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得住位高权重,无暇八卦,一天忙于朝政和党争的大人们。
却无论如何也瞒不住高门大户里的夫人们。
她们最是有钱有闲,所以对于舒舒觉罗.元斐的人品德行,夫人们都是知根知底的。
自然没有人愿意让自家嫩葱似的闺女,嫁给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所以,这两年里,尽管舒舒觉罗夫人相看了六七家的格格。
却没有一家,愿意和这位小少爷结亲的。
倒是让舒舒觉罗夫人生了心病。
“可不是嘛,这元斐公子可是舒舒觉罗氏族长的嫡出公子,舒舒觉罗氏也是满洲老姓儿,和赫舍里氏正好门当户对。那小少爷相貌也好,还在国子监读书,学业自然也不差。配咱们家的二格格,可不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贵嬷嬷一边给那拉氏按着肩膀,一边眉飞色舞的道。
“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对啊,这舒舒觉罗氏也算是跟赫舍里氏门当户对,任谁也条挑不出错儿。只是,人家是正经的嫡出少爷,二格格到底只是个庶出丫头,人家能愿意吗?”
那拉氏脸色一喜,颇为意动。
末了想到摇光是庶出,不免又有些担心。
“哎呦,太太,怎么会不愿意呢。那舒舒觉罗夫人两年了都没相看成一家,都快成心病了。要求自然也不如一开始那般高了。况且依着咱们赫舍里府的权势,二格格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呢,那舒舒觉罗夫人又怎么会不愿意,肯定巴不得呢!”
“嗯,那倒也是。就依嬷嬷的意思办吧。不过,暂时还是先把五儿的婚事定下来。我再去跟舒舒觉罗夫人商议这桩喜事儿。嬷嬷嘴也要严实,先别透出去消息,那小蹄子邪性的很,省的知道了再闹腾起来,凭空生出一场风波。”
那拉氏抿了一口手里的口脂,将红纸扔到盒子里。
神色严肃的对贵嬷嬷嘱咐道:
“是,太太,老奴明白。”
......
早晨起来。
外面的北风呼呼地,还夹杂着一丝丝的雨星儿。
一场秋雨一场凉。
雨还没完全下呢,屋子里的温度就已经下降了不少。
摇光早晨起来,便搬到了暖阁里住下了。
暖阁是的面积不小,约摸两百平米的样子,和之前的屋子差不多大,不过是里套外的格局。
烧着炕,还倚着熏笼,非常的暖和。
此刻正穿着粉色的兔皮夹袄,坐在暖阁的圆桌上,用着厨房新呈上来的羊奶蜂蜜饽饽。
这饽饽是厨房制的新面点,饽饽的颜色是娇黄的,放在精致的白瓷碟子里。透着甜甜的奶香味儿,不知道大师傅怎么处理的,饽饽闻起来很香甜,一点都没有羊奶的腥味儿。
摇光今儿胃口好,一口气用了两个羊奶蜂蜜饽饽,配上两块风味胭脂鹅脯,又吃了小半碟子的糖醋萝卜条儿,喝了一碗百合红豆粥。
才慢条斯理的停下了筷子。
暖阁里烧着炭,温度比外面高多了。
摇光吃完饭,就开始浑身冒汗了。
索性便脱了身上的兔皮夹袄,穿着襦裙看书。
外面阴天,关上门窗,屋里的光线便昏暗许多。
梅嬷嬷便让丫鬟去原来的屋子,把那盏美人抚琴灯拿了来,给摇光照亮。
糊着明纸的窗户前,梅嬷嬷坐着秀墩儿。
不时的用锥子尖儿擦一擦头皮,纳着手里的鞋底儿 。
蔓儿和翠儿则坐在一旁打络子。
除了摇光不时的翻书声,屋子里安静极了。
“哎呦,大清早的,二妹妹不会还没起身吧?”
一个泼辣的女声从院门口传来。
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进了暖阁。
后面跟着丫鬟坠儿的解释声儿。
“不是的,少夫人。天儿凉,我们格格用过早膳,在屋里看书呢。”
梅嬷嬷起身开了暖阁的门,一个身穿玫红色旗装,身披灰鼠坎肩儿的年轻贵妇,踩着花盆底,身姿摇曳的走了进来。
贵妇面若银盘,身姿丰腴,见着摇光,未语先笑。
“瞧着二妹妹身子,近来倒是结实了不少,怎地又开始文绉绉的,看起这劳什子了,莫不是想考女状元不成?”
