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妄想—— by呆字闺中
呆字闺中  发于:2023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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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醉了?”
她想了很久,又慢吞吞的问了一句。
“还是大冒险输了?”
顾西野邪肆的笑了声,“怎么,高兴傻了啊?”
他眉心上挑,身体懒懒地往后靠。
宝蓝色的跑车和他相得益彰,都是招眼的类型。
“也是,能和我复合,确实令人高兴。”
沈意闻言沉默了好几秒钟。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是她计划之外的。
快刀斩乱麻,沈意打断他的笑声,唇角翕动,“可我不会和你复合的。”
顾西野脸上的痞笑冷却,细长的桃花眼一眯,“你说什么?”
“我以后要和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不想耽误你。”沈意飞快的编谎话。
顾西野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他指尖夹着烟,盯着她看,“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喜欢你?意意,对自己自信点儿,坦白说吧,我对你是来了点感觉,要不然这复合的好事也不会落你头上。”
沈意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你不是见一个就喜欢一个的吗,这话说出来,也不怕闪了腰。”
“那你也是我见一个就喜欢一个里面最喜欢的那一个。”
顾西野声音又低又哑。
“……”
沈意吐出一口气,“顾西野,你不是喜欢我。”
她戳穿他的心思,“你只是没有得到我。”
“一旦我像你从前那些女人一样和你做了那档子事,你就不会那么想了。”
“沈意,你这是要拒绝和我复合的意思了?”
沈意没有犹豫的点头。
眼尾一抹泪痣,看上去很清冷。
“分手就是分手了,这又不是游戏,输了还能再来一局,也不是买了复活甲就能回到从前的,顾西野,我们早就结束了。”
顾西野脸色一沉,“既然开始由我开始,那结束也该由我结束,你说的不算!”
烦躁地把烟掐了。
那种感觉又来了,酸酸胀胀的,堵在胸口憋闷的很。
下一秒,顾西野扯住沈意的胳膊,把她往跑车里塞。
沈意本打算反击的,学的防身术起码能挣脱他。
可一旦动手,挡刀那事就瞒不住了。
所以她收了手,暂时不想在顾西野的火头上浇油。
“你要带我去哪。”沈意平静的看他,“不会是酒店吧?”
顾西野发动了车,手搭在方向盘上,舌尖抵了抵下颚,偏头看她,“在你眼里,我就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沈意回,“也不全是,你偶尔也会用脑子思考。”

听她这么说,顾西野发动车,也没生气。
单手控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地指尖加了根烟没点,松散地搭在车窗上。
面上虽然一如既往的挂着混不吝的笑,浑身却没了平日里那种不务正业的气息,细长的桃花眼盯着前方的路,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沈意不知道顾西野要带她去哪,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
才想起手机在包里,被夏琉璃拎回宿舍了。
出了学校,跑车一路朝南的山上开,车速越来越快。
沈意下意识地抓住安全带偏头看他。
夏天的天说沉就沉,黑云肉眼可见的笼罩了整个天际,压抑的人喘不过气。
顾西野偏偏戴着一副黑色墨镜,看起来是挺酷的,也很迷人。
可沈意在他还要提速上山的时候,忍不住开口,“你能不能把墨镜摘了?”
顾西野余光掠了她一眼,勾唇,“怎么,怕被我迷死?”
“能不能被迷死我不知道,但在雷雨天戴墨镜开车无疑是作死。”
顾西野抬手用指尖挠了下眉心,啧了声,“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雷雨天,跑车,还有帅气的我,开这么快的山路,你怎么不觉得这更像是被你拒绝后的殉情?”
沈意眼皮跳了下,“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殉情是各种意义上的自杀,你拉上我,在这鬼天气飙山路,真出了事儿说好听点是英年早逝,不好听的那就是自找死路自掘坟墓,我虽然很想出名,但想上的是娱乐新闻,可不想上民生新闻。”
外边有了雷声,但还没有下雨,轰隆隆的让人心惊肉跳。
顾西野大概是听进去了她说的话,又或者也不想死,把速度降到了八十迈。
但墨镜依然没摘,舔了下嘴角,痞笑,“不想死,那你就帮我摘了墨镜。”
“没手?”
