事,她也希望陌生的人看见她的孩子不好了,可以搭把手,给一点点善意。
但是小孩子之间的争斗,她不去要求一定要原谅。原不原谅是孩子自己的事,应该让他们自己做主来选择。
小煦望着那那份吃的想了许久。
想到了这几天赵宝来的沉默与安静,想到别人对赵宝来的嘲笑,想到他自己也怕的被人嘲笑没爸爸……
小煦点点头,端东西走出去。
作者有话说:
◎和她说说(二合一)◎
张丽娜和她婆婆死守在楼底口, 她们背对走廊,眼睛牢牢往向下方的楼梯,紧盯从这里上来的人。
但凡楼梯里响起一丁点脚步声, 她们就神经紧张, 屏息凝气, 眼睛半分不敢挪,期盼回来的人是易霆。
家里遭遇这样大的打击, 头一天张丽娜还有功夫和她婆婆吵架, 此刻多少已经没力气了。
那种不知道结果的绝望和无助,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会选择怎样的方式方式。
她们这样漫天撒海似的求人, 不知是在求利剑快落,尘埃落定, 还是希望有别的转机,柳暗花明。
两个人枯站在这儿, 一言不发。
良久,张丽娜问:“妈, 你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富贵没和你说?”
要在往常,张丽娜用这种主人公的、带着质问的语气问话, 赵老婆子直接就炸了, 跳起来和她干架。
然而,这几天两个人一起求人, 一起为一件事奔走,一起收获无数失望与白眼, 她们两个人不知不觉中便成了彼此的慰藉。
赵老婆子眼珠子都没转, 紧盯下方, 回:“没有。你和富贵天天在一块, 他也一句话没告诉你?”
张丽娜摇头。
她最近在琢磨做生意的事,又不想像许梦雪那样一口气舍掉铁饭碗,那样太没底了。看着赵大姐白天上班,下了班出摊卖吃食,深有启发,也打算学她进些衣服去卖。
上心生意的事,自然也没注意赵富贵有那些异常。
猛地,她一拍脑门,道:“这么说,我好像听见他提过一嘴,他说是厂子里有好些人赚钱了,赚大钱,别人问他去不去。”
赵老婆子急问:“那他到底答应了没?”
张丽娜摇头:“我不知道。”
赵老婆子急得拍大腿跺脚:“你咋能不知道?”
张丽娜:“我就是不知道,我知道我骗你干啥。”
说到底,她也有些后悔。之前听赵富贵说这个话的时候,她没细问。要是问问就好了,可能现在她们起码知道些啥事。
赵老婆子偏头看张丽娜,不免有些怨。他们都住在一个屋檐下,她可听见她数落富贵不挣钱,整天浑浑噩噩,不上进。
只是想想,富贵一出事,她也求爷爷告奶奶,没有一遇到事就跑,赵老婆子这怨气就稍稍散了一点点。
在这次时间里,最让她感到寒心的是她金秀。
她还找金秀来着,让她给问问她们楼里的同事有没有认识相关的人,能帮忙打听着点的,金秀找了个理由,便不露面了。
她多少有些难受。
白疼这丫头了,还让儿媳妇和她置了好久的气。
小煦走到赵宝来门口时,他双手扒在门框上,眼睛偷偷往外看,一看见小煦,像小兽见到天敌一样,凶巴巴问:“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来看我笑话?”
他后面这个想法都太幼稚,作为一个成熟懂礼的大人,他才不会去笑话一个小孩子,更不会去落井下石。
他把自己手上的盘子递过去:“这是我妈让我给你拿的吃的。”
盘子上有些小菜,小菜边上有半张饼,以及一个炸得金黄金黄的白糖糕。它们旁边是一个小碗,小碗里的是他们今天晚上喝的粥。
红枣花生小米粥热气氤氲,使得空气中染上一丝丝甜味,惹得人一下子便饥肠辘辘。边上的小菜清爽利落,葱花饼透着淡淡葱香,白糖糕仅从外表看便是好吃的。
赵宝来一天都没咋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他本想狠狠拒绝,现实却是使劲吞咽下口水,肚子像个叛徒咕咕大叫。
他窘迫得手脚不知往哪里放,低头,不敢看小煦。
易煦肯定会笑话他吧?
小煦也听见他肚子叫,看到他窘迫得红彤彤的脸,倒觉有几分新奇。
赵宝来在班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是个小霸王,从来都有是他欺负别人的份,像这样的不好意思,还真头回见。
他肯定不会笑话他。
笑话人是不对的。
所以,我们的小煦只是绷着脸,刚才是啥样,现在比刚才更冷淡,平淡得像个啥都没听见的聋子:“你吃不吃,不吃我端走了。”
赵宝来:“……”他直接说吃,岂不是很丢脸?
他站在原地,低头纠结,手指不停抓裤缝,难以抉择,偏偏这时候,肚子好像被饭香刺激得受不了一样,咕噜咕噜咕噜……叫个没完没了,还超大声,是那种钻进地缝都没法儿掩饰的声音!
小煦多少也明白点赵宝来的心理活动,左右看看,见到边上有个小凳子,把东西放在凳子上:“我放这里了,记得洗好送过来,要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