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by姚颖怡
姚颖怡  发于:2023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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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从胡妈妈被明大老爷赶出府去,断了月例银子,白翠的态度就变了。
西城明家还有两处院子,那里住的都是明家的下仆,胡妈妈一家也住在那里。
胡妈妈是被明大老爷赶出来的,不用明大老爷亲自交待,他们一家也不能再住在明家的院子里。
一家子只好在一处大杂院里租了两间小屋,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白翠先是冷言冷语,摔摔打打,后来索性指着胡妈妈的鼻子骂她是闲饭的老不死。
胡妈妈哪里受过这个委屈,偏偏邬大郎老实,胡妈妈让邬大郎打白翠一顿替她出气,邬大郎没动手,胡妈妈反而被白翠啐了一脸。
好在没过几天,胡妈妈从外面回来,便带回纸坊胡同这座宅子的鱼鳞册,
一家人不用再挤在租来的小房子里,婆媳之间的关系也渐渐恢复如初。
邬大郎原本还在明家的铺子里做事,胡妈妈拿出积蓄,盘下一家土产铺子,从那以后,邬大郎便和白翠忙着铺子里的事,两个孩子白天也跟着他们去铺子,到了晚上,一家四口才回来,日子过得忙碌又平静。
至于胡妈妈平时在家都做什么,邬大郎并不知晓。
婆媳关系看似和谐,可实际上就是你不招我,我也不惹你的状态。
但是邬大郎知道,胡妈妈经常回枣树胡同陪大太太聊天,大太太有了烦心事,也会找胡妈妈倾诉。
除了大太太,常和胡妈妈走动的,还有胡妈妈的远房表姐苗婆子。
苗婆子的娘,年轻时给京城的大户人家做过丫鬟,学过医理,会给妇人治病,苗婆子便是跟她学的医术。
胡妈妈还在明家时,但凡是女子说不出口的病症,都是请苗婆子过去,苗婆子时常出入明家后宅。
前几天,胡妈妈发作,邬大郎首先想到的就是苗婆子,可是他找过去,苗婆子家中大门紧闭,铁将军把门,邬大郎这才去请的其他郎中。
后来郎中治不好,邬大郎又去找过苗婆子,和上次一样,苗婆子家里依然锁着门。
无奈之下,邬大郎才去请了师婆过来,那师婆一番折腾,胡妈妈的病非但没有治好,人还疯癫了。
霍誉去的时候,邬大郎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正在这时,白翠冲了进来,声音尖利:“孩子他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她瞒着,那个毒妇,她也有今天啊,当年她算计我的时候,多威风啊,她算计人家孩子的时候,她没想到会有这个下场吧。她是报应,活该!”
邬大郎知道瞒不住了,索性一言不发了。
霍誉便叫了白翠过来,当着邬大郎的面,白翠毫不隐瞒,把她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
邬大郎从头到尾没有制止,只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闷声不响。
原来,白翠当年之所以答应了与邬大郎的亲事,是因为她被胡妈妈算计了。
那日明家有个小管事成亲,叫了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去吃喜酒,白翠被两个婆子劝着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胡妈妈假装好心,把她扶去了自己家里,白翠醒来时,便已经是邬大郎的人了。
过了几天,胡妈妈便去求大太太,大太太把白翠叫过来,问她愿不愿意,白翠还能怎么办,她只好答应。
成亲之后,白翠沉默寡言,任劳任怨,无论胡妈妈如何搓磨,她也不吭声,她在胡妈妈眼里就是个任人拿捏的废物。
有一天,胡大富来找胡妈妈,胡大富是个混子,还曾经对白翠动手动脚,因此,胡大富来家里,白翠就躲了起来。
胡妈妈压根没把这个儿媳妇放在眼里,她和胡大富说话的时候,白翠就在隔壁,把耳朵贴在墙上,把他们说的话,听得七七八八。
胡大富说,他认识一个有钱人,想要个小孩子,看上了明家的小少爷,他和胡大贵已经商量好,明天就带小少爷过去,给那位爷看一看。
胡大贵虽然是府里的管事,可是后宅的事,却不归他来管,小少爷身边的丫鬟婆子,也不归他来管。
胡大富之所以来找胡妈妈,是让胡妈妈想办法调开后宅的那些丫鬟婆子们,方便他们把孩子带走。
胡妈妈初时不肯答应,却也没敢数落胡大富,胡大富不是好人,胡妈妈这个当姑姑的也有几分怵他。
胡大富见她不同意,便冷笑道:“我和大贵都是你的侄子,你的亲侄子,你觉得你不插手,一旦我们被抓,明家的人就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到时我们就一口咬定,你才是主谋,你信不信?”