“手里有烟呢。”
沈意闻言吐了口气,瞧了眼黑沉沉的天色,空气潮湿闷热。
山路上的灯还没亮,整条路处在迷雾中似的,周围的树木灌丛都浸在黑暗中。
为了小命着想,沈意侧过身体,伸手去摘他的墨镜。
墨镜摘掉的那一刻,他握方向盘的手忽然抓住了沈意的手腕,而原本搭车窗的手控住了方向盘。
“你干什……”
话还没说完,顾西野的唇贴在了她的手背上。
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凛,下意识地把手猛地缩了回去。
顾西野却蓦地笑了一声,手指抵在唇角,余光瞧她还没反应过来的震惊模样,觉得还挺呆,挺可爱的,忍俊不禁,“你用的什么护手霜,这么香?”
沈意攥紧的手指几乎要嵌入肉里,但依旧没有平息下来。
眼眶里殷红一片,咬着牙一字一顿,“顾西野,你是想死吗?你知不知道刚才如果对面忽然来了一辆车,我们就可能被撞得尸骨无存?”
她脸上的愤怒和隐隐崩溃,让顾西野觉得有点扫兴。
“这么胆小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玩赛车,这种程度的车速和路况,对我来说……”
“对!”沈意提声打断了他的话,眼眶更红。
“对你来说,你干过更刺激的事儿,玩赛车、跳伞、快艇,所以你觉得生活应该随时随地充满刺激才有挑战性!这样的山路对你来说,就跟闹着玩一样。
可你能这么想,这么肆无忌惮,是因为你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是安逸的、舒适的,有人为你铺好了所有的路,就算你出了什么事儿,顾家也会倾尽所有的医疗资源治疗你!
可我不一样,我要活下去,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我的靠山就只有我自己,就算我现在死在这都没人知道,你想玩可以,那是你自己的事,别带上我……”
她的咽喉哽了哽,忍住鼻尖的酸涩,“把我放下,我要下车。”
顾西野握住方向盘的手一顿,“沈意,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我要下车,算我……求你了,把我放下去。”
外边每响一遍雷声,沈意攥住安全带的手指力度便紧了一分。
闭上眼睛,身体微不可查的轻轻颤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顾西野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停下的那一瞬间,沈意就解了安全带跳下了车。
神经剧烈的紧绷下,视野有些模糊不清了。
沈意扶着一棵树站稳之后,忍住想吐的冲动,努力平息脑海里和胃里翻涌的难受,往山下的方向走。
顾西野从驾驶位下来,从后攥住沈意的手腕。
一只手撑在车身上,另一只手落在她脖颈后用力,怒气之下几乎用了摔得力气,将她抵在车身。
狭长的眼眸压低,沉沉的盯着她看,“在你眼里,你也觉得我和那些无所事事的富二代一样?觉得我只能靠顾家才能活下去?”
沈意的身体还在抖,眼神渐渐的变得有些空洞。
天边的雷声不断,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雨势出乎意料的大,豆大的雨珠子砸在她被迫扬起的脸上。
很疼,也很冷。
她厌恶这样雷雨交加的天气,厌恶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
甚至一股恨意弥散出来,恨为什么这个世界要有这样该死的天气。
如果没有雷雨天,母亲是不是不会从顶楼跳下了?
是不是就不会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扔下了?
如果那天是个晴天,太阳暖洋洋的晒在母亲的身上,总会有些温暖的吧,她或许就不会有轻生的念头吧……
“沈意,我一直觉得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可你让我好失望。”
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一滴滴落下。
顾西野狠狠地攥着她的下颌,让她直视自己,紧绷的咬肌已经彰显了他此刻的怒火。
沈意眼里的光一点点被雨水浇灭了似的,空洞的看着他。
“说,你说话,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是喜欢过我的吧,和那些女人一样喜欢我的钱,我的身份呵?可这些从始至终分明又没变,你又提分手做什么,欲擒故纵?如果是,那你目的达成了,我提出复合你又拒绝什么?难道还想趁机逼我娶你吗?”
