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明天早上我送你。】
这一下她很敏锐,问:【你不是说这周出差吗?】
江然:【先送你,再走。】
后面又紧跟了一条信息:【出差前想见见你。】
明明是隔着对话框,舒心把话代入到江然身上,如果他当面说这句话,再对上他惯有的温柔眼神,莫名感觉不好意思。
舒心回复【好】,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嘴角带着一丝暖暖的笑意。
第二天出门时,江然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车子不是上次的宾利,是一辆白色的埃尔法,应该是为了出差换的车,还配了司机。
上车后,舒心报了地址,眼睛在前面的椅背上停留了一秒,没有往身侧多瞄,支着下巴看去了车外。
江然望着她,问:“吃过早餐了吗?”
舒心点头。
见她拘谨地跟他保持着距离,连视线都不敢投过来,江然想,看来是那天晚上吓到她了,他笑了笑,把手边的咖啡递给她,“拿铁。”
舒心忙双手接过,说“谢谢”时抬眸和他对视了一眼,不期然撞进他那双深情的眼眸里,差点又掉落进去。
“你……你吃早餐了吗?”舒心愣愣问他。
江然温和笑答:“吃过了。”
然后把座椅脚边的两个纸袋往她的方向提过去些,说:“这个给你。”
舒心低头去看,熟悉的白色礼品袋,一袋里方盒系着一条红结,另一袋上系着根黑色的蝴蝶结,她惊讶抬头,“巧克力?”
“是喜糖。”
对上他含笑的眼,舒心闹了个红脸。
喜糖只是梁书和她玩笑的说辞,原本她今天过去也是打算请梁书吃饭的,没有想到他居然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蝴蝶结那盒给你朋友,系了红结的是给心心的。”
“我也有?”舒心惊喜地看着他,礼物不分贵重,收到礼物总是令人开心的。
江然伸出手怜爱地摸了下她的头发,说:“当然。”
本来就是特意为她去买的。
车停在白梦工作室门口。
工作室不在闹市区,是由一个废弃工坊改装的,深入街巷,来往行人不多。
“那我走了,谢谢你送我过来。”舒心手刚碰到车门把手,江然出声喊住了她。
“心心。”
舒心转头看他,面上带着疑惑。
“我要去出差了。”江然定定地看着她,像在等着什么。
舒心眨眨眼,说:“我知道啊。”
过了一会儿,才恍然说:“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脸上带着对自己表现的满意,看着他,好像在说“这样可以走了吧”。
江然无奈,半起身,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些。
男人的身影袭来,手横过她的身体,舒心紧张地屏住呼吸,随即身子跌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傻瓜,你才是要照顾好自己。”
被突然拥抱的舒心说话变得磕巴:“我……我会的。”
江然奖励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松开怀抱退回到座位上,对上她小奶猫一般惊跳的眼神,笑说:“出差五天,有事给我电话。”
舒心晕乎乎地下了车,目送车子出了巷弄,才长舒一口气,准备回身往工作室里走。
结果,被站在身后的梁书吓得一激灵。
梁书无意吓她,只不过刚走到她身后,就看到她转身了,她笑着勾住舒心的臂弯,指一指已经看不到车身的巷子说:“刚刚在楼上看到了,你老公送你来的?”
舒心还不太能适应别人称呼江然为她老公,“哎呀”一声,提起礼品袋递到梁书面前,说:“给你的喜糖。”
梁书忙伸手接过,“哇,Laderach,你这也太破费了,都快赶上请我吃一顿饭了。”
她说着,看到舒心手里提的另一个礼品袋,随口说:“你那个是情书礼盒。”说完顿了一下,眼睛斜斜地看过去,“所以这个巧克力是你老公买的?”
舒心拖着她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人家有名字,叫江然。”
“是是是,江然江然,我关心的是这个吗?”梁书一脸敷衍地应声。
刚走到门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停下了脚步,拎起巧克力问她:“只给我买了?工作室里的呢?”
