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不服气的男声,“喂你说谁呢,别忘了谁给你的钱,你说陪谁玩,我要是玩得好,还找你做什么?”
这声音,沈意听着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夏琉璃闭了闭眼睛,深深的运气。
钱难赚,屎难吃。
“小哥哥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是怪那个夹子,你踩上去肯定很痛吧?”
“这还差不多。”
沈意听他们开麦,进来时刻意放轻脚步,收拾了下东西就给裴妄发短信。
【考完了。】
那边回复:【车停在校门口。】
沈意把手机塞包里,这时候夏琉璃玩完了一局,成功上分,依旧是萝莉音。
“小哥哥,我要出去吃饭,晚点再玩。”
“行,你快点,我先自己上个分。”对方懒懒的回。
夏琉璃白眼,就你这操作还上分,上坟还差不多。
“好的小哥哥,等我回来。”
夏琉璃被自己恶心到了,干呕一声,把语音切断了。
沈意瞧她,“你什么情况,网恋?”
夏琉璃把手机扔桌子上,声音恢复正常,“现实的男人都瞧不上,更别说网上那些牛鬼蛇神了,这是我的新金主,一把游戏给一万块!这种金光闪闪的菜鸡我巴不得多来几个!”
沈意,“那你刚才的声音……”
“男生不都喜欢那样嗲嗲的吗,会撒娇懂礼貌,张口就是哥哥好,正好我借他来练练我的台词,沧鸿女三号那角色,我想用原声,角色的设定就是作精,我嗲一点更贴合角色,一箭双雕!”
沈意竖起大拇指,“你是懂赚钱的。”
“那是当然,姐妹,手里的钱要像男人的心一样,够花才行!”
夏琉璃起身和沈意勾肩搭臂,“今天又小赚了一笔,我请你吃饭,庆祝你成功考完试!”
沈意摇头,“今天有事,改天吧。”
“你和田甜都有事,又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了。”夏琉璃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
没人一起吃饭,麻辣烫都不香了。
沈意失笑,“怎么不回家?”
“回去我爸妈肯定就念叨我,能拖延一天回去就拖延一天,反正这两天剧组拍摄的紧就要进剧组了,到时候直接进剧组。”
沈意闻言点了下头,轻轻一笑,“那我们就剧组见。”
夏琉璃用肩膀轻撞了她一下,“对海选这么有信心?”
“我什么时候没信心过?”
沈意眼皮撩起,笑容肆意,自信是骨子里就散发出来的。
她想要做什么,会破釜沉舟想方设法的去做,从未给自己留过什么余地。
夏琉璃最欣赏的,就是她这股子劲儿。
“你肯定能行,我在剧组等你!”
沈意笑了笑,拎着包去了校门。
远远的就看到车子停在那。
她刚走近,缙云就下来为她拉开车门,礼数十分周全,“沈小姐,请。”
沈意俯身往车里看了看,裴妄不在的,“他呢?”
缙云回,“裴先生已经在老宅了。”
沈意坐进车里,又问,“裴昊东也在?”
“在的。”缙云发动车,从后视镜里看她,提醒,“温小姐也在。”
沈意闻言扯了下唇角,这下全聚齐了。
看来是闵柔的意思,她特别喜欢温雅。
“哦。”沈意随手翻看车上的杂志。
要么都是全英文的,要么是法文和意大利语,而且都是金融专业的术语,生涩难懂。
可能是看不下去了,把杂志扔到一边,落了半扇车窗,脑袋依靠在边上无聊地往外看。
几缕发丝被风吹得起起落落,拂在脸颊上。
沈意微微合上眼睛,内心的烦躁平静了些。
缙云开着车道,“还有半个小时才到,沈小姐要是无聊的话,可以按一下右手边的按钮,里面是裴先生为你准备的消遣。”
沈意眉心上挑,裴妄准备的?
