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我的人就没有说我脾气不好的,你这话太没道理。”
林之遥拿碘伏和酒精给自己消毒处理着伤口,闻言无奈地勾了勾唇,脸上带着点无奈的味道,远远看着已经刷锅起炉灶,准备起食物的宿窈道:
“我长这么大,就遇见你这么一个敢指着我鼻子骂的女人,你这样的要是还能算脾气好,世界上估计也没有不好的人了。”
宿窈心里说,她骂人那还不是被他给气的,她从来都不主动得罪人的,除非别人先冒犯了她。
到底是这会儿心里还惦记着赵佳维的事,想从林之遥这找突破口。
她没办法把自己摆在跟他平等的位置上看待今天这顿饭。
低头尴尬地扯扯唇角,她没再接这话。
宿窈不说话了,林之遥又没事做了,他也不是个能闲得住的。
宿窈怕猫再伤到他,把猫关卧室去了,他看宿窈忙着收拾菜没时间搭理他,自己竟然又把卧室门开了,去逗弄猫去了。
宿窈看着林之遥进屋的背影,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林之遥或许是跟女人相处惯了,与人之间交往从来不用拿捏尺度。
但对她这种独居女性而言,他这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进了她卧室这种算得上隐私的领域,怎么都显得有些不礼貌。
林之遥小时候也养过猫,正巧也是缅因。
他是富家子弟,家大业大,但也就是太大了,父母都忙,各玩各的,谁都没时间管他。
后来各自的私生子女越来越多,就更没时间搭理他了。
一个爹妈的孩子都不一定能把关系处好,他跟那些不是一个爹妈的更玩不到一块去。
正好有人讨好他舅舅,送了只小缅因幼崽。
他舅妈有洁癖不喜欢那东西,看他倒是挺热乎,就给他玩了。
他一养就是二十多年,从小幼崽养到它比几岁的小孩还大,到最后给它养老送终。
猫死的时候,林之遥的感受不比死了老爸差。
说实在的,那二十多年,他老爸陪他的时间,统共加一起没那只猫三个月多。
搞不好他老爸死的时候他还真不一定有送那猫走的时候伤心。
养的时候是真喜欢,送走的时候也是真的伤心。
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也在没人见到的时候偷偷掉过几滴泪。
后来林之遥依旧喜欢猫,却没想过自己再养了。
失去的感觉,体会一次就够了,留不住的东西,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拥有。
不过,喜欢的东西到底还是喜欢,这会儿在宿窈家见到,他是又惊又喜,手痒心也痒,怎么都想逗逗它。
大猫很不给他面子,远远地朝着他哈气,坚决抵抗他的接近。
宿窈正在外面熬番茄底,炒番茄汁呢,就听卧室里林之遥喊她:
“窈窈,你这猫叫什么名字啊?”
他倒是很自来熟,统共来这三次,第二次连门都没进来,这会儿竟然已经拿这当自己家了。
宿窈淡声回:“养猫又不是养孩子,我没给它取名字。”
林之遥说:“没名字哪行?猫就算不是孩子,但也是个伴儿,你不给它名字,想它的时候都不知道拿什么代号想它,我之前就养过一只猫,到现在我都记得它的名字,现在A市墓园里,还有我给它买的坟呢。”
“你的猫叫什么?”
“叫咪咪啊,怎么样,脱口就来吧?”
“……锅底好了,出来吃饭。”
林之遥没出去,依旧逗着她的猫,看着那猫不段耸鼻子的模样,忽然想起来为什么自己不受待见了。
他最近几年多了个习惯,出门要往身上喷香水,有的猫对气味敏感,大概是觉得他身上味道有攻击性。
林之遥就把外套脱了,远远扔到一边,只留下一件浅色的打底衫,过了会儿又去摸猫,大猫的反应果然比刚才好很多,没那么讨厌他了。
宿窈叫了两声人没得到回应,也推门去了卧室,没想到刚进去就看到林之遥一个大男人跟变态似的,脱了外套,躬着身子,把她的猫摁在床上,两只手摁着它的爪爪,脸埋在它的肚子上吸。
宿窈:“……林之遥?”