舒心赶忙抬起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别在这里说。
“什么,隐婚啊?”梁书很小声地接了话,还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了一眼,跟做贼似的。
舒心摇头,“不是,只是不想搞得太大张旗鼓,顺其自然好了。”
直到进到办公室里,梁书才长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沙发上,眼睛却直直地审视着舒心,开口就是灵魂三连问:“你到底什么情况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个江……你老公又是做什么的啊?”
舒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几个问题,只能和平时一样,先放好东西,打开电脑,接了杯水,在办公椅前坐好才看向梁书,笑容勉强地说:“我的情况你知道的嘛,我不想再相亲了。”
“那也不能……”梁书下意识地接话,但很快就克制地把后半段话收回了嘴里,她停顿了一下,才开口:“你了解他的情况吗?比如工作、家境之类的。”
舒心笑着摇了头,见梁书马上又有暴走的趋势,她连忙在包里翻找起来,好不容易才从便签本的夹页里找出了那张名片。
她把名片放在办公桌上,说:“这是他的名片。”
梁书瞬间头痛地捂住额头,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夫妻要从名片上了解对方的,但她还是起身拾起那张名片,对着上面的文字读出了声。
“澜沧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江然。”
第10章 谢谢,我已婚了
梁书呆愣愣地望着前方定了好一会儿,神情似在思索,紧接着一脸震惊地看向舒心,“江然!你老公叫江然!”
“是啊。”舒心很平常地回。
江然的名字舒心一早就告诉过她了,是她总是敷衍地记不住这个名字,这会儿也不知触到哪根神经了,这么激动。
梁书笑哈哈地将名片翻转过来对着舒心,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舒心看出来了,是对金钱的渴望。
果不其然,她说:“金主爸爸啊!”
“啊?”
见她没反应过来,梁书又说:“前几天接的那份千字一千二的认证资料就是澜沧的啊,不过我们接触的都是底下的人,像创始人级别的不可能接触得到。”
舒心眼神呆呆地对上那张名片,而后视线向上移,问梁书:“他们公司挺大的吧?”
“那肯定,他们公司一个月光翻译支出大概就有二三十万,我们要是能成为他们的供应商……”梁书激动地把名片拍在桌子上,转身就准备出去。
“你干嘛去?”
虽然已经习惯她风风火火的样子,但她容易想起一出是一出,舒心还是有些不放心。
“人事。”梁书抓着门把手,一边往外推一边说:“让他们仔细筛选简历,多挑些人才,扩大我们的人才储备库。”
舒心还没来得及阻止,人就消失在了门外。
她重新拿起那张名片,表情苦恼。
原来他这么厉害,那这段婚姻,也太占他便宜了。
舒心摇摇头,不想再多想,把名片收起来,整理好心情,拿过签名确认的纸质稿认真审核起来。
办公室里,提示音响了一下,舒心暂停手上的工作,抬手拿起桌面上的手机。
江然:【用过午餐了吗?】
舒心瞄了一眼手机左上角,竟然已经快十二点了,她奇怪梁书怎么没来喊她一起去吃饭。
手边先把信息回过去:【正准备去呢。】
又接发了一条:【你呢?】
江然:【刚到,也正准备去。】
江然:【那你快去吧,有事留言。】
舒心:【好,你注意休息。】
刚回完信息,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梁书气喘吁吁地走进来,“江湖救急!”
“明天杭城有个同传项目,你帮忙去一下吧。”
“明天?”舒心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明天的项目岂不是今天就要出发?
她面无表情地喊了她一声:“梁书。”
梁书战术性后撤,嗲嗲的声音瞬间响起:“哎呀,你不要这样喊人家全名啦,人家好怕怕啊。”
舒心无语地朝上翻了个白眼,努力地绷住面上的表情,问她:“你是周扒皮吗?”
“纸质稿刚审定完,电脑里还有大量的电子稿待审,三万字的认证资料我才翻了不到一万字,你现在让我去杭城!”
梁书立马正经起来,面上是难以作假的急色,“哎,原来定的让陈竺去的,她闹肚子闹了一上午,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我这也不忍心啊。”
听到是这个原因,舒心马上担忧问:“严不严重?赶紧去医院看看。”
“刚刚就是送完她赶回来的,那同传的事……”梁书拿眼偷瞄她。
“我去。”舒心肯定地点了头,问:“搭档是?”
