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在女人堆里打滚，自然知道该怎么获取女人好感，听宿窈态度挺厌烦的，也就顺着她说：
“很明显了，你不喜欢他了，你想分，但他还喜欢你，所以他不想分，你也别觉得他纠缠你烦，这样反而说明了你对他的影响比他对你的大，你在这段关系里处于上风。”
宿窈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香肠，烦闷道：
“他要是真那么喜欢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犯错，犯了错还敢来纠缠我，他怎么好意思的？也就是当着面不好直接说，我其实觉得他这行为挺不要脸的，本来好聚好散挺不错的，他非要死皮赖脸的纠缠，我现在见着他，都有点打心底里犯恶心了。”
一旁的周时衍，脸上从面无表情，到凝结了层冰霜，也就是她这一句话的事。
林之遥从男人的角度，却觉得宿窈这么说有点过分。
“人家好歹也是喜欢过你，还想过娶你，就算后续找你时的做法上有什么问题，让你觉得不满，但你现在这个说法，也显得过分无情了。”
宿窈从女人的角度，真觉得林之遥的直男癌挺严重的：
“你这话说的，仿佛他要娶我是什么恩赐，无论他做过什么事，犯过什么错，一句要娶我说出口，我就该像被皇帝点名的妃子似的，一忘前嫌，千恩万谢？”
“男人怎么会觉得把一个女人娶回家，就是对她最好的交代呢？脑子里进了多少水，才会觉得已经提出分手，不，已经单方面把他给甩了的女人，能接受他的求婚？”
“能甩他就说明我肯定是已经对他没一丁点好感了，但凡还有一点机会能再跟他相处下去，我都不会那么做，谈恋爱是男女关系中最好的一段时间，我现在连恋爱都不想跟他谈了，他竟然还敢妄想能让我跟他结婚？”
“觉得这个想法是对女人好的男人可真是直男癌晚期了，这脑子说什么都得要拿医院去脱个水，好好地治治。”
林之遥道：“反正你现在就是不喜欢他了，所以他做什么你都觉得是错的。”
宿窈说：“他要是没在分手后又找我那么多次，我还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烦他。我其实从来想的都是好聚好散，但他分手后做的那些事，也是真的把我所有的好感都败光了，我现在看见他就烦不胜烦，只要一想起来有可能会跟他见面，都觉得像被嘴里叼着块粪球的狗盯上似的，又害怕又恶心。”
她形容的太过形象，林之遥抽了抽嘴角，脑子里都有画面了。
彻底对桌子上的食物失去兴趣，抬起了脸。
刚抬头，眼角余光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大步远去的背影。
乍看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又没想起来像谁。
林之遥很快就收回了眼睛，没再过多关注，把心思又放回了宿窈身上。
“怪不得你能跟周时衍好上，你这女人讲话是真毒，跟他简直是一脉相承，我要是你嘴里那个男人，听到你刚才那么形容自己，我估计我晚上都会睡不着觉，蒙在被子里躲起来嚎啕大哭。”
另一边，听了一半，但全是关键词，并且很有代入感的周时衍，心情虽然不至于林之遥形容的那么夸张，但也十分堵闷，表现在脸上，就是越发地冷肃了。

宿窈本来烦躁的心思，因为林之遥这话，又觉得有点好笑。
“得了吧林少，就你那过去的经历，只有你让人在被子里哭的份，哪个女人那么有本事，能让你哭？”
林之遥眼中多了点不一样的色彩：“怎么着，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还对我挺关注？”
宿窈道：“用不着特殊关注，你林少爷的名声，但凡家里有网线的，很难不知道你的大名。”
早些时候，林之遥风流阔少的名声玩的是真花。
不少叫得出名号的网红和明星都是他的前女友。
他在夜店为了捧花魁，光是一夜就出手近九千万，至今还留在风月场所的封神榜上，是无人超越的记录。
林之遥倒也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看他，听到宿窈的话也只是笑笑，没反驳。