他的手劲极大,捏得她的下颌已经泛青,骨骼也似是要被他捏碎了一样。
沈意却好像失去了痛觉,失焦的看着他。
顾西野皱眉,“哑巴了?沈意,现在玩这套没用!你已经让我不高兴了!”

沈意依旧没有说话,像是失去了灵魂,身体在他身前显得很削弱。
似乎下一个瞬间她就会被揉进山中雨雾中消失不见了。
顾西野被她一声不吭的模样弄得很烦躁,抓了抓被打湿的头发,抬起脚狠狠的踹了下车身。
“你确定要走?”
顾西野盯着她,“这可是最后一次,我们两个复合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考虑清楚。”
沈意的脑袋浑沌一片,除了全身发抖,脸色也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下来。
她动了动唇角,怎么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对面,顾西野的唇瓣在开合,可他说了些什么,她已然听不清楚了。
恍惚中,顾西野的面容变成了沈书砚和叶知秋的面容。
他们是街坊邻居里最恩爱的夫妻。
在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父亲总会准备一些出乎意料的小惊喜逗母亲开心。
或许是母亲打开后备箱里忽然冒出的娇艳玫瑰,随着后备箱缓缓地上升,闪闪发光的灯串映照着母亲幸福甜蜜的笑脸。
又或者会心事重重的骗母亲电饭煲坏了,母亲掀开电饭煲,盖子上面却挂了一根不算贵重却合她心意的项链。
然后在家里准备丰盛的烛光晚餐,桌子上会铺最新鲜的玫瑰和几块钱的蜡烛,即便喝的是超市里几百块的红酒。
兴致上来,会让沈意站在桌子前拉小提琴助兴。
每次沈意都会特别无语的抱怨,“爸妈,你们能不能把我当个人?天天给我吃狗粮,你们觉得合适吗?”
沈书砚和叶知秋相视一笑,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沈意听不见了。
画面忽然扭曲了起来,坐在桌子前吃烛光晚餐的两个人,忽然浑身是血,面目模糊!
沈意跪在地上一片片捡起他们的身体,哭着想把他们残缺的身体拼凑起来,可怎么都做不好。
小小的女孩把小提琴砸了个粉碎,拼命的蜷缩起身体。
无论她怎么哀求,都无法回到原来的画面了。
沈意脸颊的水花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分不清是雨,还是她的泪。
顾西野全当她默认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拳头猛地砸在车窗上,发出‘砰’的一声。
沈意下意识地哆嗦了下。
“成,这是你自己选的,沈意,今天以后我们分道扬镳。”
顾西野压着怒火上了车,扬长而去。
沈意站在雨中,唇角泛着青紫。
极尽全力稳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却好像完全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没走两步就倒在了积了雨水的柏油路上。
可是她连痛都感觉不到。
梦境里反复出现的场景如今在她眼前一遍遍的上演。
耳边稀稀拉拉的雨声和停不下来的嗡鸣声交叠,那么多的雨水,就好像血水一样渐渐的要没过她的身体,反胃的感觉不断上涌,一点点的侵蚀她的理智……
某私密性极高的包厢内,林君抿着咖啡,余光装作不经意的掠过面前闭目养神的男人。
终于,她有点忍不住了,把咖啡放下,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裴妄,你找我来是因为什么事儿啊?”端的是和颜悦色。
裴妄缓缓掀开眼眸,眸色很淡,“伯母,我和南城的关系你应该清楚,正因为有南城在顾家,澜月湾的项目才会落在顾家。”
林君晕开唇角,“这我当然知道了,南城跟我提过你们之间的事儿,说实话,我既佩服南城的远见,更佩服你的能力和谋略,这次YW集团能把澜月湾的案子给顾家,是顾家的幸事,更是西野那孩子的幸事,你们都是西野的贵人。”
裴妄抬了下眸,瞳孔如不见底的深渊似的,教人看不清喜怒,“既然如此,顾夫人何以见得要恩将仇报呢。”
“恩将仇报?”林君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妄看了眼佯装淡定的林君,“我这人不喜欢绕圈子,顾夫人,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和沈意做的到底是什么交易?”
林君握住咖啡杯的手一紧,“什、什么?”
