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赢乐了:“朕怎么惹你不开心了?”
“皇上让我很有压力。”
他的爱,炽如烈火,让她窒息。
贺赢不知她内心感受,笑道:“朕倒觉得有压力是好事。欲承皇冠,必受其重。”
“可臣女不想。”
她说不想,是拒绝,是忤逆。
但贺赢并像之前那么生气,而是语重心长道:“朕一开始也不想做这个皇帝。可惜,先帝去的早。朕当时才十岁,不得不担起大贺的江山。”
说到先帝,他的旖旎心思就散了些,神色一片沉痛:“先帝临终时,意识不清,一会跟朕哭自己不想当皇帝,一会又骂自己不是个好皇帝。其实,朕知道,当时摄政王裴桢掌握实权,皇帝不好当,他已竭尽所能。”
桑烟听着皇家秘辛,心情沉重,却又隐隐觉得——狗皇帝在用苦肉计吧?
“……皇上做的很好。”
她想了想,还是迎合了一句。
下一刻,就听狗皇帝说:“你也可以做的很好。”
瞧瞧,这里等着呢。
桑烟有苦难言:“臣女不是皇上。”
“不怕。你有朕。”
狗皇帝自恋了!
桑烟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化悲愤为食欲了。
早膳在一片沉默中进行。
贺赢吃了一会,挑了个话题:“你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他觉得冯一乘的解释不算是最优解。
可他也给不出其他更好的解释了。
桑烟见他困惑的样子,心情好了点,讥诮道:“我问皇上的,怎么换皇上问我了?”
贺赢轻笑:“朕不是完人,还不能虚心求教了?”
桑烟讽刺;“皇上总说自己是天子,是天下主宰,臣女还以为皇上无所不能呢。”
贺赢有心逗她开心,就说:“对不起。朕不能无所不能,要让你失望了。”
桑烟:“……”
到底还是心软了:“就是一个文字游戏。皇上不必多想。”
贺赢点了头,叹气道:“果然是拿来为难朕的。”
桑烟:“……”
狗皇帝!
再心软,她就是狗!
她要告辞。
贺赢没同意,让她伺候笔墨。
桑烟干过这事,就很麻木地给他研磨。
贺赢批阅奏折,不时问一句:“你看这人如何处置?”
桑烟便接了奏折,内容是御史大夫冯冀弹劾庆州王/杜通生活奢靡,不仅大肆扩建王府,还搜罗各色美人,致使辖地百姓不堪其苦,怨声载道。
“敢问皇上,庆州王有何功绩?”
“承蒙祖荫,并无功绩。”
“那查证属实后,自当秉公办理,有什么犹豫的吗?”
桑烟不觉得这案子有什么难办的。
狗皇帝是懒得一点不想动脑了吗?
贺赢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看着她,温柔一笑:“没有。朕就是想借机跟你多说会话。”
桑烟:“……”
狗皇帝又在撩她了!
心脏不争气地加速。
脸还有点红。
她忙转过头,催了一声:“皇上还是赶紧处理政务吧。”
那桌案上的奏折都堆成小山了。
不了解不知皇帝之苦,这大贺版图真心大,十八州,九十六城,共计两亿民众。
比历史上的盛唐人口还多。
统治这么多人口,全系皇帝一人身上,辛苦可想而知。
怪不得狗皇帝想偷懒。
贺赢确实想偷懒,一边毛笔蘸墨写批语,一边说:“一看到庆州王,朕就想到了先帝。先帝在时,与他还算亲厚。先帝好友不多,除了钦天监的万彰,就是他了。”
这话很有徇私情的意思。
桑烟的正义感发作,忍不住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他是先帝旧交,皇上也不能轻易宽宥。不然,上行下效,必成祸患。”
“好。听你的。”
贺赢答应的很爽快。
末了,还戏谑一句:“你这样忧国忧民,如果是男儿身,定是栋梁之材。”
桑烟听他这么说,也引以为憾:“谁说不是呢?”