两人又聊了一阵，他自己说的话比较少，都是故意引着宿窈说话，多说，他在一边配合着宿窈的情绪陪她聊天，偶尔吃点东西。
更多的时间，就端着酒杯，脸上带着点笑，凝着宿窈吐槽时的样子。
虽说他不喜欢这里的菜，但一顿饭下来，两人却也相处地十分愉快。
宿窈是就差个倾诉的人，有了林之遥，坏情绪一吐为快，心情舒畅。
至于林之遥，总之他也挺开心的，买单的时候，甚至还主动抢了结账的机会。
宿窈有些茫然：“不是说好了让我请吗？”
林之遥轻笑道：“这次我请，明天再换你。”
宿窈一愣：“你明天还在啊？”
林之遥无奈：“就算我在你眼里是花花公子，也怎么着都不该至于不学无术吧？”
他说了个展会的名字：“我是为了那事出差来的，起码得在这待一周，不然你以为我来慕尼黑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蹭你这一顿饭？”
宿窈摸摸鼻子，她倒是没这样想，但也的确先入为主的觉得，林之遥是为了之前白跑那趟在记仇。
但现在看他的表现，又仿佛根本不记得那事一样，反倒是她这个念念不忘的小气了。
宿窈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道：“既然这样，那下次我请你吃火锅吧。”
林之遥诧异地挑眉，一是为宿窈竟然真就记住了他的喜好，二是好奇。
“慕尼黑这个地方，也能找着火锅店？”
他来这也不止一次了，能逛的地方也逛了好几次，怎么没见着那么神奇的去处？
说到这个，宿窈心里还是十分自信的。
“火锅那东西，不是有热水有菜就行？”
林之遥这回是真的来了兴趣：“你准备自己做？”
宿窈道：“当然，我厨艺好着呢。”
林之遥想了想自己最近几天的安排，道：“行，那就三天后，我来找你，你要是真能做出来，我也送你个小礼物。”
宿窈抿唇道：“我肯定能做出来，礼物就不用了，就当是你请我一顿饭，我还你一顿。”
林之遥说：“话说的太急就不好了，要是我说的小礼物，是能帮你解决那个前任，你怎么样，需不需要？”
宿窈一愣，林之遥笑看着她，对她道：
“只要你还跟他在一处工作，就少不了要见面，见着了就少不了要说话，说话就少不了要纠缠，你就没想过找个法子，一劳永逸？”
以林之遥的身份，想帮宿窈解决赵佳维，那是再轻松不过的一件小事。
不过他刚才都只是听宿窈抱怨，没怎么松口，这会儿才这样提出来，显然宿窈嘴里那句火锅的功劳不小。
宿窈眼睛亮了亮：“你真能做到？”
林之遥说：“看你那顿火锅吧，要是好吃，我就能做到。”
这回，宿窈是真的开心了。
以至于后来林之遥接了通电话，略表歉意地告诉她，他突然有个工作，不能送她回家了，都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目送林之遥开车远去时，还脸上带着笑意的跟他招了招手。
结果等一转身，她就看到了周时衍，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跟了两个高大的D国人。
周时衍走在那两人前面，剩下两人较之他，步子稍微落后些。
也就半步的距离，三人地位却已鲜明。
宿窈也是许久未见周时衍了，看到他，整个人微微一怔。
正有些无措，不知是该跟他打个招呼，还是该扭头就跑。
却见周时衍目光从她身上淡淡扫过，而后就带着人，擦着她身边走向了路边的一辆车。
从始至终，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就仿佛，她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路人，他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是宿窈最想在两人之间看到的结局。
心里面却还是稍稍有些不舒服。
等周时衍都带着人驱车消失了，她才后知后觉地从他离开的方向收回目光。
心里面感觉怪怪的。
跟前女友保持距离这个事，她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都没把他教会，他跟那个异国美女才交往多久啊，这就已经坚定奉行了。
由此可见，周时衍这人对前女友恋恋不忘，也有可能不是他这个人有什么毛病。
说不定就是她手段不行，当初才弄得那么憋屈，又吃亏。
