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曜嘴角挂着令人生寒的浅笑,声音轻柔:“我最讨厌别人教我做事了,我忍你是因为能用你,而不是因为你能教我,明白吗?”
“别做多余的事情,那样好烦的,我不喜欢。”
哑巴的呼吸猛然急促,眼角和被打过的地方一样红,胸口也出现了明显的起伏。
他冤枉,也委屈。
二十七年,第一次被人骑到头上,第一次挨了毫无理由的巴掌……
他放下的手握成拳头,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不管了,随便她吧。
仔细他们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一个纯真善良的人变坏了吗,异次元里多的是本性不坏,越变越扭曲的案例,不差她这一个。
哑巴深吸一口气,即将转身跟她保持距离时,一幕又一幕画面在眼前闪回。
被埋的身躯,唯一露在外面怒张用力的五指,地面长长的抓痕。
以及咧开的嘴角和同时落下的眼泪。
——要是真的为我好,那你们保护我啊,你们救救我啊!
——我不信,没有人会救我!
过度用力的手指一点点松开,吸进去的那口气长长地吐了出来。
哑巴调整好心情,看着姜曜的眼睛重新抬起手指,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完。
——如果一定要做,你可以让我去做,不影响你拿MVP。
原以为会转身就走的人没有走。
那张刚刚因为生气涨得通红的脸慢慢恢复了正常,只留外力施加留下的红色指痕。
姜曜嘴角的笑容消失,神情从轻蔑到审视,再一转眼,变成虚伪至极的心疼。
她踮起脚尖,痛心疾首地给他揉自己亲手打出来的印记,“你看你,你要是只说最后一句话,我就不打你了呀~”
“还好你不会说话,不然坟头草怕是都有两米高了。”
“嗯,哑得好!”
挨打挨骂的哑巴:“……”
围观全过程的吃瓜群众们咕咚咽下口水。
虽然不知道哑巴都说了些什么,但……
李正涛伸出手,朝人招了招。
“哑巴哥,你还缺老大吗,要不来我这里?别的不说,我起码保证你有完整的人格尊严,不会被人这么糟蹋。”
哑巴没有反应,姜曜回头,冲人甜甜地笑。
“乱挖墙角,杀了你哦。”
李正涛浑身一冷,缩起肩膀低调做人。
“切,真开不起玩笑……”
话题回到正轨。
七位幸存者围坐成一圈,姜曜挨着哑巴,正对杜琳仪。
“咱们还是照旧先把刚才那个场景的情况总结一下。”
杜琳仪先说了自己看到的那一部分:“这次的主角是保洁员,年纪六七十岁,从楼梯上摔下来,可能是当场死亡。有别的内容补充吗?”
络腮胡:“我落在最后面没挤进前面的包围圈,倒是听到了一句话。”
他模仿着当时听到的语气,原样复述:“有人从楼梯摔下来了?保洁?不会是那谁吧?我就说她家里大大小小要照顾,还连着倒班过度疲劳会出事儿吧,太可怜了!”
这是一条相当有用的信息。
“大大小小要照顾?所以这个保洁员果然就是那个老太?”
“不是。”李正涛举手发言,“这个不用推测啊,我挤到最前面了,我认得出那张脸,就是她,虽然比医院里看起来老了好几岁,但还是认得出来的。”
他给结论上了双保险,众人的脸色反而更凝重了。
杜琳仪问:“姜曜,你看到的那个全家福,那小孩儿多大?”
姜曜回忆那张全家福,笃定道:“不超过两岁,一岁可能性百分之九十。”
“那就不对啊。”邓卓远拧着眉头,“第二场景的全家福上只有四个人,少了那老太太,可按第三个场景看,他们拍照那会儿老太太应该活着,她又是这么一个任劳任怨的老太太,没理由不带她一起拍全家福。”
李正涛倒没觉得多不对,道:“会不会是你们想的太复杂了,不是说太辛苦的话,人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就变老的吗?她又要照顾老伴又要带孙子又要工作,几个月就老了也很正常吧?而且你们看要是真的过了好几年的话,那老头在医院里就病得快死了样子,能活那么久吗?”
