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老教授继续问。
裴妄指尖燃了根烟,没抽。
火星映得他指骨分明,青烟遮住了他面上晦暗不明的情绪,“是受了点刺激。”
没细说,抬眸看医生,“接下来还需要进行治疗吗?”
沈意来裴家那年,就患有严重的创伤性后遗症。
她藏得严实,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
犯病的时候就躲在杂物间那堆垃圾里缩成一团,和黑暗融为一体,浑身冒着冷汗,高烧不退,硬是不吭一声。
要不是裴妄发现了,烧死在杂物间都没人知道。
后来找了这方面权威专家,一直进行干预治疗,七年来都没犯过病。
但裴妄的车里和住宅也总是备着药,也幸亏是备了药。
“目前看来是没什么问题,能睡得安稳就是好事。”
老教授说,“不过等沈小姐醒来,还是要再看一下情况,要是没什么异样,那就说明没事,后续照顾观察着就行,要是出现恐惧梦魇或者情绪失控的现象,那就要进行干预治疗了。”
裴妄略微点头,“那我安排您在酒店住下,这几天劳烦了。”
这会儿倒是客气。
老教授内心冷笑。
还记得那年裴妄第一次找上他的时候。
当时他正在学校讲台授课,这人抬脚把门踹开,压着眉眼,浑身透着一股子狠戾阴刻的劲儿,简直令人望而生畏。
不过是招了招手,手下的保镖一拥而上,就把他扛出了教室。
警署的人来都不好使。
人放话了,“治好了,安享晚年,治不好,丧葬一条龙。”
狂妄又沉戾。
这次见他,倒没那么沉的戾气了,甚至还用了‘您’的敬语。
老教授真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
所以临走前不免多嘴了句,“裴先生之前都把烟戒了,怎么又抽上了,抽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伤肺。”
裴妄垂眸瞧了眼烟蒂,敲了敲烟身,很轻的笑了下,“点着,没抽。”
她不喜欢这味儿,早就戒了。
偶尔压抑不住骨子里暗暗作瘾的沉戾时,才会点一根消消郁结,否则保不齐没控制的做什么事,到时候再把沈意给吓跑了。
裴妄把烟蒂碾灭在紫檀木的桌面上,吩咐人把老教授送走。
身上沾了烟味的衣服脱掉丢垃圾桶里。
在浴室冲洗之后,换了身衣服才进的卧室。
房间里的温度调到了恒温二十八度。
刚为沈意擦了身,给她换上睡衣躺着。
裴妄坐在床边,手指抚她的发丝,已经干了。
手背再搭上她的额头摸了摸,也不烧了。
只要晚上不再起烧,情况就不会糟糕。
“就没见过比你娇的。”
他声音很低的说,却很温柔地吻在她的眉心。
走私军火那会儿,裴妄待过不少战争国度,横尸残肢、血肉横飞都是家常便饭。
那的人每时每刻都可能面临死亡,前一秒还在你面前笑容满面的人,下一秒就可能被流弹打爆脑袋,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就已经学会在断壁残垣里讨食吃了。
都没跟她似的,患了个这么矫情的病。
可若是她娇,也不全对。
沈意骨子里比谁都硬,比谁都冷,也比谁都能忍。
也许是他天性凉薄,对这种事向来冷眼旁观惯了,有人在他面前化成血沫都能做到无动于衷,所以他无法共情沈意心中的怨恨和折磨。
但他会心疼。
打心眼里不愿见她皱紧眉心,不愿见她流泪,不愿见她在别人面前委曲求全、伏低做小……
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他那份心,对沈意唯独是例外的呢。
或许是初见在泳池戏弄她时。
只知道人是裴昊东领回来的。