林之遥听到她的声音后动作僵了僵,随后松开了猫,轻咳了一声,面色自然地坐起身。
看宿窈望向他的眼神已经不对劲了,他顿了顿,试探着道:
“我那就是养猫久了养成的惯性动作,你能理解的,对吧?”
宿窈:“……我不知道。”
林之遥默默地摸了摸鼻子,跟在她身后灰溜溜地往外走,房间,被他欺负的猫还在四爪朝天的躺着。
林之遥突然回头,指着猫说:“你看,养猫就得这样养,它也很享受不是吗?”
宿窈:“……林先生,你是来吃饭的,你还记得吧?”
林先生这三个字都出来了,由此可见宿窈对林之遥这行为,是真的不理解。
林之遥看着她冷冷淡淡的模样,也是真想不出来,这女人是怎么跟猫玩到一块去的。
灰溜溜地低着头,跟着宿窈往餐桌那走,宿窈却拦了他一下。
“你刚摸过猫,不能直接吃东西,去洗手。”
顿了顿,看着林之遥那张刚才还埋在猫肚子里的脸,道:
“最好脸也洗一下。”
林之遥:“……”
他默默地按照宿窈的要求照做了,才坐到餐桌边。
最终还是不甘心,想了想,又说:“养猫像我那样真的很正常。”
宿窈眨着眼睛,表情审视地看了他几秒,才妥协似的勉强点了点头。
“哦。”
林之遥哭笑不得:“我真不是变态啊,再说你那只猫还是个公猫,我能把它怎么着。”
宿窈之前都不接话了,已经在涮菜,这会儿却突然忍不住:“那母猫就行吗?”
林之遥嘴巴一快,想都没想:“这不是有你在吗,我要真是变态也是冲着你来,还找什么母猫?”
他跟女人在一块向来荤素不忌,没正形惯了,讲话的时候完全没想过,宿窈那边能不能接受得了。
宿窈的眼神,在林之遥这话以后,立刻就冷了下去。
而后的一顿饭,她始终用睫毛垂着,挡着眼睛,没再主动说过一个话题。
林之遥倒是感觉到了宿窈的沉默,主动说了不少次话,他说话的时候宿窈也都搭理他,只是到底没有之前那么热络。
他想了想,又试探着提赵佳维的事,宿窈的反应也都很平淡,不怎么乐意接话了。
林之遥到最后,有些丧气,感觉香喷喷的火锅也没那么好吃了:“你该不会真拿我当变态了吧?”
宿窈怔了怔,而后摇头:“当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之遥说:“你今天都不怎么说话……”
顿了下,他又想到另一种可能:“因为周时衍?你从见了他开始,就不对劲了。”
宿窈因为他的话愣了一下,不过也就是一下,就立刻转了思绪,敷衍地勾了勾唇角。
“毕竟发生过那么多事,要真说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也显得我太无情了不是?”
这回沉默地换成了林之遥,两人面对面吃着东西,林之遥忽然停了筷子,眼睛认真地看向宿窈,问:
“宿窈,你最近还往家里带过男人吗?”
宿窈正在吃土豆片的动作顿住,煮的软烂的食物卡在嘴里,不上不下,忽然就觉得有些刮人了。
她艰难咽下那口食物,才也看向林之遥。
“林先生,你想说什么?”
