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
“你这话就又绝对了。”
“我就绝对怎么了?”
桑烟看他不顺眼,就是想怼他:“祁无涯,你能不能离我远些?”
“不能。”
祁无涯很霸道,拽着她躺下来,见她想挣扎,大腿就压在了她的腿上。
“烟烟,老实些。考虑下孩子?”
他的手按在了她的小腹上。
行动比口头威胁更有力。
桑烟老实了,闭上眼,当他不存在。
可他存在感实在太强。
年轻强劲的身体,纯雄性的荷尔蒙,让她非常的不习惯。
祁无涯看出她不习惯,就伸手轻拍她的肩膀,安抚道:“烟烟,朕对你从无恶意,只是想跟你敞开心扉聊聊天,说说话。”
桑烟能感觉他说这话的真心,那股排斥感少了些,也就缓和了语气:“如果你想好好说话,是不是要先摆出好好说话的姿态?”
“什么姿态?”
祁无涯自问自答:“离开你的床?”
他太聪明了。
一开口,就先把她的话堵死了。
桑烟只能保持沉默。
沉默便是默认。
祁无涯笑了:“你看,烟烟,你都没有跟朕好好说话的诚意。”
桑烟不以为然,大声反驳:“祁无涯,你这是在倒打一耙!”
祁无涯没有否认:“对。烟烟真聪明,都看出来了。”
桑烟:“……”
强权在上,她没有一点办法。
“祁无涯,你要是不想聊天,那就不要聊天。”
“我觉得我们现在聊得挺好的。”
相比之前的剑拔弩张,或者对他爱答不理,现在他们已经能共躺一张床了。
是个很大的进步。
他也满意这个进步。
“烟烟,对朕好一些,朕真的什么都能给你。”
“自由也可以?”
她是讽刺的口吻。
“为什么不可以?”
他是认真的口吻。
当然,也谈了条件:“只要烟烟心里有朕,自然是自由的。宫内宫外,来去自由。”
此自由,非她要的自由。
桑烟看出他就是在糊弄自己,打定主意一句话都不说话了。
于是,祁无涯也真的没辙了。
在数次挑起话题都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他只能认错:“好吧。朕错了。原谅朕吧,好不好?烟烟?”
他后面的尾音温柔而缠/绵,把氛围营造的像是——他们是恩爱了很久的恋人。
可他们怎么会是恋人呢?
她的恋人是贺赢啊!
桑烟更加想念贺赢了。
这种想念侵蚀着她的神经、心脏,让她难过的流下泪来。
可祁无涯就在身边,她只能隐忍着,任眼泪滴进枕头里。
很快,枕头就湿了一大片。
她没发出声音。
但肩膀一直颤着。
祁无涯还是看出了端倪,强行把她扳了过来。
然后他就看到——她哭得眼睛通红,鼻子通红,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面颊,配合着压抑的、似喘息又似哽咽的声音,像极了风吹雨打后的娇花,凌乱而凄美。
特别的勾人欲念。
“哭什么呢?”
他的声音平静而漠然,心却难以自制的狂跳:“烟烟,朕还没欺负你呀。”
结束后,嘴唇红肿,胸口、锁骨都是他的牙印。
嗜血的男人并不温柔,似乎想用痛感侵袭她的灵魂。
“啪!”
桑烟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满殿静寂。
这耳光便显得尤为响亮。
在场的宫人都瞬间下跪,低着的脑袋一低再低。
天,这姑娘竟然掌掴了皇帝!
真是胆子太大了!
皇上会杀了她的吧?
他们这么想着,也凝神细听着:咦,怎么没动静了?
事实是祁无涯太震惊了。
整个人就僵住了。
他活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用力打过脸。
尤其还是女人。
等反应过来,还是桑烟又打来了一巴掌。
“啪!”
这一把掌打得更加响亮。
满殿的人:“!!!”
他们震惊失色,却不敢看,几乎把头抵在了地面。
皇上被人掌掴两次?
他们这些看到的人不会被灭口吧?
“桑、烟!”