出于好奇按了一下。
右手边的手箱打开,里面除了各种各样的零食,还有七八本漫画书和悬疑小说。
是她在追的几本。
沈意微微勾起唇角,边吃零食,边慢慢地翻看小说。
缙云在后视镜里瞧了瞧,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微微松了口气。
车子缓缓停在裴家住楼前时,沈意还没下车,就听到里面相谈甚欢的笑声。
是闵柔的,还有温雅的。
缙云把车开走,沈意没走两步,就和里面走出来的周嘉敏撞个正着。
“你回来了。”周嘉敏脸色似乎很难看,“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今天有风,但到底是夏天,穿不到长袖。
而周嘉敏的这身旗袍,从头包到脚,领口高高的竖起,把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沈意打量她,“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周嘉敏抿了下嘴角,发出一声冷笑,“今天是裴家的家宴,在场的都是裴家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参加裴家家宴?”
沈意面不改色,“哦。”
然后越过周嘉敏走了进去。
周嘉敏在身后气得够呛,“等会儿有你好受的。”
偌大的客厅里,温雅正在陪闵柔和裴振远喝下午茶。
茶香袅袅中,温雅盘坐在蒲团上,手执白子与裴振远对弈,举止端庄优雅。
而闵柔则在一旁慈爱的为他们沏茶,时不时嗔怪裴振远刚才下的那步烂棋。
画面十分静谧温馨。
周嘉敏走进来站在她身边,讥了句,“瞧见了吧,不是你的圈子硬融也融不进去,温雅十分得婆婆喜欢,嫁进裴家是早晚的事儿。”
沈意看她,“你是在说自己吗?”
眸色很淡的垂下,扫过她手中的果盘,“你要是融进去了,能轮到端果盘的地步?”
“你……”
沈意越过周嘉敏,走到闵柔和裴振远面前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就回了自己房间。
闵柔瞧着沈意的背影,有点不满,“越发没规矩了。”
裴振远没抬头,注意力都在棋局上面,“你跟个小孩斗什么气。”
“我这不是斗气,是恨铁不成钢!”
闵柔叹气,“小时候我也没少在她身上下功夫,想着将来把她培养成像雅雅这样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再加上她那张脸蛋,肯定能找到一处好人家,安稳无忧的过一辈子,还能给裴家带来点利益。
可她倒好,偏偏去学什么表演。
雅雅这是有家族撑腰,自然能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她一没家世二没助力,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裴振远无暇听她的念叨,继续下棋。
倒是温雅放心上了。
之前裴妄那句‘她最好对我心思不纯粹’梗了她好几天,再打电话过去时,裴妄已经把她拉黑。
裴妄对沈意的感情,绝不是那么纯粹!
而她居然这么蠢,至今才发现……
或许在此之前,裴妄对沈意格外特别,就让她心底有些不快和膈应。
可归根究底,是她自视甚高,从未把沈意这样毫无背景家世的女人当成过竞争对手,才会一时的疏忽。
好在现在也不算太迟。
温雅的走神,让裴振远略有不满,“雅雅,该你走了。”
“哦好。”温雅心神不宁的落下白子,目光忽闪的落闵柔身上。
试探性的问道,“闵姨,既然沈意已经成年了,为什么不让她自立门户?总是这样住在裴家,外人看来恐怕是不妥吧?”
闵柔沏茶的动作一顿,抬头奇怪的看温雅。
“怎么会这么说?雅雅,你最近是不是听说过什么不好的传闻?”
温雅,“倒也没有。”
把发丝别在耳后,说出的话似是而非。
“就是觉得沈意年纪也不小了,阿妄也还未结婚,这样住在同一屋檐下,我们知道的人倒是没什么,若是有人捕风捉影拿此大作文章,怕是对阿妄的名声不大好。”
闵柔和裴振远相视一眼,迟疑,“不会吧。”
“谁有这个胆子敢造谣这种事啊。”
闵柔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温雅扯唇,“难道您就不担心同一屋檐下日久生情……”
“不可能。”闵柔飞快打断温雅的话,“这绝不可能,雅雅快别说这种荒诞的话了,被人听见难免笑话。”
温雅:“……”怎么不可能?
此刻她真的很想脱口而出裴妄那些昭著的心思!