裴妄摩挲着尾戒,语气不咸不淡,“既然我能问出这话,就代表我知道的更多,顾夫人再演下去,就伤了两家情份了。”
林君目光忽闪,看了眼他清心寡欲的模样,明明刚喝了咖啡,这会儿喉咙莫名却有点干。
看样子,裴妄是查到了什么。
否则不会这么直白的兴师问罪。
“你都知道了。”顿了顿,她说,“这件事是我做的,和顾家无关,与西野和南城也没关系,他们都不知情,你要是想找我麻烦,那我就随时奉陪。”
反正她搞不过裴妄,说出来这话,心里的负担反而减轻了。
“顾夫人误会了,我没想找你麻烦,毕竟那些文件,没有我,你也接触不到。”
裴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却让林君心下骤然一惊,“什、什么,你什么意思?”
裴妄抬了抬眼,黑眸透着三分凉薄,没有说话。
可几秒的功夫,林君就反应过来了,难以置信的猛地抬头看他。
从叶知秋身上提取到的毛发和皮屑鉴定来源是裴昊东。
以当年裴昊东的能力想要毁掉证据不能说是轻而易举,但也不会太难。
当时林君看到这份调查文件的时候还挺纳闷的,本该毁掉的尸检报告,怎么会凭空出现在她的档案室里了?
难道说……
“六个月前,是你把叶知秋的尸检报告放在档案室,故意让我看见的?!”
林君猛地站起身,脱口而出。
这种猜测,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可对方却直接承认了。
裴妄漠然的睨着她,“可我没想到的是,顾夫人会用这个和沈意做交易。”
林君哽了哽,过了很久才消化掉送文件的人是裴妄的事实。
她缓了口气,后背依旧站得绷直,问道,“你为什么要把东西给我?事关你们裴家的丑闻,难道这东西你不该销毁?”
说完,她的论证似乎得到某种猜想似的,又惊又恐的撑大眼睛。
“还是说,你想利用我的手,准确的说是利用顾家,来扳倒裴昊东,夺裴家的家产?”
这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否则,裴妄的动机在哪?
费尽心思挖出当年毁掉的证据,这份能毁掉裴昊东,甚至毁掉裴家的文件,居然出自裴妄之手,如果不是为了裴家的家产,那肯定就是疯了!
裴妄却寡淡的笑了下,嗓音轻慢,“裴家的那些破玩意儿,也就裴昊东能看得上。”
“那你还……”
林君想不明白,除此之外,他还能为了什么?
谁会和自己家作对?置家族于死地?
裴妄却缓缓地开了口,垂落的眸色染了几分讽,“顾南城说,林君女士在没嫁入顾家之前,是位大公无私铁面无情的女律师,你的座右铭是惩恶扬善,在律师行业绕有名望。
后来嫁入顾家,凭借顾家在政坛上的人脉和地位,一路青云直上做到了司法局局长的位置,原本以为林君女士能不忘初心,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你了,顾夫人。”
听到这些话,林君垂在身侧的双手越发的收紧,几乎要嵌入皮肉里。
婚前,她是怀揣梦想志存高远的林君女士;
婚后,她已然成了权势熏心揣合逢迎的顾夫人。
一字一句就跟钉子一样,把她往耻辱柱上钉。
也跟巴掌一样把她打得面红耳赤,抬不起头。

要想在这个圈子里独善其身保持初心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不笼络权势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怎么获取丈夫的尊重和婆家的看重?
仅仅是她单薄的家世,没有丈夫的宠爱,她又怎么在偌大的豪门里活下去?
林君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站在那里,几次深呼吸之后,面部的表情才不那么僵硬。
“沈意母亲的尸检报告是你故意让我发现的,那沈意父亲的尸检报告也是你……”
“没错,是我。”
裴妄的身体朝后靠去,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裴昊东早就毁掉了当年所有关于沈意父母的资料,这些东西早就不存在了。”
林君暗暗心惊着,“所以你费尽心思的去查八年前的真相,肯定费了不少功夫吧,如果不是为了扳倒他,还能是因为什么?总不能是大发慈悲的为了沈意。”
豪门里手足相残的事屡见不鲜。
可裴妄坐拥YW集团,按理说该看不上裴家那点产业。
可谁又会嫌弃自己的资产多呢。
林君笃定他是想把裴昊东踢出局。
裴妄却嗓音沉沉地笑了声,“为什么不能是因为沈意。”
闻言,林君愣了下,“什、什么?”
