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秋啊,若咱们把村民们都迁到了城里,那他们的地怎么办,没了地村民们怎么糊口啊。对了,还有他们的房子,就这样丢下全都不要啦?”
老林头还没说的是,这样丢地丢房子的举家搬迁,不就跟逃难差不多了吗,谁会乐意啊。
林大柱一听老爹说的,正是自己心里想的,也忍不住说道,“虽说乡下人十之八九都说城里好,也都盼着能住到城里,可要他们把田和房子都丢下,想来没一个人会愿意,没了地一家老小吃啥,依大伯看,这搬迁的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办成。”
“对对对,没了田地村民们吃啥,这件事二伯也觉得难办成。”林二柱也是一样的看法。
至于林远枫和林远松,还有林远槐林远柏,自然也觉得爷跟爹(大伯、二叔)说的有理。这会儿几人也是弄不明白,向来聪慧过人的五弟,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差主意来呢。
钟荣也跟着点头,包括钟锦安和钟锦华两兄弟。
他们虽不懂农事,也猜不透农家人的心思。可以己度人,要是谁让他们丢下田地和房子,就这样背井离乡的搬家,他们肯定也不干。住到城里又怎样,若没有稳当的养家糊口本事,那么全家就等着挨饿了。
所以,女婿此举,会招来百姓们的非议是绝对的。
林远秋看向一直没吭声的林三柱,笑着问道,“爹,儿子的打算,您是怎么看的?”
还能怎么看的,当然是馊主意一个了。
不过林三柱知道,自家狗子又不是傻子,会连这么明显的弊端都察觉不出来,所以,此搬迁必定不是他们以为的搬迁。
也所以林三柱只有一句话,“爹相信远秋不是糊涂之人!”
这句话,听的林远秋心里暖暖的,他爹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无条件信任啊。
对于老林头说的这些,林远秋早有考虑,再说粮食可是主要的税赋,他怎么可能让村民们放弃种田呢。
“爷,孙儿让村民们搬迁,并不会让他们失了田地和房子,平日村民们依旧可以在村子里住,种田种菜并不耽搁。孙儿的做法是让他们在城里多一个住处,这样等农闲时,或者家中有打算在城里做营生的,就可以住到这边来,特别到了冬日,村民们都住到城里,还可以躲开山戎人的作恶。”
林远秋相信,只要村民们有了城里的住处,就会生出在城里谋些营生的想法,何况林远秋心里还有后续的打算呢。
听林远秋这么一解释,尤其是躲开山戎人抢粮这一条,让屋里众人都忍不住连连点头称赞,这主意好啊,在来之前,他们最记挂的,不正是山戎人时常去百姓家抢粮的事吗,如今有了这样的好主意,一下子就把难题给解决了,想来村民们都该高兴坏了才是,这要是还不愿意,那就是傻的没边了。
林三柱却想到了旁的,他摸了摸胸口乎乎的地方,“远秋啊,那给村民们建造房子的银钱从哪里来啊?”
这臭小子,不会已打上这笔银子的主意了吧。
不过,想到先前他们俩父子已商量好的,林三柱觉得,把银子用到这件事上,也没什么不合适的。还有,这笔银子本就是不义之财,花在百姓身上也算是做好事了。
林三柱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直接把在场众人泼醒。
对啊,造房子的银钱从哪里来,要知道这可不是盖一间二间,而是上千间的房宅呢,哪来这么多银子盖啊。
林远秋确实动了花那笔银钱的打算,否则大搬迁的事根本不可能完成。
只不过他并不准备包办,不劳而获的事不管到了哪里,都不值得提倡。话说没有银钱可以花力气啊,再说,若不用了心,就不知道去珍惜,也没了参与其中的喜悦。
何况,除了这些,林远秋还有其他计划在内呢。
想了想,林远秋问道,“若换作你们是村民,衙门分了不用花银钱的宅基地给你们,那么接下来你们会怎样做?”
他们会怎么做?