祁无涯到底是个男人,还是要面子的。
他脸色森寒,怒喝着,隐忍着。
桑烟看到了,并不怕,气愤上头,抬手又要打他。
当然,这次没成功。
祁无涯半路拦住了,紧紧攥着她的手,隐忍着怒火说:“现在不哭了?不难过了?”
他之所以亲她,有色/欲上头的原因,也有想转移她注意力的原因。
瞧瞧,现在的她,哭不出来了吧?
甚至连难过的情绪也没有了。
桑烟确实不哭了,不难过了,就是整个人被愤怒控制了:“祁无涯,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这话就太狠了。
祁无涯再是宠着她,也被惹到了。
他脸色冰寒,阴恻恻道:“桑烟,你放心,朕死的时候,一定会让你陪葬的!”
桑烟甩开他的手,让他滚。
他很识趣地滚了。
当滚到殿外,冷风一吹,人才清醒了:还是操之过急了。她身体才好一些,实在不该让她情绪激动。可她为什么要在他面前哭?还哭得那么招人稀罕?
他就是想要她啊!
在她没来之前,就夜夜想着她。
好不容易她来了,还是要忍着。
隐忍这么久,简直要忍出内伤了!
“皇上——”
悠然拿着大氅,匆匆跑出来,正要为他披上,就见他一转身,又回了殿里。
宫人们还跪着,本来想着等皇帝走远一些再起来,没想到皇上又回来了。
他们抬起的头,又赶紧低下去了,心想:难道皇上气不过,回来秋后算账?
事实与他们想的截然相反。
祁无涯走回到床前,看桑烟躺在床上又在哭,便认了错:“对不起,烟烟,朕刚刚……孟浪了。别哭了。是朕不好。”
他拿出干净的手帕,轻轻擦她的眼泪,一边擦,一边说:“可你也要理解朕。朕是个男人,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考虑你怀孕,一直在忍着,你总不能让朕素到你生吧?”
他觉得自己没做错。
她是他的女人,合该解决他的需要。
只是亲吻,还没让她侍寝,他已经够迁就她了。
桑烟没想到祁无涯会回来说这些话——他真的不是想气死她吗?
“你滚!”
她抓起枕头砸过去:“你滚啊!”
她吼得肚子疼,忙躺下,不敢动怒了。
这混蛋玩意儿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看不得她好,想气掉她的孩子!
不能上他的当!
这可冤枉祁无涯了。
他一见她肚子疼,就派人去叫吴游之。
吴游之一直住在侧殿,方便照顾桑烟的孕期,所以,来的很快。
“草民给皇上请安。”
他正要跪下行礼,就见皇帝招手让他过去。
吴游之知道皇帝没那么在乎礼节,尤其事关这位桑姑娘,便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迈步过去了。
“姑娘这是怎的了?”
他询问的时候,见桑烟伸出了手腕,便直接诊脉了。
脉象还不错。
但他故意说:“皇上又做了什么?看姑娘这脉象,像是受了刺激。”
他也不用看脉象,单看姑娘的脖颈,便知皇帝刚刚不做人了。
好好一个可以坐拥无数美女的皇帝偏挂在一棵树上。
还连个孕妇都不放过。
禽/兽啊!
禽/兽祁无涯觉得自己很无辜:“你也不看看她做了什么!你瞧瞧朕的脸!”
他的脸左右各挨了一巴掌,倒是对称!
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呢!
吴游之看到了他脸上的巴掌印,无话可说了,心里则念叨:罪有应得啊!应该再多扇几巴掌!他也想扇的!
“吴御医,我这孩子?”
桑烟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激动了。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怀孕的女人激素本就不稳定,情绪起伏也大,偏祁无涯还一次次来招惹她!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这孩子……”
他想了下,还是选择把话说重一些:“暂时是没事,可真的不算稳当,所以,姑娘,你要是想保住孩子,一定要保持好的心情。”
说到这里,又看向祁无涯,肃然道:“皇上,您是九五之尊,胸怀广阔,千万别跟她一个姑娘计较。姑娘这身体,也实在经不起大的情绪波动。”
祁无涯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您就离人家远点吧!别去影响人家的心情!