如果她穿到了男人身上,就学冯一乘,进则建功立业,退则游历天下,何其快哉。
“还好不是。”
贺赢的语气透着庆幸。
桑烟听得想打人。
又听他说:“其实这些年,朕也听过关于杜通的荒唐事迹。据说,每年春天,杜通就在王府中举行宴会,让众多姬妾头戴鲜花,立于花园中。而他让人捉一只蝴蝶,然后亲手放飞它,看它落到哪位姬妾身上,当晚便由那位姬妾伺候。呵,随蝶施爱,朕一国皇帝,倒不如他会玩。”
桑烟:“……”
怎么有种羡慕的感觉?
这么多年,狗皇帝因为怪病不得近女色,怕也憋坏了。
想着,她没好气地说:“皇上也说了,自己一国皇帝,怎么净关注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贺赢:“……”
倒也不至于那么严格。
他咳了两声,小声说:“以前朕也这么想,如今心里有了你……男欢女爱罢了。你别学那些老学究,迂腐无趣的很。”
桑烟听了,面上没说话,心里冷嗤:哼!双标!庆州王/杜通随蝶施爱是荒唐,他随蝶施爱就是风/流雅事了。
“皇上还是收收心,好好批阅奏折吧。”
她感觉自己要成老师了,在不听话的学生旁边耳提面命。
心累啊。
“你再看看这个——”
狗皇帝又递来一本奏折。
她错了,不只是老师,还是政治顾问!
第35章 名分
桑烟意识到这一点,表情就慎重了:“皇上,您再这样轻忽政务,就是臣女的罪过了。”
“什么罪过?”
“蛊惑君王?扰乱朝纲?”
“朕看你比那些大臣都要清正爱民!”
贺赢一句比一句铿锵有力。
但在桑烟眼里,就是他恋爱脑糊了眼睛。
她真没那么好啊!
狗皇帝的恋爱滤镜有城墙那么厚吧!
桑烟心情很复杂,一会高兴,一会虚荣,一会又忧心,最后全化作了谨慎:“皇上,臣女惶恐。”
每每她这么说,贺赢就觉得深深的无力。
“罢了。”
贺赢叹息道:“你就在旁边侍墨吧。”
他收心处理政务。
奏折一本本看。
时间一点点流窜。
桑烟研磨研得无聊,就左看右看,最后,目光就不受控地落在了皇帝身上。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此话诚不欺她也。
皇帝肤色白皙,侧颜俊美,鼻梁高挺,浓密的睫毛很长,唇峰殷红如血,阳光下,如蒙圣光。
他专注政务,修长的手指捏着毛笔,挥动间,清冷肃然,迷人的紧。
砰砰砰——
桑烟看得面似火烧,口干舌燥。
当他似有所察,目光投过来——
她吓了一跳,手上一乱,墨条压在了砚台的边儿,一用力,把砚台都打翻了。
“啪。”
砚台落到地上。
黑色的墨全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
她面色惊慌,蹲下去收拾。
“没事。”
贺赢也蹲下来帮忙。
两人的手隔着衣服相碰。
应该说桑烟碰到了贺赢的手臂,吓得不轻:“皇上,你!”
贺赢摆手:“无碍。不用怕。没碰到。朕也提前抹了玉霜膏。”
桑烟看他没什么不良反应,才放下心来。
彼时的他们都以为是没有碰到的缘故。
贺赢甚至说:“每次朕跟你在一起,都提前抹了玉霜膏。你便是碰了朕,朕也不会怪罪你。”
桑烟听得心情复杂——皇帝对她,应是有几分真心的。只这真心,会维持多久,实在难说。
唐太宗一代明君,为才名远扬的徐惠而动心,将其召进了后宫为妃。
他也曾真心赏识过她的才华,可后来看上容色绝姝的郑氏女,就把她抛到了脑后。
一朝歌舞荣,夙昔诗书贱。
徐惠真心错付,余生只剩凄凉。
唐玄宗对杨贵妃也是真爱了,可最后还是为了活命,将她赐死在马嵬坡。
自古帝王多薄凉啊!