说是朋友的女儿,父母去世,无依无靠的,暂时借住在家里。
小小年纪,长得十分漂亮,穿着件白色布满褶皱的棉布裙子,滴滴答答的都是水,站在那乖巧无害的像个漂亮的瓷娃娃,一碰就碎了的那种。
明明眼里的恨意藏不住,被他玩弄后,却一声不吭的从泳池里爬上来。
仰着明媚无辜的眼睛,软软糯糯的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推我的,我不怪你,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哦。”
这丫头,特会装。
可那时候稚嫩,藏不住眼神,估计递把刀过去就能捅他的。
当时裴妄就笑了。
恶劣的心思一旦涌上来,就收不住了。
就想瞧瞧,这瓷娃娃多久能碎。
出乎裴妄意料的是,这个看起来完美如瓷器的女孩,骨子里却藏着叛逆深沉的心。
谁都透不过那双清澈的眼,看到她内心在想些什么。
总能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来一次次加深她在你心中的存在感。
裴妄记不得什么时候沦陷的。
渐渐的,所有的心思都往她身上放。
手把手的教她骑马射箭,玩枪支古玩、股票基金,甚至琴棋书画,还有军用防身术……
与其说是在圈养金丝雀,不如说在打磨一块棱角分明的璞玉。
每当以为她只能做到如此的时候,沈意总能给他出乎意料的成绩,让他眼前一亮。
后来璞玉光芒太盛,却成了他的烦恼。
沈意十五岁的时候,就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捧着花来撬他墙角。
裴妄第一次有了危机感,醋缸子被踹翻了。
当时对方告白的话还没说完,就吩咐保镖把人关猪圈里三天三夜。
等人不人鬼不鬼,浑身都是粪臭味的出来了,特意带沈意去瞧。
“下次擦亮眼,让这种货色离你三米远,要不然浑身沾得都是粪臭味儿。”
那天沈意没什么表情,对他说了句,“无聊。”转身走了。
嗯,是挺无聊的。
但他乐意做。
思绪抽回,裴妄躺在沈意身边。
偏眸看她安静的模样,用脑袋亲昵地蹭了下她的颈窝,失笑。
“娇点就娇点吧,只要你还在,怎么都行。”
他声音低到轻不可听。
很深、很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骤雨初歇,夜色弥漫。
躺在床上的女孩紧闭的双眸,微微颤了下,缓缓的睁开了。
入眼的便是那张精致无比的面容。
裴妄在她身边睡得很沉,五官轮廓浸在暖橙色的灯光里,棱角分明、清晰流畅,像上帝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无可挑剔。
而她小鸟依人似的蜷缩在男人怀中,死死地攥住他的衣服。
吓得沈意马上缩回了手。
怎么回事?
她按了按眉心,还有些噩梦之后的余悸。
不是在山上吗,怎么跑到了裴妄的床上?
身上都是粘湿的汗,空调这么高,是要热死谁?
沈意瞧了眼裴妄,他额头也蒙了层薄汗,就这还不关空调,脑子怕不是有病。
把自己的手和脚从他身上轻拿轻放下来,从床边上滑下去。
找到遥控器,伸手就把空调给关了。
正要走出卧室的时候。
“醒了?”
身后忽然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
沈意身体一顿,转过身就瞧见裴妄的手臂正支起身体,碎发下的深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浑身的矜贵倦懒。
沈意抿唇问了句,“我怎么来这的?”