无奈之下,胡妈妈只好答应,但是前提是,她要钱。
胡大富爽快地答应了,次日,明家的小少爷果然丢了,而胡妈妈更是带头出去找孩子,小少爷找到的时候,胡妈妈还没回来。
那天胡妈妈回府之后,脸色很难看,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出去找小少爷给累到了,劝她早点回家休息。
胡妈妈回到家里,便一头倒在炕上,次日早晨,她让白翠到府里给她告假,白翠回来时,胡妈妈仍然躺在床上。
胡妈妈躺了一天,第三天才能下地,又养了一天,这才回府当值。
初时,白翠以为这是巧合,可是胡妈妈在家里躺的那天,胡大富又来了家里。
这一次,姑侄二人大吵了一通,白翠听到胡妈妈说道:“不是说我只要帮你们把人引开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给我下毒?”

第196章 苗婆子
胡大富便说:“谁让你非要跟着的,你如果不在后面跟踪我们,谁会给你下毒?再说,钱爷说了,那不是毒,只是药而已,真若是毒,你现在还能活着?”
胡妈妈冷笑:“是药也不行,是药三分毒,这药我不能白吃,才分给我十两银子,你也好意思?你看我像是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人吗?”
她是大太太的心腹,十两银子虽然不少,可胡妈妈还真是没放在眼里。
胡大富说道:“姑,你也知道,小少爷给送回来了,钱爷没看上,所以也就不给钱了,这十两,还是侄子自己个孝敬您的。”
胡妈妈自是不答应,两人又是一通吵闹,胡妈妈要一百两,胡大富不肯,姑侄二人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说定给五十两。
这五十两银子,胡妈妈拿到手里,没和儿子儿媳提过。
后来胡妈妈被明家赶出来,白翠时常和她吵架,有一天,她前脚出去,白翠后脚跟上,看到她回了娘家,出来的时候,是胡大富把她送出来的。
之后没后几天,胡妈妈就买下了纸坊胡同的这处院子,还给邬大郎开了铺子。
白翠的日子越过越好,她有两个孩子,早就认命了,想和邬大郎好好过日子。
可是有一天,白翠提前从铺子里回来,却看到胡妈妈正和苗婆子,鬼鬼祟祟躲在屋里,白翠悄悄绕到屋后,站在后窗下面偷听两人说话。
她听到胡妈妈说小少爷没在府里,大老爷把小少爷送到了越秀胡同,她也有好些天没有见到人了。
苗婆子便说:“那位明大小姐是在道观里长大的,有些邪门啊,若是让她发现小少爷身子不妥,这事怕是会有麻烦,再说,小少爷不在咱们眼皮底下,万一有个差错,你还能好好活着?你让明家大太太去把小少爷接回来。”
胡妈妈说:“你说得容易,你以为还是以前吗?现在大太太在大老爷面前说不上话,大老爷不会听她的。”
苗婆子冷笑:“小少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别怪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有提醒你,你们的命是连着的,他活,你才能活,他若是死了,你也必死无疑,所以啊,小少爷的事,你看着办吧。”
苗婆子摔了门就走了,胡妈妈在屋里摔摔打打,折腾了好半天才消停下来。
白翠当时惊得手脚冰凉,她虽然不明白胡妈妈的命为何会和小少爷是连着的,可也知道,自家婆婆一定是惹了祸事,而且是大祸。
白翠把之前胡妈妈帮着胡氏兄弟偷小少爷,以及这次从苗婆子和胡妈妈口中听到的事,全都告诉了邬大郎,邬大郎更是束手无策,夫妻俩整日提心吊胆,索性把两个孩子也带在身边,一家四口更是能不回来就不回来。
可该来的还是来了,白翠哭着说道:“她是报应,报应到她自己身上就行了,可不关我们一家四口的事,她偷了东家的孩子,你们把她带去衙门吧,她还没死,你们快把人带走吧。”
邬大郎想要制止妻子,可是看到白翠的眼泪,想到两个孩子,便别过脸去,直到霍誉告辞,邬大郎仍然一言不发。
听完霍誉带回的这些消息,明大老爷气得双手冰凉,他恨不能把大太太拽过来,让她听一听,她信任的人是个什么东西!
