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林远秋本也不想再劝,可男人们都离开了,大嫂她们,还有侄子侄女们该怎么办,总不好只留一群妇孺在家吧。
原本依着林远秋的意思,大伯二伯,还有爷奶他们都留在京城,这样家中不至于没个顶门户的人。
不过这会儿已快辰时,今日自己还要上值呢,所以,林远秋准备等下值后,再与家里人细说此事。
只是让林远秋没想到的是,等他下值回家时,原本准备守在家里的大嫂她们,也下了决心,拿定了一起去上任的主意。
之所以会这样,还是因为有了钟家的加入。
原来,除了秦遇,钟荣也一直关注着林远秋外放的事。
是以,在得知吏部已贴出外放官员的通告后,钟荣就很快就去吏部告示栏看了。
也所以,在昨日下午,钟荣就知道了女婿外放到永宁州当知州,以及兼任定胡知县的事。
当时钟荣的心,简直可以用怦怦直跳来形容。
究其原因,还是他太了解那块地的缘故。
在钟荣眼里,塞北之地,只能用“穷”和“乱”两个字来形容。而穷,倒不让人担心,反正忍一忍,熬过三年任期就成。可乱,却不是那么容易避开的,特别与北元交界的那些地方,也就是汾州府这边,时常会有异族部落过来扰民,和抢夺粮食。虽有鸿虎营常年驻守,可待过兵营的钟荣知道,能得了鸿虎营守护的,怕也只有离它最近的几座城池了,比如汾州府和大同府这边。
而像女婿的永宁州和定胡县,就很难得到鸿虎营的力了。
钟荣基本可以肯定,要是遭到小规模的突袭,怕也只能靠自己“消化”。而若是大面积的,那么等鸿虎营的兵卫赶过来支援时,这边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唉,女婿这回的差事,不轻松啊。
钟荣很快想到了自己,想再回泾州大营复职已不太可能。
这两年他也寻了不少门路,可年纪大的武官,会接收的署衙基本没有,真没必要再巴巴盼着能当差的可能了。
所以,钟荣已下了决定,既然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就去助女婿一臂之力吧。
他这个当岳父的,虽做不到出谋划策,可拳脚功夫还是能顶上用场的。
钟荣是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好快他就把这事与妻子说了。
周氏自是点头赞成的。
话说帮女婿不就等同帮了自家闺女吗,何况只有女婿好了,闺女才会跟着过好日子不是吗。
其实周氏还想说的是,如今他们家好不容易是个大出息的女婿,自然得护好了才是。
至于钟锦安和钟锦华,在听了父亲的打算后,两人毫不犹豫地与父亲站到了一起。
作为守城兵卫的他俩,每日立在城墙上十分无聊不说,还看不到一丁点前景。
所以,与其日日荒废日子,还不如给妹夫搭力去。
于是,考虑清楚的父子三人,吃了早饭就兴冲冲往林府来了。
而高翠、秦荷花,还有王云香和丁菊,原本心里就七上八下没个章程呢,她们自然也想跟着夫君一起。可想到此去路途遥远,恐怕会成了拖累,这会儿听到五弟妹的父兄竟然也要去塞北,也很快把这事拍板了下来。
在高翠她们看来,五弟妹的父兄可都有好功夫在身呢,有他们几个在,不管在去的路上,还是往后在州城里,都能多了保障。
且秦荷花和高翠,还有王云香丁菊都已经商量好了,那就是,等到了塞北后,她们跟孩子们尽量少出门就是。
在几人的认知里,只要一家人能日日待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
虽张清远已外放了知县,可散馆的考试,还是得参加的。只不过这会儿一众庶吉士们都没了看书的心思,因为他们也是才知道,原来林大人被外放到塞北去了。
这可是塞北啊。
想想丁大人的南直隶知州,再想到永宁州只是散州,所以,哪怕同为五品官阶,可林大人的永宁知州,比起丁大人的直隶知州,要差上一大截呢。
由此可见,考中头名状元,也不一定会比榜眼混的好啊。
第182章 热火朝天
顾平他们之所以难以理解,除了林远秋曾经状元的身份,更主要的还是圣上对他的看重。不然也不会时常召林修撰进宫讲经史了,且还赏了好几回。
没想到如此喜欢的臣子,居然被外放到了塞北,这怕是任谁都想不明白圣上的做法吧。
若说被人给撬了位置,根本不可能,那安州知府的位置明明还空缺着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