这样解释倒也合理。
众人重新推理无果。
络腮胡尝试总结:“那第三场景就是丈夫重病,孙子还小,儿子死了,儿媳妇不知道上哪儿去了的可怜老太太由于过度疲劳,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故事?”
前因后果没有明显矛盾。
姜曜无意识地摸着日记本的封皮。
她原本还猜测过最后一页的数字是不是代表年龄,第一个场景是一岁的小婴儿,第二个场景是六十岁的老头子,第三个场景……好像没接上。
猜错了吗?还是漏了什么?
杜琳仪揉了揉太阳穴,把几个疑问也梳理了一下:“老父亲为什么会对儿子痛下杀手,老母亲为什么不在全家福上,杀了人的老父亲为什么还能正常的和需要照顾孙子的老母亲住在一起……这三个问题,争取下个场景把它搞清楚吧。”
“成成成!”李正涛忙不迭应是,“就是咱这回多休息一会儿吧,搞不好就是最后的时间了。”
众人:“……不会说话就闭嘴!”
李正涛被群攻,干笑着给自己的嘴拉上拉链。
大会结束了。
苦恼中的姜曜换了几个姿势,看到同样苦恼的杜琳仪,挪动身体往前,和她面对面。
“姐姐,你还有什么想法不好说的吗,分享给我嘛~”
经过异次元毒打的姜曜现在相当的二皮脸,看人下菜可劲儿想着占人便宜。
杜琳仪叹口气,她性格好本质属于没有圈地意识的傅醒党,倒是不吝啬共享情报,只是这回她苦恼的还偏偏就是这个。
“我总觉得我忽略了什么,还是很关键的东西,但我想不起来。好像在开始讨论前我隐隐约约有抓住了,可讨论着讨论着,就又不见了。”
这种情况绝大多数人都会有,姜曜表示理解。
“那你慢慢想,想到了要告诉我哦。”
杜琳仪苦笑:“好。”
姜曜挪着屁股和腿坐回原来的地方,去看同样陷入深思的哑巴。
她伸出胳膊肘,捅了人一下。
“你说你有什么发现,告诉我,我不告诉他们就是,保证不会误导他们。”
哑巴不动。
姜曜又捅了他一下,不耐烦了。
“小弟,这是命令!”
被她捅得人都倾斜了的哑巴疲惫地闭上眼睛,平心静气三秒才睁开。
——更衣室的沙发上有什么,你还记得吗?
姜曜下意识复述:“沙发上有什么?好像有个枕头,当时人太挤了,我没看到全貌,那上面还有什么吗?”
哑巴正要比划,对面杜琳仪被他们的对话惊醒,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沙发上有个橡皮小鸭子,但那不是玩具吗,保洁更衣室里特意放了个玩具?!”
三人两两对视。
姜曜:“所以第三场景,可能也有个小孩儿?”
还是个正好三岁的小孩。
杜琳仪在心里补充,目光同时落在日记本上。
其他人听半道一头雾水,三人心中却明朗了不少。
数字代表什么,他们可能找到了。
“不过……”杜琳仪摸了摸头发,又苦恼起来,“就算是我们想的那样,这有什么用呢?”
一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六十岁重病的爷爷,三岁需要被照顾的小孩,时间空间两个维度都有,没有连贯的延续性,还是弄不明白啊。
姜曜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撇开一切抓住最简单的那种可能,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觉得吧,等所有场景走完,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
铃铃铃——
玩家们在熟悉的放学铃声中睁开眼睛。
“放学……搞什么啊,又是雾?!”李正涛一看四周,心累至极,“这个本是打算替换着来是吧,一个清晰的,一个模糊的?”
这次的雾和上次的一样浓,也是让人看不见四周的设定,唯一不同的是上次只有一束光照亮脚下,而这次是直接有一条路明确的通往雾的另一头。
“嘘。”络腮胡让他闭嘴,“别说话,这次也有声音,你们听。”
铃声结束,缥缈的歌声传来。
玩家们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那近乎呢喃的歌声。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喜欢你~妈妈爱你……”
摇篮曲?