这已经不是吃里扒外,这是背信弃义!卖主求荣!
明卉的注意力却没在胡妈妈身上,一个被人当成母葫芦的人,只是牺牲品而已。
但是苗婆子却不同,苗婆子倒像是被幕后黑手派来监视胡妈妈的。
是担心这两个葫芦出差错吧。
“大哥,这个苗婆子是不是以前还进府给明雅看过病?”明卉问道。
明大老爷有些愧疚:“后宅里的事,我以前没没管过,你大嫂若许是请过她吧。”
明卉却是记得很清楚,当年大太太打伤明雅,就是请胡妈妈的表姐过府看的。
霍誉说道:“刚刚我回来的路上,已经让朱云去查苗婆子的事了。”
明卉又问:“胡大富和何文广全都被抓了,他们可交待了什么?”
霍誉说道:“何文广就连他小时候干过的坏事了交待了,可他在这起桉子里所知有限,除了咱们知道的那些,便没有其他有用的了。胡大富也说了不少,可他和何文广一样,一口咬定只是为了多赚几点银子,才去拐小孩的。他已经承认胡大贵是他杀的,可是却提也没提胡妈妈,更没有提到苗婆子。”
第二天一大早,监视纸坊胡同的金寿林便送来消息,胡妈妈昨晚死了。
死的时候全身皮肤绽开,鲜血汩汩而出,如同一只血葫芦。
这样的尸体,邬大郎和白翠不敢让人看,天一亮,邬大郎便去寿材铺,买了一口薄皮棺材,胡妈妈的尸体穿不上寿衣,只好用被子草草裹了放进棺材。
霍誉让白菜去保定前卫,提了胡大富出来,趁着胡妈妈还没有发丧,带着胡大富去了纸坊胡同。
白翠听说要开棺,问都没问便一口答应,邬大郎想要阻拦,被白翠瞪了一眼,便躲到一旁去了,不忍看到自家老娘的棺门被人打开。
胡大富看到躺在棺材里的那具血肉模湖的尸体,一阵恶心,忍不住呕吐起来。
霍誉冷冷地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报应,你想不想去陪着你姑姑啊,我可以成全你,现在就把你放进去,让你和你姑姑一起下葬,你看可好?”
胡大富烂命一条,他不怕死,可是也要看是怎么死了。
他宁可被人活活打死,也不想和血淋淋的尸体一起被钉进棺材。
只要这么一想,胡大富的胃里便是一通翻江蹈海,他连胃液也吐出来了。
“我说,我全都说,你们杀了我吧,只要别把我关进这口棺材,让我怎么死都行,都行!”
事后,明卉听说了霍誉是用这种方法,迫使胡大富不得不从实招来,明卉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胡妈妈的死状,可也猜到定然很惨,现在仔细一想,也差点吐了。

第197章 突然冒出来的亲戚
原来,当年明轩被偷走,胡妈妈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胡大富只给十两银子,真当她是穷疯了吗?
别人不知道明轩去了哪里,她当然也不知道,但她却知道,只要找到胡大富,就能知道明轩的下落。
也不知道她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胡大富和何文广把明轩送回来时,被她看到,她一路尾随,跟到了三石头胡同,这两人来找钱爷要钱,胡妈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撕扯之下,惊动了钱爷,也被带了进去。
听说她竟然是大太太身边的心腹妈妈,钱爷很高兴,让胡大富端给胡妈妈一碗茶。
胡妈妈狐疑,原是不肯喝的,是被胡大富硬灌下去的。
那碗茶下肚后,胡妈妈便四肢无力,在胡大富的那驾破驴车里躺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缓过来,摇摇晃晃回了家。
再后来的事,就是白翠说的那些了,胡大富告诉胡妈妈,她没有中毒,只要把明轩不出差错,她就能活着好好的,以后每年五十两银子,钱爷说了,会让人送过来。
第一年,这五十两是胡大富交给胡妈妈的,后来便是苗婆子送过来的,至于为何是苗婆子,就连胡大富也不知道。
那次之后,他便没有见过钱爷了,但是胡大贵死后,苗婆子就找上门来,告诉胡大富,别以为杀死胡大贵的事,就没有人知道,以后最好不要惹事生非,否则钱爷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苗婆子来过的那天晚上,胡大富就腹痛不已,请郎中喝了药,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