裴妄掀开被子下了床,身上的确出了汗,迈开修长的双腿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才温吞的说了句,“你自己从山上爬回来的,爬了整整一夜。”
“……”
沈意吐出一口气,“谢谢你把我带回来。”
裴妄垂眸,在她身上逡巡了圈,抬起两根手指在她脑袋上搭了搭,没起烧。
再瞧精神状态也挺好,还有力气说废话。
虽然面色依旧苍白,可这双漂亮的眼睛却不再空洞,依旧的清澈和清冷。
短短几个小时她就恢复过来了,又成了这个心若磐石情似钢铁,让他撬不开缝隙的沈意。
“客气什么,别忘了,我可是你男朋友。”
裴妄的手拨了下她凌乱的小脑袋。
沈意从他掌心下抬起眼眸,也没问他是怎么找到那地方的,就说了句。
“那把我送回学校吧,我还要准备考试,我跟别人打了赌,拿不到第一名会被嘲笑的。”
裴妄勾了下唇,“也不瞧瞧这天色,回去宿管能给你开门?”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
如果不是床头这盏微弱的灯光,整个屋子里都是暗的。
沈意忘了这一点,挥开他的手拉开窗帘,才瞧见外边夜色浓重。
地面湿漉漉的,雨停了。
“现在是凌晨四点钟,等天亮了我再送你回去。”
裴妄把睡衣的腰带系上,朝客厅走。
沈意在房间站了会儿,听到外边有刀切菜的声音,走过去看。
裴妄正在厨房里做饭。
案板上有鱼肉,还有各类的蔬菜。
他身形挺拔的站在那,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精致白皙的锁骨和微微凸起的喉结。
矜贵慵懒的气质和这些烟火气显得格格不入。
可偏偏切菜的动作行云流水。
袖口挽了上去,腕骨分明,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厨房的光线下好看的过分。
似乎是察觉到了沈意的目光,裴妄侧身看她,“睡这么久饿了吧,先凑活吃点。”
沈意刚说,“不饿。”肚子就开始叫起来。
于是改了口,“就算不饿,也可以吃点。”
裴妄无声地勾了下唇,“嗯,那你去客厅玩会儿。”
跟打发小孩似的。
沈意走进厨房,“我帮你吧。”
没等他拒绝,手已经伸进洗手池开始洗菜、择菜。
她眉眼低低的垂着,从裴妄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纤细的睫毛在轻轻颤动。
如果不是经常做饭,洗菜择菜的动作也不会那么熟练。
“学校是有食堂的,谁教你的做饭?”
裴妄轻声问。
沈意没看他,道,“没人教,网上有菜谱,东西扔锅里就好了。”
裴妄用刀把鱼肉切开,每一份大小几乎相同,沿着鱼肉的纹路切得一丝不苟。
“为了顾西野学的?”
沈意动作顿了顿,摇头,“也不全是。”
然后把洗好的菜递给他,“见琉璃和田甜她们做饭挺有意思,就跟着学了。”
“看样子你挺喜欢你的室友。”他声音很轻。
裴妄笑和不笑是两种气场,刻意放低声音时,身上的阴鸷和戾气都散去了,如凛冬散去时的万物复苏,给人一种温柔错觉来。
沈意抬头看他,只觉得裴妄的话有点多。
但她还是回复了,“嗯,很喜欢,夏琉璃活泼开朗,像随时会融化人的太阳,浑身散发着蓬勃和朝气,几乎没有任何歪门邪念能侵扰她。
而田甜的性格内敛善良,默默无闻的承担宿舍勤务,照顾我和琉璃也从不邀功,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说到这里,她想起娄月的事。
“娄月肯向我道歉,是你安排的吧?你对她做了什么?”
裴妄把手中的刀递给沈意,手臂自她背后绕过去时,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手把手的教她切鱼。
从小裴妄就这么教她书法的,沈意也习惯了,所以没躲开。
“嗯,我做的。”
沈意问,“为什么?”
“意意,人性只有在暴力的威胁下才是善良的,做坏事没有成本,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坏事,娄月既然招惹你,就让她尝尝招惹后的滋味,让她见到你就怕,就躲,那样才对。”
耳边是他无处可逃的气息。
沙哑的声线犹如细小的石砾,颗粒感分明的剐蹭着她的耳膜。
裴妄炙热的掌心覆在她纤细的手背上,很容易就包裹其中了。
原本肥硕的清江鱼,也在他的一笔一画中,变成了尺寸合一、细致完美的鱼片。
听到这句话,沈意握住刀柄的手微微用力,“这么说你是为了给我出气?”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裴妄想,他更多的是为自己出气。
好不容易精雕细琢养大的丫头,被人在眼皮子底下这么欺负。
要不是场合不对,裴妄会动弄死她的心思。
到底是收敛了。
沈意扯唇,“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裴妄,“你看我像是缺谢的样子?”
像缺良心的模样。
“意意,我说过,会护你周全的。”
手上片鱼的动作未停,话说出来的也很随意。
可熟悉裴妄的人都知道,他说的话,事事应验。
沈意心里涌现出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手上的动作停下,“那如果做坏事的人是你呢。”
裴妄在她耳边低笑,“是我也一样。”
鱼肉已经片好了。
男人松开了她,身体往后,后腰抵靠在暗黑色大理石台面。
碎发下的深眸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
虽然在笑,却透着几分慵懒的认真,“你也可以报复我,我做你手中的刀。”
握住沈意的手往前,尖锐的刀刃抵在他的腹部,“这把刀,用来捅谁都行。”
只要稍微用力,翻着冷光的刀刃就能没入他的身体。
沈意盯着看了很久,“捅你也行?”