众人眨了眨眼睛。
姜曜低头看最新出现的数字,“这次是18。”
“18?”杜琳仪困惑,“十八岁好像不是听摇篮曲的年龄吧?”
其余人已经在小房间里听过解释,这会儿倒也跟得上节奏。
李正涛思维跳脱,接话道:“不符合年龄的话,或许你们看过电视上那些发疯女人,标配就是摇篮曲和……”
这时温柔低唱的女声猛然拔高,癫狂大笑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众人:“……”
李正涛:“……和笑声,如各位所闻。”
这还真是标配啊!
第107章 崩坏的房间(6)感情进度-75%
路很长, 七人在诡异的大笑和低柔的歌唱交错声中往前走,当一扇普普通通的门扉出现在路的尽头时,所有人停下脚步, 做好战斗准备。
场景的套路是熟悉的, 一旦直接接触到事件的中心,就是一波稍有不慎就把人带走的强烈攻击。
邓卓远的手按上门把, 歌声和笑声戛然而止。
“我……我开了。”
“开吧。”
众人屏住呼吸。
门内的世界徐徐打开, 一棵小小的火苗应声落下,从进门看到的鞋柜烧起,眨眼间点燃整座房屋!
往各个方向吹的风卷起一片火舌,险些撩到最前方的邓卓远。
火势熊熊燃烧,封锁前路。
“这他妈临门一脚的搞什么玩意儿——”
被热浪扑到的李正涛骂了句脏话,“这是人能进去的?”
“但是不得不进去!”络腮胡判断火势, 道:“火会越来越大, 现在不进去就更进不去了!不进去就结束不了这个场景, 我们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才从上个场景死里逃生的盛清眼睛红了,她在现实生活中的本职是护士, 见过太多烧伤患者痛不欲生的样子, 想想都心惊胆寒。
“不行的, 这个火势我们冲进去也不会有活路,就算一下烧不死,可烧伤面积太大也没有东西治, 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我们都会死的!”
不进去不行, 进去也不行, 就算是杜琳仪一时间也拿不下主意。
“不能莽撞, 应该不存在必死的场景……”
“是不存在。”
姜曜从后方走上前, 站在热浪中间看了那绝对会被点燃然后绝对会受重伤的火势几秒,回过头摊开双手。
“你们忘了吗,只要有一个人找到对应家具,大家就都能离开了呀。”
众人如同醍醐灌顶,李正涛和络腮胡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向仅剩的替死鬼盛清,就连南区的杜琳仪和邓卓远也都下意识看了盛清一眼。
盛清骤然接收到这诸多目光,绝望地退了一步。
“我不要,我不想死……”
为了防止她逃跑耽误时间,李正涛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不耐烦道:“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既然被送进来当替死鬼,那就证明你在外面欠了不少积分吧?这是你该做的事情!”
“我可以还积分!我可以还!”盛清崩溃大哭,“我做什么还都可以可我不想死——”
她挣扎着后退,惊惧下的力道给李正涛扯了好几个趔趄,让后者的耐心彻底告罄。
正要动粗,另一只白皙瘦小的手伸过来,拍在他的手背上。
“放开她,你这是在浪费时间。”
姜曜赶走李正涛,把盛清带到自己身边。
李正涛气急:“她不上谁上,你上吗?!”
姜曜瞥了他一眼,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她转过身,对着盛清笑了一下。
柔和无害的皮相仿佛成了这绝境中唯一的救赎。
盛清看着她年轻稚嫩的脸,想起上个场景就是有她速战速决自己才得以活命,竟然忘了刚才是谁开了头,才让矛头指向自己,只知道抓住她,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救救我!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只要你救救我!”
姜曜抬手帮她擦掉两滴眼泪,身高近似的两人贴近,四目相对。
一双镇定自若的眼睛迎上充满恐惧的双眸,前者看见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后者则只能看见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盛清的心凉了半截,姜曜徐徐开口。
“姐姐你听着,这里所有人离了你都有活下去的机会,而从头到尾全靠我们才活到现在的你却没有。”
“你得有价值,才有资格依附我们活着从灭绝本里出去明白吗?”