火锅还在咕嘟嘟的烧着,腾腾的热气顺着钢盆往上升,虚烟袅袅,隔在两人之间,浓郁的食物香,隔成了一道名为人间烟火的墙。
宿窈在墙里,林之遥在墙外,两人无声地对视着。
她的眼睛在那道雾气围成的墙后,显得像过了水,格外的干净和透彻。
林之遥脑子里,原本想说的话,看着宿窈那双眼睛,忽然就忘得一干二净。
他不谈恋爱,从当年初恋无疾而终后,就好多年没谈了。
这些年,林之遥身边断断续续,也没少过女人,但也是真的没再触碰过感情。
多数女人是,大家你来我往,一图财,一图色,两方各取所需,在一起时玩的开心,分了手也能好聚好散。
林之遥找宿窈,从一开始怀着的就不是什么好意,他也以为宿窈清楚他什么意思。
只是这会儿,看着她那双清冷的眼睛,听着这么一句突然又疏远起来的林先生,他又忽然有些不确信了。
沉默半晌后,林之遥率先收回目光,用筷子挑拣着锅里面的肉片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这顿饭挺好吃的,以后谁要是跟你生活在一起,日子过得肯定特别不错。”
宿窈绷着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不过态度始终没办法恢复到刚开始对林之遥那么自然了。
吃完饭,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林之遥又把猫抱出来玩了会儿,低声说:
“我真的养过猫。”
宿窈看着他熟练的撸猫手法,眼神暖了些:“我相信。”
她把锅碗瓢盆都收拾好,清理干净,洗完手,便起身拿了外套。
“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林之遥愣了下,眼中有些不解:“去医院做什么?”
宿窈道:“这猫是从流浪猫的时候被我收养的,现在虽然吃猫粮,但之前也可能吃过老鼠,刚才挠了你那一下……”
林之遥立刻像碰了炸弹一样,把那猫放开了:“你真行啊宿窈,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说!”
狂犬病可是能要人命的,有钱人都惜命,他对这方面也敏感。
宿窈抿了抿唇,看他这回是比她还急着离开她家了,眼中掠过一抹浅笑。
“那不是水都烧上了,你是为了吃饭来的,怎么着都得让你先吃饱吧?”
林之遥本来是挺生气的,但见差不多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宿窈,脸上这时候终于有了点笑模样,他看她几眼,就觉得心里那口气遇着股风似的,风轻轻一吹,气一下子就散了。
他就也跟着笑了:“那行吧,就当是吃饱了消消食了,再去医院走一趟。”
两人离开宿窈家,一起去了最近的医院,付医药费的时候,宿窈坚持要她出这笔钱。
林之遥说:“出门在外,哪有男人让女人掏钱的?”
宿窈道:“不是这么个理,猫是我养的,我得对你负责。”
林之遥原本还想说什么,听了她这话竟然消停下来,眼神莫测看宿窈半晌,忽的抿了下唇,眼中掠过一抹很淡的神色,像是一尾鱼摆着尾在水中滑过。
“对我负责啊,这话我还是第一次在女人嘴里听说。”
也就是在医院,周围都是人,宿窈能搭理他:“你怎么什么事都能往不正经了扯?”
林之遥道:“我哪句不正经了,我每个字都是干干净净的正经字,组合起来怎么就不是正经话了,你带着有色眼镜看人,那我当然做什么都是错。”
他本来不是什么正经人,这会儿却偏不肯认了。
在宿窈身边拿腔作调,回忆着周时衍的感觉,想要装出点正襟危坐的模样。
打完防犬疫苗已经是后半夜,宿窈困得迷迷糊糊,林之遥也没精力浪了。
看眼宿窈,还是维持了绅士该有的风度:“晚上一个女人打车也不安全,我送你回家?”
宿窈摇摇头:“你直接回酒店吧,我跟你一起回去。”
林之遥心里突地一跳,不确信地看了宿窈一眼,本来还有些困意的脑子,瞬间嗡的一声,开始兴奋了。
他有心想问,又怕自己会错意,开车的一路上都时不时看看宿窈,颇有些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无措。
宿窈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些念头,跟林之遥到他下榻的酒店后,就利落地刷卡给自己也开了一间房。
一个女人深夜异国他乡的打车的确不安全,但让林之遥送她回家,她同样觉得不安全,酒店就省事多了,她能休息,林之遥也能回房,两人各自安全各的,互不干扰。
宿窈是真的累,到了房间倒头就睡了,林之遥这一晚上倒是翻来覆去,心思多得很,怎么都没睡好。
他不知道宿窈是怎么想的,都跟他回酒店了,却又自己开一间房。
他不会自作多情到觉得宿窈在撩他,但又忍不住觉得,这要真的是她的手段,那她目的真的得逞了。
这一晚上,林之遥翻来覆去,睡得就没那么安稳。
第二天早上刚起床,就想去敲宿窈的房间门,叫她一起出门吃早餐。
结果遇见的是来打扫的客房服务,宿窈早就退房上班去了,一句话也没留给他。
一时之间,林之遥看着空旷的房间,心里头不由得掠过一抹说不出的滋味,像是失落。
一整天工作不在状态,心不在焉的样子连他秘书都看出来了。
“林总,你身体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这的事你自己能处理?”