可,不能。
她没有证据。
而且闵柔即便看不起沈意,却对她莫名有种信任。
这是温雅看不明白的。
这场棋局下的毫不走心,温雅的心思都在裴妄身上。
闵柔也看出来了,拉住她的手,安抚,“雅雅,你放心,我对你是一百个满意的,你别胡里乱想,等晚点阿妄和昊东谈完事情,我会找阿妄说你和他之间的婚事的。”
“好。”温雅勉强挤出一抹笑。
与此同时,书房内。
龙涎香袅袅,余韵犹存。
檀木桌上镇尺铺开的是最上等的宣纸。
裴妄左手握笔,沾了徽墨后弥漫出一股淡淡的中草药味。
他立在长桌前眸色垂敛,正在低头写字。
裴昊东站在不远处的位置,瞧着他手中的象牙透雕毛笔,目露些许贪婪。
明代的玩意儿,价值三百多万,竟被他这样随手把玩。
裴昊东站得双腿酸软,等他写完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他实在撑不住了,开口道,“阿妄,之前我跟你提到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
“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澜月湾注资高达二十几个亿,这么大的项目与其便宜顾家不如便宜咱们自己家,而且你这项目自家人做也安心啊,要是裴家接手澜月湾的项目,这钱无非是从左手转右手,岂不是两全其美?”
裴妄好似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下笔苍劲有力,犹如割金断玉。
很快李贺的一句“呼星召鬼歆杯盘,山魅食时人森寒”跃于纸上。
疏可跑马,密不透风。
久久没听见他表态,裴昊东只觉被落了面子,眼神逐渐阴鸷。
又是这样的傲慢无礼。
打从裴妄出生,裴昊东就对这个小他十四岁的弟弟天生有种骨子里的敌意。
裴妄就是来跟他分家产的。
从小性情阴刻沉戾、薄情寡性,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更让他抓心挠肝的是裴妄天分极高,他费尽心思、绞尽脑汁才能完成的东西,裴妄动动手指头就完成了。
事后还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掠过他,说,‘努力是留给笨蛋的,我不需要。’
更显得他的一无是处。
人类普遍对智商超群的人,有种莫名的仰瞻和憧憬,可那人是谁都行,偏偏出现在裴家,成为了他的弟弟!
让他这个嫡长子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笑话。
从裴妄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全世界就全变了。
原本对他阿谀奉承的人,转而以裴妄为首;
该对他毕恭毕敬的裴家旁支,以裴妄马首是瞻。
他处心积虑谋算的裴家家产,是裴妄弃之不屑的,好像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裴妄施舍的。
而裴妄仅仅用十几年的时间,就创办了财权滔天、连百年世家都赶不上的YW集团。
一跃深城最令人高不可攀的存在。
都说长兄如父,可但凡提到裴家,无人知晓他裴昊东,只知道一个权势逼人的裴妄。
而如今,他这个当哥哥的,还要靠低眉顺眼,才能获取与YW集团合作的机会。
“阿妄,你先别写了。”
裴昊东的手猛地按在宣纸上,被忽略的羞辱,让他语气重了几分。
“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咱们能等,项目可不能等啊!”
毛笔因他的手顿在上空,笔墨滴下晕开,生生糟蹋了一张宣纸。
裴妄掀了掀眼皮,眼底的情绪淡下来,“走开。”
裴昊东咬牙,“我可是你大哥,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裴妄轻哂,“如果不是我们有血缘,你连这个门都进不来。”
第92章 就算没有我,你也像个笑话
裴昊东脸色微变,“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没得选,我们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是没得选,我要是有的选,还有你在我面前说话的份儿?”
裴妄言辞间似乎带着不太走心的玩笑。
无疑是在裴昊东隐忍的怒气上火上浇油。
他撑在桌面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对上裴妄淡漠的眼神。
那种被轻视、怠慢的感觉又翻涌上来了。
就是这种眼神,压了他一辈子。
未曾留给他一丝喘息的余地。
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翻不起身!
“裴妄。”裴昊东看他的眼神充盈些许红血丝。
“如果要是没有我,也就没有你,你做好搞清楚这一点。”
裴妄瞧了他一眼,态度始终平和,只是周身气场骇人,让人心悸。
用镇尺重新铺开一张纸。
裴昊东的手阻在桌面上,他便把镇尺压在裴昊东的手上,然后恍若无事地继续落笔。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诗句写成之际,他才要笑不笑的掀眸,上下打量他,“为什么会有我,你心里没点数吗?”