盛清惊慌的眼底盛满泪水,“可我进去就会死的……”
“不会的,烧伤没那么快死。你清楚的是吗,这不是为了我们搏命,是为了你自己,你唯一的生机就在这儿……”
她低声蛊惑他人送死的样子完全褪去天真,稚嫩的面容不再是会被人小瞧的缺陷,反而成了毒物惯有的斑斓美艳的外衣,令人望之生寒。
她的手段在向那些“懂得取舍”的肮脏大人无限靠拢,行为背后充满了看似合理却十足荒诞的成人式理由。
牺牲一个本就该死的无用成员,就能保下所有破关的生力军,这是最可行又相当低风险的方案不是么。
现在理直气壮,就会习以为常。
那么曾经在列车上强烈反对屠森那个最小牺牲方案的女孩,恐怕要真的,彻彻底底的死了。
哑巴的心攥了起来,呼吸混进火的热度,变得焦灼。
总是容易变红的面部呈现出纸一样的苍白,他让人看向自己。
——我去,我自愿去比她更稳妥。
姜曜不这么认为。
每个人都应该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件事盛清做得到,那这就是她唯一的活路。
大家都在拼命求生,后面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等着,何必大材小用。
再说,凭什么弱者能占强者便宜,她不同意。
她甩开哑巴的手,按住盛清瑟瑟发抖的肩膀。
“火势已经变大了,你赌不赌,敢不敢,活不活?!”
三连问击溃本就摇摇欲坠的盛清的心房,她痛哭道:“我去,我去,但是求你们给我一点防护的东西……”
说起来很长,实则只过了两分钟,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
姜曜勾起嘴角,正要再花一分钟让大家掏点东西出来,一桶水哗啦一声倒下,几滴水珠溅在脸上。
她还没转过身体,一道身影已然冲进火场。
众人惊愕至极,盛清瘫软在地,失声痛哭。
---------
低低的抽泣声停止。
再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盛清哭够了,含着眼泪望向房间角落站着的男人和女孩。
姜曜倚在墙上,打量着只烧焦了点头发,衣服上多了两个洞的哑巴,竖起大拇指。
“你是故意的吧,等我做了恶人你再上,是为了衬托什么吗?”
她笑眯眯的,要不是说出来的话冲的很,完全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哑巴面容平和,不卑不亢。
——我和你报备了才做的。
姜曜笑了,看着哑巴的眼神很危险。
“那我同意了吗,哑巴哥哥?”
——没有。
“那你还不是故——”
哑巴打断她的话,迅速地“说”了下一句。
——虽然没有,但我只是和你一样有把握而已。
哑巴不急不缓,强调一般重新打了一遍手势。
——和你一样,向你学习。
姜曜顿住,随即深深吸气。
好样的。
变聪明了。
被自己的话堵到的姜曜隐隐感觉这个流程有既视感,一秒思索无果后又挥开 ,心中闪过一丝警惕。
她怎么忘了,哑巴的智商能力都不比她差,她打了利用哑巴的主意,那别有用心的哑巴……肯定也打了利用她的主意。
姜曜站直身体,绕着人蹦了两圈。
两条小辫子一晃一晃的。
“我说哑巴哥哥……”她凑到人身边,“你可真能装呀,差点都把我唬住了。”
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哑巴借她表明身份的行为或多或少也影响了她的认知,下意识认为他这次也是冲自己来的了。
可若换个思路,如果把他设定为冲着MVP来的普通玩家,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对拿下二号三号场景的自己大发雷霆,不就是有危机感,怕MVP不保了吗?
四号场景顶着危险上,不就是怕四号场景又被自己拿下,为了不让差距越拉越大吗?
好有心机。
好一个会装的黑心莲。
哑巴不知道她想了什么,只知道她的神情变得很诡异。
他总是跟不上姜曜的想法的。
——装什么?
“你果然很有一套。”姜曜又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但MVP只会是我的。”
说完给了他一个势在必得的眼神,人就走了。
哑巴:“……”
这或许就是代沟,他真的不能理解。
正要追上去问个明白,他被终于找到机会的盛清拦住去路。
盛清上来给他鞠躬九十度,语气感激中带着哽咽:“谢谢,真的非常……谢谢!”