“应该没问题。”
“那行,我今天先走。”
他去了宿窈的公司,附近看到个花店,想了想,进去买了一束花。
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能撞到熟人,林之遥几乎是立刻就把花放下了,改看一边的蛋糕。
周时衍也看着他,眼中多了点探究:“好巧。”
林之遥讪讪一笑:“好巧。”
他没看周时衍,垂着眼睛道:“我正好有个合作就在附近,过来谈笔单子,顺带着逛商店透个气。”
周时衍径自走过他身边,他已经清楚林之遥跟宿窈重逢的事,不过这会儿倒是没戳穿。
只是兀自站在琳琅满目的花束面前,挑着捧花。
“这附近的确大公司挺多,合作的话,都是不错的选择。”
他对现有的几种花束都不满意,干脆问店主,能不能让客人自己选择,店主欣然答应。
周时衍选了几个紫色的花束品种,又选了个牛津纸的包装,让店老板包好。
林之遥在一边看着他:“你买花,是要送人啊?”
周时衍嗯了一声,微微勾唇:“对,说起来还是故人,你也认识她。”
林之遥一顿,周时衍付钱,收好店老板送过来的花,拿在手中,看着他说:
“我在这里遇见个熟人,宿窈。”
林之遥面色微变,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那叶律师怎么办?”
周时衍淡道:“什么叶律师?”
林之遥有些急切地说:“叶子啊。”
周时衍:“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在国内好好的?”
林之遥:“她不是跟你好了吗?”
这话出口,周时衍眉心微蹙。
“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之遥说:“那一年,她不是一直跟你走的挺近的。”
周时衍淡然道:“跟你走得近的更多,你跟她们好了吗?”
林之遥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周时衍讲话总是那样,一击致命。
片刻后,看周时衍又抱着花要往外走,他眼中神色动了动:
“当初都发生了那么些事,你该不会是还喜欢宿窈吧?”
周时衍偏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多少有些诧异:
“我跟她毕竟好过那么久,喜欢她不是很正常?”
林之遥沉默片刻,忽的说:“这是你的想法,她未必那么想。她但凡对你有一点感情,当初都不会在官司结束后,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周时衍垂眸看着手中的花,优雅的紫,带着浅浅的香。
眸色淡然,平静:“这事我跟她沟通过了,主要责任不在她身上。打官司之前我就预料到了,这场官司得罪那么多人,事后被人报复也是正常,之前发生的一切也算在我预料之内,也就是可承受范围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之遥说:“那也是因为她先来找你,才把她的麻烦转移到了你的身上,要是没有她,你现在应该还在国内当律师,待得好好的。”
周时衍又看了他一眼:“你对她偏见好像挺大的?”
林之遥一顿,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否认也不是,不否认也不是。
周时衍想了想,看着他说:“其实她当初也不是真的就一言不发就走,她走的时候,还给我留下了一样东西。”
他不是一个很喜欢跟别人分享自己隐私的人,跟宿窈之间,自然有很多细节没对外说过。
这会儿却忽然开口,对林之遥淡声道:
“她消失的第二天,医院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人给我约了个特别有权威的胃科专家让我去看诊,后来我从医生嘴里问出来,挂号的人是宿窈。”
打电话的那天,正好是2月14号。
那时候官司已经彻底结束,宿窈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要是真的像她口中所说的,那么讨厌他,只把两人之间当成一场交易,那后续这个专家号就无法解释了。
如果真的只有利用,她没必要在他对她来说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还在意他的身体。
林之遥自然听懂了周时衍话里想表达的含义,沉默下去。
看周时衍面色淡然,似乎心情不错的模样,想了想,忽的又开口。
“其实我在你之前,就已经不小心偶遇过宿窈一次了,那时候我是试探过她的态度才没敢告诉你。”
周时衍表情依旧淡然,没什么变化。
林之遥心一横,低下头,像个做错事要认错的孩子一样道:
“她说她从没想过要跟你再复合,也不喜欢你了,所以昨晚,我才把她带去酒店过的夜。”
说完这句,他又仿佛很怕周时衍生气一样,紧跟着接了一句。
“不过我跟她也不是那种在交往的关系……我不谈女朋友,你知道的。”
林之遥一直低着头,也看不到周时衍什么表情。
对面不说话,他便无法窥探他此刻的心中想法。
不知站了多久,始终等不到回应,林之遥没耐心了。
试探着抬起头,眼前空空荡荡,街头巷陌,人头攒动,哪还有他熟悉的面孔?