瓜尔佳氏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前打趣摇光。
“大嫂子说的哪里话,妹妹我不过是认了几个字,勉强不做睁眼瞎罢了,毕竟府里可没给我请过什么劳什子女先生。”
摇光也不理她,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竹叶书签,随手夹在看着的那一页,然后合上书,凉凉的道。
“哎呦,咱们二妹妹的这张嘴,可比那刀子还利了,是不是嫂子近来哪里做的不周到了,惹着咱们二妹妹了?”
被摇光浅浅的拿话刺了一下,瓜尔佳氏也不生气,语气夸张的拿帕子捂着嘴,咯咯直笑。
瓜尔佳.蓝瑜,是大哥浚玉的正妻。
嫁到赫舍里府里也有五六年了。性子直爽大度,待人爱憎分明。
之前是看不上这个庶出的小姑子,懦弱又瑟缩的样儿。
俩人也没什么来往。
但自从祖父寿辰那日,见着摇光准备的寿礼大放异彩,得了祖父的欢心,她便慢慢的留心起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子了。
在她的主动交好下,二人慢慢的有了交情,才经常走动起来。
倒是让瓜尔佳氏喜欢上了摇光的性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和假客气,摇光格外的真。
看着冷冷淡淡的,但是却很识好歹。
你待她三分好,她就回你三分 。你瞧不起她,她也绝不委曲求全。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奇妙。
摇光这样的性子,倒是对了瓜尔佳氏的脾性。姑嫂二人的关系,倒是慢慢的近乎起来,经常凑在一起说话儿。
“倒是没人惹我,不过大嫂,瓜尔佳老大人可管着礼部,又是今年的科举主考官,你这什么劳什子的话,让他老人家听见了,不得赏你几板子啊?”
摇光亲自倒了一杯红枣姜茶,双手给瓜尔佳氏,笑眯眯的道。
“我的好妹妹啊,嫂子一句话,你还当真啦,嫂子这就给你赔罪作揖啦。”
瓜尔佳氏假模假式的,跟男人似的作揖耍宝道。
梅嬷嬷带着蔓儿端来了点心和果子。
芝麻团子、糖窝窝、水晶马蹄糕、山楂酸枣糕、豌豆黄儿、金玉茯苓糕。
还有一盘圆嘟嘟的小金橘和枇杷。
各色精巧的点心果子摆在白瓷碟子里,一一摆在了绣榻前的小几上。
“嫂子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我隐约听着,今儿可是五哥相看的日子啊?”
摇光掰了一个枇杷,边吃边有些疑惑的道。
这个季节天气干,容易嗓子不舒服,正是吃橘子和枇杷的季节。
“妹妹消息倒是灵通。”
瓜尔佳氏诧异了一下,笑着解释道:
“今儿前院,确实给五弟相看章佳氏的三格格呢,不过嘛,用不着我。”
瓜尔佳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神秘兮兮的道。
看那样子,满肚子的秘密,就等着摇光开口,就要憋不出全倒出来了。
摇光挥手打发了梅嬷嬷和蔓儿她们出去。
“额娘让人叫了五弟去正院,我估摸着是想着,让五弟和章佳格格私下见见面呢。嫂子我自然得有眼色啊,跟章佳太太和格格见了礼就出来了。”
“哦,这位未来的五嫂如何?”
