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救我—— by织朱
织朱  发于:2023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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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曜露出雪白的牙齿,回过头去,语气轻快。
“没怎么,就是看看你配不配当我小弟~”
哑巴无言看着她的后脑勺,默默放下手指。
莫名其妙。
把能讨论的都讨论了一遍,由MVP数量“最多”的杜琳仪代表汇总所有信息。
“吊灯场景,一家五口在医院发生争吵,最终因为手术费的高昂选择放弃治疗年迈的父亲。这个场景的剧情内容就这些,有人要补充的吗?”
众人摇头。
总结很凝练,概括很全面,大致也就是这样了。
“那就讨论到这里,结合下个场景的信息再看看是不是能有新结论。”杜琳仪松开盘着腿,“刚才我们是怎么进去的来着,好像是黑色物体掉……”
话没说完,平静的空间再次发生变故。
相框周围的黑色物质雪花般解体,顷刻间覆盖房间里的所有人。
李正涛哇哇大叫。
“我知道了这玩意儿是声控的——”
尾音淹没在膨胀的黑色碎屑当中,人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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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浓雾缠绕四周,极大的干扰正常视野。
玩家们依稀看见同伴的身影,慌里慌张聚到一起。
什么都看不见,没有路,也没有别的东西。
就一束光从头顶打过来,将玩家所在的位置稍稍照亮。
“这走向怎么越来越诡异了……”李正涛狂吞紧张分泌的口水,故作镇定,“好样的,不愧是灭绝本,真的够灭绝的。”
他说话的时候,姜曜拿出日记本,麻利地翻到最后一页。
果不其然,白纸上又多了一个数字。
“60?”杜琳仪喃喃,“或者说是6、0?”
第二个费解的数字。
姜曜也没有头绪,就算她对数字很敏感,要找规律起码也得有三个数字,更何况她总觉得这个数字本身可能不是什么规律。
它极有可能是对应当前场景的某个代号。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鼻子灵敏的邓卓远吸了吸气,“像中药味。”
众人闻言仔细嗅了嗅,“好像是有点儿。”
邓卓远换了好几个方向都试了一遍,最后指向某个方位。
“是从那边传来的。”
“……那走吧,走走看。”
不能坐以待毙,便只能在这迷雾中前行了。
众人选择药味飘来的方向,硬着头皮往前走。
啪嗒,啪嗒。
脚步声有节奏的响起。
走了大概有一分钟,前方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走在最前面的李正涛忍无可忍,烦躁地回头,“谁啊,这脚怎么这么重,烦不烦?!”
众人蓦地停下脚步。
啪嗒,啪嗒。
八人面面相觑。
没有人在走,脚步声却还在响,并且……越来越重了。
李正涛哑着嗓子低咒一声,闭嘴了。
众人背靠着背站成一圈,面向没有打光的黑雾。
姜曜闻着越来越浓郁的中药味儿,隐隐约约感觉到差不多要开始了。
脚步声终于停止,紧跟着轻微的吱呀一声,好像有扇门打开了。
被浓雾遮挡的视野逐渐清晰,姜曜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挤在一个面积相当小的客厅里。
这是一个复式房,单层面积不到五十平方米,一楼是餐客一体厅和厨房,各种各样的家具和生活用品把这方寸之地塞得满满当当。
室内装修简单到甚至有些简陋,房龄却不老,看着不过二三年的样子,是新房。
七个半成年人挤在狭窄的客厅里,转身都困难。
厨房里,一个年轻的女人背后背着个熟睡的小婴儿,机械地做着削土豆皮的动作,对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一无所知。
李正涛用气音道:“你们说,她能不能听见我们说话啊。”
姜曜望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比起这个,脚步声主人的去向更值得关心哦~”
女人安安稳稳削着土豆皮,那这一声又一声的脚步声肯定不是她发出来的,也不可能是她背上那个小孩发出来的,一楼又如此的一览无余,那么发出脚步声的人就只能在二楼了。
就在这时,跟上个场景一样,人的说话声又近在耳边地响了起来。
——爸,很多人都说中药管用,我给你抓了几副,你喝几贴看看。
一行人立刻往楼上挤。
当最后一个人的双脚踏上楼梯的瞬间,什么客厅复式都远去了。
姜曜发现这条不高的楼梯变得格外长,明明二楼的格局就在眼前,可拼命跑移动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嘶哑虚弱的声音接着年轻的声音响起。
——我……想去医院……
——爸,医生说你这个情况手术成功率特别低,你先试试中药行吗?