“林屿白。”
舒心顿了一下。
林屿白是项目副组长,专业能力毋庸置疑,她唯一在意的点是,他是个男孩子,而她,不太擅长和异性打交道。
她抿了下唇,控制着没有露出为难的神色,点头应声:“好,我一会儿吃过饭先回家收拾两件换洗的衣服,你让他去高铁站汇合。”
“多收点名片回来。”梁书郑重地朝她点点头,交给她一个艰巨的任务。
舒心没好气地看向她,“以前不是说不舍得我抛头露面吗?”
梁书立刻作西子捧心状,“哎,我个人是舍不得的,但是为了工作室,只能舍得了。”
看着她那矫揉造作的模样,舒心觉得她最近真是越来越有资本家的嘴脸了,使唤起她是半点不心疼。
表演结束,梁书挤眉弄眼地看着舒心,把门往外推着说:“走,吃饭去,我够意思吧,把工作室里最帅的弟弟给你派出去了,还不快谢谢我。”
舒心拎起包跟上她的脚步,一脸平静,“谢谢,我已婚了。”
“哎哟喂。”梁书拿手肘在她腰间杵了一下,笑得一脸暧昧,“你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帅气弟弟是为了路上养眼用的。”
等舒心拖着小型行李箱到高铁站时,就见到了那个养眼的弟弟。
少年一身干净的棉白T恤,腰身挺直地立在检票口的位置。
相貌秀气清雅,面庞还带着初出校园的青涩质感,整个人仿佛纯净水般透着清澈气息。
舒心不自觉地把他和江然做了个对比,觉得还是江然更养眼些,果然成熟稳重的男人更有魅力。
想到这里,舒心瞳孔微微收缩,强制把脑子里的这些废料清理出去,只觉一股热意冲上脸颊,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脸肯定红了。
林屿白上前,担忧地看着她,“心姐,是不是有点热?我去给你买咖啡。”声音是少年独有的清洌。
“不用,早上喝过了。”
舒心不是故意拒绝的,她的咖啡摄取量一天顶多一杯,超标了晚上睡觉容易心慌。
等上了车,她驾轻就熟地拿出笔记本放在身前的小桌板上,翻出待审定的电子稿,一边审一边对发现的问题进行总结,并把总结意见做一个及时的反馈,有利于提高项目组的整体翻译水准。
他们坐的是个双人位,间隔很近,处理完一个文件夹,舒心抽空往旁边看了一眼。
林屿白的电脑屏幕正好停留在他整理的glossary词汇表上。
这应该是他做的第二张词汇表了,所有单词按照二十六个字母顺序排列,表格界面干净清爽。
他大约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回头看她时,脸上有些不自然。
看他不自然,舒心比他还紧张,她轻咳了声,没话找话地说了句:“做得挺好的,都可以当模板了。”
“谢谢心姐。”林屿白耳尖红红的。
舒心记得这个男孩子在工作室里好像挺高冷的,结果是这么容易害羞的性格吗?