众同年的各种猜测和感叹,以及脸上偶尔露出的同情,并未影响到林远秋。且林远秋也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有啥可打击的呢,其实仔细一想,到哪里不是当官过日子。都说心中有诗意,处处是美景,自己虽做不到满目春和景明,可把日子过好的本事还是有的。
何况他只不过去塞北待上几年,又不是人生到达了绝境,有啥可受打击的。
于是今日的林远秋,依旧与平日一样,该如何依旧如何,安之若素,惬意自在。
等看到官厨又蒸了荷叶鸡时,林远秋还跟往常一样,让抬饭小吏快去帮自己买几只过来。
只是在小吏转身离开时,林远秋把一只绣了如意花纹的荷包悄悄塞到了他的手里。
因着有衣袖遮挡,所以并无旁人看到。
这只荷包是林远秋昨晚就准备好的,原本他的打算就是想趁着今日午饭时,拿给抬饭小吏的。
荷包里是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这并不是打赏,而是林远秋的答谢。答谢这三年来,人家对自己的有求必应。
这世间并没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人家一没拿你的俸禄,二没吃你家的饭,凭啥帮你做这做那的。是以,自己今日的答谢,是应当应分的。
虽在翰林院当差,可小吏的薪俸并不高,特别像这种帮着打杂的,每个月只有八百文的月钱,以及一年五斛的粮食。
所以,在看到荷包里竟然是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后,抬饭小吏的好心情足足保持了小半年。
林远秋修的纪传史书已全部完工,一套共有九本。
这样的修史量,在修史馆一众官员中,算是拔尖的存在了,可见在翰林院的这三年,林修撰并没有一丁点混日子的情况。
新官任满三年后的考核称为初考,在考评送到吏部之前,得有衙署最高官员填写上评语。
方掌院没有半点犹豫,提笔蘸墨后,直接在林修撰的考评栏里写下了一个“优”字。而后再把自己的官印摁上。如此,一份考评算是完成了。
而同在一张桌案上,另几份考评正摊开,晾着上头还未干透的印泥。
此时,若林远秋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惊奇的看到,这会儿除了他的考评上写着“优”,其他人的,方掌院写的都是“良”字。
可见,对于林修撰的表现,方掌院有多认可和满意了。
只可惜林修撰的外放文书已经下来,不日人家就将启程离开京城了。
唉,方掌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林修撰这一走,他们翰林院可是少了一位聪慧的进讲经史者了。
不过,想到不日后的会试放榜,方掌院释然了许多。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再过不了多久,新一榜的进士们又将诞生。而最优秀的那几个,自然又会往翰林院来。状元、榜眼、探花,以及十多位的庶吉士,想来这些人当中,定有如林修撰一般聪慧过人的吧。
只要一想到过了今日,自己便不用再往翰林院来了,林远秋心里就有些不舍。
再想起自己刚来翰林院时,心中曾有过的在修史馆一直待到致仕的打算。
果然,人生充满了不确定,而他能把控的,怕只有依旧平和的内心了。
离下值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林远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也谈不上收拾,因为除了一盆兰花和一把紫砂壶,以及一个杯盏外,就没有其他要带回去的东西了。
原本这盆春兰,林远秋并不准备再往家里拿的。
可不知是不是花儿通了灵性,知晓主人有把它丢下的打算。这不,才过了一个晚上,那些长着的花苞居然全都把花开了出来。
闻着芬芳馥郁,让人神清气爽,也让林远秋下了待会儿要抱它回家的决定。
自兰花生出花苞后,顾平就一直留意着开花。他与林远秋一样的想法,也觉得开花还得再过几天,是以看到六、七朵花苞全都绽放后,顾平自是忍不住的新奇。
而后借花寄语道,“这春兰怕是知晓林大人即将步入新程,这是想预祝林大人前路锦绣,步步高升的意思吧。”
听了顾平之言,众同年,以及修史馆的其他同僚们也纷纷过来送辞。
此时此刻,于他们来说,就是和林大人辞别了。
韩士成拱手,“如月之恒,如日之升,预祝林大人一路和顺!”