裴妄说得风轻云淡,“意意想要真相,我就给她一个真相,再说,做错了事儿,本就该付出代价。”
“裴妄,你疯了吗?!”林君错愕。
“裴昊东是你亲哥,你要是为了家产我还能理解,你却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要把亲哥哥送进监狱?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整个裴家都可能被你拉下水!意味着兄弟决裂,家族背弃!”
“那又如何。”相比较林君的震惊,裴妄则显得淡然很多,“我既能抬高裴家,自然也能踩它入土里。”
“那可是你自己的家族!”
裴妄似笑非笑,“我将来还会有家。”
林君闻言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手扶在椅子上,才堪堪站稳。
彻彻底底的疯子!
早就听闻裴妄性情凉薄、偏执冷情,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不讲章法。
可为了个女人连家族都不要,这种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君再迟钝,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你对沈意不单单只是叔侄情分吧,你们……”咽喉哽了哽。
瞧见他眼底全是凉薄的笑意,算是全明白了。
“真是疯了……”
林君呢喃了句,然后想起自己儿子被打断的三根肋骨。
跟裴妄抢女人,三根肋骨都是他大发慈悲了。
唔,说起来罪魁祸首其实是她。
要不是太操之过急的想让顾西野挤入顾家的高层,提出那么个馊主意,把沈意往顾西野身边推,也不会弄到今天这种场面。
可这会儿懊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事情已经弄巧成拙。
林君吐出一口气,尽量使自己语气和缓,“归根究底是你们裴家的事儿,你要是想替沈意的父母平冤,以你现在的能力也是轻而易举的吧,你把那些证据给我做什么?”
裴妄漫不经心地看她,“自然是把你拖下水了。”
“……”
林君气急,“你是想把自己摘除去?让我对上裴昊东?!裴妄,我跟你无冤无仇的,还是南城的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裴妄提醒她,“是继母。”
林君一愣,垂下紧紧攥住的手,苦笑,“南城连这个都告诉你了?所以这件事也是他默认的吧。”
顾南城的生母是她的双胞胎姐姐,因为一场大病早早的撒手人寰了。
她凭借这张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脸李代桃僵,顾家一直对此缄默其口。
没有任何人知道原本的顾夫人早就去世了。
后来她生下了顾西野,可心里清楚,顾靖远心里从来没有她的位置。
他一直把她当成姐姐的替代品!
“好一个一石二鸟。”
林君自嘲,“原来顾南城从来没承认过我,亏我一直把他当亲儿子对待。”
目前的处境如同被架在火上烤。
林君心里憋屈的难受,到底也算是身居高位的人,难免有点脾气,“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干脆告诉裴昊东,来个坐山观虎斗?”
裴妄姿态惫懒地靠在椅背,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尾戒,不太走心的样子明显不把她的威胁和愤怒放在眼里。
对上他又冷又沉的眸色,林君莫名心惊肉跳起来,险些忘记他薄情凉义的本性。
一个连亲生手足都毫无顾忌算计,连家族都可以轻易背弃的人,跟他玩心眼儿,就是自找死路。
裴妄大可不认这些资料是他调出来的,到时候她被抬到明面上,作为沈意的同谋,裴昊东和裴家必然不会放过她。
顾家也势必会为了两家关系,将她舍弃。
裴妄这是把她逼进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更糟糕的是,林君还把顾西野牵扯进来了。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裴妄还没有说话,林君在几秒功夫自己就败下阵来,气势也荡然无存,“如今证据都在我手上,你想让我帮沈意翻案?”