宿窈刚才还挺愉悦的好心情，因为这个不好的联想，彻底一扫而空了。
回家的时候，想要逛超市散散心，却又在超市见到了周时衍的那个新女友。
她手上拿着手机，语气很娇嗔的跟人抱怨着：
“又加班？今天都第几次了？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
宿窈没有听别人隐私的爱好，转身就想走，妹子却也跟着她到了水果区。
电话的内容也变了，从一开始的抱怨，变成了调情。
她道：“你新上司那个工作狂，他自己没有性生活就觉得别人也不需要吗，我真想现在就冲到你办公室当着他的面办了你，让他见识见识别人晚上十点以后的时间都是怎么度过的。”
宿窈真是没控制好，脑海里忍不住出现了那个画面，她想着周时衍要是当着很多人的面，顶着他那张冰块似的禁欲脸，被身边这个性感美人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
刺激，真刺激。
宿窈尴尬的快步从那个措辞越来越大胆，简直把超市当自己家的妹子旁边走开了。
怪不得这妹子能把周时衍管住，周时衍的确是喜欢女人热情点，大胆点。
他跟这妹子在一块算绝了，顶配。

晚上睡觉的时候，宿窈就梦见了周时衍。
他在事务所的办公室，本该是正经工作的场所，可怀里却抱着个姑娘。
两人虽然都是衣冠整齐，但从动作上看，绝对没干什么正经事。
姑娘背对着她，让人看不清脸，宿窈就很好奇，想凑近些看清楚她的长相。
于是她就步步靠近，步步靠近，但又似乎靠的过进了些。
忽的感觉，灼热的呼吸就在她脸侧。
宿窈当场一惊，愕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跑到了他怀里。
她顿时变了脸色，想要起身逃离，手腕却又忽的被人扣住，男人的面孔瞬时在眼前放大，变得无比清晰。
深冷的眼眸里，漆黑的瞳孔燃烧着无边的业火：“耍我？”
房间，宿窈倏然睁开眼睛，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
空调不知什么时候关了，她身上盖着被子，满身都是虚汗。
闹钟是在她怔怔睁着眼睛，大脑无限放空时响起来的。
宿窈起身，带着一股说不清是什么感受的情绪，有些木然的洗漱，上班。
出门的时候，却再次跟隔壁那性感女郎撞见了。
女郎见到宿窈，十分开心的跟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宿窈也回：“早上好。”
这个点，大家自然是要上班的。
她昨晚做了那么个梦，今早就撞见周时衍新的正牌女友，莫名感觉有些不自在的心虚。
宿窈跟她打完招呼，就低下了头，却又听到女郎回头喊了一声：“别磨蹭了，时间快来不及了。哈尼，你快点。”
宿窈一顿，已经进了电梯的身形微僵，下意识往角落里又挪了挪，头埋得更低。
过了会儿，脚步声匆匆传来，应该是周时衍也进了电梯。
宿窈低着头，努力缩小存在感，但她没想到，他们还真能视她为无物。
男人刚进电梯，就跟那个女郎抱住，两人拥吻在了一起。
两人亲的怎么说呢，啧啧有声。
宿窈光是听声音，耳朵都不自觉红了起来，莫名又想起昨晚上的那个梦。
出于莫名心理，她最终还是悄悄抬起目光，往两人那边看了眼。
看到男方的那一瞬间，宿窈整个人都愣住了，那个男人，竟然不是周时衍。
第一反应，她想的是，周时衍还真是倒霉，前有苏格，后有性感女郎，个个都给他戴绿帽。
林之遥没想到，自己会在国外的展会上遇见周时衍，两人相见时，周时衍反应平平，林之遥倒是十分震惊，像做了亏心事又被人当场抓住的孩子，脸上止不住地心虚。
“阿，阿衍，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时衍面色从容，给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工作牌。
“跟你在这里的原因一样。”
林之遥看着那上面象征着地位的一行烫金字体，眼神闪了闪。
许久之前，周时衍问过他宿窈的位置，他说的是不知道。
后来周时衍没再问过，林之遥就当他是死心了，没想到现在就在这个城市见到了周时衍。
他试探着问：
“你放弃事务所，转而投身金融行业，叶律师对此就没什么意见和看法？”
周时衍语气平淡：