王顺知也拱手道,“愿林大人前途似锦,一路繁花!”
林远秋一一与人谢过。
至于张清远和丁德进,则和林远秋相互预祝,壮志凌云,扶摇直上,他日再于京城相聚。
与林远秋相比,此时的张清远和丁德进就要意气风发了许多。
特别是丁德进,直隶知州可掌着近三千的兵卫呢。话说,年轻人谁没一个将军梦啊,只要一想到这么多人都将听令于自己,丁德进就忍不住心潮澎湃了起来。
说到兵卫,林远秋所掌的散州,也是配有兵卫的,只不过比起直隶知州,永宁知州要少了将近一千的人数。
林远柏和平安早在门外等着了。
见公子拿着不少东西出来,平安忙快步上前,很快把兰花盆接到了手上。
而林远柏,在看到林远秋手里提着的几个荷叶包,忍不住笑道,“五弟今日又买荷叶鸡啦?”
林远秋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往后想再吃上翰林院的荷叶鸡,怕是不太可能了。
才坐上马车,林远柏就迫不及待把最让他开心的事情说了,“五弟,今早你上值没多久,钟叔就来家里了。听钟叔的意思,此次他会跟咱们一起去永宁州,对了,还有锦安和锦华两兄弟,到时他们也会一起跟着过去的。”
“岳父和舅兄?”林远秋愣住。
“对啊,钟叔还说,既然咱们全家都要去塞北,那就早些出发,这样时间不用很赶,路上也可舒适一些,等钟叔离开后,爷奶就让家里收拾行李了。”
林远柏满脸的兴奋,今日钟叔可是教了他和哥哥们不少呢,还让他们记得把绑腿布带也预备上,钟叔说了,此去塞北,肯定会有不好走的路段,为了减轻马车的负重,男人们说不得就得下来步行。
林远柏是真没想到,出一趟远门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而林远秋,也压根没想到岳父和舅兄会跟自己一起去上任。这让他感激的同时,又安心了不少,自己实在是太需要懂拳脚功夫的人手了,不但路上需要,等到了北地就更加需要了。
今日林远秋特地罗列了此次外放的优劣处。很显然,不管是匪人还是山戎人,杜知县死于非命是肯定的,而直接造成这一事件的主要原因,毋庸置疑就是缺乏人手,也就是兵卫。而自己的知州身份正好可以弥补了这项,因为知州是有领兵权的,虽散州兵卫只有两千多,可训练好了,也绝对是保护自家和百姓们不容侵犯的利器。
原本林远秋还担心在管理兵卫上会是自己的空白项,如今有岳父和两个舅兄跟着就不一样了。
岳父在泾州兵营待了多年,想必对营兵们的管理和操练了如指掌,有他帮着把控,自己就能省下不少的心。
想到这里,林远秋只觉肩膀上的压力又减轻了许多,对众嫂子和众侄儿(女)一起跟着的担忧,更是少了不少。
对了,既然侄子侄女都要跟着,那么趁着这次干脆给孩子们请了先生,就请能一起跟着去北地的那种。
等到了北地之后,自己肯定无暇顾及孩子们的学业。至于子旭和文昌,不管此次能不能出仕,肯定不会跟着前往北地,所以另请先生给孩子们教学是很有必要的。
还有,林远秋之所以要从这边请了先生过去,而不是在当地找寻,也是为了谨慎起见,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别到时请了个麻烦到家里来。
这样一想,林远秋突然觉得家里的下人婆子还得添置,免得到时人手不够,要临时在当地买,那时再添的人手,就不知道会是谁的人了。
林远秋觉得自己有些阴谋论了,不过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何况与性命搭上边的事,再谨慎提防都是应该的。
如此,接下来的几日,自己就该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了。
都说各司其职才能有条不紊,林远秋准备等回去之后,就给家里人做个分配,比如谁负责置办路上所需,谁负责去车行雇车马,还有负责家里铺子以及庄子上的安排。
至于请先生和添置家里的下人,还有雇镖师的事,林远秋觉得还是自己来吧。
不是不相信家里人的眼光,而是他的这层身份,在某些时候要比家里人多了一层威严。
原本听四哥说家里已开始收拾行李的话,林远秋脑子里还没什么概念,毕竟当初搬来京城前的收拾行李,他并没有参与。
所以等林远秋回到家里后,立马被眼前热火朝天的场景给看呆了。
婆子们来回小跑的步伐就不必说了,那一只只箱笼只差把院子给堆满。
而他的爹娘,正把昨晚打包好的包袱又一只只重新打开。方才亲家可是说了,出门在外东西尽量少带,可他们俩,差不多把房里的物什一股脑的全包上了。
待林远秋走进厅堂,发现原该饭菜满桌的八仙桌上,此时空空如也,难道今天的晚饭还没做?