舒心他们先去酒店放了行李,然后匆匆赶去会场踩点。
在同传箱跟设备一起调试耳机接收机,还领了两本堪比砖头厚度的学术资料,等回酒店的时候,才收到会议的部分PPT。
还好酒店大堂有用餐区,两人简单地用了晚餐,便在大堂休息区争分夺秒地认真准备起资料来。
因为有一半嘉宾没有讲稿和PPT,他们只能研究从会场领来的那两本厚度惊人的学术资料。
这次会议是创新药物专题研讨会。
舒心本科读的就是药学,资料对她来说还算在专业范围内,但林屿白看下来就明显有些吃力,她只好充当起给资料划重点的那个角色。
酒店窗外已经漆黑一片,舒心坐直身体向后靠了靠,抬头活动一下僵直的肩颈,眼眸划过远处璀璨灯光下侧颜清隽的男人,舒展的动作骤停,定定地看了一眼,生怕是自己认错。
好几秒后,才确定是江然,不是她眼花。
心中悄然衍生一阵紧张。
江然正在朝她这个方向靠近,单手插兜,右后方的人似在向他汇报工作,他不时点头,神情冷淡。
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身穿西装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文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江然身上穿了件深色西服,系着一丝不苟的温莎结,领带是肃静的黑色,让寡言的他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生人勿近的样子。
舒心对在杭城碰巧遇见他感到意外,倏然想到,他们出差的城市可能正好是同一座。
“心姐。”
林屿白的突然出声,惊醒了陷入遐思的舒心,她偏头看他一眼,等再转过头去时,直接对上了江然的眼睛,吓得舒心愣了下,本能地想把自己隐藏起来。
她矮下身子,将脑袋掩藏在笔记本屏幕后,右手搭在额头上,眼睛朝内侧方看去。
动作和那日相亲时一模一样,缩得跟个鸵鸟似的。
“心姐,怎么了?”林屿白往她的方向凑近了些,担忧地问。
可惜他的呼唤声就如大堂里所有其他人声一样,成了背景板,舒心一概从耳边过滤了过去。
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江然脚上皮鞋接触大理石地面时发出的踢踏声。
接着,一道身影笼罩在她上空。
“心心。”响在上方的声音,仿佛掠过夏日湖畔沾染上温度的一道晚风,温和极了。
与方才所见的清冷淡漠形象形成极大的反差。
舒心仰起头,看见男人眼底的温柔,心跳似停了一拍,她紧张地蜷了蜷手指,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紧张,还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一些。
她笑着说:“这么巧。”
江然捕捉到她的微表情,笑了笑,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她身旁的林屿白身上扫过,俯下身,手指轻轻搭在她肩膀上,问:“忙完了吗?”
只是指尖轻触上她的肩膀,舒心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肩膀处传来的温热感久久不能散去,她故作镇定地收起散乱在桌子上的各种资料,点头说:“差不多了。”
江然满意地笑了,轻声问:“那可不可以陪我用个晚餐?”
舒心侧眸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她抬头担心地看向他,“这么晚还没吃饭?”
江然点头,“忙。”
助理赵非在不远处无语地望了下天花板,自己老板一反常态的温柔模样已经很让他震惊了,现在老板说什么他都觉得寻常,就当刚才在应酬桌上大家吃的都是空气吧。
他就是非常好奇,眼前的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舒心边说,边保存着文件。
江然立在她身旁,等待的过程中,分心去看旁边座位上的林屿白,洞察力一绝的他没有错过少年眼底神情的变幻。
显然对方还不太会掩饰自己的神色,脸上带着隐匿得不太好的打量和轻微敌意。
江然嘴角看不分明地勾起,眼底的暗光微沉。
舒心关闭电脑,将手边的资料和电脑一起装进电脑包,对林屿白说:“那个,小白,译前准备基本上差不多了,资料上我都划了重点,你可以带回房间看,但是不建议看到太晚,明天还要早起,早上七点我们大堂汇合出发。”
林屿白眼睛里闪过一瞬的失落,但依旧笑得一脸平静地说:“好的,心姐。”
听到舒心对他的称呼,江然眼睛眯了一下,简单朝他点头致意,接过她手里的电脑包,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见他过来,被赵非挡住的那几个人又一窝蜂地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把手里的文件夹打开递到江然面前。
“江总,您看看我的方案。”
“江总,我们这份方案一定能让您满意!”
“江总……”
江然将舒心往自己身后带退半步,以自己的身躯隔开面前的纷杂,他淡然笑着,语气疏离而客套:“抱歉,我现在有事,明天会议结束我们再详谈。”
说完递了个眼色给赵非,拉着舒心穿过了他们。
“不好意思,我们江总行程很满,还有其他事情要忙。”赵非心想,平日任何时候说出这句话,他都不会觉得违心,可眼下眼睁睁看着老板拉着一个小姑娘的手离开,他再说出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但一个合格的助理就是要替老板阻隔一切麻烦,他立马笑眯眯地投身其中,“有什么想法你们可以先跟我提,我会向江总转达你们的意思。”
纷扰的人群在身后渐渐远去,舒心看着江然把她带进电梯间,抬手按了最高层。
她疑惑地问:“不是去吃饭吗?”