桑烟再三警告自己,然后站起身,退后三步,让宫女进来收拾。
“皇上,臣女有些累了。”
“陪朕很无聊吧。”
贺赢答非所问,却也没阻拦,点了头:“你先回去吧。”
他看一眼窗外,又补充:“日头正烈,坐辇车回去。”
桑烟欠身谢恩,就大步出去了。
外面热浪滚滚。
她坐辇车回去,也热的不行,一到殿里,就让人准备冰水,直接用冰水洗了脸。
“天气骤然就转热了。各宫里的冰都不够用。小姐不知,听说那丽妃跟内务府总管闹了一场,没有还是没有。”
秋枝的语气很骄傲,还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满皇宫不少冰的,除了皇帝、太后的寝宫,就是月桑殿了。
桑烟听出秋枝心态不对,冷着脸喝道:“秋枝,不可轻狂。”
她够扎眼了。
也就皇帝不近女色,不进后宫,各妃嫔没有受幸,也没有皇嗣傍身,一个个暂时不敢对她做什么。
不然,宫心计都演八十集了。
“是。”
秋枝也是一时得意忘形,很快就恢复了谨言慎行。
午膳是在殿里吃的。
桑弱水作陪,话题都围绕着皇帝:“姐姐,皇上可说何时给姐姐名分?”
桑烟最怕这个。
桑弱水是哪壶不开提哪个。
“你多虑了。”
桑烟冷淡道:“我跟皇上不会有那一步的。”
哪怕她真跟皇帝滚了床单,也不会入宫为妃。
她不是古人,不在乎贞洁,不在乎名分,只要不进宫,就是自由的。
桑弱水不知内情,以为皇帝只是想玩玩她,或者顾及着她的克夫命,只想一亲芳泽、不想负责,心里控制不住的暗爽,一直以来的阴暗妒忌情绪瞬间消散了,甚至还多了几分同情:“皇上想是有什么苦衷吧?”
看来皇帝也没那么喜欢她嘛。
她就说一个皇帝不可能为了个克夫命的寡妇以身涉险的!
桑烟感觉桑弱水可能想歪了,却也没解释,而是安静吃饭。
等吃完饭,打发走桑弱水,就开始咸鱼躺。
秋枝让她运动,还说她胖了。
桑烟听得高兴:“真胖了?听说一白遮三丑,一胖毁所有呢。”
秋枝瞬间急了:“小姐,便是皇上不愿意给您名分,您也不能自暴自弃啊。”
不仅是桑弱水多想了。
秋枝在场,听了姐妹俩的对话,也多想了。
不过,桑烟见她多想,也不解释,摆手说:“饭后咸鱼躺,给个神仙也不当。”
秋枝哭了:“小姐,您千万不能这么想啊。”
桑烟笑死了。
逗丫鬟什么的,也很好玩啊。
“哎呀,骗你的啦。我没自暴自弃。”
“那您起来运动。”
秋枝拉她起来。
桑烟起来百步走,又躺回去了。
秋枝绝望了。
她出去跟香秀诉苦:“皇上怎么能始乱终弃呢。我家小姐虽然成过亲,但也是清白之身。皇上这样,我们小姐出宫可怎么见人啊?”
香秀没听懂:“皇上怎样?”
秋枝伤心道:“皇上不肯给小姐名分。”
香秀:“……”
清宁殿那边传来的消息,皇帝可是很喜欢桑烟的,今儿中午桑烟回来,还是辇车送回来的。
不过,皇帝的喜欢有几分真,还是要落实到位份上的。
喜欢归喜欢,不给名分,什么都白搭。
桑烟还是克夫命,皇帝一日不给名分,一日算不得丈夫,那克夫命就无从谈起了。
或许这就是皇帝的真实想法?
他对桑烟那么好,更多是出于无法给名分的补偿?
真这样的话,桑烟也够可怜的。
“香秀姐姐,我家小姐怎么办啊?怪不得小姐总是愁容满面,一看到皇帝,就唉声叹气的,原来、原来竟是这样。”
秋枝越说越伤心,又哭了。
香秀见状,想了想,还是往清宁殿递了消息。
桑烟还不知这些。
她一躺就躺到了晚上,吃完晚膳,洗漱好,还准备继续咸鱼躺,就听宫女来报——
“主子,御花园的昙花开了,皇上邀您一起赏昙花呢。”
桑烟过来时,看到这般画面,惊呆了:天,这也太美了。
明光照耀,风吹昙花,枝叶摇曳,如娉婷的仙女,正起舞弄清影。
“参见皇上——”
她拢着裙摆,欠身行礼。
贺赢摆手,指着缓缓盛开的昙花,温柔含笑:“昙花虽一现,但朕跟你在一起的此时此刻是永恒的。”
桑烟:“……”
确定了,这皇帝就是个情话制造机!