带着疑惑林远秋直接去了灶间,结果就看到大伯娘和二伯娘,还有张妈她们,正用草绳,把一个个饭碗和盘子缠上,说是这样绑着,哪怕路上再是颠簸,也不易震碎。
林远秋想说的是,你们把碗、盘都打包上了,那咱们这几日用啥吃饭啊?
可没等林远秋开口,周氏就把人推到外头去了,灶房里都是烟灰呢,可不要把官袍给弄脏了。
既然还没饭吃,林远秋准备回房拿几块点心先垫垫肚子。可等路过东跨院时,就听围墙里头传来了小娃儿们的说话声。
听着好像正在商量着事。
先是林墨晟的声音,“大姐,你说咱们要不要把秋千也给带上?”
林墨俊在一旁忙点头附和,“对对对,还有滑滑梯,也一并带过去吧。”
十一岁的林婉清早已有了大姐姐的威严,只听她说道,“秋千和滑滑梯能不能带上,大姐不知道,可你俩的书本和笔墨肯定得带上的。”
然后,林远秋就听到墨俊和墨晟的连连叫苦声。这似曾相识的声音,让林远秋不禁想起他们爹小的时候,那时只要一提到念书,三哥和四哥就是这种的叫屈声。
所以,这两个小屁孩,不会把他们爹不愿念书的基因都遗传了吧?
想到这里,林远秋突然觉得,明日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一个严厉的先生回来。
第183章 朝辞
第二日,对几位侄子的学业上了心的林远秋,果然先着手起找先生的事来。他也没往旁的地方去,而是直接到了礼部,找自己老师去了。
秦遇一听是给孩子们找夫子的,直接就把这事给应承了下来。
他们秦氏宗族可有不少的落第秀才呢,找出一个会跟着去塞北教书的,想来不难。
只是在听到林家上下居然全都跟着去塞北后,秦遇有了不同的意见。不是说全部过去不好,而是这么多人一同前往,路上恐怕照应不过来吧。
想了想,秦遇说道,“依老夫看,不如远秋你与父兄先行前往,等那边安顿好了,再让家眷过去也是不迟。”
在秦遇看来,一起过去别的问题倒不大,最主要还是路上的住宿。
原本官员出行,一应歇宿只需在各处驿站解决就成。可若官员带的家眷过多的话,驿站肯定不予接待。毕竟这可都是朝廷提供的吃住,要是不控制着人数,朝廷哪负担的起啊。
至于客栈,越是往北,越是纷纷攘攘、鱼龙混杂,而林家妇孺居多,怎可能不让人担心。
不过,在得知钟家父子三人此次也会一同前往时,秦遇倒是稍稍放心了些。
听到老师说起住客栈的事,这也是林远秋最担心的地方。
当初从小高山村过来京城时,因着走的是水路,不存在路上找客栈的事,是以并没这方面的担忧。加之坐的又是官船,安全上也是有保障的。
而如今,虽没怎么听到山匪路霸半路杀人越货的事,可一路往北,客栈中的各种不确定太多了。
所以,林远秋忍不住心想,要是都能住进驿站就好了。
从礼部出来后,林远秋又去了岳父家。
此行,他除了向岳父讨教一些出行上的前期准备,另外就是问一下请镖师的事。
京城大小镖局有二十多家,时间仓促,肯定来不及一一了解和比对,林远秋想让岳父帮着拿拿主意,看看哪家镖局更适合。
本想着今日并非休沐,舅兄们定在值上才是。岂知等林远秋到了钟家后,发现一家人都在,一问才知,原来两个舅子已在昨日下午辞了城门卫的差事。
而这会儿,兄弟俩已开始着手准备出行的事宜了。
如此的行动迅速,让林远秋不得不感叹身为都教头儿子的执行力。
林远秋看到,两个舅兄正用鹿皮轻擦着手刀和太斧,一旁还有一把长长的,顶端带着尖菱的兵器,那锋利处看着油光锃亮的,显然是刚上过剑油的缘故。
见女婿瞧得仔细,钟荣便知他定不识得此兵器,就笑说道,“这一杆是捣马突枪。”
捣马突枪?