瓜尔佳氏撇了撇嘴,不屑的道:
“长相嘛倒是过得去,不过那性子,跟木头似的,啧啧,委屈咱家五弟了。”
显然,大嫂对这未来的妯娌并不感冒。
不过到底是那拉氏选的儿媳妇,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索性岔开了话题。
“五弟的婚事定下了,估摸着,额娘就该给妹二妹妹相看了。咱们女人家,嫁人跟给后半辈子投胎一样,可千万不能马虎。到时候,嫂子可得帮你好好查查对方的人品德行,可不能委屈了二妹妹。”
望着摇光背脊挺直,仪态端庄的模样。
又看了看那蜡黄的脸色,平平无奇的长相,瓜尔佳氏忍不住暗暗可惜。
小姑子很好,只是这世上的男子,又有几个不看重嫡庶和颜色的。
赫舍里.婉柔侧躺在明黄的床帐子里,肚子高高的隆起。
整个人脸色苍白,皱着眉头,不时的发出一声痛呼。
赖嬷嬷蹲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后,一边指挥着宫女秀萝拿着帕子给皇后擦汗。
一边焦急的等着太医的到来。
赫舍里氏怀孕刚满八个月。
今儿早上起床出恭,不小心摔了一跤,便腹痛起来。
甚至还见了红,这可吓坏了一干人等。
赶紧把赫舍里氏扶上床躺着。
赖嬷嬷赶忙一边给皇上和太后报信,一边麻利的派杨志高去太医院请太医。
“来了,来了,主子娘娘,蒋院判求见。”
外面传来大太监杨志高气喘嘘嘘的通报着。
赖嬷嬷连忙指挥着丫鬟放下床帐。
领着蒋院判进了内室。
可怜蒋院判六十多的年纪,胡子一大把。被杨志高,一路颤颤巍巍的拉了来,到现在气儿都没有喘匀。
“蒋四海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蒋院判不必多礼,给本宫把脉吧,看看皇嗣情况如何。”
帐子里传来赫舍里氏虚弱的声音。
蒋四海也不推辞,麻利的起身坐在了一旁的绣墩儿上。
伸手给皇后把脉。
他眉头微皱,足足把了一刻钟。
让赫舍里氏和一旁的赖嬷嬷心里七上八下的。
尤其是赫舍里氏。
之前自己的承祜殁了,结果纳兰氏的保清就出生了,虽说送到宫外抚养,却是个健健康康的阿哥,让太皇太后和丈夫都格外的看中,常常往宫外送东西。
惠妃行事也越发的不服管教起来。
赫舍里氏和康熙是少年夫妻,她从小就跟先生学习诗词歌赋,自然对于良人也有一丝期待。
少女怀春时期,遇上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就此一颗心沦陷,也是在所难免的。
眼看着丈夫的目光,越来越多的投向了大阿哥,赫舍里氏自然心有不甘。
费劲心力,赫舍里氏好不容易怀上这第二胎。
每每看到纳兰氏那不甘不愿的眼神,赫舍里氏都觉的解气。生了大阿哥又如何,只要中宫嫡子出生,大阿哥也不过是庶出罢了,又怎么能和自己生的阿哥比。
眼看丈夫对自己越来越体贴,太皇太后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慈爱。
赫舍里氏几乎是志得意满了,就等着一个月后,瓜熟蒂落,生出阿哥,自己的位置越发的稳固。
可是,转眼间,一切都变了。
从摔倒之后,她便感觉肚子一直坠痛不已。
赫舍里氏忍不住紧紧的攥着生下的褥子,就仿佛攥着就要从指间溜走的阿哥似的。
一旁的赖嬷嬷小心翼翼的问道:
“蒋院判,皇后娘娘脉象如何,肚子里的阿哥还好吧!”
“回禀娘娘,娘娘今日骤然摔倒,伤了胎气。需得喝保胎药,卧床修养一段日子。加上有见红的迹象,往后的饮食起居更要加倍注意,好好调养才是,否则,这一胎恐怕会有早产的风险。”
蒋院判捋了捋下巴的胡须,斟酌着道。
听了蒋院判的话,赫舍里氏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喜色。
忍不住提高声音问道:
“蒋院判,本宫的阿哥保住了?”
一边的赖嬷嬷也忍不住跪地,喜极而泣,直呼娘娘长生保佑。
“是,微臣开一张安胎的方子,娘娘以后多多卧床休息将养,切不可随意走动。每日按时喝安胎药,坚持过这最关键的一个月,自会平安诞下皇嗣。”
“皇上吉祥!”
“奴才给皇上请安!”
随着外间一叠声儿的请安声。
内室的门帘,被大太监李德全撩开了。
一个身穿石青色常服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约摸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容貌英俊,气度高贵,举手投足间有一种王者的气息。
“皇上吉祥!”
随着他的到来,室内瞬间跪倒了一片。
康熙一撩袍子,坐在了床边。
赫舍里氏想要挣扎着起来,却被他制止了。
“皇后身子虚弱,就不要起来了。”
末了锐利的目光望向跪着的蒋院判。
“皇后的身子如何?皇嗣如何?”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今日骤然摔倒,伤了胎气。需要卧床修养,微臣已经开了保胎药。”
蒋院判连忙将刚才的跟跟皇后说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朕知道了,都退下吧。”
康熙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一挥手对屋里的众人道。
“嗻!”