裴妄笑,“嗯,捅我也行。”
沈意抿了抿唇,其实她不是没想过另一种可能。
裴妄是裴家最大的保护罩。
即便她成名之后公开拿到的证据,和裴家正式宣战,依照裴妄的能力,照旧能把新闻轻而易举的压下,到时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解决裴家的前提,就是要对抗裴妄。
可她无论做到什么程度,都扳不倒裴妄的,如果这一刀真的捅下去……
第85章 我怎么可能做这缺德事儿
沈意的目光忽闪,迎上他深邃的眸,明明眼前就是最好的机会……
该死的,她却怎么都无法下得去手。
“我可不想背负杀人犯的罪名。”
沈意把刀丢开。
见状,裴妄忍不住低低的笑,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自然没错过她眼中,方才一闪即逝的纠结和挣扎。
小姑娘还是不够狠。
或者说对他心有不忍?
到底是一手养大的,怎么可能不念他的好?
裴妄心满意足的圈过她的腰身,拇指抵着她的唇,“乖意意,你要是真杀了人,那我也会帮你善后的,怎么可能让你背那恶心的罪名。”
微微低头,额心触及她的额心。
“不过要杀的人如果是我,得先通知我一声,我留好遗书,证明和你无关。”
沈意撞入他幽深的瞳孔,唇线抿紧,“裴妄,你这些话说得好像自己是个圣人。”
“圣人能做到绝了七情六欲,我可做不到。”
裴妄咬了下她娇润的耳垂,“我更喜欢牡丹花下死。”
酥酥麻麻的触感,激得她浑身一颤。
“语文这么好,那你有没有听过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话?”沈意别开视线。
裴妄的指尖搭在她的软腰,嗓音轻懒,“这句听得少,近水楼台先得月倒是听得多。”
“近水楼台可不一定能看到月色,还有可能被淹死。”沈意轻嘲,“小心把自己淹死了。”
嗯,依旧牙尖嘴利。
确定不会情绪失控,进行后续的干预治疗了。
“好。”裴妄低笑,“谢谢意意提醒,我争取长命百岁,缠你到老。”
论嘴皮子,沈意甘拜下风。
“做你的饭吧,饿死了。”
把人无情地推开,就往客厅走。
裴妄目光紧随着她的背影,直到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不再搭理他,细细摩挲了下指尖残余的温度,他很轻的笑了下,转过身来继续做饭。
沈意没心思看什么电视,用客厅的座机给夏琉璃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了,“喂?”
“琉璃,是我。”
原本困倦的夏琉璃一下子精神了。
“意意,你可算给我们打电话了,我和田甜正说呢,你去了这么久不回来,担心你出事。”
沈意宽慰,“我没事,宿管那边查寝了吗?”
“查是查了,咱们宿管阿姨好说话,知道你不在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不过她带上来份牛皮纸文件,说是一位叫林君的女士转交给你的。”
沈意微微皱眉。
这时候给她的文件,能是什么文件。
毕竟南希还没有和顾西野正式交往,她不算完成了任务。
“好,等我回去再说,你们赶紧补觉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夏琉璃打了个哈哈问。
“晚点就回去了。”沈意道。
“成。”夏琉璃,“对了,你走后娄月还在操场跪着,我真挺佩服她的,后来昏倒送医务室去了,你说她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这样搞得我很迷茫啊。”
“昏倒了?”
沈意也没想到。
“是啊,咱们学校的论坛,还有微博上都有这帖子,现在不知道被谁压下去了,不过大家都在议论,毕竟当时不少人看见她下跪是因为咱们两个。”
更难听的话夏琉璃没说。
总之暗指她们欺负娄月。
沈意冷笑了声,昏倒是真是假不重要。
重要的是娄月成功把焦点转移到她们身上了。
娄月得罪不起裴妄,就逼她自己去找裴妄。
“好,我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裴妄从厨房出来,牵着她的手去吃饭。
桌子上的三菜一汤无论是卖相还是味道,都无可挑剔。
沈意戳了戳米饭,往嘴里塞几口,抬眸瞧裴妄。
他没动筷子,面前放了台笔记本。
淡淡的光线在他精致的五官上起承转合,似乎在处理公事。
沈意,“你怎么不吃?”