原来这个哑巴才是最好的人。
想想也是,他长得就很好亲近,性格也很好,她应该一开始就向他求助才对。
姜曜说的不对,抓紧这个哑巴,才是她的生路。
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这么想着,她就着没干透的眼泪,抬起湿润的双眸楚楚可怜地看向哑巴。
“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我……”
她说不下去了,呆呆看着对面丝毫不掩饰厌恶的脸。
厌……恶?
他厌恶自己?
盛清怎么也没想到会接收到这样的眼神,甚至因为不敢置信,还回头看了看,企图在自己的身边找到另一个可以让他厌恶的对象。
可是没有,她身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她又怀疑是自己看错了,鼓足勇气又看了人一眼,再次惊住。
他的眼睛太冷了,清凌凌的眼底只写了一个大大的“滚”字。
明明对着打他骂他的姜曜还很平静的人,竟然厌恶什么都没有做的自己?
为什么?
盛清眼睁睁看着他从旁边绕过,抓住了压根不想理他的姜曜。
哑巴最终还是没能从心情不美丽的姜曜嘴里得出自己到底装了什么,七个人参加的小会重启,开始剖析上一个场景的内容。
姜曜作为哑巴的翻译人员,在遇到比较复杂的手语时连蒙带猜,还原出最为贴合的事情经过。
进门后听着一点微弱的□□找到了房子深处的沙发,沙发上有四十多岁的一男一女,男人骑在女人身上,一边哭着说对不起一边掐女人的脖子。
沙发旁边还倒着一个生日蛋糕,有张贺卡写着祝儿子成年快乐,正好吻合那个十八岁。
“丈夫杀妻子?!在儿子成年的那一天杀妻子?!”李正涛又开始一惊一乍,“我的妈耶,这户人家怎么回事?全员精神病?啊不对……爸爸不是已经死了吗?在儿子还不会走的时候不是就被老头杀了?”
说完他又立马自我否决:“也不对!你们说日记本后出现的数字代表某个人的年龄,第一个场景代表小婴儿的,第二场景代表老头的,第三个场景代表那个咱没看到的小孩儿的,第四个场景不就代表一个十八岁的人……啊!”
李正涛想明白了,“是同一个人!代表的是同一个人的年龄!我知道那个‘我’是谁了!”
他这一叫让杜琳仪也恍然大悟。
她之前一直纠结第二场景父亲的事情,是下意识把第一个场景的父亲和第二个场景的父亲等同起来了,但如果不是一个人呢,那第二个场景的全家福上没有老太太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因为是新的家庭,不一定有老太太的存在!
那之前纠结的问题也都不存在了!
也有几个状况外的,邓卓远和络腮胡都没反应过来,忙问什么情况。
杜琳仪稍作整理,给他们解惑:“日记本是最大的提示,每进一个场景就给出的数字对应那个‘我’的年龄,第一个场景是‘我’一岁发生的事情,第二个场景是‘我’六十岁发生的事情,第三个场景是‘我’三岁发生的事情,第四个场景是‘我’十八岁发生的事情,顺序是乱的,但只要拨正了时间线就会发现,第一个场景和第二个场景或许是头和尾。”
“‘我’的爷爷因重病被儿子放弃,导致一系列家庭悲剧发生,等‘我’老了当爷爷时,同样因重病被儿子放弃,一个恶性的闭环,重蹈覆辙……所以第二个场景的爷爷杀了儿子,结束闭环,这就是所谓的悲剧不能重演吧。”
剩下的人也明白了,纷纷露出欣喜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
一切看似在意料中展开。
姜曜垂着眼睑,脑子里的疑云越转越大。
可如果只是这个程度,上一批能够坚持一天半的玩家会团灭吗?
总不会是死在某个场景的强力攻击下吧?
谜底破了。
众人兴奋过后, 继续往下考虑:“‘我’已经找到了,接下来还有两个场景吧,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赶在场景结束之前把人揪出来?揪到人就可以结束了吧?”