他何尝不想那样呢?
可他做不到。
“朕知道了。”
他敷衍着,挥手道:“她既没事,你便下去吧。”
吴游之:“……”
这过河拆桥太明显了。
可他能怎么办呢?
“是。”
他只能老实应下,拎着医药箱,转身出去了。
祁无涯等人走远了,才对桑烟说:“医者向来喜欢轻病往重了说,重病往轻了说,你别把他的话当拒绝朕的理由。”
桑烟一听他这话,血气又上涌了,忙自拍着胸口,自我安慰:不气。不气。他就是个傻/逼!你跟个傻/逼纠缠,就是你的不对!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保住孩子!刚刚就当被狗啃了!
可狗啃的痕迹很难消除。
烙印一样,隐隐作痛。
这样的痛,她还要忍受多久?
她看着床边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男人,忽觉一阵窒息,慢慢闭上了眼睛。
贺赢啊……
贺赢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
他揉揉胀痛的太阳穴,看着守在床侧的洛珊,一时还不知怎么回事。
“朕、朕怎么了?咳咳——”
他费力地坐起来,发现嗓子嘶哑干痛。
洛珊忙递了一杯热水过去:“皇上先喝点茶,润润嗓子。”
贺赢喝了,热水流入喉管,滋润着肠胃。
他感觉舒服了些,胀痛的脑子也开始转动了。
然后,他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桑烟是假的!是冒牌货!真的桑烟失踪了!跟刑策、香影一起失踪了!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狸猫换太子。
包括他遭遇的刺杀。
一环扣一环。
他们都被骗了!
“那、那女人呢?”
贺赢看向裴暮阳,情绪又开始激动:“把她带过来。朕要问话。快去!”
他知道桑烟是假的,态度大变,只叫她——那女人。
裴暮阳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那女人是谁。
“皇上是说……皇后吗?”
“不然呢?”
他恨死了那个女人,语气不由得加重:“她不是皇后!不是桑烟!她是假的!一个冒牌货!”
裴暮阳也有感觉到“桑烟”的异样,但不敢想会换了个人。
这可是皇宫,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换了人?
还是换了皇后?
等下——
皇上遇刺了!
当时宫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清宁殿。
包括那些禁卫军,也第一时间来了这里。
其他地方的防守确实会松懈。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换人!
还是换了皇后!
是谁在幕后操控?
一个名字闪过他的脑海。
“裴暮阳!你愣什么?快去啊!”
贺赢低喝着,让他去带人。
裴暮阳回了神,匆匆去了侧殿,亲自带人进来。
昨晚皇上晕过去后,他就把“皇后”“请”进了侧殿,派了很多人看守。
不管皇上晕过去前什么态度,“皇后”都得好生伺候着。
可现在看来——
青雾这一晚上过得并不好。
她在皇上晕过去后,勉强保住了体面,被“请”进了侧殿,但身份被拆穿,犹如一柄利剑悬在头上,哪里能安眠?
她一夜没睡觉,想了很多办法自保,到最后都觉行不通。
她不是桑烟。
再没有特权与优待。
“皇后,请吧。皇上急着见您呢。”
裴暮阳看着磨磨蹭蹭的女人,一夜下来,脸色浮肿,满眼血丝,眼神也虚散,整个人憔悴不堪,显然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果然有猫腻!
这女人也是大胆,竟然敢顶替皇后!
“裴公公,皇上身体如何?”
青雾见裴暮阳一直盯着自己,也知道自己形容狼狈,便为自己的憔悴寻了借口:“昨晚本宫忧心皇上,一夜没睡好。”
裴暮阳确定眼前的女人是冒牌皇后,那恭敬可就没了,冷声讥笑道:“是吗?那皇上见了,可是会心疼的。”
这话简直像巴掌,狠狠甩在了青雾脸上。
贺赢怎么会心疼她呢?
他已知道她是假的了!
怎么办?
为求活命,狼狈求饶?
可她当了这些天的皇后,没有皇后命,却有了皇后的高傲。
不甘心啊!