有这样的大好事,当然是赶紧把房子盖上了。不然时间拖的太久,官府要是反悔了把地收回去咋办。
从当初与大哥分家另过,到后来自家有了银子后的两次盖新房,老林头也算盖过好几回房子了,自然很清楚建造房子的所有流程,以及盖样子的所需用材。
是以这会儿的他,不假思索地答复道,“若换做祖父,得知衙门竟然分了不用银钱的宅基地给咱家,肯定马上安排你爹和你大伯他们去山上砍树,好把木梁和檩条先给备上,这样等日后官府下令盖房时,咱家就不会有一丁点的耽搁了。”
林远枫听后忍不住点头,“爷说的没错,这事换做是孙儿,自然也赶紧预备上盖房子的木料,对了,那夯墙或是做泥砖的土,也得多多准备上才是。”
所谓夯墙,就是把泥土填到木头制成的墙型模具内,再用夯杵和拍板把里面的土夯结实。等拆下模具,一块约摸一米多高的墙就建成了,然后再往墙上架起模具再填土再夯,就这样一层层的把墙建上去。
至于做泥砖,顾名思义,就是把泥巴做成砖块的形状,而后等晒干之后就能造房子了。
而不管是夯墙还是做泥砖,对时下百姓来说,都不是多难的事儿。由此可见,真要是盖房子,这方面的人手肯定是不缺的。
原本听小孙子说起搬迁的事,老林头还觉得不太切合实际。毕竟盖房子啥的可要花费不少的银子,乡下人大多都在地里刨食,哪来这么多银子在城里盖新房啊。
可这会儿,老林头突然发现,那做木梁、柱子和檩条的木料山上就有,而泥土更是到处都是,塞北这儿多的是土坡,想就地取材建造房子,最是容易不过。
可见,村民们只要肯花力气,根本用不了多少银钱,就能把房子顺顺利利的盖起来。
“爹,那瓦怎么办?”林大柱表示盖房子的瓦片还没算进去呢。
林二柱一听,也连连点头,“对啊。盖房子没瓦可不行。”
那夯墙用的泥巴与木梁檩条能就地取材,可屋顶上的瓦是无论如何都要花银子买的。
在林大柱和林二柱看来,这买瓦的银子,可不见得所有村民都能拿得出。
林远松和林远槐,还有林远柏,三人听后也是点着头。
记得当初他们家盖小高山村的那些房子时,单是买瓦,就花了二十多两银子。
虽这会儿村民们盖的房子,肯定不如他们小高山村的房子大,可花上三、四两银子买瓦片,绝对是要的。
而这当中,若是有村民买不起瓦,那么盖房子的事,怕就有的拖延了。
老林头却不这样想,他看着老大老二,还有几个孙子说道,“你们难道忘记咱家先前是啥样的了,那会儿咱们家的屋顶不都用茅草盖的吗。其实不光是咱们家,村里好些人家的房子也都用的茅草屋顶,盖这样的房顶只需花些力气拾掇好茅草就成,哪还需要花银子。”
老林头的意思明显,没有银钱买瓦的人家,大可以用茅草来盖屋子啊。这次从京城一路过来,那沿途看到的屋宅,也都是土胚墙、茅草屋居多。所以盖茅草房太正常不过,届时只要绑的厚一些,铺盖均匀,就不用担心会漏了雨水,或是灌风进来。
对于老爹的话,林三柱是非常认同的,“爹您说的没错,买不起瓦的人家,就先用茅草盖着,等日后手头宽裕了,再把屋顶换成瓦片的也不迟。至于茅草,那就更不用愁了,咱们刚进永宁地界时,那官道两旁就长着不少,到时正好可以把它们割了盖房。”
一听要割城郊的那片茅草,钟荣忙开口说道,“亲家此提议极佳,先前看到那连成片的茅草时,我还担着心,想着要是里头藏了匪徒或是山戎人,咱们根本就发现不了,依我看,那儿的茅草确实该清除了为好。”
郊外的茅草地足有半人多高,且还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长着,这样的地方,往里躲上一、两百个人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当时钟荣就在想,等有了空,他一定要跟女婿说说,让派人把这些茅草都给处理了,这样才不留隐患。
钟荣的话,让在场众人忍不住惊起了一身冷汗。
对啊,那茅草长得这么茂盛,里头藏人实在太容易不过,他们咋就一点都没想到呢。
林三柱也是,当时他看到那片茅草地时,想到的确是笤帚、扫把,觉得这要是在京城,他和大哥二哥还有侄子们做笤帚卖,到时就算卖二文钱一把,这么多茅草都能挣上不少。至于为何要在京城卖,当然是因为京城人多有销路了。
至于林远秋,他可以肯定,自己看到那连成片的茅草地时,并未往安全上想。
果然术业有专攻,岳父不愧在泾州军营多年,警惕性要比他们强得多了。
所以,自己让岳父帮忙看顾着兵营,绝对是明智的做法。
说好了搬迁盖房的事,接下来林远秋又说起了自己的另一件打算。
“爷,奶,趁着此次村民们盖房,孙儿想在城里盖两间大作坊。”
老林头诧异,“盖大作坊做啥?”