江然牵着她的手,在手心的位置轻轻捏了捏,手下触感温温软软的,他眼角弯了下,然后道:“我让人把餐食送到房间了。”
感受到他的小动作,舒心忍不住把手往外抽了一下,没能完全抽出,指尖被他紧紧攒在掌心,动弹不得。
舒心抿着嘴,眼睛瞥向电梯一侧的镜面上,她裙子的布料和他西裤相携贴合,很有几分纠缠不清的意味。
她小声地嘟哝着:“我去你房间不太好吧?”
第12章 辛苦我家心心了
江然低头,视线落在她头顶的发旋上,然后又侧目看向电梯的镜面,眸光与她相接,轻笑着问:“哪里不太好?”
舒心连忙躲闪开,被他牵着的那只手不由得蜷了一下,“就是……就是不太好。”
江然听着她委屈巴巴的声音,心底软了一下,嘴上却语带惆怅地说:“嗯,你叫别人小白,却叫我全名,可见我们的关系还是要生疏一些,你说的对,确实不太好。”
舒心急忙转头看他,慌张地解释道:“不是的,是我们工作室里的人都这么叫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叫,就是跟着叫的,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叫我什么?”江然低头,望着她的眼睛,声音软和,眼底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舒心张了张嘴,觉得自己的脸肯定是红了。
她苦恼地开口:“不可以叫江然吗?”
江然笑看着她,终是不忍心再进一步,他说:“当然可以。”
舒心悄悄舒了口气,脑子里如一团浆糊,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江然带出了电梯,脚下是楼道松软厚实的地毯。
江然刷房卡打开了门,入目先是一间空旷的客厅。
舒心暗叹,不愧是任性的有钱人,出门总统套房都是标配。
江然牵着她到沙发前坐下,倒了杯温水给她,然后脱下西服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
他在她身边落座,右手食指勾住领带的最上端,向下扯了扯,问她:“来杭城怎么不告诉我?”
舒心直起身子,把手中的玻璃杯放下,说:“我不知道你也在杭城。”
江然把领带松开,随手放在外套上,抬手解开衬衫最上方的扣子,语气无奈地说:“我的意思是,出差怎么不和我说。”
舒心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在大堂她会觉得紧张,她已婚了,类似出差这些行程他有知情权,因为他就是这么做的,会主动告知他自己的行程,而她忘记告诉他了。
她解释道:“我也是临时替别人来的,事情一多,就没想起来。”
之后看他一眼,小声问:“你不会生气吧?”
江然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不会,但下不为例。”
话音刚落,门被敲响。
江然上前打开房门,服务员推着送餐车进来,把车上的吃食一一摆上餐桌后,礼貌地退了出去。
舒心慢吞吞地挪到餐桌边,看了眼桌上简单的餐食,睁着大眼睛问他:“我要在边上陪你吗?”
江然失笑,他用过晚餐,只是晚上属于应酬餐,他几乎没动筷子,所以想简单垫点肚子。
让她陪他用晚餐是他当时想哄她跟他走的说辞,并不是真的要她在边上作陪。
他笑说:“不用,你可以先忙自己的事。”
舒心放松下来,不论是做被盯着吃饭的人,还是做盯着别人吃饭的那个人,她都觉得很别扭。
她把手轻轻搭在他对面椅子的椅背上,欢快地问:“那我可以先回房间吗?”
江然依旧笑看向她,只是那笑容十分勉强,隐隐还带着一丝受伤。
舒心慢慢地放下手,马上改口:“我……我去翻稿件。”
在她转身的瞬间,江然的唇角微微勾起。
舒心把电脑摆在茶几上,从沙发上捞了个抱枕放到身后,盘腿坐下开了机。
她轻抿了一口温水,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内容,认真地翻译起前两天新接的稿件来。
笔记本电脑的键盘触感偏软,打字时只有很轻微的响动。
进入工作状态后,她整个人变得十分专注,完全忘记了身处的空间。
直到耳边响起江然的声音才回过神,“是SIR1的认证资料。”
舒心下意识地盖上笔记本的屏幕,但很快又重新打了开来,笑着说:“差点忘了,这是你们公司的资料。”
她问:“你吃好了?”