“这样就是HE结局吗?”
“喂, 大哥大姐们,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李正涛看着众人皱起的眉头,长长叹气, “生门啊, 生门在哪儿咱还屁都不知道呢?”
他起身来到场景已结束的沙发旁,啪啪拍了两下沙发。
“生门要是在已经结束的场景里头,咱们是不是已经game over了?”
“不会。”杜琳仪摇摇头,“结局和生门不会有冲突,没有剧情还没走完生门已经关上的情况。而且我认为每个场景的时间都很短,不存在给我们找生门的时间, 生门……或许不在这些场景里。”
众人有点懵:“那在哪儿?”
杜琳仪踩了踩地面, “这儿。”
一览无余的房间, 已经解锁的吊灯、相框、地毯、沙发没有任何出入口,剩下的床和摇篮也没有能够开合的余地, 墙面地板天花板一丝缝都找不出来。
怎么可能在这里呢?
姜曜:“姐姐, 你的意思是六个场景全部解开后, 这个房间会有变化吗?”
杜琳仪点头,“不出意外是的,至于会变成什么样子……总归不可能是解锁后就直接开门, 预计还会有一波危险,那可能就是之前的玩家们团灭的原因。”
李正涛嘶了一声, 摸摸自己的胳膊, “那不是过得越快离死亡越近吗, 要不咱们先睡一觉, 养个精蓄个锐什么的?”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仿佛在附和主人的话。
饥饿是会传染的恐怖病毒,李正涛有反应后,其他人也开始感到腹内空空,需要补充能量了。
邓卓远和杜琳仪对视一眼,确认对方的积分商店里没有食物后开口询问。
“有在积分商店里放食物的吗?可以商定积分份额,出副本后结。”
李正涛、络腮胡、哑巴同时举手。
李正涛:“饭馆特供进本五公斤大花卷,夹糖心,50+400。”
络腮胡:“自制三公斤半巨型面包,肉松火腿,60+300。”
哑巴指指李正涛,比了个数字三。
李正涛:“要不起。”
络腮胡:“你出。”
知识盲区出现了。
姜曜虚心求教:“这是把各自商店里的食物拎出来,公开招标的意思吗?”
“什么公开招标。”李正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新人吗你连这都……哦,你是,艹!”
他老打岔既浪费时间又聒噪烦人,邓卓远为了让他闭嘴,自己接过教鞭给姜曜科普:“报出来的积分数原则上要真实,就是物品原价加上积分商店的加价,不能自行提价。谁少选谁的,是尽量减少积分消耗的一种共赢方式。”
“那就是拼团最低价买进。”姜曜明白了这点,接着提出新问题,“那要是拼团里的某个人出不去了呢,那团主不是亏了吗?副本里又不能进行积分转账。”
“积分结算是在出副本后进行的,活多少人摊多少份。”
“那要是有人故意往高了报呢?”
“这种模式一般只出现在团队内部,团队内的诚信度还有的,灭绝本属于特殊情况。”
姜曜点点头,“懂了。”
姜曜盯着所谓特供进本的大花卷,或者说是大发糕,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方方的体型上整齐到令人舒爽无比的预分线。
产业果真成熟,充分考虑了徒手分割难和分割不均的问题,用预分线划出二十四份的同时保留了整体性,让积分商店依旧识别为一份,成功纳入一个物品栏。
玩家有七个人,每个人先分三块,还剩三块暂时不分。
姜曜盘腿坐着,一边翻日记本一边张嘴朝干巴巴的花卷咬去,差一公分咬到时,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她的那份,换了一份过来。
新换的花卷很多红糖,比原本那块少糖的边角料好上不少。
姜曜看过去,换花卷的人已经背对着她走到一边去了。
这个人真的……有点毛病吧。
视线偏离,落到左前方的角落,呆呆看过来的盛清慌张低头,咬了一大口花卷吞下去,差点噎死。
姜曜嫌弃地收回目光,拿花卷的那只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有一口没一口咬,另一只手放在日记本那些“悲剧不能重演”的狂乱字迹上,无意识地摩挲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