裴妄掀了掀眼皮,“怕我饿着?”
“那倒不是,你这样我没食欲。”
闻言裴妄眉梢轻挑,心情颇好地把笔记本合上,拿到一边去,“好,我陪你吃。”
“这样我更没食欲了。”
“……”
裴妄微微眯了眯眼,“意意,你是觉得我今天太开心,准备给我找点不痛快?”
沈意咀嚼两口米饭,瞧见他的眸光一瞬就凉了下去,马上给他夹了块鱼肉,适当的顺毛,“给你开个玩笑,别那么严肃,你怎么没有幽默感了。”
“……”好一个幽默感。
裴妄直直地看着她,眼中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但瞧着这块鱼肉,的确有被顺毛到。
裴妄的身子往后靠,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不得不说,裴妄对她的了解程度,满分十分的话可以打八分。
沈意放下筷子,指尖点了点桌面,似乎在酝酿措辞,“娄月的事儿,你能不能别插手了。”
裴妄音色暗哑,“你这是怪我多管闲事?”
沈意,“我有自己的安排,你这样插手容易打乱我的计划。”
裴妄眉梢微挑,“你什么计划?”
沈意,“计划当然要在实施前保密,都告诉你了还叫什么计划。”
“计划不拿给负责人看才不叫计划,我是你男朋友,有权负责你的人生安全。”
沈意不知道他哪来的歪理。
不过,她本就不打算瞒着,“娄月企图道德绑架我,我也想利用娄月扳回一城,考完试我就去沧鸿面试了,这是个特别好的机会,我要出名,我要粉丝,我要让所有人都认识沈意。”
她眼中的野心赤裸裸,表现的明明白白。
换作别的女人,或许会让人心生反感,可在裴妄眼中,她每一面都别有一番风情。
裴妄轻轻的笑,“想要出名找什么娄月。”
敲了敲桌面,提醒,“你面前就有个现成的工具人给你利用。”
YW旗下的娱乐公司在国内数一数二,原本裴妄的重心并不放在这板块上,只是用这公司洗钱,没想到几年的功夫竟然跻身行业前三。
要是能博沈意开心,这公司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你怎么忽然变得善良了?”沈意纳闷。
但她可不敢利用裴妄。
怕被反噬。
裴妄淡笑不语。
旁人问他要什么、求什么都是明码标价的。
除了沈意,她是例外。
别说资源,命都捏她手上了。
沈意见他不说,小声嘀咕,“也是,你都能救温雅,偶尔发发善心也正常。”
裴妄冷白的唇微微掀动,“你说什么?”
沈意看他,“我说错了吗,你现在想帮我就跟当初救温雅一样吧,不过就是兴致上来的一时意气。”
“救她?”
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裴妄挑眉说了句,“我怎么可能做这种缺德事儿。”
沈意:“……”
沈意以为他故意不承认的,拾起筷子,拨了下他夹给自己的排骨。
看似阴阳怪气,实则怪气阴阳。
“有什么好否认的,我又不在意你和温雅之间真有什么,男人嘛,外边漂亮的花这么多,多看两眼也是正常的。”
闻言,裴妄眼底一闪而逝的涟漪,玩味地笑了笑,“意意,你这是在吃醋?”
沈意怔了怔,矢口否认,“没有。”
裴妄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沈意埋着头,那道灼灼的目光盯得她吃不下饭,有些后悔刚才提到温雅。
下一秒,对面的男人忽然站起身,沈意刚抬起头,整个人就被从椅子上捞了起来。
裴妄轻易的把她抱起,放在桌子上。
沈意的双脚腾空,手臂不得不支撑在暗黑色的檀木桌面上。
“你干什么?”