真不甘心!
她现在怎么做回那个卑微求生、供人差遣的婢女?
主殿到了。
青雾站在殿门口,迟迟不想进去。
她还没做好迎接接下来命运的准备——生还是死?
心慌慌的。
腿软软的。
“皇后,快进去吧。莫要让皇上等久了。”
裴暮阳见她迟疑,直接上手推了她一把。
青雾猛然被推进殿里,踉跄了两下,才站稳了脚跟。
她抬头,见到了皇帝——他躺靠在床上,白色寝衣露出来,隐隐可见血迹。他比之前更虚弱了,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显得皮肤更加苍白。人没有昨晚的激动,眼神很平静,却暗藏着凌厉的杀气。
“你是谁!”
他直视着她,开门见山:“你幕后之人是不是祁无涯?”
其实他这么问,心里已经百分百确定了。
除了他,没有人有那个实力从他的皇宫带人走。
尤其还是带走了桑烟。
必然是祁无涯无疑!
祁无涯!
他暗暗握拳,忍住杀人的冲动。
“朕给你机会,告诉朕,这皇宫之中,还有谁是你的帮手。”
他杀不了祁无涯,但要杀掉他的那些走狗。
青雾摇头不肯说:“出卖他们对我绝无好处。”
“看来你是逼朕动刑了。”
“何必两败俱伤呢?你都知道我是祁无涯的人。”
青雾看出贺赢要利用自己,便摆出自己的价值:“我知道祁无涯很多事,留着我,对你绝无坏处。”
贺赢就等她这句话,当即就笑了:“说说你都知道他什么事?”
他不像昨晚那么激动、崩溃,现在,报仇推后,只想早些救回桑烟。
这就需要了解祁无涯这个人。
尤其是他的弱点。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青雾想了会,说:“换脸之术,是红昭姑娘做的。”
贺赢猜到了,轻蔑道:“就这?”
普天之下,能做换脸之术的,也就她了。
可惜当初没能杀得了她。
不然怎么会有今天之事?
“你是祁无涯的人,你知道红昭,语气很亲昵,你同意换成桑烟的样子,你扮演的也还可以,看来你是了解桑烟的,起码见过桑烟——”
贺赢说到这里,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是叫青雾吧?曾经待在红昭身边的婢女。”
青雾见他认出自己,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高兴自己原来也不是那么没有存在感。
伤心自己还是摆脱不了红昭的影子。
她是红昭的婢女,在红昭暗害贺赢不成时,逃回北祁求救。
不想,半路遇上了流寇,惨遭羞辱。
几经生死,终于回到北祁,却还是伺候人的命。
她不想卑贱地活着了。
“皇上记性真好。”
青雾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对,我是青雾。”
她终究还是做回了自己。
她叫青雾。
不是叫桑烟。
她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咦,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贺赢见她承认,笑了:“所以青雾,你要拿什么保住自己的性命?”
青雾说:“我要拿桑烟保住我的性命。”
“很好。”
贺赢应了,笑容阴凉凉的渗人:“那么,来,告诉朕,你要怎么帮朕救回她?”
青雾并不知道怎么救回桑烟,但她不能显露出来。
她看着贺赢隐隐渗血的伤口,想到了拖延时间:“我觉得皇上还是先养好身体为重,不然,我现在让你带我去北祁救人,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贺赢看出青雾拖延时间的小心思,讽笑道:“朕的身体好不好,这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你只要说出方法,朕有的是人去救。”
青雾不以为然,反驳道:“机会只有一次,皇上相信别人吗?”
贺赢说:“那还是朕的问题。与你无关。朕现在只要方法。”
青雾说不出方法。
她想了好一会,也只是沉默。
有时候沉默比什么都有用。
也不会让人看出你的底牌。
但贺赢其实不在乎青雾有什么底牌,见她沉默不语,便知她没什么本事。
一个婢女出身的人也敢扮演他的阿烟?
他必让她后悔!
“既然你不说,那就别怪朕不客气。”
他看向裴暮阳,冷冰冰下了令:“拖出去!杖责五十!”