最后‘知’字的地方被裴昊东挡着了。
他笔触却未停,直接写在裴昊东的手上。
“你干什么?!”裴昊东手上乌漆麻黑的,全是墨迹。
裴妄抬都没抬眼皮,在他手挪开之后,‘知’字顺利写成。
符合他的心境。
小姑娘也应该到了。
裴妄把毛笔撂下,偏眸瞧见裴昊东眼中来不及隐藏的怨恨,“怎么,不服气?”
笑意很轻地浮在唇角,“不过嫉妒也没有任何用,只会让我觉得你很低端。”
裴昊东一肚子闷火,忍了又忍,才把满肚子的脏话压下去,“裴妄,要是我能生育,也就不会有你了。”
“就算没有我,你也像个笑话。”
裴妄慢条斯理的解开黑曜石袖扣,松散地挽在冷白的臂弯处,待宣纸上的墨迹干透之后圈起拿在手中。
裴昊东早就习惯他的冷嘲热讽了,见他要走,伸手拦住他。
“到底怎样你才会把澜月湾的项目给裴家?你也不希望父亲因为我们之间的事儿而操心过度吧,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我们之间的事儿最好不要让老人插手,你觉得呢?”
裴妄用卷起的宣纸敲了敲桌面,倏地笑了一声,眸色在转瞬间沉鸷下来。
就那么几秒钟。
书房的气氛也在此刻紧绷起来,压抑的人喘不上气。
“裴昊东,我脾气好了点之后,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又能行了?”
裴妄走进他一步,裴昊东下意识的往后退,桌子上的花盆被他慌乱中不小心撞掉。
“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小时候的经历……”
他缓缓的笑起来,漆黑的眼又冷又厉,没有一点温度。
病态的令人心惊胆寒。
疯子……
裴妄的话一下子把他带回十三年前。
那时裴妄才不过十三,当时裴家的大权在裴振远手中。
裴振远并不擅长经营,裴老爷子临终前有意在他们中间择选继承人。
他自认比不过裴妄,就用了点卑劣的手段,找人把裴妄弄到荒郊野岭,那边豺狼虎豹比比皆是,等被人发现早就只剩森森白骨了。
结果没想到,裴妄第二天居然安然无事的回来了。
拿出不知道从哪来的枪,二话不说对他心脏开了一枪。
幸亏他的心脏长在右边,否则当时早就死了。
从那以后更一发不可收拾,裴妄的冷血和狠戾,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什么亲情在他眼里跟屁一样。
要不是闵柔苦苦哀求以命相挟,裴妄肯定弄死他。
近年来YW集团账面上本分,裴昊东知道肯定没那么干净。
奈何他找不出任何破绽。
裴妄就是个薄情寡义的疯子,根本没破绽和软肋,就是想弄垮YW,他也没有机会和精力。
而现在的裴妄,比之从前更是他惹不起的存在,裴昊东说不怕那是假的。
不怕人狂,就怕人疯。
裴妄这张精致的面皮下裹藏的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找不到他的弱点和软肋,跟他斗,无疑讨不到任何好处。
“裴妄你冷静一下……过去的事儿已经过去了,我们血脉相连本为一体,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好好商量!”
裴昊东往后退到了墙角,不甘心的扯软话。
裴妄垂眼看他,卷好的宣纸在掌心一下一下的敲着,“我这人脾气不好,容不下人在面前耀武扬威的,今儿个是我心情好,你要是还捋不好舌头,我不介意给你捐了。”
裴昊东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
直到裴妄的身影消失在书房,才发狠的一拳砸在墙壁上。
眼神藏着阴狠,“裴妄,别让我抓到你什么把柄,否则你死定了!”