裴妄隔着薄薄的布料揽着她的软腰,另一只手屈起的指骨,从她耳根缓慢的划到颈部。
沈意一身的颤栗。
“意意,我这人的心眼很小,已经放进去一个人后,外边的花再娇艳都看不入眼了。”
他声音很轻,眸色却很认真,“如果束缚我的人是你,我此生都不想挣脱。”
他人困于山中晨雾也罢,困于功名利禄也好。
而他,只困于沈意。
那种感觉,如鲸向海,似鸟投林。
不可避免,也退无可退。
沈意怔怔的望尽他寒潭般的眼眸。
内心深处在这一刻,像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大风无休无止地往里刮。
恍惚间所有的情绪和感知,都被带入半年前。
情窦初开的时候,是他肆无忌惮的占据她整个少女怀春。
贪恋他身体的温度;
贪恋他指尖的冰冷;
贪恋他对自己与旁人的不同和偏爱。
经历过家庭的变故,沈意比大多数女生成熟的早。
所以很早就察觉到裴妄对她不加掩饰的占有欲和近乎病态的偏执。
不准异性接触她,不准旁人伤她……
生理期不准的第二天,就请老中医为她调理。
有丁点擦伤嘴里说她笨,却比谁都紧张。
谁都会慕强,更别说裴妄用这张蛊惑人心的脸整天在她眼前晃……
那天晚上,沈意是醉了,醉得不轻。
都说酒壮怂人胆,估计多少也是从了自己的本心。
沈意吐出一口气,抬头映入裴妄深邃的瞳孔,低声说,“搞得好像很深情一样。”
裴妄的声音更低,“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
言语在这时候显得很多余。
他倾身落下的阴影,强势的包裹住她。
手指从她的大腿根滑进去,丝绸睡裙被他轻易撩了起来,白皙如玉的肌在寸寸进犯中绯红妖冶。
沈意的脑海有一瞬的空白,等回过神时,曲着一条又细又直的腿抵在他的腰腹。
“不要。”
她别过脸。
又用这张招摇的脸,诱她沉溺。
裴妄低低一笑,手指从她身下滑出。
看着她湿润的眼眸和攥得发白的手指,炙热的掌心握住她的脚丫往后放,欺身而下时趁其不备低头咬在她的颈窝里。
牙齿细细啃咬过的地方一阵阵酥麻上来。
沈意的脚趾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裴妄……”
她隐忍的咬住唇。
后背毫无着落点,犹如置身波澜荡漾的海面。
双手不得已搂上他的后背,身体的感知被他轻易拿捏。
他只穿了件单薄的丝绸睡衣,明明和她一样的款式,触上去时却比她滚烫几分。
“乖意意,顺从本心,你想的。”
她特别紧。
裴妄吻在她泛着莹光的眼角,循循善诱,声声蛊人。
女孩那抹缀在眼尾的泪痣越发的妩媚。
“我来取悦你,嗯?”
指尖捏抬起她的下颌。
沈意视线迷离的看着他,裴妄喉结滚动了下,低头贴在她的唇上。
这个吻,无比的温柔。
细细临摹。
却又霸道无情的吞噬她唇齿间的气息。
沈意伸手去推他的肩,力道软绵绵的却聊胜于无。
微微缺氧的窒息感,让她在清醒和沉迷中徘徊。
反光的白色大理石墙壁上,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映照着,她是如何的纵容、沉沦。
如果这一切都是伪装。
那么包裹了糖衣的毒药,也足以让人甘之若饴了。
“意意,闭上眼睛。”
他抵着她的额心,不轻不重的揉捏她的敏感处。
难以言说的羞赧感让她下意识想躲。
“裴妄你放开我……”
“那恐怕来不及了。”
裴妄半蹲下身体,臣服在她脚边一样,将她裙摆堆在腰腹,露出女孩腻白的腰腹。
身下的美好自然一览无余。
沈意脸色涨红地伸手去遮,裴妄捉住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眸色潋滟,“害羞?”
沈意咬着唇用脚踹他,“你起来……”
这样的姿势太不堪入目。
“你什么样我没见过。”裴妄哑笑的握住她的脚揉,目光灼人,“我喜欢你这样。”
她抓着最后的理智,强撑着冷静,“你撩我也没用,我背过离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