在场其他人听后也同样不解,好好的盖大作坊做什么。
林三柱立马就想到了柿饼上,“远秋,你的意思是,咱们家盖了作坊,好做吉祥如意饼的生意?”
听三儿子这么一问,吴氏和老林头,倒是很快想起郊外到处可见的柿果林了。
林大柱和林二柱,还有林远枫林远松几个也想起了这事。永宁州这边的柿子树可有不少,届时定能做出许多的柿饼出来。
只不过做吉祥如意饼,最多两个来月的活计,没必要一口气盖两间作坊出来吧?
难道远秋(五弟)这是准备把家中绣品买卖也做起来?
想到这里,屋里几人顿时眼睛一亮,这样他们不就跟在京城时一样,家里又有挣银钱的营生了。
在场最纳闷的,恐怕就是钟荣、钟锦安,还有钟锦华了。吉祥如意饼他们是吃过的。每次送年礼时,林家都会拿了过来,钟荣还记得那软糯香甜的味道呢。
至于吉祥如意饼具体是怎样做成的,钟荣父子三人并不知晓。只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最主要的是,哪有地方官在自己辖地明目张胆开作坊挣银子的啊。
这要是被人知晓了,被参上一本是肯定的。
老林头和林三柱他们,倒是没想到这上头上去。此时他们心里不解的是,为何好好的,远秋居然想起开作坊来了。
面对家里人的疑惑,林远秋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想法。
“爷,奶,孙儿让村民们迁至城里,除了想保他们不受山戎人的侵扰,还有就是想让整个永宁州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可好日子单靠几户人家做营生肯定不行,孙儿自然还得想法子让他们有事做,让大家都能挣上银子养家糊口。而咱们家开了作坊,正好可以让百姓们来作坊干活挣工钱了。”
虽不知道最后效果如何,可总要试一试才能知道。
至于卖吉祥如意饼,以及绣品的收入,自然都算林家的。
话说,那种“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缺德事,林远秋肯定不会去做。
可林远秋也不会高尚到把挣得的银子傻傻奉献出去,自己一家老小几十口人,外加几十个下人,又不是靠空气活着的,当然需要银子养家了。
不过林远秋已经想好了,若是作坊盈利不错的话,到时他肯定会拿出一部分银子为百姓们谋福利的,比如在城里盖上几所学堂,再请上夫子,好让城里的孩子都有免费的书可念。
“远秋,开作坊的事若被……”
钟荣并未把话说完,只用手指了指上头,意思不言而喻。
林远秋摇头,“这倒是无妨,届时作坊就以家中女眷嫁妆的名义开办,且一切手续咱们都按正规的来,包括购买地基的银两,咱都一文不差的算给衙门。”
朝廷虽规定不许官员经商,可官员家眷的嫁妆铺子或是作坊,都是被允许的。京城就有好多这样的嫁妆铺子,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嫁妆铺子,大家可都是心知肚明的,想来这事圣上也应该知晓才对,不然单靠官员的俸禄,怎可能养活一大家子。
林远秋觉得,只要自家照着规矩,不漏缴税赋,不做欺行霸市之事,就不存在让旁人指摘的地方,自然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听到会以家中女眷的名义开办作坊,钟荣便放了心。
第190章 屋宅样式
林三柱有些纳闷,怎么事情都已经商量好了,也没见儿子提起要给村民们贴补银钱的事。
难道远秋忘记了?