——不……医院……
——求你了爸,咱们家真的没钱了,你孙子还没断奶,我们也得活着啊!
——不能……这样……不……
——来,爸,我喂你喝药……
眼看着谈话的句数逼近医院场景扭曲的阈值,在楼梯上挣扎的玩家们终于发现端倪。
“卧槽这楼梯根本就是个大型的跑步机啊!”
他们跑得再快,都只能在同一条履带上原地踏步。
“这怎么才能跑上去啊!”
与此同时,一阵可怕的惨叫从二楼虚掩的房门里传出。
重物倒地,胡乱的拍砸声惊心动魄。
“到底发生什么了好歹让我们看看啊!”
“这什么破场景啊,难道就是让我们这大型跑步机上跑步?”
姜曜的鼻子动了动。
中药的味道似乎变了,掺杂进去一股腥味,很熟悉,又很陌生。
眼中画面的色调似乎也跟着发生了改变,开始泛红。
“血……血!好多血!”有人大叫,“头顶……血在往下滴!”
一颗硕大的血珠应声落下。
木质楼梯腐蚀出一个大小相同的窟窿。
众人疯了,“这他妈是血还是硫酸啊我日!”
有人尝试乐观:“可能像之前一样,等他们说完咱就回去了,不、不用紧张……”
“不用紧张个头啊!”李正涛被一滴血挂到,耳朵一阵剥皮般的疼痛,“上一把咱要是没躲过那阴影也交代了,这他妈上不去下不来的能躲到哪儿去?!而且谁他妈知道这个场景什么时候能结束!”
粘稠的液体自房顶不断渗出,掉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掉落的位置也越来越密集。
惨叫声逐渐微弱,这个场景却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
姜曜脑子里的信息本哗哗翻动,直至定格在上个场景天花板密密麻麻的吊灯上。
吊灯的场景他们看到了吊灯,这是相框的场景……相框呢?
一楼墙面没有任何装饰,桌子柜子上也都摆着零碎杂物不见照片,那还是在二楼?!
“哑……”
她刚张开嘴,身后便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将本就离二楼只剩两三个台阶的她推了出去。
双手扒住二楼地板,她吸一口气腿部往前一提,成功上岸!
“哑巴哥哥你真棒——”
她没有回头,嘴里喊着脚往前冲,直接扑进目标房间。
二楼的格局原本是开放式的,两个房间由主人用木板自行分开,隔音效果奇差。
姜曜在同伴被硫酸血腐蚀的惨叫声里刹车,乌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骇然。
薄薄的门板后面,一个面色青黑的老人伏在床上,药碗打翻在棉被上,药汁和血点混合在一起,年约三十的青年男子倒在地板上,太阳穴被尖锐的物品击打至血肉模糊,死不瞑目。
她要找的相框落在地板上,一角带着血肉,大半个都被鲜血染红了。
“姜曜你看到什么了你快点儿啊——”
李正涛的嚎叫唤醒了惨烈现场的姜曜,她捡起地上的相框,抹点玻璃面上的血液。
一个老人,一对年轻男女,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
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楼梯上的硫酸血雨也被抹掉了。
死里逃生骂骂咧咧的玩家们刚要往上走,一个巨大的旋涡将一切卷入。
相框脱手,姜曜眼前一黑。
场景翻篇。

八人瘫在地上, 大睁着眼睛扑哧扑哧喘气。
这一次负伤的人很多,最惨的庖灰贾半个人都脱了皮,血淋淋的。
李正涛对着自己的耳朵扇风, 又吹了吹肩膀的伤, 嫉妒地看着毫发无伤的姜曜,“命真好啊, 跑前头躲过后来那一波强‘降雨’了呢。”
姜曜拨了下头发, 对他的言论嗤之以鼻。
“是实力哦,是我最先瞄准了楼上的房间,跑在了最前面,这才能够离开,跟运气无关呢。”
“得了吧你,要不是人家推了你一把, 你离得开吗?”李正涛翻白眼, “还说什么实力, 切。”
姜曜回头看看沉默的哑巴,面向李正涛微笑:“他是我的人, 他愿意进来, 我敢让他进来, 那他自然是我实力的一部分。还是说,你不带手下的人进来,难道是因为不想他们进来送死吗?”