瞧见裴妄下楼,温雅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阿妄,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她闻到了墨香。
裴妄掠过她,“温小姐,今儿是裴家的家宴,你来做什么。”
温雅正有点难看,闵柔就解释了,“是我让雅雅来的啊,雅雅说她的糖醋排骨最是拿手,你喜欢吃,这次正好尝尝雅雅的手艺。”
“是吗。”裴妄眉心上挑,似笑非笑。
温雅矜持的点了下头,“是闵姨坚持让我来,我不好推拒,如果让你不开心了,你别介意,我做完饭就走。”
“没什么不介意的。”
裴妄的态度转变,让温雅欣喜若狂。
结果下一秒裴妄俯身,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细语,“不过我不喜欢吃排骨,这是意意最喜欢的一道菜,劳烦温小姐多做点,她爱吃。”
说完,人越过她,朝沈意的房间方向慢吞吞地走。
温雅脸色白了白,他这算是承认了吧?
承认和沈意……
连去她的房间都不避讳了。
裴妄屈起指骨敲门,沈意开门时,头上戴着耳机,睡意惺忪。
“困了?”裴妄抬起的手要揉她的发丝。
沈意躲开了,“这里是裴家,你收敛点。”
裴妄哑笑,“被发现就公开,我早就想公开了,奈何某人不给机会。”
“裴妄!”沈意有点生气。
裴妄改口,“逗你的。”
把手里的宣纸递给她。
“这是什么?”沈意没接,只低眼扫过。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裴妄道,“我写的。”
沈意回绝,“你写的我更不能要,让人认出你的笔迹怎么办?”无疑是个定时炸弹。
裴妄看出了她的顾虑,低语,“不会的。”
“不要。”
“意意,你不瞧瞧?我用心写的。”
裴妄的语气稍稍软了,有些恳求的意味。
沈意怔了怔,鬼使神差的接过宣纸,直到裴妄轻笑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中了美男计。
“裴妄,这里是裴家,你能不能……”
下一秒,裴妄有力的臂弯圈住她的腰身,把她抵在走廊墙面上。
沈意后背冰凉,轻轻吸了一口气后,更多是的惊惶。
她怕被人看见。
“裴妄!”
裴妄按住她不动,手指轻轻地抚她的脸颊,额心低下去,“忍不住想吻你怎么办?”
只要看见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她在床上蜷缩入他怀中眷恋温顺的样子,明明还是个青涩的果子,经过那事儿之后,这双清冷的眼睛就变得水汪汪的,白皙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粉红,唇瓣尤为浓艳,微微张合着,犹如盛开的玫瑰花瓣般引人采撷。
而这样的样子,只有他能看到。
一想到此,就忍不住欣喜。
沈意有点着急,“你疯了?”
她被抱得很紧,身上都染了他的气息。
裴妄眸色偏了偏,掠过无人的走廊后,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很克制。
“没疯。”裴妄松开了她,背着昏光的五官看得并不真切,“我疯了,你怎么办。”
嗓音低的令沈意心口一颤。
飞速的看了眼周围,庆幸没什么人。
捏紧手中的宣纸,“裴妄,信不信我把这玩意儿扔了?”
裴妄捏捏她的脸颊,“又糟蹋我的心意?”
沈意别开视线,还有点生气。
裴妄屈下身段,“那就给你糟蹋,不气了,嗯?”
“无聊。”沈意推开他回房间去了。
房门关上,男人脸上的笑意渐渐冷却,折身朝客厅的方向走。
温雅正在厨房里手足无措地洗排骨,身后落下一层阴影,她动作下意识地停了停。
“谈谈?”
身后的声音说。
温雅身体一僵,不安地转过身,“谈,谈什么?”
下意识的捂住口袋里的手机。
“让我猜猜,你是想拿刚才偷拍的照片给我妈看,是吗?”
裴妄戏谑的声音,直接戳穿了温雅。
温雅脸色煞白,“你怎么知道我……”
“你是故意的?”温雅猛地抬头。
裴妄唇边掠过一丝浅淡的讥笑,“让你看见,不过是想打消你胡搅蛮缠的心思,如你所见,我们在交往,你非要当到那个搅屎棍的话,我不介意把这三个字坐实,不过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我的怒火?”
温雅内心翻江倒海,面上强装冷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果我在你和温听雪之间,选了温听雪,你猜你会是什么下场?”
裴妄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明白。
温雅身影不稳,所幸及时扶住了料理台,才堪堪站稳。
裴妄他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温听雪的事儿他又知道多少?