可是不太可能啊,林三柱觉得,就凭自家狗子的聪明脑袋瓜,怎可能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呢。
林远秋自然不知道他爹此刻的心中所想,否则定会把自己的想法好好与爹说一说。
虽两万六千两银子听着挺多,可永宁州的村民人数更多,若是就这样不分轻重缓急,盲目的把银子分发出去,怕是过不了几天,就一文银子都不剩了。
林远秋一直秉持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的做法,同样的,那笔银子也应该用在有必要的时候。就目前来说,他还未发现有必须要用到这比银钱的地方,所以暂时还是不去动它吧。
还有,林远秋已经想好了,那就是在动用这笔银钱时,得让爹悄悄把银钱的由来告知爷奶,否则他爷还好,他奶要是以为小孙子把自己的存银贴补出去了,肯定会心疼的睡不着觉的。
至于爷奶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林远秋表示自己并不担心。因为这么多年来,只要有关他的事,吴氏和老林头向来都是嘴巴紧的。
感觉才说了一会儿话,却很快到了戌时正,再看外头的天,已彻底黑了下来。
平安早把屋里的油灯点上,想到待会儿公子还要画画,平安忙又去了书房,把桌案上的那盏油灯也拿了过来。
而这边钟荣父子三个,正准备回院子去洗漱,想着明日他们还要到军营呢,今晚得早点睡觉养足了精神才行。
只不过三人才跨出门,就听女婿(妹夫)说起要给村民们画房子样式的事。
给村民画房子?
父子三人有些好奇,这样的事情他们之前可从未碰到过呢,自然想一起参与进来了,也都想看看有哪些样式,于是父子三人又转身走了进来。
再看林远秋,这会儿已把画纸摊到了桌上,而一旁的平安,已拿着墨条在砚台里磨墨了。
之所以会选在大晚上设计户型,林远秋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白天他有好些事要忙,加上这会儿已是四月底,如果想让村民们赶在冬日来临之前都住进城里,那么盖房子的事就得加快动工才行。否则一拖二拖的,今年村民们恐怕又得在城外过冬了。
一听要给村民们画房子,屋里众人就没有一个不兴奋的,要知道,这可是好几万的人口数呢,再想到将来村名们都将住进自己设计的房子里,心里都是满满的自豪。
老林头先拿了主意,“远秋啊,依爷看,房子的样式就按人口数来,譬如一到三口人的一种,四到六口人又是另外一种,然后是七到十二口的,再有就是十五口人以上的。还有那宅基地也是,咱们也依照人口给大家划分。”
林大柱点头,“爹说的对,咱们就按照人口数来,这样大家都没话说。”
“对,就依照这个法子来办,想来村民们都应该没意见才是。”林二柱也跟着附和。
钟荣也觉得这办法不错,人口多的地基就宽,人口少的,分到的地基自然就小了,合情合理的,挺好。
林三柱却是意见不同,“要我说,都是白给的地,为啥还要顾忌着村民们的意见。再有,凭啥人口多的人家就要多分宅基地,人口少的人家就要比别人少。要我说,干脆每家每户都一样,都划给他们同样大小的宅基地,至于要盖几间房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人口多的可以多盖几间,人口少的那就少盖几间。依我看,咱们这会儿要做的,就是给家里人口特别多的村民,多画几张紧凑些的住房样式,别到时胡乱建造一通,最后浪费了力气不说,还弄的一家人都不够地方住。对了,村里孤寡的宅基地,咱们可以给的小一些。”
“还是我家三娃的法子好!”这边林三柱的话刚落音,吴氏就忍不住夸上了。
不得不说,林三柱的这番话简直说到了吴氏的心里,刚刚她听了老头子的主意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现在听三儿子这么一分析,吴氏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对啊,都是官府白给的宅基地,凭啥不一样,若按着人多多分,人少少分,要是碰上不讲理的村民,到时人家肯定会说,往后他们家人口多了怎么住。
而给大家分同样大小的宅基地就不一样了,到时该怎么造房子是村民们自己的事,就像三娃说的,人口多的可以多盖几间,人口少的那就少盖几间。
反正无论怎样,都不会埋怨官府处事不公,如此,村民们相互之间也不会生出矛盾来。
想到这里,吴氏满眼夸赞的看向三儿子,心道,她家三娃真不愧像她这个老娘,一样的脑子聪明顶用。
自家老娘看三弟的宝贝眼神,虽让林大柱和林二柱有些羡慕,可不得不说,三弟方才的说法确实有道理。
林大柱和林二柱突然觉得,也只有三弟这样的法子,才能完完全全让村民们闹不出矛盾来。你想啊,大家都一模一样的,还有啥矛盾可闹呢。