李正涛哽住。
那当然不是, 他当光杆司令还不是因为手底下的人都不是真心愿意进来,以及他也不敢让不是真心愿意的人进来……
可恶, 这丫说的话他竟然无法反驳!
“小孩子多就是会多这些无意义的吵嘴。”邓卓远被连着几滴血雨砸到, 头发肩膀和背都有不同程度灼伤, 疼得他耐心尽失, “现在还是集中精力理一理刚才那个场景是怎么回事吧,可以吗,两位?”
李正涛给了姜曜一个“杀死你”的眼神后,低调地变回一个正在努力求生的普通玩家。
正好众人的伤口冷却的差不多了,杜琳仪适时开口:“二楼有什么?”
“一对父子,父亲伏在床上气息微弱,儿子死了。凶器是相框,用相框尖角击打太阳穴导致的死亡。”
“什么?!”众人直起身体往姜曜的方向倾斜,完全没有预料到是这个展开,“那惨叫是儿子发出来的?父亲杀了儿子?!”
虽然没有亲眼目击,但这是最合理也别无选择的答案了。
房间里没有第三者,只有这两个人。
姜曜回想起那个相框,皱了皱眉头道:“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在众人眼巴巴望过来的视线中,她相当困惑地眨了下眼睛,“那个相框上,一个老头,一对夫妇,一个小婴儿,只有四个人。”
“老头夫妇小孩……”李正涛数了一下,“少了一个老太婆!”
络腮胡加入话题,“这不太对吧,什么情况下拍的全家福会没有那老太?既然小孩儿在,那这个时间线就不会差太多,难道在老头死前……老太先没了?”
“只有这种可能了吧,不然为什么要撇下老太单独去照个全家福?”
猜测诸多,大家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解释这个情况。
杜琳仪看看不远处空白的相框,把目光移向比替死鬼还要低调的哑巴。
“你……不发表一些想法吗?”
刚才的血雨,这人也完全避开了雨滴,没受一点伤。
速度,反应能力都很强,起码三年的老玩家,面孔却全然陌生,连名字也不知道……平安小镇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吗?
哑巴对上她打量的视线,不惊不恼。
——信息太少,任何想法都可能误导真相。
他的动作不快,上下翻飞的手势很漂亮。
可漂亮归漂亮,不懂手语的脸只会一脸懵逼。
“……这什么意思?”杜琳仪求救地看向姜曜,“翻译一下?”
姜曜嘻嘻一笑,摊开手拖长声调:“他说不告诉你们~”
哑巴:“……”
拍了拍使坏的人的肩膀,哑巴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批评她。
——不要调皮。
姜曜一脸无辜:“我没有啊,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有了想法却暂时不说,不就是不告诉我们的意思?”
哑巴:“……”
他忽然有点懂什么叫语言的艺术了,会说话的人就是可以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他放弃了,垂下手继续保持缄默。
姜曜满意地回头,看着杜琳仪笑,“如你所见,就是这样~”
杜琳仪:“……”
这小哑巴被欺负的有点惨啊。
“照这么说,第二个场景其实也没有得到很多信息?”络腮胡点回正题,“这个本到底怎么玩,敢不敢给点明显的线索?”
杜琳仪摇摇头,“不,两个平均用时不到半小时的场景,已经交代很多信息了。第一个场景算作背景,第二个场景给了我们探索的方向。至少我们现在知道接下来要弄清两个问题,第一是全家福上为什么没有老太太,老太太怎么了,第二是生命垂危的父亲为什么会对儿子狠下杀手,按理说就算儿子放弃了治疗父亲,父亲也不至于杀了儿子吧?”
李正涛正值愤青的年纪,对第二点表示异议:“生那种儿子不如生块胎盘,父亲一时愤怒就打死了不孝子也没什么问题吧?”