“开事务所和做金融都是一样的，都是赚钱，我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在意别人什么看法？”
他这样，倒是让林之遥想起自己刚认识周时衍那时候。
一桩可大可小的官司，正常的律师也就会要价三百万左右，周时衍却开口就要五百万。
林之遥倒是不在意那笔钱，但他不喜欢周时衍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于是想试试能不能跟他砍个价。
他从周时衍当时的名气批判到他的行业经验再到他的个人能力，最后成功地把周时衍给说动了。
周时衍改口了，要价一千万，不然那一单他绝对不接。
林之遥后来给钱的时候是气的肝都疼了好几天。
但等官司结束，结果出来以后，他又乐得合不拢嘴。
就恨现代社会已经不流行卖身契那一套，不然都想直接整个一劳永逸，砸一笔钱把周时衍买进他们林氏公司算了。
而当时周时衍拒绝林氏橄榄枝的理由是：
他习惯了做事随心所欲，不用顾虑太多，进了公司就等同于失去了自主选择的权利，他不习惯。
这会儿，林之遥看着显然最后还是入职了其他公司的周时衍，心中就有些感慨：
“林氏也有金融产业面，你要是真想改行，一年前就可以找我，完全没必要这样舍近求远。”
周时衍垂眼看着自己的下属布置会场，闻言淡淡道：“看山跟爬山还是有一定差距，我专业不在这方面，入行还是有些困难，去了林氏也只会给你们添麻烦，没那个必要。”
他其实还是理想化了，金融行业跟做律师还是有很大区别。
就时不时需要加班，无时无刻盯着股盘，每天都要做大量的数据分析，作息严重不稳定，工作以外的日常生活约等于无这几条，就让周时衍感到分身乏术了。
他不准备在金融这行久待，赚再多钱也没用，时间久了，他担心自己有命赚，没命花。
林之遥听他这么说，眼中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准备离开这里了？”
周时衍淡淡道：“不会很快离开，但也不会久留。”
来慕尼黑是一时冲动，当时是想找宿窈，所以直接跟人签了为期一年的劳务合同。
真正来这边以后，他跟宿窈接触了几次，发现她对他还真是半点情分都没有了。
尤其是照顾她感冒，后来又被她耍了的那次，周时衍其实就挺不开心了。
但那个时候突然忙起来的工作分担了他的注意力，他没时间细想宿窈的事。
再等后来在餐厅听到宿窈跟林之遥说他坏话，她说的那么不留情面，周时衍听完是真的觉得，这段关系有些索然无味。
分开一年还能惦记她，主要是因为宿窈是在周时衍的世界里，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消失的，他那个时候对她是真的很喜欢，做的是跟她共度一生的打算。
现在接触了几个月又决定放弃，主要是周时衍看出来，宿窈是真的挺烦他，她都嫌弃他成那样，他再上赶着往上凑，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男人差不多都是那样，兴趣来得快，淡的也快。
冲动的时候还真是很冲动，一旦热情减退，冷静下来权衡利弊，却也能很快拎得清。
与其纠缠下去也没什么好结果，只会让宿窈越来越烦他。
周时衍宁肯及时止损，给两人之间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林之遥听他这意思，是很快就要离开慕尼黑，眼睛闪了闪，本来想说宿窈也在这边的话，就这么咽回了肚子。
宿窈在下班的时候，又被副总给叫住了，说是有个展会需要她去参加。
宿窈原本觉得，这就是在她入职以来的多次加班中，最普通的一次，直到副总又叫来三个人。
三个都是技术部的，其中就有赵佳维。
副总说；“你们四个一起去，这样如果有人对项目外的其他产品感兴趣，也能提供更多细节信息。”
另外两人，多少都知道点宿窈跟赵佳维之前的关系，在走的时候两人主动乘坐一辆车，把宿窈留给了赵佳维。
宿窈没有选择，只能上了赵佳维的车，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直到进了展会，也没什么话说。
曾经最熟悉彼此的两人，此时反而像陌生人一样，谁也不理睬谁了。
进场以后，宿窈跟赵佳维也是各忙各的，宿窈遇到不熟悉的专业知识，就问赵佳维的另外两个同事。