“嗯。”
应声后,江然又看了一眼她翻译成英文的部分,行文工整,遣词精干准确。
她不仅最大程度地翻译出资料想表达的意思,还不乏字面观赏性,由此可窥见她内里强大的知识储备量。
他眼里闪烁着光芒,是不加掩饰的欣赏,随后调侃了她一句:“很有保密意识。”
“那是。”舒心嘴角不由翘起。
她在稿件的保密工作方面向来比较注意,以防商业泄密导致不可控的风险。
江然偏身看她,只见她饱满的粉唇微微翘起,唇珠点缀得她娇俏可爱,眼里是潋滟的水光,好似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那真是辛苦我家心心了。”他忍不住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
舒心倏地抬手捂住脸,转头看他。
——我家心心。
她是他家的了?
他们俩现在也算是拥有自己的小家了吧。
她有自己的家了。
舒心抿了下欲扬起的嘴角,意识到自己的惊讶太过明显,掩饰着小声应了句:“不辛苦,你们给的单价高。”
其实她很喜欢做药学方面的翻译,因为可以接触到医疗领域头部企业的文件资料,还可以了解最前沿的医学产品发展,这是她做普通的药学生所触碰不到的。
也正是这份资料,使得江然在她心里的形象变得更加立体。
原来,他是在做一件这么厉害的事情。
江然没想到她这么心直口快,蓦然无奈地以手抵住额头低笑出声,“心心,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舒心被他一句话说得心跳加速,脸红扑扑的,染着羞涩,脑海里只有一个意识,就是逃离现场。
她急急起身,嘴里说着:“太晚了,我真的要回房间了。”
大约是盘腿坐了太久,她一动,腿上传来一阵针刺般的麻意,身子重心不稳,直直往旁边跌去,江然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身体,两人齐齐摔在地上,她整个人都扑在他身上,没有受到一点伤。
萦绕在鼻尖的木质冷香更加清晰,舒心慌乱地起身,两手在他身上来回触探,着急地问:“你没事吧?”
短绒的地毯虽然柔软,可是地毯下面是硬质的地板,一个人摔在上面尚且会痛,再加一个人的分量,肯定摔得不轻。
江然抓住她作乱的手,跟着坐起身,左手环上她的脊背,右手穿过她膝间,一把将她抱起放到沙发上。
低头看她时,眼底带着一抹她看不懂的晦暗。
江然的手顺着她的长发抚下,低声哄着她说:“心心,晚上就睡这里吧。””
舒心定住,瞳孔开始震颤,里面从焦急变为愕然。
他是什么意思?
江然察觉到她的紧张,笑了下,“套房里有两个卧室,你睡另一个。”
听到两人是分睡两个房间,舒心顿时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她迟疑地说:“可是我的行李还在房间里。”
江然又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神情怜爱,“房卡给我,我去帮你拿。”
舒心慢腾腾地打开包,从里面取出房卡,递过去的动作还有些犹疑不决。
江然抿着笑将卡从她手中抽走。
等到他走开,舒心才意识到自己糊里糊涂答应了什么。
睡在一间屋子里?
舒心动了动,头向上抬了下,地毯上折射出一道细碎的光落在她眼睛里。
她直起身,准备上前看是什么东西,谁知腿上的麻意还没过去,脚刚接触到地面,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毯上。
她轻嘶了一声,密密麻麻的针刺感袭了上来,她不敢动,等着这一阵麻意缓过去,然后索性身子一歪,坐了下去,用手小心地抬着腿摆在前面伸直。
这才捡起地毯上的东西。
是一枚袖扣,一枚长条形的蓝宝石袖扣。
舒心举起,对着灯光下看着,切面的宝石融合着自身的光彩闪烁出好看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