“有问题,老头已经非常虚弱了。”姜曜补充,“但他硬生生用相框这种不能算是利器的东西杀了年轻力壮的儿子,单凭一时愤怒是做不到的。”
杜琳仪点头,“那接下来,我们就着重弄清这两方面,准备……”
“等等等等!”李正涛赶紧叫停,双手合十拜她,“姐,大姐,休息会儿吧,太刺激了我得缓缓。”
杜琳仪:“……也可以。”
中场休息。
姜曜没闲着,围着还没解锁的家具转。
摇篮,小婴儿用的。
沙发,样式普通,材质也很普通。
床,双人床。
地毯,卷起来的,红色的,狭长的……
“嗯?”姜曜在地毯前停下,艰难地透过黑屑观察起来。
哑巴戳了她一下。
——怎么了?
姜曜随口道:“这个长度和宽度的地毯,像是铺在走廊和楼梯上的,而且不像家里的……”
李正涛在房间另一头抬杠,“你说了一句废话,这年头谁在家里的走廊和楼梯上铺地毯?”
话音刚落,他接收到姜曜满怀怜悯的神情。
“我家就会哦,不要以己度人呢。”
李正涛悻悻道:“……装什么逼啊装,整的你家是三百平大别野似的,吹吧你就。”
邓卓远闻言视线往姜曜那儿飘了飘,“原来是资本家的小孩,怪不得这么横。”
姜曜懒得理他们。
铺不铺地毯和房屋面积多大没有任何关系,她家之所以四处铺了地毯是因为两个老人年纪都大了,怕他们脚底下打滑摔跤而已。
至于这个地毯到底是哪儿的,到了场景自然得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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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小房间里,六个换衣柜靠墙立着,对面墙壁放着一个沙发,沙发上有个小枕头和一只橡皮鸭子,除此之外堆了好些洗刷用品,橡胶手套刷子去污剂等等。
小房间只有十个平方大,八人一出现差点撞在一起。
“……麻了。”李正涛扶了下墙,才没和脸色惨白的庖灰贾贴住。
盛清挤在沙发边上,一屁股坐下后意识到自己坐了什么又弹了起来,撞进络腮胡怀里。
“沙、沙发!”
随着她的喊叫,众人下意识离沙发远了两步,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是沙发的场景?”邓卓远打量有些年头的旧沙发,“这次怎么刚进来就看到这个了?还有这次的地图……难道就这么大?”
什么东西打开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忙回头看向声源地。
只见姜曜扶着门把,正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邓卓远看着门外光影,咽下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咬牙切齿道:“姜曜,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先打声招呼,你怎么知道这扇门一开咱们不会瞬间团灭?”
“别说了,她是对的。”杜琳仪拉了人一把,“如果这个场景有团灭的可能,那在这个动弹不得的房间里待得越久越危险,逃都没地方逃。”
门外是一条走廊,灯光是暧昧的昏黄,没有人,也没发现危险。
邓卓远无话可说,只能闭上嘴巴。
姜曜掏出本子看了眼最新的数字,“3。”
前三位数没有出现规律,这些数字果然应该是和场景对应的某个代号。
一行人离开小房间。
“这是保洁更衣室。”有人指着门牌说。
玩家们默默记住这个起点,试探着往外走。
“这个场景好像正常很多啊,这是……酒店?”
地面光洁倒映人影,两侧墙壁也贴了瓷砖,走廊长而多转弯,非常之酒店风。
拐过两个弯,前方出现了一道双开的大门,雕花把手和门前穿着小马甲制服的NPC验证了众人的猜测。
NPC挂着完美的笑容,朝他们鞠躬,并为他们打开大门。
神色从始至终没有发生过改变,就好像没看到他们身上的伤一样。
“又是机器人?”
“明显是了,这个场景可能跟医院一样,咱们得找到那一家人在的地方。”
八人边说边走,接连通过那道门。
门后是酒店餐厅,也不知道场景时间是几点,这会儿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
“这酒店比想象中豪华啊。”络腮胡看着金碧辉煌的餐厅装修,不由纳闷,“那户没钱给老爹治病的人家有钱来这儿消费?”