林之遥又在原地用眼睛搜罗了一圈,确定了他要找的人是真的离开了后,表情愣怔片刻,而后转身往车上走。
回到车上,确定了抵达隐私领域,没人再能看到他的表情后,他才微弯了一下唇角。
拿出手机,打给了鸿升那边负责宿窈这个项目的人:“小刘,我这边有点事……”
临近下班的时候,宿窈的助理突然神神秘秘凑到宿窈身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技术部出事了,鸿升那边想要他们出个人去他们总部负责售后服务领域,技术部推荐了赵佳维,赵佳维说什么都不答应,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
她是宿窈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跟宿窈关系好,也知道宿窈跟赵佳维分手后,一直就跟他不太合,这会儿当个笑话讲出来给宿窈听。
宿窈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林之遥的动作。
之前他的确提过,火锅要是好吃就帮她解决赵佳维这事,她也的确动过借东风的念头。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昨天她觉得林之遥对她态度有点暧昧,后续关于赵佳维的事就只字未提,没想到他自己那边竟然记得这事。
售后服务领域?明面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个修电脑的职位。
赵佳维作为一个研发区域的上升期骨干,要真是答应了,实属浪费生命。
但他要是不答应,就等于违背了作出决定的他上司,就算留在了公司以后估计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基本上不会再有晋升机会给到他。
林之遥这招数还挺毒的,赵佳维要是想从眼前这个困境走出去,只有辞职一条路可走。
宿窈想了想,在打发走助理后,还是拿出手机,给林之遥发了句谢谢。
林之遥回的倒是快:
【道谢不能用说的,得用抱的,你要是不愿意,让你家猫来也行】
宿窈已经习惯了他没正形,对这句话哭笑不得,无奈地收起了手机,没再回他。
林之遥却不依不饶,又给她发:
【别不理人啊,选一选,你,还是猫?】
宿窈无奈:【猫。】
林之遥便回了个坏笑的表情:【好啊,洗香香的等着】
他说了等着,却没说具体时间。
要是宿窈真对林之遥有心,这会儿就也会被他给吊起兴趣来。
不过这会儿,宿窈却真是半点念头都没有,只觉得无语。
林之遥那人可真奇怪,做什么都像在调情。
不过她心思也没在上面太久,心理医生在她下班时主动给她打电话,问宿窈最近过得怎么样。
宿窈这才意识到,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去见过对方了。
上一次去看心理医生,还是在张可欣婚宴结束之后。
这个时间跨度的间隔,超过了宿窈接触心理医生以来的最长记录。
对宿窈来说,她这段时间情绪还真就挺稳定的,没再出现过像她刚来慕尼黑时那样,做什么都觉得提不起兴趣,每天看着新升起的太阳只觉得厌倦。
似乎……就是从她养猫开始,这种情绪就在逐渐变好。
宿窈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功于猫,在去看心理医生时,一再地对她当初的提议表达感谢。
医生又给宿窈做了次催眠治疗,这一次,宿窈睡得久了一些。
不过再醒来的时候,她眼里干干净净,没有泪水。
反倒是心中多了股说不出的情绪,细品是很温暖的感觉。
心理医生笑着道:“恭喜你,宿小姐,你的生活和你的病情,都在显著转好。”
治疗结束后,宿窈要回家,医生正好也下班了,两人顺路就一起吃了个晚餐。
宿窈再回家时,天色已经很暗了。
乌黑的夜空像一个巨大的,染着墨汁的碗,倒扣在人的头顶。
一轮小小的月亮挂在上面,被暗色的云层遮住了一多半,只剩下一点点的白边,像碗上碰掉的瓷。
宿窈手里拿着一袋新买的猫罐头,步伐轻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到自家楼下时,身边的一辆车突然鸣了下车笛,宿窈以为自己挡住了对方的路,本能地往路边躲了躲,下一刻,那辆车又往她身上打了一下双闪灯。
这种行为就很不礼貌了,宿窈不满,面色不悦地抿唇回过了头。
闪耀的光辉,像一把锋利的白刃,切割开沉闷的夜色。
周时衍没什么表情的站在车边,深冷的眼睛静静盯着她,也不知维持这个状态看了她多久。
宿窈见到他后,先是愣了下,接着就慢慢地皱了眉。
“你不是搬家了,怎么会出现在这?”