一听这名字,林远秋就知道它的具体用处了,想来这正是战场上专门戳敌军坐骑的兵器。
看到妹夫似乎对刀枪剑戟非常感兴趣,钟锦安大手一挥,直接带着林远秋去看家里的兰锜了。
兰锜其实就是摆放各种兵器的木架子,也叫兵器架。林远秋看到,木架子上有棍棒、有刀剑,还有像锤子一样的长柄武器,不过它们具体都叫啥名,林远秋是一个都不知道。
钟锦安一一做着介绍,戟刀,鸦项枪,铁链夹棒,掩月刀,连珠双铁鞭,还有捍棒。
钟锦安边说,边还一样样取出来在林远秋面前摆弄上几下。
那眼明手捷、气势十足的招式,若不是对方神情看着专注,林远秋简直要以为,这人就是为了报接亲那日的“二箭之仇”的。
与秦遇的想法不同,钟荣是支持此趟所有人都一起出发的。他还是那句话,一定要提早启程,这样路上才不用太赶,而行程不匆忙的话,对老人妇孺来说,就不会太过劳累。
至于为何要所有人一起出发,而不是等男人们先去那边安顿好了,再接女眷和孩子们过去。
钟荣给出的理由是:此趟北上,咱们人手是最充裕的,不说他这边三个,就是林家,都有八、九个成年男子。可若是下次再接,肯定会有好些人因着各种原因走不开身。
“就比如女婿你,地方官没有圣喻不得擅自离开辖地。而锦安和锦华,那时说不定已忙到旁的事情上去了。”
就是他自己,说不定到时也有别的事情要忙。
“女婿你说,少了这么多人护着,咱们怎么可能放心让她们北上。”
钟荣还想说的是,与朝廷命官一同出行,能大概率的避开宵小之辈。毕竟,谁会没事找事的跟朝廷过不去呢。
岳父的一番分析,让林远秋心里再没了纠结,当即决定,就按岳父说的,全家一同出发。
至于出发的日子,林远秋定在了会试放榜之后。此次两个妹夫都有参试,林远秋自然想知道他们的成绩如何。
只不过接下来的殿试,不管两个妹夫有没有机会参加,林远秋都顾不上这么多了。
因为殿试时间在三月中旬,而他的到任日期是四月底,加之林远秋想把时间尽量宽裕在路上,所以三月十日之前,他们一家肯定是要启程的。
听到女婿想让自己帮着参谋镖局的事,钟荣也无二话,直接领着林远秋去了兴顺镖局,这家镖局有几个镖师是钟荣认识的,算是知根知底的了。
与岳父告辞后,林远秋并未直接回府,而是沿着街边的铺子,慢慢逛了起来。
感觉自上值之后,好久未这般认真的逛过街了,更别说此刻惬意的行走在街上。
二月底的天,还有些冷,路上的行人三三二二。
来京城六年,南安街林远秋路过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并不知道这边还有首饰铺子开着。
再看这门面,连着两间,规模还不小。林远秋突然想起,下个月二十八号正是自己和钰柔纳采的日子,记得去年自己买了一支玉钗送给了妻子,而今年,不出意外的话,三月二十八已在去塞外的路上,所以自己何不先把礼物给买好了。
想到这里,林远秋便提脚进了首饰铺子。
店伙计见有客人,忙热情上前相迎,只是这会儿林远秋却有了停顿,至于为何,当然是因为架柜上挂着的几只小布袋了。
而之所以它们会吸引住了林远秋的目光,还是那些小布包的款式。巴掌大的包身,然后一根同款料子的细带穿在包身上,这样子,只要把细带两头一拉,小布包就可以像包子一样,收紧了包口。如此,装在包里的东西就不会掉出来了。
不过,此刻林远秋想到的则是,咦,这不就是前世的抽绳手袋吗?