“谢谢。真的很漂亮。”
她看着这番美景,看着他温柔深情的眼,实在无法说出煞风景的话。
感动多了,会生出爱吗?
转眼间,穿越这里大半年了,给她这么多感动的,也就是他了。
他为什么是皇帝呢?
如果他不是皇帝,她会有勇气放纵一次的吧?
“你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他轻柔的询问。
桑烟回头看他,故意说:“在想皇上如果能近女色,这皇宫该是怎样的热闹啊。皇上这般会讨女人开心,定会把她们迷得要死要活。”
“也就最后一句中听些。”
贺赢听着前半句,皱起眉头,听到后半句,又舒展了眉头,还笑了:“所以,朕讨你开心了?朕把你迷住了?”
桑烟:“……”
自己踩坑里去了。
“我又不是你的女人。自然不包括我。”
“你这话让朕——”
贺赢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一挥手,让太监把东西放下,退下了。
于是,周边人散了干净,唯有一地夜明灯照耀着满园美景。
“朕听人说,朕占了你便宜,却不愿意给你名分?”
他的语气是戏谑的。
桑烟听得脸红,很快就想到了中午的乌龙。
都忘了这后宫中没有秘密可言了。
失策了!
失策了!
她就不该由着桑弱水、秋枝胡思乱想!
这下怎么办?
狗皇帝显然要借题发挥了!
听听——
“朕冤枉。明明是你不愿意给朕名分。”
他一国皇帝,竟然要用这么无辜可怜的语气。
怪不得要把人都赶走!
太羞耻了!
四周太安静了!
桑烟听得耳热,脑子也热了,脱口而出道:“如果我不给皇上名分,那皇上还愿意跟我好吗?”
走肾不走心,想来男人没有不乐意的吧?
贺赢没听懂:“什么意思?”
“我们可以做露水夫妻。”
“什么?”
贺赢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神是不可置信的。
桑烟见了,重复一遍:“就是你想的那样。露水夫妻,各取所需。”
“你还真不想给朕名分啊!”
贺赢脸色变了:“你一个女子,怎可以说出这种话?露水夫妻,各取所需?你以为朕需要什么?你的身体?”
他越说越气愤,见她不辩驳,觉得自己一颗真心给人糟践了。
“你说话!”
他握拳,控制着怒气。
与他的愤怒相比,桑烟冷静的很,眼神甚至透着几分不理解:“各取所需不好吗?我知道你喜欢我,可喜欢能维持多久?在喜欢消散之前,做尽想做的事,不就好了?”
她觉得合则聚,不合则散,谁都是自由的,不互相占有,不互相束缚,就很好。
可她忘了,一个皇帝,喜欢一个女人,本能的反应就是占有!就是所属权!
“好!很好!”
贺赢被她气笑了:“桑烟,直到现在,你也只当朕是贪图你的美色?可朕要什么美色没有?嗯?你这是看低朕,也是看低你自己!你、你简直……自甘堕落!自甘——”
下/贱二字,到底还是忍住了。
“来人!”
他太生气了,为免说出更难听的话,扭过头,看也不看她:“送她回去!”
桑烟第一次见皇帝发火,还是有点懵的。
直到裴暮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桑主子,先回去吧。”
桑烟回了神,点了头,迈步从皇帝身边经过。
贺赢不甘心地扭回头,看着她,问道:“你知错了吗?”
如果她知错,他便原谅她。
她想是怯弱,不敢相信他的真心,也不敢问他要名分。
他为她找理由。
但她摇了头。
“桑、烟!”
他几乎是咬牙喊出她的名字。
桑烟不觉得自己有错。
甚至庆幸自己总算触及了皇帝的底线——看吧。在皇帝面前,在一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皇帝面前,她没有任何话语权。
地位不平等,再爱也没有用。
如果他们在现代世界,意见不同,她可以理论,可以争吵,可以撒泼打闹。
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摇摇头,就耗尽了她的勇气。
“我没——”
“闭嘴!”
他黑着脸,瞪着她,语气冷漠无情:“你太让朕失望了!”
桑烟忽然感觉到了心痛,像是针扎了下。
还好,很快就不痛了。
还莫名想笑:这就让他失望了?她可什么都没做呢。
“你回去反思!”