林远秋没想到他爹居然跟他想到一块儿了,对于划分宅基地,林远秋和林三柱一样的想法,那就是每户人家都一样,这样村民们才不会有旁的意见。
而村里的孤寡老人,林远秋原本是打算是想让他们都住到一块儿的,不过这一想法还没最后确定,他准备到时再看情况。
老伴对三儿子的宝贝劲儿,老林头早已见惯不怪了。此时他心里也跟吴氏有着同样的想法,那就是三儿子的主意确实要比他的好上太多。
“还是老三想的周到,你给的主意可比爹的好多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林头也学会了不吝啬对孩子的夸赞。今日这事,若换做几年前,他最多点点头表示赞同。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老林头可是看到好多回小孙子夸墨宣墨昊他们,且他发现,几个被夸了的孩子,不管是背书还是习字,都认真积极了许多,于是,有样学样,慢慢的,老林头也跟着这样做了。
至于效果如何,从此时林三柱强忍着的笑,且腰板挺了又挺,就能看出成效显著了。
“爹,儿子终于知道为何五弟比我念书厉害了。”林远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就是就是。”林远槐也笑着对林大柱说道,“爹,儿子也总算知道为何儿子脑筋没五弟聪明了。”
林大柱和林二柱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家二儿子一副很欠揍的样子。
林远枫当场打了小报告,“爹,二弟是说他长得像您呢!”
林大柱先是一愣,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合着二儿子这是想说他这个爹没脑筋,所以才生了没脑筋的自己吧?
而林二柱,经大侄子这么一点拨,也很快回过了神,“臭小子,自个不好好念书,居然往你爹头上赖,你爹哪里是不会念书了,明明就是没书念好不好!”
说着,林二柱就伸手去拎林远柏的耳朵,准备好好收拾臭小子一顿。
林远柏多灵活啊,一蹲身子就很快躲了开去。
然后钟荣就看到,亲家大伯、二伯在后面追,亲家三伯子四伯子在前面跑,至于亲家祖父、祖母,此时两人正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呢。
钟荣立马明白了过来,这哪是当爹的想收拾儿子啊,明明是在逗两老开心呢。
此时钟荣有所不知的是,林大柱和林二柱想逗爹娘开心是真,可想掐自己儿子一大把也是千真万确的,只可惜臭小子们跑的实在太快,他们抓不着啊。
都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林三柱哪里会让大哥二哥干着急呢,于是,也上阵了,最后,两个“皮猴子”在他们三叔的奔跑速度面前败下了阵。
随后厅堂里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
钟锦安和钟锦华听后忍不住龇牙,林大伯和林二伯下手可真狠啊,这耳朵都快被扯下来了吧?
而吴氏,对林远槐和林远柏的“惨叫”好似没听到,老子收拾儿子天经地义。
此时的吴氏,又满脸慈笑的看着她的三儿子:她家三娃方才跑的可真快啊,这打小练就的本事果真要不一样一些,吴氏仿佛又看到当年自己举着大扫把,满村追着三儿子的样子。
钟荣总算明白为何舅子一直跟他说林家家风好的话了。
可不就是好家风嘛,从未见兄弟妯娌之间有龃龉的时候,上对长辈孝敬,下对家中小辈爱护,一家人齐齐心心把这个家守好。就拿全家跟着一起过来永宁州这件事来说,就已是极少人能做到了。钟荣可以肯定,整个京城怕是再难找出第二家来。
他家钰柔这婆家找的好。
等林远秋依着大家给的意见把户型图都画好时,已是亥时正了,要不是院外的二更锣响起,屋里意犹未尽的几人,怕是还没想到要睡觉呢。
两个时辰的时间,一共画出了十二种屋宅样式,这其中有大家给出的主意,也有林远秋结合现代房子的户型。特别是增加了阁楼的那几款,这样的院子,住下二三十口人绝对没问题。
至于每户人家分多少大小的宅基地,林远秋心里已有了成算,他准备明日再去城里各处看看,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就把面积确定下来。
等林远秋回到房,发现妻子早已睡下,也是,这个点正常人都犯困了,何况孕妇呢。
林远秋放轻了脚步,他先把外间的油灯点上,而后拿在手里进了卧房。
此时四下寂静,能听到房间里轻微的呼吸声。
许是孕妇怕热的缘故,等林远秋掀开帐帘,就看到薄被只盖在妻子的腿上,他倾身上前,准备把被子往上拉一拉,可突然,林远秋发现妻子略微鼓起的小腹轻轻动了一下。
林远秋有些激动,这是他家宝儿知道爹爹回来,所以才在娘亲肚子里跟他打招呼吧?