“贺赢!等下!”
青雾不想挨罚,惊慌之下,倒也想出了一个方法:“祁无涯心思深沉,杀伐果决,从不为他人意见左右。他登基后,颁布一系列利民措施,更是收复了民心。北祁上下,都臣服于他。想从内部攻克,很难。北祁冬天寒冷,冰雪漫天,军队长途跋涉不易,北境之内,一到冬天,都默契休战。北祁军民更是耽于安逸,防守懈怠。这是一个开战的机会。尤其近年来,蒙卡国致力发展雪上骑兵,擅长短线作战。如果皇上能跟他联合,定能让他交出人来。”
这是要用武力威胁祁无涯放人。
贺赢也想过,也会做,但太麻烦,根本不能快速救人。
“就这?”
他嗤笑了:“你当自己是军师了,在朕这里指点江山?”
一个婢女也敢笑谈三个国家的战事?
“愣着干什么?”
他没了跟她纠缠的耐心,看向裴暮阳,冷喝道:“拖出去!杖责七十!”
如果不是听了她那可笑的战争救人言论,他都不想加罚的!
谁让她太蠢了!
这么蠢的人冒充桑烟,还愚弄了他那么多天,简直该死!
如果不是她顶着桑烟的脸,他会毫不犹豫杀了她。
想到她的脸,他深深看了眼,有些怀念,有些迷恋,还有些杀戾。
“你不该有这张脸。阿烟是独一无二的。”
他看着她的脸,像是要深深记住桑烟的模样,然后一脸慈悲地说:“你别怕。一点不疼的。”
说着,挥挥手,让人拖她下去了。
青雾整个人都傻了。
她根本没听出贺赢言语里毁她容貌的意思,还在想:怎么就多挨了二十杖?她说的不对吗?只要跟蒙卡国联手,给北祁造成压力,祁无涯肯定会放出桑烟的。他为什么要打她?难道他不在乎桑烟了吗?还让她顶着桑烟的脸受刑?
其实,她真的多想了。
当她被拖出去,脸上被泼了凉丝丝的水。
不,不是水!
一股剧烈的疼痛从她脸上炸开。
“啊!好疼!好疼啊!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你们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青雾满眼惊恐地推开按着自己的太监,冲向了裴暮阳,狠狠拽着他的衣服,大声质问着:“说啊!你们刚刚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脸、我的脸——”
嘶吼间,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却是看到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她瞪大了瞳孔,不可置信地看着双手上鲜红的血:“啊!我的脸!你们毁了我的脸!不行!不可以!”
她哭着跪到裴暮阳面前,哀求着:“救救我!裴公公,救救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裴暮阳看着满脸鲜血、狼狈凄惨的女人,不再是之前的恭敬,而是满眼嫌恶:“青雾是吧?当你跟皇后换脸的那一刻,就该想过这种下场。我们不能这么对你,那你是怎么对待皇后的?你们换走了她!你还顶着她的脸,愚弄满皇宫的人!”
他说着,一脚踹开她,看向旁边的太监,下令道:“好生伺候着吧。七十杖,一杖不能少。留口气就成。”
没有人在乎她会被打成什么样子。
她已经是个废棋!
“啪!”
棍棒狠狠落在了青雾的腰背上。
青雾被打得痛叫,却不如脸上的痛。
她能清晰地感觉自己的脸在撕裂,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救救我!救救我啊!贺赢……贺赢……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她哭吼到嗓子嘶哑,却没换来任何人的帮助。
她的脸就这么毁了!
她现在才明白贺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该有这张脸。阿烟是独一无二的。
原来,他要毁了自己的脸,来保证桑烟的独一无二!
真可笑!
她连替身的资格,不,她连跟桑烟同一张脸的资格也没有!
太折辱人了!
她崩溃地大笑:“哈哈哈,贺赢,你会后悔的!你这么对我,我诅咒你!”
一个正是好年华的女人没了脸,她还有什么?