李正涛叹气:“动个脑子吧,还记得我们从哪儿出来的吗?保洁更衣室,这里或许是那一家人里的谁工作的地方。”
众人无所顾忌地一一观察餐厅里的员工,没有发现和设定符合的目标。
“这个场景……”邓卓远侧了侧耳朵,仔细听了听,“好像没有前两个场景发出的那种声音了,只有正常的从外面听到的声音。”
“也没有特殊的气味。”
杜琳仪:“确实,突破口得重新找了。”
出了餐厅是大堂,几百平方米相当豪华气派的大堂里人多了起来,前台小姐穿着合身的制服,正忙碌地为客人办理各项手续及解答问题。
“这里也很正……啊,那边有个保洁员!”邓卓远伸手一指,指向正在角落里拖地的保洁阿姨,“保洁更衣室只有六个柜子,人可能也只有六个,我们去问问看,或许会有收获。”
众人刚要走过去,一声惊恐的尖叫从大堂另一头的住房部传来。
情节触发了!
玩家们果断调转方向,混在众多NPC当中前往事发地点。
“这人是不是太多了!”
仿佛全酒店的人都聚到了这里,乌压压的全是人头,想往前挤一位都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
李正涛刚吐槽完一句,一起行动的玩家们就被如此庞大的人流冲散了。
肩并肩,脚踩脚,姜曜人小个子也不高,很快在人群中迷失了方向。
她努力稳住下盘,一边顺着人流往前移动一边找标杆。
哑巴身高出群,脑袋后面又扎了个小辫子,以他为目标前进的方向肯定就是对的。
可是……人呢?
正想着,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肩膀猛地被人抓住。
姜曜一惊,右手去扣抓住自己的那只手,身体随之转向,左手成拳不管不顾朝后方砸去。
拳头浅浅擦过什么柔软的东西,而后落空。
哑巴那张脸进入视野。
姜曜惊魂未定:“不声不响地上手你是哑——”
指责到一半,她停下来,自言自语:“好吧,你确实是哑巴。”
没完全避开攻击,脸上多了道红痕的哑巴还没来得及批评她恶人先告状,恶人就有了新花样,扒拉他的肩膀就爬到他背上。
“快走快走,挤死我了。”
感受着背上多出来的重量,哑巴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往前迈进。
视野变高变大,姜曜搂着人的脖子,双脚勾到人家胸口,试图再往上窜一窜。
被当成坐骑的人生怕她蹬鼻子上脸爬到自己头上去,双手抓住她的腿,不让她再动了。
“好啦好啦,我看到了!”
姜曜现在有两米多高,已经能够看到前方的情景。
一群人围在楼梯前,而楼梯脚下倒着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保洁工作服的女人。
在女人旁边,一个胸口别着身份牌的酒店工作人员焦急地打着电话呼叫救护车,另外几个负责清场,阻拦大人和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小孩。
不等她细看,四周的NPC忽然消失了。
地上的保洁员也不见了,前方的楼梯延伸出无数条,大堂的空间也变得无限大,宛如令人眩晕的3D迷宫。
刚才被冲散的玩家们终于能够聚在一起。
姜曜刚想从哑巴背上下来,可不等众人开□□流信息,变故又生。
无数布满血丝的眼球从楼梯上发洪水似的滚下来,足以让密恐当场去世。
李正涛哇哇大叫:“这些眼球不会咬人吧——”
“眼球会不会咬人我不知道,但是眼球底下的树杈子他妈会抓人的!!”站在最前方被忽然窜上来的五指状树杈扯住后腿,第一时间在积分商店买了刀的邓卓远解决了抓着自己的那一根,边吼边后退。
底下还有东西?!
众人心中一紧,这不是耍阴招吗!
“跑吧,回保洁室!”邓卓远从第一退到最后,“回到沙发那里应该就可以结束这个场景了吧?!”
杜琳仪手上也多了个利器,忍着恐惧砍断袭来的树杈,“不是沙发,是地毯!”