整整一天,他疼得死去活来,几次晕死过去。
直到这时,胡大富才反应过来,他八成是被苗婆子下毒了。
他让胡老娘去请苗婆子过来,胡家和苗婆子是亲戚,胡老娘和苗婆子也认识,很快便把苗婆子请到家里。
苗婆子也不说话,就是冲着胡大富冷笑,胡大富跪下磕头,苦苦求饶,指天发誓,以后老老实实。
苗婆子把一颗又黑又臭的药丸子塞进他的嘴里,胡大富放了几个臭屁,跑到茅厕里竟然拉出了一条小蛇,北方鲜少见蛇,胡大富差点吓死,也不知道那苗婆子是什么时候把这条蛇放进他肚子里的。
从那以后,胡大富便做起了帮闲,把侄子侄女接过来抚养,后来还娶了老婆。
他心里清楚,苗婆子之所以不让他惹事生非,并非是让他做个好人,而是警告他,让他以后闭上嘴巴,低调行事。
胡大富甚至怀疑,当年胡大贵的死,或许也是苗婆子做的,因为那次胡大贵找他理论时,就有些不寻常,像是要与他同归于尽一般,否则他也不会下了重手,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因此,胡大富怀疑胡大贵来找他之前,就被苗婆子暗算了,就是要让他们兄弟相残。
胡大富被抓后,因为忌惮苗婆子,所以一直没敢招供,他虽然不是好人,却是孝子,他的爹娘都还在,还有侄子和侄女,他自己没有孩子,这几年是真的把弟弟的两个孩子当成亲生骨肉。
只要是人,就有软肋,胡大富的爹娘和侄子侄女,就是他的软肋。
霍誉连夜写了一封密信,由保定前卫送往京城,交给纪勉。
苗婆子定是得知梁道士失手,又察觉到胡妈妈有被反噬的征兆,猜到明轩体内的血蛊出了意外,便抢先一步逃走了。
此人肯定已经不在保定了,必须要上报纪勉,动用飞鱼卫寻找。
明卉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小腹,前世,胡妈妈没少向苗婆子请教药理吧,她十三岁就绝了癸水,那药十有八九就是出自苗婆子之手。
苗婆子的母亲年轻时在京城的大户人家做过丫鬟,学过医术,苗婆子就是跟着自己母亲学的。
但凡是知道苗婆子的,都知道这件事。
可那个京城的大户人家是哪一家,却无人知晓。
苗老娘早就死了,苗婆子的丈夫也死了,苗婆子没有子女,她在保定只有胡家这一个亲戚,而且还是远亲,是那种拐了几个弯的亲戚。
明家世居保定,想要打听苗婆子的事也不难,不过一两个时辰,就打听出来了。
苗婆子那位在京城做过丫鬟的老娘,保定府的老人儿也没人见过,苗婆子那位短命的丈夫,更是没人见到过,甚至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
再去向胡家打听,得到的消息差点把明大老爷活活气死。
原来胡老娘以前是不认识苗婆子的,大约十五六年前,苗婆子忽然登门认亲,拐了几个弯的亲戚,但这几个弯上的亲戚名字,倒是也有两个是胡老娘认识的。
苗婆子不是空手来的,人家带着重礼。
她老娘以前是京城大户人家的丫鬟,后来许配了好人家做正头娘子,可惜爹娘早死,她又是个苦命的,丈夫也死了,膝下没有孩子,担心老了以后孤苦,打听到胡家在保定,便想过来投靠,胡家有两个儿子,她呢,没别的意思,就希望将来老了,能有人给她打幡砸罐。
这打幡砸罐,可是只有孝子才行。
胡家的儿子给苗婆子打幡砸罐,苗婆子留下的东西,那就都是胡家的。
苗婆子当场便给了二十两银子,说是给胡老娘的见面礼。
胡老娘见钱眼开,让自家老头子签了投靠文书,让苗婆子在保定府落籍。
至于苗婆子会医术的事,一半是胡老娘传出去的,另一半就是胡妈妈说的,这姑嫂二人,给苗婆子招揽了不少生意。
据胡老娘讲,最初的那几年,苗婆子经常去外地给人看病,并不是常年都在保定,偶尔回来,都会给胡家送上厚礼,出手阔绰,胡老娘巴不得这样的亲戚再多上几个。
也就是最近这几年,苗婆子没有去过外地,常年住在保定,这几年胡家的日子也越过越好,盖起了青砖大瓦房,胡大富也娶了媳妇。
苗婆子虽然不常登门,但是礼数没减,逢年过节依旧是厚厚的一份大礼。