“你毁了我!贺赢!你竟然这么毁了我!哈哈哈——”
她哭着、笑着,嘶吼着:“我诅咒你,生生世世得不到所爱。贺赢,我的今天,就是桑烟的明天。”
她痛到极致,已生无可恋、无所畏惧:“哈哈哈,贺赢,我诅咒你,你怎么对我的,都将通通加诸她身。桑烟,桑烟,哈哈哈,你会比我痛苦千万倍。”
她绝望而凄厉的嘶吼尽数传入殿里。
贺赢听着她的诅咒,心里烦躁不安:“堵上她的嘴!给朕堵上她的嘴!”
他很害怕她那些话应验到桑烟身上。
他就不该听她说那些废话,而该先拔了她的舌头。
“是。”
宫人出去传话。
很快声音就没了。
贺赢耳朵得了清静,内心还是慌得厉害:桑烟现在怎么样了?到了祁无涯身边了吗?祁无涯对她好吗?有没有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她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一转眼都十多天过去了,他才发现身边的人是假的!
他太没用了!
桑烟被带走的那一刻,多恐慌、多失望啊!
她还那么害怕祁无涯,一听到他的名字,都要做噩梦的。
他还答应过要保护她。
可他食言了。
无尽的担忧、自责,混着浓浓的挫败感一起席卷了他。
他红着眼,抱着头,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桑烟……阿烟……对不起……对不起……等等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因为她来自大贺且怀有身孕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那些北祁百姓跟大贺百姓一样,都反对皇帝娶她为后。
这正合她的心意。
她一点也不想做北祁的皇后。
更合她心意的是,祁无涯似乎因为这件事,连凤仪殿都不来了。
大概是没脸见她吧?
可惜,清静三天后,他还是来了。
祁无涯来的时候,脸色阴沉,满身戾气,显然是盛怒状态。
满殿的宫人都不敢看他,甚至低着头,后退了几步。
唯独悠然端着茶水靠近,轻声说:“皇上,外面天冷,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祁无涯坐在软榻上,没有喝,兀自气了一会,看向桑烟,出了声:“这些天朕没过来,你感觉怎样?孩子没闹腾你吧?”
他如桑烟所想,在娶她为后一事上,遭遇大臣反对,就有点不好意思见她。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没必要娶她为后。
可贺赢力排众议娶她为后,他能做到,他便也能做到。
他也需要向桑烟证明——自己不比贺赢差。
哪怕她根本不在乎这些。
“挺好的。”
桑烟看出他心情不好,便也克制着脾气,敷衍了一句。
其实她很想怼他:没你在身边,感觉超级好。除了你,也没人能闹腾到我。
“你好就好。”
他看着她笑:“朕看你气色也不错。”
三天静养,她终于不再是苍白的面色。
红红润润的皮肤,晶晶亮亮的眼睛,看着喜庆又精神。
“康沱的调养单子不错。”
他知道近来是康沱负责调养桑烟的身体,便有意嘉赏:“传朕的话,赐一千金。”
“是。”
他的心腹太监成晖领命出去。
桑烟默默看着,不发一言。
她清楚祁无涯嘉赏康沱是做给她看的——你看,谁对你好,我就对谁好。
不过,这些都是贺赢玩剩下的。
她的心里没一点起伏。
“烟烟,你在想什么?”
祁无涯不喜欢桑烟的沉默。
他对她有难以言喻的占有欲,想要时刻了解她的思想动态。
桑烟知道他情绪不稳定,不想激怒他,便好声好气地说:“没想什么。就发呆。”
祁无涯不信她这话,知道她是对自己无话可说,便自己说了:“你应该知道朝堂上的事吧?”
桑烟果断装傻:“什么事?”
祁无涯笑了:“你知道是什么事。烟烟,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凤仪殿的一切,朕都了如指掌。什么人议论此事,朕都一清二楚。包括你当时的态度。你当时暗自得意,还偷笑了,对不对?”
中间几句话吓得在场宫人直打哆嗦。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私议此事,会被惩处吗?
桑烟没想这些,只觉祁无涯很变/态,竟然监视自己至此。
她严重怀疑自己一天去几次厕所他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