在古怪房间里姜曜提到地毯时,她也留心了一下,进入这个场景后她发现比起沙发这个元素,地毯出现的频率更高,尤其在看到女人倒在铺了地毯的楼梯脚下后,越发肯定这个场景的关键点是地毯。
她的脚在已经铺上眼球看不见的地面上蹭了蹭,光的,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没有地毯。
“找找附近的地毯!快……”
本就行动不便的庖灰贾被树杈抓住小腿,整个人被缠绕上来的树枝一圈一圈捆紧。
脖子被勒住时,他的脸因缺氧完全通红,眼珠往外凸,徒劳地张开嘴巴却呼吸不了任何空气。
盛清见状,含着眼泪往杜琳仪的方向跑,乞求她的身后能够相对安全,可是没来得及跑过去,五指状树杈已然揪住她的身体,故技重施。
“救命,求你们救救我——”
自身难保的泥菩萨们没有理会她的请求。
李正涛抖落一身眼珠,崩溃道:“地毯在哪儿啊,除了楼梯大堂没有地毯!靠近楼梯会凉,门口好像有但这鬼地方变得太大了我们来不及跑到那儿!”
完全回头就会像两个替死鬼一样被抓住,行不通!
“松手!”
还在眼球海中跋涉往楼梯方向走的哑巴下意识松开,在人背上的姜曜双手在他头顶一撑,人往上跃起,坐在他的肩膀上。
不到一秒的时间,她又成功换了姿势,灵活地在人肩膀上站起来,脚下重重一蹬,朝楼梯扑去。
她像还不会飞的雏鸟,只在空中停留极其短暂的一秒便在抛物线起点的对面着陆。
越靠近楼梯眼球越多越深,刚在楼梯落地即被淹没。
哑巴瞳孔一缩,抓她的手落空。
树杈抓住脚踝,一圈一圈缠上来。
在重力加速度帮助下直接沉到最下方的姜曜拂开柔软湿润的眼球,伸手一摸碰到带一点点毛的地毯。
有力的五指抓住一角,重重往上一扯。
下一秒,其余五人欣喜地看到眼球堆里伸出一只抓着地毯的手。
场景翻篇。

“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 盛清在生死一线间得救,一边咳一边大口呼吸这来之不易的空气。
眼泪顺着面颊流下,她弓起身体, 紧紧搂着自己边笑边哭。
被第三个场景的树杈子勒到腰部的姜曜掀起衣服露出雪白的肚皮, 上面盘旋着两圈青紫,看起来颇为严重。
被软得跟藤蔓似的树枝勒住时, 哪怕没到脖子, 已经喘不上来气了。
上半身迅速充血,那三秒的时间跟挑战极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姜曜拍拍柔软的小肚子,对自己精准的预判颇为自豪。
不错,真不愧是你,算得没有一点儿问题。
“阳阳”得意时,一只手忽然伸过来, 提着她的领口给她换了个方向。
姜曜脚底转了半周, 摇晃的身体停摆, 抬头对上一张莫名红起来的脸。
那手松开比划起来。
——刚才很危险,你本来只要在我背上待着, 最多再过半分钟, 我能解决。
姜曜看着那让人眼花缭乱的手势, 再看那张红脸就明白了。
哦,原来是急的。
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谁知道半分钟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那叫速战速决明白嘛?”
面前的脸又绷紧几分, 紧紧蹙着的眉头有了点凶巴巴的样子。
——有这么多人在这里,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姜曜定定看着他, 半晌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 嘴巴凑到他耳边。
“可MVP只能一个人拿诶, 哑巴哥哥, 我要拿MVP,也要拿最多的积分,既然有把握,为什么不做?”
若她不拿这个MVP,何必进这种麻烦的本。
姜曜回到原位,嘴角笑涡深深,抬起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到此为止吧哥哥,你刚才有一瞬间让我想起了我特别不喜欢的一个人,差点就想掐死你了呢。”
她这句的音量没压低,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杜琳仪脊背一寒,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她想掐死的那个人,是自家傅队。
但哑巴这次没有让步。
他凝重又缓慢地告诉姜曜。
——就算你特别不喜欢,我也要批评你。
——生命只有一次,你怎么知道你下去的那三秒就没有变故?
——如果一定要做……
清脆的耳光声和极具冲击性的一幕吓得所有人心脏骤停。
哑巴被打懵了。
时间仿佛也停滞了。
清秀的脸被毫不留手的一巴掌打侧过去,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五条明显的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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