“不反思明白,就不要出来!”
她这是被禁足了吗?
她还不是她的妃子,就要被打入冷宫了吗?
她笑着回了月桑殿。
来时坐的辇车,回去是步行,才知道原来月桑殿离御花园那般远。
脚很痛。
心也痛。
又痛又冷。
她累倒在床上,一觉到天明。
谨遵皇帝之命反思,也就是窝在殿里咸鱼睡大觉。
反思是不可能反思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桑烟两眼一闭,不闻窗外事。
如此,咸鱼两天,窗外事还是飘进了耳朵里。
“真的假的?主子问皇上要名分,惹怒了皇上?”
“都被禁足了,那还有假?”
“我早就感觉不对劲了,皇上喜欢谁,肯定是先给名分啊。”
“哎,我觉得主子还是操之过急了,总要等怀了皇嗣,再向皇上要名分啊!”
“主子是克夫命,皇上不给名分,也是正常。”
“哎,可怜了主子。”
谣言总是离题八万里。
桑烟也没心情更正,就躺在床上“反思”:哼,厌弃她了,才好。最好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宫,然后,她就回庄子养几个小鲜肉,做露水夫妻!
“真是长胆了,竟然敢编排起主子了,都拖出去,狠狠掌嘴!”
殿外传来桑弱水愠怒的声音。
随后是宫女们砰砰磕头的哀求声:“娘娘饶命,奴婢不敢了。娘娘饶命——”
再随后是一阵啪啪巴掌声。
混着哭声、哀求声,吵的人心烦。
桑烟听不下去,就起床出去了:“行了。别打了。以后都少说几句。”
她不觉得吃瓜是罪。
她本人也喜欢吃瓜。
只这是在皇宫,规矩太多太重。
“谢谢主子。”
宫女们磕头道谢,快速退了下去。
桑弱水也不是来惩治宫婢的,就没说什么,而是走进去,发着牢*****,你还有心情睡觉。我都被她们笑死了。你就该去听听,她们说你说的多难听。偏你心善,还向太后求情,放她们出冷宫。一群不知感恩的东西!”
桑烟面无表情听着,问一句:“所以呢?”
桑弱水笑说:“姐姐,我有个主意,你去脱簪请罪吧。皇上喜欢你,定然会原谅你。”
桑烟:“……”
脱簪请罪?
这个成语有点意思啊!
第37章 失宠
“你让我请罪,我总得反思出来,我犯了什么罪吧?不然到了皇帝面前,说不出个所以然,更会被怪罪。”
桑烟扯着谎推诿:“你回去吧。我还在反思呢。”
桑弱水不知内情,却也不认同:“姐姐,你别钻牛角尖啊!皇上让你反思,你要真反思,那就愚蠢了。听我的,你去皇帝面前认个错,说几句软话,皇上肯定就原谅你了。”
“原来是这样啊。”
桑烟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感激道:“好。谢谢你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她把桑弱水打发走,回了殿里继续睡大觉。
桑弱水以为桑烟那么说,会准备准备就去皇帝面前请罪了。
结果,她让人盯着偏殿,说是她还在殿里睡大觉。
她耐着心等到晚上,也没见她有所行动。
气得她一夜没睡着。
第二天,照旧让人盯着桑烟的动静——还是睡大觉,没有去请罪的意思。
她气得摔了茶杯,骂道:“恃宠而骄的蠢女人!她以为自己是谁?满后宫那么多女人,这么作下去,皇上还记得她是谁?都快半老徐娘了,她以为自己还能新鲜多久?简直愚不可及!”
骂完,坐回软榻上,差点抠坏了美甲。
终于,一个办法窜进脑子。
她招手,安排香秀:“你去把内务府分配的冰,还有饭菜,都扣下来,我要让她知道失去皇上宠爱是什么下场!”