想到这里,林远秋忍着心里的兴奋,忙伸手轻抚了上去,准备跟自家宝儿来场互动。
结果一分钟,两分钟,足足等了将近一刻钟,方才的蠕动仿佛是自己的错觉,这会儿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难道他家宝儿睡着啦?
州府兵营离永宁城不远。
听到知州大人要去兵营查看时,严同知跟贺通判都有些欲言又止。
这副样子看在林远秋眼里,心下就有了计较,这两人总不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吧?
林远秋也懒得去猜,当即问道,“可是兵营的事?说与我听听吧!”
大景朝的兵卫来源有征兵和募兵两种。
所谓征兵,即是平民受朝廷征召,也就是服兵役的意思。这样的兵役有一定的服役期限。在服兵役期间,朝廷只管兵卫们的衣粮,并无军饷。只不过朝廷明文规定,凡家中有人当兵,则全家免除赋税和徭役。而像这样的征召,基本都在有仗要打的时候,等结束了打仗,役兵们就可回家耕地种田了。
募兵则不同,招募的兵丁并无回家种田这一说,而是把参军当成了一门营生,与服兵役不一样,这样的兵卫每个月都是有军饷的。
而永宁州的兵卫,正是招募而来,不单是永宁州,其他州府也是如此。
在京城时,林远秋就了解过一名普通州兵的军饷,每月五百文。像伍长、什长,还有佰夫长的军饷就要高上一些。这些军饷,朝廷只负担其中的一小部分,剩余的大部分则由各州府自行承担。
所以,对于严同知和贺通判的欲言又止,林远秋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拖欠军饷一事上。
可等贺通判支支吾吾告知,如今州府兵卫还不足一千人时,不止是林远秋,就是向来遇事不惊的钟荣,都诧异的张大了嘴。
既然已把事情说了出来,贺通判觉得也没啥好隐瞒的,反正自己又没贪墨军饷,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地方。
是以,众人便听贺通判说道,“永宁立州初始,共有州兵两千四百余人,朝廷每年下拨军饷六千两,其余八千多两则由州府自行承担,只是遐州僻壤税银不丰,衙署一直都难维系军饷的支出,也唯有持减兵卫这一办法。下官赴任永宁通判之时,府州兵卫已不足两千,这几年署衙依旧入不敷出,下官别无他法,只得以此办法继续减少军饷的支出。时至去年六月,营中兵卫还余九百七十二人。”
听到还剩九百多个兵卫时,林远秋忍不住有些想笑,在过来永宁州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个知州手持两千多兵力,当时还想着少就少点吧,反正散州不论在面积或是人口上,都要比直隶州少上许多,匹配上这样数量的兵卫,肯定不会影响护卫州城的安宁。
可如今,不说两千了,就连一千兵卫的数量都达不到,这可真真让人意外啊。
方才贺通判的话林远秋也是听明白了,这是在说,衙署根本支付不出州兵的军饷,所以在今年之前一直都有减少兵卫的人数。
听贺通判的意思,今年倒是没再减少人数了。
至于为何没再减少,不用贺通判多解释,林远秋也能想的明白。朝廷每年拨下的军饷是依照两千四百多人的量,如今营中兵卫只剩九百多,等于不用衙署另外贴补,这些银钱已足够维系所有兵卫的军饷开销了。
而这样的做法,在严同知和贺通判看来,算不得吃空饷,毕竟朝廷的银钱他们可都用到了军饷上,并未从中挪用半文。何况前任知州大人就是如此的操作,他们也只是有样学样而已。
再则,衙署贴补不出军饷可是事实,这种情况下,不管换了谁过来,怕也只有减少兵卫这一解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