裴妄掀了掀眼皮,“顾夫人的确是个聪明人。”
林君扯唇,“你利用的不是我,而是我作为司法局局长的身份,这个身份如果能为沈意翻案才是名正言顺。”
裴妄很轻的笑了下,很是凉薄,算是默认。
林君意识到了,她这算是彻底上了贼船,还下不来的那种。
“好,我可以配合你,不过你要保证我和西野的利益不受影响,裴昊东你应该很清楚,他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我可不想因此而惹一身麻烦。”
裴妄屈指敲了敲沙发侧楞,视线自下而上掠过她,漫不经心地一哂,“你不是可以配合,是不得不顺从,除此之外,你毫无退路。”
“……”非得把话往死了说。
把林君气得够呛。
话既然已经说开,林君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提出要走时。
裴妄漫不经心的叫住她,“你利用这些证据,和沈意做的什么交易。”
林君转身看他,窗外大雨磅礴,缱绻淅沥,弥散着消沉的雾气。
卡间内暖橙色的灯光,在男人周身落下一层清冷的光釉。
裴妄靠在椅背上,五官轮廓被暗影笼罩,淡淡地抬眼看她,额前漆黑的几缕碎发遮住了一双讳莫的眼,却照样的沉郁阴刻。
坦白地讲,如果不是性格太疯批,这张脸只如神祇。
林君那点想遮掩的心思,自知是瞒不过他的,只能实话实说了。
说完之后,裴妄似乎很轻的低低笑了下,眉梢眼角都泛着光晕。
林君无暇分辨这笑中的意味,拎着包如避蛇蝎般的快速离开了。
在她走后,卡间的墙壁微微晃动,原本完整的山鸟水墨图分成两部分。
顾南城和江翡从门里走进来后,墙壁又缓缓的严丝合缝。
“瞧他高兴的,沈意对顾西野没感情,只是为了那份证据逢场作戏而已,现在你开心了吧?”
江翡找了个沙发随意躺下。
林君那些话,他们都听见了。
裴妄的心情似乎很好,眼里是云淡风轻的笑,“早就说过他们不可能,意意不是那种没眼光的人。”
“啧,你可得了吧,也不知道是谁先前心烦意乱的找我出谋划策,黑着一张脸要和全世界同归于尽一样,我算是看透你了。”
江翡没好气的笑他没出息。
裴妄掠过他,“你那狗脑袋能看透谁,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哈!”江翡气笑了,“瞧瞧,暴露禽兽的本性了吧,南城,你给评评理。”
坐在裴妄对面的男人生得很清俊,像从水墨画里走出的古人似的。
明明不过二十七岁的年纪,穿得却是一身简单不过的中山装,手中挂着一串打磨光滑的佛珠,时不时摩挲着,透着一股子沉稳和淡然。
他没回江翡,只略有些歉意的看向裴妄。
“尸检报告的事……是我疏忽了,原本以为林君拿到报告会帮沈意沉冤,没想到她生了利用沈意的心思,才发生了后来这么多事……”
东西,是裴妄半年前昏迷时交给顾南城的。
当时裴妄浑身是血,为了保持意识清醒,不肯打麻醉,把手里的东西攥得死死的,直到见到顾南城把东西塞给他之后,才彻底昏迷了过去。
后来顾南城却因为自己的想法,没按照裴妄吩咐去做,反而把东西拿给了林君。
这的确是他的疏忽。
“阿妄,抱歉。”
顾南城垂下眼帘。
裴妄瞧了他一眼,双腿交叠,眸色清浅,“人心难辨,你本意是好的,我不怪你。”
江翡附和,“林君先前在律师行业的确赫赫有名,只是没想到时过境迁,居然也变成了利欲熏心的女人。”
顾南城转了下佛珠,目光微微闪动,看向裴妄问,“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让林君把证据交给了沈意。”
裴妄的手搭在椅背上,一下一下的轻扣着。
“如果东西给了沈意,那她一定会想办法公开。”江翡瞧他,“裴昊东再怎么样都是你亲哥,你真下得去手?
这些证据要是公布出来,一旦影响力扩大,他至少要面临三十年的牢狱之灾,到时候裴家的家族产业恐怕也会受到一连串的打击,裴伯父和裴伯母怕是要死缠烂打的求你保裴昊东了。”
顿了顿,他补充,“他们也不会放过沈意。”
裴妄垂眸,目光瞧着手上的尾戒。
几千块的东西在尾指,陪了他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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