香秀想着皇帝那边裴暮阳传来的消息,务必让桑烟尽快到皇帝面前认个错,也就照做了。
于是,桑烟很快发现偏殿里没了冰,热浪袭来,闷得人头晕,而中午呈上来的饭菜也肉眼可见的差。
不说菜没有油水,就几片青菜叶,其中米饭都焦黑了。
根本吃不下去。
她穿越以来,养尊处优,吃喝不愁,没想到进皇宫过上这种日子了。
影视剧里失宠女人活得不如狗,果然是真的。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秋枝看着饭菜,她一个奴婢,都没有胃口,更何况小姐呢。
桑烟也在想怎么办。
这饭菜是吃不下去了。
如果狗皇帝想要这么作践她,很遗憾,他失败了。
“走,我们去主殿。”
桑烟是这么想的,她是她,桑弱水是桑弱水,怎么说桑弱水也是名副其实的皇帝妃子,不至于也被苛待。
果然,一进主殿,冰凉凉的自在。
八菜四汤也很丰盛。
她见了,满意一笑:“妹妹,我来陪你用膳。”
然后,不等她说话,先抢了一碗米饭,霸占了两盘菜。
当然,也没忘记秋枝,先递了她一盘整鸡,随后说:“我知道你跟香秀姐姐交好,去陪你香秀姐姐用膳。”
秋枝:“……”
她没那么厚脸皮,红着脸道:“奴婢不饿。奴婢伺候小姐用膳。”
但桑烟没让,硬是“赶走”了她。
桑弱水见主仆俩这个骚操作,也没心情用餐了。
等桑烟大快朵颐离开,哦,离开前,还没忘让秋枝搬走两盆冰,又气得摔了茶杯。
“蠢货!净会耍这些小聪明!”
可也不能纵容她蹭吃蹭喝。
不然,怎么让她去皇帝面前请罪?
“没出息!”
“愚蠢!”
她在殿里骂骂咧咧,很快,又有了主意。
“从今天起,本宫不用冰,还有饮食,跟偏殿一个水准。”
“娘娘——”
香秀觉得桑弱水为了让桑烟去请罪,也是很拼了。
于是,桑烟晚上带秋枝来蹭吃,就发现饭菜水准严重下降。
额……这是被她连累了?
桑烟到底单纯,没想到桑弱水对自己下手都那么狠。
“姐姐,这日子可怎么过?皇上一定也厌弃我了。是我没用,保护不了姐姐。”
桑弱水开始哭,嘤嘤嘤的哭,字里行间没有埋怨,反而怪罪自己。
一旁的香秀见此,觉得桑弱水的变化惊人——这宫斗手段是见长啊!
桑烟也隐约发现桑弱水会说话了,所以,还真被她的话说出了几分愧疚。
如果她向狗皇帝低头,应该不会这样吧?
耳边响起香秀的哭声:“桑主子,娘娘身体不好,吃不了这种苦的,您发发善心,就去皇上面前低个头吧?皇上或许正等您呢。他肯定不会怪您的。”
桑烟:“……”
她真错了吗?
可她是真不想低头啊!
桑烟神色黯然地回了偏殿。
偏殿压抑闷热。
宫女们还算尽责,一遍遍往地上洒水,还拿着扇子,帮她扇风。
可她们自己累得满头大汗。
那汗水混着胭脂水粉,味道并不好闻。
她挥手让她们下去:“不用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是。”
宫女们陆续退下。
偏殿里只剩下她跟秋枝。
秋枝是原主的贴身丫鬟,跟宫里的宫女不同,跟她最为亲密。
“你说,我该怎么做?”
她有些迷茫了。
古代便是这样,利益牵连,很难独善其身。
虽然她不情愿,但她身后是桑弱水,是桑家,甚至是这些伺候她的丫鬟、宫婢。
“皇上好生心狠。就因为小姐要个名分,就这样欺辱小姐。要是这样仰人鼻息一辈子,那还不如回庄子。”
秋枝的话让桑烟很是意外。
“你竟然也这么想。”
她还以为秋枝会劝她向狗皇帝低头呢。
秋枝摇头,表情严肃而认真:“我以前不懂,觉得皇宫富贵迷人眼,皇上又宠爱您,您在这里,也算余生有了归处,可今日看来,这哪里是什么富贵乡,分明是个魔鬼窟。”
桑烟:“……”
这见识,不愧是她看好的人。
“哈哈,秋枝啊——”
她被逗笑了。
沉闷压抑的心情都明媚了。
“你说的对,还是回庄子好。”
那还低个屁的头!
先受他作践几天,等他消了气,再提离开!
就当是先苦后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