赵佳维则是进去没多久就消失了，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也见不着人。
就这么的，宿窈跟一些之前见过的熟悉面孔应酬了几个来回，有些口渴。
手边突然多出来一杯香槟，宿窈微顿，顺着香槟，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她身边的赵佳维。
赵佳维对她笑笑：“你抿唇三次了，一般做这个动作，就是口渴。”
他这人一向擅长观察人，体贴入微，这是宿窈曾经最喜欢的一点。
宿窈垂眼，接过他手中的酒，道了声谢。
“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赵佳维看着她端着杯子，没喝，眼中的光芒动了动。
“窈窈，上次的事后，我回家也反思了一下我自己，我觉得的确是我做事有问题，有些偏激了，既然你都有了新的伴侣，你放心，以后我肯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纠缠你了。”
“像你说的，我们好聚好散，就算做不成情人和夫妻，总还是老乡和朋友，在异国他乡，我们两个华人能遇见已经是缘分了，就算分开了，偶尔互相照应下，也还是应该的。”
其实公司里像宿窈这个级别的项目负责人还有很多，应酬这种事，也不至于次次都落在她头上。
但副总真的每次一遇见这种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到宿窈，让她牺牲自己的业余时间。
同样的，在需要加班的时候，赵佳维付出的，也比跟他同职位的D国人多。
异国他乡，终究不是故土，有些时候，那些人就算没把偏见带在嘴上，但潜移默化的做事方式里，也会显露出来他们本身的态度。
宿窈跟赵佳维，对于这事曾经是有些惺惺相惜的，这会儿听他用感慨的语气旧事重提，心中也有些唏嘘，在后面赵佳维要跟她碰杯时，也就没再心存芥蒂，干脆的跟他碰了碰杯，抿了一口。
后续又遇见几个之前在其他宴会上见过的熟悉面孔，那些人见到宿窈后，又给她引荐了不同的人脉。
就算是这些人不好酒，没国内应酬的那么厉害，一圈下来，宿窈手里的酒杯也是空了。
宿窈自认为，她的酒量是很不错的，但不知为什么，这次就一杯香槟，她感觉自己就有些上头。
起初只是觉得身上热，后来慢慢地，就开始痒了。
宿窈最初没往不好的方向想，再后来，她就算是再傻也不可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在身体彻底失去控制前，宿窈快步走到宴会后面洗手间的位置，不住地往自己脸上泼冷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周时衍是在从厕所出来时看见的宿窈。
这里的布置，厕所是分开的，但洗手池共用，就只有一个。
宿窈站的位置又很蛮横，一共三个水龙头，她站正中间，他用哪个都只能在她身边。
周时衍沉吟一阵，还是迈步过去了，选择了宿窈左边的位置。
他觉得宿窈在这里洗脸有些奇怪，但也没有主动跟她搭话。
周时衍打开水龙头的时候，宿窈突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周时衍动作顿了下，也淡淡垂眸看向她。
宿窈很快就把眼神收回去了，依旧持续着用冷水拍脸的动作。
这女人显然是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周时衍心里嘲弄地笑了一声，低头在自己的手指上，涂上一层清洁泡沫。
他对个人清洁向来讲究，洗手洗的很细致，只不过这次，却是动作比平时快了很多，想要快点结束，离宿窈远远地。
宿窈死死地咬着唇，她觉得自己完了，她中的什么离谱的药，竟然都已经出现幻觉了。
她又用力拍了两次脸，又看向身边那个男人，男人刚关上水龙头，依旧顶着张周时衍的面孔，站在她身边，目不斜视。
宿窈迟疑，要不要像这个人求救，让他把她送去医院。
她现在看着还能正常站立，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腿已经完全是软的了，要不是扶着洗手台，她早就已经瘫倒了下去。