李德全带着一干人等,缓缓的退出了内室。
“皇上,臣妾,臣妾以为保不住咱们的孩儿了。”
赫舍里氏看着康熙,眼圈一红,起身扑到了康熙的怀里。
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她这次是真的吓着了,害怕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嫡子。
康熙揽着她,拍了拍肩膀。
语气温和的道:
“梓潼不必担心,好好听太医的,孩子会平安的。刚才,蒋院判说你要安心静养,不能累着。这一个月,宫务便先交给表妹代管吧,你好好的养着身子,平安生下阿哥才是大事。”
丈夫关怀的话,却让赫舍里氏心乱如麻。
她把自己皇后的身份看的很重。
又怎么可能将宫务移交给其他人,那可是独属于皇后的权利,岂能让她人染指。
更何况还是佟佳氏这个劲敌。
“皇上,臣妾不累,况且还有赖嬷嬷帮我呢,表妹身子娇弱,又不熟悉宫务,臣妾又怎么好意思麻烦她呢?”
赫舍里氏虽然找百般借口,但是康熙的心思是何等的敏锐,自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语气也淡了下来:
“皇后自己做主便是,好好养胎,若是缺什么,尽管安排下人去采买。朕养心殿还有折子没批完,就不陪皇后了。”
说着便起身一撩帘子出去了。
当皇后动了胎气的消息传到赫舍里府的时候,正是晚膳的时候。
那拉氏坐在长桌上,正在愉悦的品尝那道最喜欢的菜,蜜汁丸子烧鸭掌。
她前两日刚刚和章佳氏太太定下了儿女的亲事,双方交换了庚帖。
正准备明儿抽空去趟舒舒觉罗府上,探探口风。
贵嬷嬷便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告诉她皇后早晨差点早产的消息。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婉柔没事吧?”
那拉氏一拍筷子,情绪瞬间炸了,第一反应就是有人陷害自己女儿。
“太太息怒,娘娘没事,肚子里的阿哥也没事儿。听赖嬷嬷说是皇后娘娘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娘娘还传来口谕,让太太明儿进宫说说体己话儿呢。”
贵嬷嬷赶忙开口劝道。
一听女儿和肚子里的阿哥都没事,那拉氏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脸色转晴,口里不由的念了一声佛。
“阿弥陀佛,这都是婉柔福泽深厚,天生的命格贵重,才能化险为夷。”
“可不是嘛,咱们大格格天生的凤命,自然受上天庇佑的,再过一个月,待小阿哥出生,娘娘的地位就越发的尊贵了。”
贵嬷嬷自然顺着主子的心意,连声的说着奉承话儿。
“原本打算明儿去趟舒舒觉罗府,跟舒舒觉罗夫人探探口风的。不过,既然婉柔有事,那过些日子再去舒舒觉罗府也一样。等会子嬷嬷去大库房,选些滋补安胎的药材,我明儿一道带进宫去。”
那拉氏坐下-身,缓缓的喝了一口热茶,对身旁的贵嬷嬷吩咐道。
“是,太太。”
月华院。
暖阁的正厅里,周边挂了一圈儿玉兔灯,正中心是一盏美人抚琴灯。
照的整个厅堂灯火通明的。
正厅的圆桌上,摇光穿着一条家常的鹅黄色石榴裙,是上次送去的料子,针线房昨儿制好送来的。
正在慢条斯理的用着晚膳。
今儿想吃甜的 ,特意要了一个拔丝红薯和蜂蜜玫瑰露。
大厨房自然不可能就给二格格上这么干巴巴的两样东西。
又送了一道温拌鲤鱼,一道酸辣萝卜条儿,一道风味酱牛肉,一道油焖茼蒿。
还有一道温补的羊肉萝卜汤。
这个季节的羊,都是刚吃完青草,又加了几天料的羊,肉质最是软嫩,适合炖汤。
瘦多肥少的羊肉,配上切成方糖块儿大小的萝卜,还有一半切碎的洋葱。
在文火中炖上一个时辰。
摇光一筷子下去,汤里的羊肉就完全脱骨了,几乎入口即化。
那羊汤也很是奶-白色的,萝卜也变成了透明的颜色。
原本放的洋葱碎早已经炖烂了,融进了汤汁里。
里面只放了盐和胡椒面儿。
一口下去,汤汁儿鲜美醇厚,还带着胡椒的辛辣和洋葱的回甜。
那滋味儿,绝了!