且看到眼前手袋的简单款式后,林远秋已在心中回想起十几种在前世看到过的样式来。
比如往布袋上缝上用各色布头叠成的绢花,或是填充了棉花的小布偶,如兔子、鲤鱼、蝴蝶等等等等,想来这些样式更能吸引了姑娘们的眼球。
林远秋问了小布袋的卖价,居然要两百文,听店伙计的意思,这袋子还是从番邦国过来的。
果然物以稀为贵啊。
没在店里耽搁多久,林远秋挑了一支玉翠镶珠的金钗,以及一对耳铛。
给妻子买,自然也少不了自己娘的,林远秋给冯氏挑了一只实心的金镯,待结账时,他又让掌柜给加了一只布手袋进去。
此时的林远秋,已对这只手袋有了具体的规划。
等回到南锣鼓巷,差不多未时。
到了房间后,林远秋看到幔帐轻掩,显然钰柔正在午睡。他把东西轻轻放到桌子上,然后把房门重新带上。
妻子午睡,林远秋倒没往别出去想,如今临近阳春时节,想来钰柔这是春困吧。
等林远秋到了爷奶那儿,发现正房西屋这边已有几十只大木箱子放着了,这应该是上午又重新收拾了一遍的。
为了路上少些搬运,昨晚老林头和冯氏规定了大木箱的数量,儿子儿媳房里只允许两只,孙子孙媳因为有小孩子的衣裳被褥,所以多加了两只,一共是四只。
至于小箱笼,也不许多收拾,每一房,顶多三只。
而包袱这些,只要你们自己不嫌累,不限数量。
很快就到了会试放榜这日。
还跟先前一样,凡国子监的学生,这一日都在国子监听榜,所以这会儿周子旭和王文昌都不在家里。而春燕和春草,一早就往娘家来了。
儿子会试,周兴自然不会缺席,他是二月初过来的京城,有了前两次的看会试榜的经验,这次周兴和书砚二人很快就回来了。
书砚终归要年轻些,这会儿脚步飞速的他,也顾不得什么老爷主子了,很快就把人给甩的老远。
这不,离着大门还有十来米的距离呢,书砚就敞开大嗓门喊上了,“少奶奶,少奶奶,少爷考中了!少爷考中了!”
此刻,林远秋和老林头他们都在前院等着呢,一听这声音,都快步出了来,再看那三两步跑进门的书砚,早已经乐得见牙不见眼了。
“快快快,快把鞭炮点上!”女婿考中了会试,林三柱自然心情激动。
平安和平实,还有老张头,捧着鞭炮出了院门,很快,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就响彻了整条胡同。
然后,大家就看到已差不多笑成木鱼的周兴跨进了院门。
林三柱正想调侃上几句,哪知一转眼,周兴就呜呜呜的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亲家啊,方才我去看榜时,心可是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次又是榜上无名啊,呜呜呜,子旭终于考上了啊,呜呜呜,他祖父可一直都盼着呢,呜呜呜……”
看到公公抹着眼泪,春燕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夫君这几年有多用功,春燕是最清楚的,也打心底替夫君高兴,等考过了殿试,往后夫君再也不用这般辛苦了。
林三柱拍了拍周兴的肩膀,表示都是过来人,他能体会亲家的心里感受。
此次已是子旭的第三次参加会试,若这回又没考中,那么接下来又得等三年,试问一个人能有几个三年可以耽搁啊。
想到自己的小女婿,冯氏忙开口问道,“亲家可看到文昌的名字?”
周兴摇头,担心自己会看漏,他可是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结果都没看到榜单上有王文昌的名字。
听到这话,冯氏不免有些失落,要是这次小女婿也考中就更好了。
林春草却不觉得有什么,“娘,夫君才考过乡试,会试还未来得及好好备考呢,等下一回,肯定能考中的。”
老林头一听,笑道,“春草说的对,下回孙女婿一定会中榜的。”
吴氏也笑着说道,“正是这个理儿,等文昌好好准备上三年,自然就能考上了。”
林远秋则问了周子旭的中榜名次。
等听到是第十二名后,他忍不住点点头,这样的成绩,如无意外的话,二甲前排定是稳的,想来之后的朝考,考中庶吉士的可能性也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