闵柔原本想借机撮合裴妄和温雅的。
谁知道温雅坐立不安,饭没吃完就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裴家了。
只有裴妄的餐桌礼仪无可挑剔。
优雅地切好牛排,放入口中细嚼慢咽,还有心情时不时点评两句。
“意意,好吃吗。”
他不甚在意的问。
餐桌上只有沈意埋头吃饭,闻言抬起头,嘴里鼓鼓囊囊的还咀嚼着糖醋小排。
那种迷茫的眼神让裴妄咽喉一滚,脸上的笑意加深,“看来你很喜欢吃。”
为了顾全所有人的口味,裴家餐桌上向来都是中西合并的。
裴妄放下刀叉,拾起筷子夹了块糖醋小排放她碗中,“喜欢吃就多吃点。”
沈意看了一会儿排骨,像以前那样面无表情的道,“谢谢小叔。”
裴妄稍稍往后靠着椅子,真有几分消受不了她这么称呼。
明明也不是撒娇取悦的腔调,可就是叫他心痒难耐。
“嗯。”
浅淡的应了声后,裴妄就移开了视线。
谁都没瞧见他眼底克制的翻涌而起的情愫。
只有闵柔叹息的声音,“雅雅那么好的一个姑娘,长得漂亮风评又好,家世完美又有自己的事业,怎么就有人慧眼不识珠呢。”
明里暗里都在点裴妄。
奈何裴妄慢条斯理的切牛排,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沈意感觉桌子底下,有人用鞋子旁若无人地轻轻蹭她的脚腕。
再看对面的裴妄时,他依旧在面不改色举止优雅的用餐。
但沈意可以肯定就是他,稍微往后躲,他还要凑上来。
直到沈意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下去!
裴妄微微拧了下眉心,撩起眼皮瞧她。
沈意微微一笑,把排骨放嘴里慢慢地咀嚼,有点挑衅的意思。
裴妄看得想笑,随她。
书房发生的事,让裴昊东压根没心思用餐,注意力都放在了餐桌上,这会儿瞧见裴妄的眼神。
他似乎一直在看沈意。
沈意的脸蛋很漂亮,皮肤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的确,这样的姿色很难有男人不动心。
裴昊东目光晦暗的闪了闪,转而对沈意慈爱的开口,“意意,前段时间你和你伯母之间的误会我听说了,委屈了你,你别把这事儿放心上。”
沈意眼底藏下恨意,抬眸时冷淡疏离,“伯父,不是伯母的错,我不会不懂事的。”
“我和你父母生前是最为要好不过的朋友,现如今他们只剩下你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什么委屈和需要,尽管跟伯父讲。”
裴昊东年及四十,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中年人的沧桑在他脸上并不明显,看人时总是和蔼可亲的模样。
不清楚他的人,都会被这副伪善的模样欺骗。
沈意闻言胃里直犯恶心,手指掐进掌心,刺痛感让她恢复了几分理智,“伯父客气了。”
裴昊东很少关注沈意,把人放眼皮子这么多年,也没见她翻出水花,自然不放在心上。
正欲在说些什么,裴妄忽然开了口,“裴昊东,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裴妄从小就是这样不知礼数,再加上之前绑架的事儿,裴振远和闵柔自知管不了他,也就随他没大没小了。
“阿妄,你想说什么。”裴昊东脸上的笑很勉强。
“食不言寝不语。”
裴妄用刀子划开牛排,放入唇中,“老祖宗教的规矩你是一个都没学进去,怪不得悟性那么差。”
裴昊东强迫自己镇静,“都是一家人,我不过是关心关心沈意。”
裴妄淡笑,意为不明,“沈意和我们,可不是一家人。”和我才是一家人。
这句话的意思有很多种。
裴昊东偏偏理解成他是嫌弃沈意的意思。
也是,从沈意来到裴家之后,裴妄就想方设法的折腾沈意。
好几次都半死不活的拖回来的,伤口触目惊心,哪能真看得上沈意?
可他大概不知道,每次沈意身上带伤,都是因为裴妄手把手教她枪支、搏斗、骑马弄的。
那些伤是沈意的勋章。
“阿妄,我视意意为自己的女儿,你别总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