喝了半碗,摇光的额头就冒出了细细的汗。
又试了一口特地要的拔丝红薯,红薯是橘黄心儿的。
本身就非常甜,大厨用热油一炸,变得颜色更加的金黄,口感更是外酥里嫩。
配上甜甜的拔丝,一口一个,简直不要太好吃。
这些日子她身子已经完全康复了。
而且因着体内灵气滋润的缘故,力气大了一倍不说,新陈代谢也越发的旺盛起来。
所以整个人的胃口极好,每顿都吃之前两倍的食物。
“格格,尝尝这道鲤鱼,温拌的,晚上吃鱼肉好克化些。”
摇光这变得旺盛的食欲,让梅嬷嬷是是又高兴又担心。
高兴她能吃自然是身子骨越来越好,又怕她这么个吃法,容易积食。
每日里,都让坠儿专门在暖阁的小灶上,熬一大壶蜂蜜酸枣山楂茶给她备着。
紫禁城,景仁宫,西暖阁。
赫舍里氏穿着厚厚的狐皮夹袄,倚在床边的熏笼上,神色有些恹恹的,听着赖嬷嬷汇报着今儿各宫的情况。
身前的小炕桌上摆着十来个精致的小碟子。
这次摔倒之后,身子就总容易发冷。
不知道是时气到了,天气冷的缘故,还是本就身子弱了。
白天总是喜欢倚着熏笼,吃东西的胃口也淡了许多,看着炕桌上御膳房精心烹制的,口味各异的精致小菜,一点子兴致也提不起来。
赫舍里氏漫不经心的拿着汤匙,搅了搅碗里的甜桂花酥酪。
神思不属,听着赖嬷嬷汇报的声音停下来,才缓过神似的道:
“既然昨儿已经下了雪沫儿,就按着旧历给各宫发放下去吧。银霜炭先紧着养心殿、慈宁宫还有寿康宫,其他的宫里都配红罗炭就是。”
末了又状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万岁爷这两日都在哪儿歇的?”
赖嬷嬷脸色一僵,收起手里的宫务册子,小心翼翼的道:
“万岁爷前天和昨儿翻的都是荣妃娘娘的牌子。”
赫舍里氏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赖嬷嬷见状,连忙劝道:
“主子,您是中宫皇后,嫔妃们再得宠也越不过您去的,况何况如今您怀着阿哥,不能伺候万岁爷,可是万岁爷还每日来景仁宫看您,可见,咱万岁爷的心里,主子您的分量是最重的。”
“我明白的,嬷嬷不必劝了。让秀萝去看看,承恩公夫人进宫了没有?”
赫舍里氏一挥手,淡淡的道。
她自然不愿意皇上去荣妃宫里,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万岁爷那样出色的坐拥天下的男子,原本就不会独属于哪一个人,即使自己贵为皇后。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的酸涩嫉妒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到对自己温柔体贴的丈夫,去陪伴别的女人,赫舍里的心里又怎能无动于衷。
她不由的想起大婚当日,去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的时候,她严肃的叮嘱。
为人正妻,就要大度,要有有容人的雅量,这才是中宫皇后的品格。
赫舍里忍不住苦涩一笑,太皇太后,怕是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嫉妒之心了吧!
“娘娘,承恩公夫人到了。”
门外传来赖嬷嬷的通报声。
那拉氏一进来,就看见女儿神色郁郁的靠在床上,脸色苍白。
赶忙上前坐在床沿,摸了摸赫舍里氏的额头。
“这是怎么了,我的儿,身子可好些了吗?”
怀孕的女子,原本就格外的脆弱感性。
赫舍里氏一看到自己的额娘,忍不住眼圈儿一红,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额娘!”
起身伏在那拉氏的肩膀上,低声的抽泣起来。
“这是怎么了,婉柔,是谁给你气受了,还是身子难受?”
婉柔是她打小亲自养大的,感情极深。
那拉氏抚着女儿的头发,神色焦急。
“没有,女儿只是想着,这次差点没保住阿哥,心里后怕,就想跟额娘哭一哭。”
“我的儿,这不是保住了嘛,你把心情放好,千万不要劳累,安胎药按时吃,我儿是中宫皇后,自然有祖宗保佑的,一定能平平安安的生出个健壮的阿哥的。”
随着那拉氏的开解,赫舍里氏拿帕子拭了拭泪,神色轻松了不少。
哭了一场,再看桌子上的菜肴,反倒有了胃口。
索性唤来宫女把桌子撤了。
又让御膳房重新整治了一桌菜肴,让那拉氏陪着用了膳。
“额娘最近忙什么呢,五弟的亲事定下来了吗?”