总之,在胡老爹胡老娘看来,苗婆子就是一注大财,而这注大财早晚都是他们胡家的。

第198章 跑进阳光里
明大老爷气得肝疼,胡家一家子是大太太掏银子赎出来的,如果这一家子还在吴家,或者被卖到不知哪里去了,苗婆子也就不会把主意打到胡家来,更不会养肥了胡大富、胡大贵和胡妈妈的胆子。
苗婆子初时之所以选上胡家,肯定是因为这家人以前是做奴的,虽然赎了身,可是那些正经亲戚不屑与他们往来,他们一家子其实就是孤家寡人,这会儿忽然冒出一个有钱的亲戚,这家人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多想。
即使想了,他们也不会在意,他们一无所有,只有他们从别人身上拿好处的事,别人能从他们身上拿到什么?什么也得不到。
苗婆子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在胡家人眼里就是一笔横财,只要把苗婆子哄好了,苗婆子的钱,那就是胡家的。
苗婆子初来保定时,倒也不一定是冲着明家来的,说来也只是巧合。
她找上胡家也只是因为前面说的原因,她需要在保定立足隐藏下来,就必须要有一个身份,刚刚赎身不久的胡家,恰好能给她这个身份。
因此,刚来的那几年,她总是出远门,说是去外地给人看病,其实应是去执行什么任务了。
后来她常年留在保定,不再外出,则是因为血蛊就在保定,她在保定是要监视胡妈妈和明轩。
对于苗婆子,霍誉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就要交给飞鱼卫了。
霍誉没有离开保定,他在等纪勉那边的指示,至于骁旗营那边,纪勉自会给他告假。
明轩的身体越来越好,保定下起了第一场雪,明轩在院子里看小厮们堆雪人,玩了一两个时辰,居然没着凉也没有发烧,这在以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明轩偷偷去见过大太太,大太太听说他去了京城,便问他在京城有没有见过表哥吴桐,明轩摇头,他已经快要忘记这个表哥了。
大太太又问他的病可看好了,明轩说全好了,大太太又问起明达,明轩说大哥留在京城读书,要明年才回来,大太太便又抱怨起来,说明轩不懂事,明雅不孝,明大老爷更是心狠,还问明轩,有没有听说明大老爷纳妾的事,明轩说没有听说过,大太太便说连明轩也不听她的了,胳膊肘往外拐,回头大老爷纳个狐狸精进门,再生上几个庶出子女,到时候最苦的就是明轩了。
明轩从大太太院子里出来,小脑袋里晕晕沉沉,正撞上过来找他的阿兴。
“阿兴,我爹要纳妾了吗?”
阿兴吓了一跳,忙问:“三少爷,您这是听谁说的,哪有这事?”
明轩低下头不说话了,阿兴看看明轩过来的方向,便猜到他一定是去见大太太了。
当天晚上,明大老爷破天荒地和小儿子谈到很晚,把那些原本不想告诉明轩的事,全都讲了出来。
次日,明大老爷便把明轩送去了双井胡同,让他跟着明三老爷读书,过了年,便让他跟着明庭一起去上学。
明卉是待嫁的姑娘,总不能一直让明轩住在她那里。
明轩病好了,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玩了。
明庭活泼,正好可以带着明轩。
明轩很开心,他一向喜欢三叔和二哥哥,三叔家里有很多好玩的。
父亲说,他不必一定要去考举人考进士,但是他要读书,他要有思想,有见识,明事理,知善恶,不能人云亦云,更不能轻而易举就被人骗了,他要做一个身心健康,品格高尚的人。
那些人给他种蛊,就是恶的,胡妈妈吃里扒外,也是恶的,还有舅舅,苛扣苦力的血汗钱,中饱私囊,这同样是恶的。
而姑姑、姑父、给他解蛊的大夫,还有那位没有见过面,但是却出手帮他的纪大人,他们为了他四处奔走,这都是善。
这个世界有恶,也有善,有丑,也有美,父亲说不要因为遇到一两个恶人,就认为这世上都是恶人,其实善良的人,永远都比恶人多。
明庭站在冬日的阳光里,冲着明轩招手:“快来,我带你去见学堂里的同窗。”
明轩咧开嘴笑了,飞奔着跑进阳光里。
天很冷,阳光很暖。
生活暂时恢复了平静,霍誉终于找到机会,能和明卉单独在一起。