周时衍站在宿窈身边，抽取了一张吸水纸，垂眼认真地擦拭着指尖上的水渍，直到每一根手指都擦干净。
他把用过的吸水纸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迈开腿，准备离开。
袖子上，却突然多出了一只手，周时衍的步伐，顿住。
宿窈咬着唇，眼睛雾蒙蒙的看着他，声音有气无力的，开口就是德语。
她讲的很乱，周时衍语言天赋没她强，来这以后多是用英语跟人沟通，听了半天没听明白，当场皱了眉。
“讲中文。”
冷冷淡淡的声音响彻在这一小片空间，当场让宿窈惊住了。
“周时衍？”
周时衍皱眉又看了她两眼，见宿窈面色泛红，眼神泛水，以为她是又醉了，偏冷淡的嗯了一声。
宿窈没想到真的是他，彻底松了一口气，比任何一刻见到他都欢喜：“帮我个忙。”
周时衍觉得她还真是利用起他没个完了，冷淡道：“不帮。”

第262章 周狗子
宿窈这会儿脑子还是清醒的，但她的身体没那么清醒，不自觉就想往周时衍身上靠。
换在以往，周时衍肯定会顺手扶她一把，但这会儿，他对宿窈实在是生不起怜惜的心思。
没准儿他扶了，等她明天酒醒，翻脸不认人的时候，说不上又拿什么话刺他。
宿窈被周时衍那句不帮给无情着了，正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感觉到周时衍把他的手放到了她手上。
接着，男人动作远比语气更无情的，坚定有力地握着她的手腕，强行把宿窈的手从他袖子上挪开了。
“别拉拉扯扯，不好看。”
宿窈本来就是靠手臂力气才站稳，被他这么一扯开，立刻就要跌倒。
她当然不能同意，立刻打蛇上棍，顺势抱住周时衍的手臂，怎么都不肯松手了。
“有人在我的酒里放了不干净的东西。”
宿窈凭着最后的理智，一语切中要害。
周时衍闻言多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是冷淡的：“是吗，那真不幸。”
宿窈只剩下本能了，整个人都扑到了他怀里，周时衍应该是刚吸过烟，他身上有淡淡的香烟气息。
宿窈把脸埋进那气息里，本能是蹭啊蹭，但理智还在：“送我去医院。”
周时衍揪着她身上礼服的后衣领，像拎一只小猫，轻轻松松把她挪开，让两人之间隔出距离。
“没空。”
宿窈当然知道他还是在记仇，记恨着她上次感冒，恩将仇报那个事。
这会儿服软的也很快，死死地攥着他的手，说什么都不让他走。
“求你，周时衍，你别不管我……”
这地不比国内，医疗条件没那么方便，宿窈就去过一次，而后就不怎么敢生病了。
以她现在的情况，她真的不保证自己能清醒的坚持到见到医生。
周时衍说没空倒也不是假的，他看了眼自己的腕表，半小时后，他还有个工作会议。
而这里离最近医院的位置，开车也要四十多分钟，还不包括等红绿灯的时间。
看着宿窈沉吟半秒，他做了决定：“我帮你报警。”
宿窈无助地直摇头。
她刚来这的时候，走在马路上就被一个流浪汉抢过包。
当时她也报了警，按理来说应该很快就会解决，结果至今一年过去了，她什么回复都没得到。
她现在已经不相信D国的警察了。
“找他们也没用……周时衍……你帮帮我……”
她越来越难受了，宿窈能感受到，离她理智彻底消失的时间不远了。
周时衍见她这样，倒也不会真的放着她不管。
虽然宿窈过河拆桥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但他目前对她还是停留在戒断反应期，就是理智告诉他可以断了，但是情感上，时不时还会想念她一下。
这种情况，他当然也不会太绝情，所以在周时衍离开展会的时候，他还是把宿窈给带走了。
离开洗手间的时候，周时衍就注意到了，宿窈根本没办法正常走路。
眉心又皱了起来，他把宿窈抱在怀中，就这么带着她，走到了宴会前厅，往正门走。
这种情况，当然会引来不少人好奇的注视。
她能出现在这，显然是在这个场合有人脉的，既然能有人坏她，就说明对方故意想让她出丑，周时衍既然帮了她，自然帮人帮到底。
脱了外套盖在宿窈身上，遮住她的衣物，又把她的脸往自己胸口按，让别人看不到她的脸，也辨认不出她的身份。
然后就那么，顶着大家或好奇或探究或戏谑的目光，目不斜视地离开了这个场地，把这女人给抱回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