赫舍里氏舀了一勺肉沫芙蓉蒸蛋,笑着问起那拉氏府里的近况。
对于自己的嫡亲弟弟莽古尔泰,虽说男女有别,赫舍里氏虽然进宫之后就没有见过了。
但内心依然是记挂着的。
“定下了,前几日刚换了庚帖,过几日就开始走六礼,他们成亲的院子,我打算开春儿就让管家收拾起来。估摸着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办事了。”
“那就好,章佳格格还是不错的,女儿也见过,性子贞静柔顺,配五弟倒也不错。”
赫舍里氏点头赞同道,末了又问了一句摇光。
“二妹妹的婚事如何了,我恍惚记得额娘上次说,要给她找婆家了?”
那拉氏放下筷子,提起摇光,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阿玛说二格格身子不好,要吃汤药,一般人家供养不起,特特的让额娘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额娘这两日也已经相看好了,舒舒觉罗家的小少爷,舒舒觉罗府可是满洲老姓儿,在朝里和地方上做官的子弟也不少,跟咱家门当户对。额娘打算过两日,去拜访舒舒觉罗夫人。”
“额,是那个舒舒觉罗.元斐?”
赫舍里氏眉头一挑,眼神微动。
显然她的消息足够灵通,也知道舒舒觉罗. 元斐的底细。
“不错,这可是额娘千挑万选出来的,就是说给你祖父听,也挑不出理儿。”
“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说起来,那元斐公子也不错。嫡出的名门子弟,还有学识,配庶出的二妹妹,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赫舍里氏夹了一颗珍珠鸡肉丸子,跟那拉氏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抿嘴笑着赞同道。
“明个儿我跟万岁爷提一提,二妹妹免选的事儿。过两日额娘再跟舒舒觉罗夫人透点口风就是,她必然会主动上门提亲的。额娘可别上赶着,不然往后事儿出来,祖父又该怪罪额娘了。”
赫舍里氏眼珠一转,微微一笑建议道。
“还是我儿有主意,额娘就听你的。”
今儿外头下着小雪,天地之间一片静谧。
一片片洁白的雪花打着旋儿,轻轻地落在屋顶上、树枝上、结了冰的池塘里,行人的发顶上。
月华院。
摇光吃了早膳,就抱着汤婆子,猫进了暖阁的鹅黄色床帐子里。
美其名曰“猫冬”。
外间收拾的极为干净的小灶上。
细嘴儿的铜壶里,熬着一壶生姜红枣茶。
梅嬷嬷带着蔓儿和翠儿,一边看着火说着闲话儿,一边坐在秀墩上打络子。
伴随着轻轻的“咕嘟”声儿,一丝丝细细的蒸腾的白气儿,缓缓的从壶嘴溢出。
让整个屋子里,也带着一股子暖暖的温润甜香。
不过此刻的摇光,早就不在帐子里。
空间温泉边的大片空地上。
摇光一身现代的打扮,穿着一条牛仔裤和粉色卫衣,刚才睡觉放下的头发,也用蓝色的大肠发圈,随意的抓成一个低马尾。
随意的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小铲子,一边挖坑,一边不断的把手里的种子埋进土里。
摇光倒不是在玩闹,而是准备在空间种植一些蔬菜和水果。
这些日子入了冬,大部分的植物都开始落叶,花园里的花朵,也都枯萎了。
除了各个院子里,养在屋内的观赏植物以外,几乎没有什么绿色了。
摇光的月华院自然也不例外。
小花池里的青草也枯黄了,用来驱蚊虫的夜来香和迷迭香,还有黄色的金盏,全部都枯萎了。
桃树、果树、李子树结的果子,已经被梅嬷嬷带着丫鬟们收集起来,做成了果干和果酱封存着。
现在整个枝桠都光秃秃的,连一丝绿叶都没有。
可以说,入冬以后,整个空气中的木灵气,瞬间少了十分之九。
这对于木属性灵根的摇光来说,就大大的不方便了,空气中的木灵气减少,她每日里吸收的木灵气自然也就减少了。
原本一日千里的修炼速度,也瞬间的降了下来。
修为也开始变得停滞不前起来。
这让摇光很不习惯。
不过她到底不喜欢遇到问题就自怨自艾,反而会想办法去解决。
这些日子,吃水果的时候,也有意识的留下种子。
另外还让梅嬷嬷帮忙淘换了一些蔬菜的种子。
她打算将这些种子种在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