“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明卉想起霍誉和红云姑娘在巷子里拉拉扯扯的情景,呵,有啥好谈的,贵在自觉呗。
“你上次说要把我卖掉,你真是这样想的?”霍誉目不转睛地看着明卉。
明卉翻个白眼:“趁着咱们还没成亲,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想自卖自身,还是……”
越说越离谱了,霍誉咬牙切齿,算了算了,他不生气。
“红云的父亲姓夏,名叫夏南风……”
霍誉刚刚说出夏南风三个字,就被明卉叫停了。
“等等,原来红云有姓,她不是姓红,而是叫夏红云,呵呵,红云,红云妹妹,誉哥哥,还挺般配的。”
霍誉做个深呼吸,他不生气。
“夏南风曾是大晋在边关的官员,得罪了上司,受到同僚排挤,他一怒之下,毒杀了三名同僚去了番邦。
后来,他得到番帮第二大首邻乌卡汗的重用,娶了乌卡汗的女儿为妻,生下了红云。
红云就叫红云,那时她没有继承汉姓。”
明卉懂了,霍誉说了一大堆,就是要告诉她,他之所以称呼没有连名带姓地称呼,并非是因为亲昵,而是红云就是叫红云,如果改叫夏红云,也是招安之后的事,那时霍誉早就回到京城了。
明卉冲霍誉皱了皱鼻子,表示她知道了。
霍誉继续说道:“乌卡汗有很多儿子,但是只有妻妾生的才是主子,女奴生的还是奴隶,而那些女奴生的孩子当中,有个叫阿力的,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他十三岁时,带着几个和他一样出身的兄弟逃走了,二十年后,乌卡汗与大晋交战,阿力带着他的军队前来支援,重创大晋军队,为乌卡汗立下汗马功劳。
乌卡汗非常高兴,从此重用阿力,让阿力驻守边关,阿力战功赫赫,是乌卡汗麾下排名第一的大将军。
乌卡汗还有很多儿子,那些儿子的母亲非富则贵,他们无法忍受阿力这个奴隶与他们平起平坐,甚至超过了他们。
我的目标是夏南风,借助夏南风,离间乌卡汗父子、兄弟之间的关系。”

第199章 我懂,我都懂
明卉还是第一次听霍誉一口气说这么多,她发现霍誉说话时,一直在看着她,热切诚恳,迫切地想要得到她的认可。
霍誉是在向她解释吗?
其实不用费力解释,明卉虽然当时有点膈应,但这阵子太忙,霍誉不提,她差不多已经快忘了……
霍誉虽然已经不在飞鱼卫,但是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却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
他把过程一带而过,明卉知道霍誉救过夏南风,当时红云刚好与夏南风在一起,所以霍誉同时救了他们父女二人。
霍誉也因此与夏南风相识。
夏南风逃走之前,在大晋早已成亲,有妻子,还有一双儿女,他的父母依然健在,夏南风思念故土,思念亲人,霍誉给他带去了家书和一双儿女的画像,并且告诉他,他以前的上司早在几年前便因贪赃枉法满门抄斩。
夏南风这些年虽然看似风光,但实则过得十分委屈,德珠公主与侍卫有染,他只能装聋做哑。
每当这时,他便分外思念还在大晋的妻子和儿女。
霍誉在这当中又做了什么,以及夏南风如何操作,霍誉没有细讲,总之,后来夏南风离间成功,阿力被他的异母兄弟暗算,命丧黄泉,镇守边境的大军突失主帅,陷入混乱。
夏南风做这一切非常谨慎,但还是被他的妻子德珠公主发现了。
德珠公主盛怒,要禀告乌卡汗,夏南风一不做二不休,杀死了德珠公主。
阿力死后,大晋军队趁机进攻,大获全胜。
霍誉带着他的几个手下,悄然离去,深藏“功”与名。
霍誉是回到京城之后,才从纪勉那里听说夏南风带着女儿回到了大晋,皇帝赦免了他的旧罪,封明威将军。
有意思的是,夏南风原本在大晋是文官,现在封他为明威将军却是武职,既不领兵,也不入卫营,有官无职,但有俸禄。
霍誉说道:“夏南风虽然有功,但上面也不会重用于他,夏南风祖籍凤翔,因此,在他有生之年,不得踏出凤翔府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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