周时衍说:“两个小时四十七分钟零三十一秒。”
宿窈没懂:“什么?”
周时衍:“从你下班到现在,我一共在你家楼下等了你两个小时四十七分钟零三十一秒。你去做什么了,既然下班了,为什么不直接回家?”
有风轻轻拂过,掠过周时衍,卷着他身上的气息,行至宿窈的方向。
宿窈在风中嗅到了浓重的烟味。
她迟疑地又打量了两眼:“你心情不好?”
周时衍定定的看着她:“你说呢?”
宿窈皱眉:“周时衍,有话直说,别在这兜圈子。”
她提着手中的袋子,对他示意了下。
“我还急着回家,没空跟你在这浪费时间。”
周时衍眼中掠过一抹自嘲:“跟我在一起,就是浪费你的时间?那你之前那两个小时四十七分钟零三十一秒,又要怎么算?”
宿窈觉得他莫名其妙,冷冷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转身就想走,人才走出不到两步,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周时衍把她手腕攥住了。
他手上的力道重的几乎要把人捏碎,声音却是颤着的,在昏暗的夜色中,听起来格外的压抑。
“宿窈,你是不是觉得耍我很好玩?”
“什么耍你,你……唔……”
她转身想把问题说明白,周时衍却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动手用力把宿窈扯进了他怀里。
凶狠的吻,直接落了下去。
宿窈没有任何防备,被他吓了一跳,手中的力道一松,袋子掉落地面,叮叮当当,猫罐头洒落一地。
也不知道摔坏没有……
宿窈这么想着,注意力反倒担心起那些罐头来,忘记了抵抗和挣扎。
周时衍亲了她一阵,见她没有抗拒的意思,慢慢松开了对宿窈的钳制,眸色沉沉地盯着她道:
“带我回你家。”
宿窈当然不可能答应,皱着眉头说:“你想都别想。”
她得到自由后就快速蹲下了身,想要去把散落的猫罐头捡起来。
周时衍沉着眼看她一阵,忽然伸出手,一只手放在宿窈肩上,一只手横在她腿弯,直接就着宿窈这个蹲着的姿势,把她给抱了起来。
失重感让宿窈惊呼了一声,本能地也搂住了他脖子。
“你做什么?我的东西还没捡起来呢。”
周时衍抱着她径自往楼里面走:“先带我回你家,东西明天给你买新的。”
宿窈不愿意,挣扎着想要离开,周时衍冷声道:“你要是不想回家,我的车就在旁边。”
宿窈顿时就老实了,安分地被他抱着进了电梯,心不甘情不愿地刷了卡。
几乎是刚进家门,宿窈就被周时衍抵在了沙发上,动作来的又急又突然。
宿窈不适应的躲了两下,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但到底是也没什么时间想了。
昏昏沉沉,坠入云海。
直到云消雨散,一切结束,宿窈的脑子还是一片莫名其妙。
前不久她还是烦他烦的不得了,恨不得以后都最好不要再跟这人见面。
怎么就突然又到这一步了呢?
耳边忽然听到男人微哑的声音:“你满意吗?”
宿窈微愣,声音也是哑的,带着不解:“满意什么?”
周时衍沉沉的看着她说:“刚才。”
宿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