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的辈份高,可她也是一个即将出阁的姑娘。
现在霍誉说他要回京,调查吕迁的事,明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霍誉不明所已,小丫头的眼睛这是怎么了?亮得耀眼。
“你……”霍誉想问,你又有什么鬼主意,可是这话他不敢说,再说,加上梦境里的那一世,他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小丫头还这么小,他当然要让着她了。
于是,话到嘴边,就变了:“你一向聪慧,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明卉心中腹诽,小样儿,你眼睛里的火苗子明明暗暗的,一定是在心里编排我呢,当我看不出来吗?
姥姥我两世加起来五十多了,小屁孩还想蒙我,哼哼!
明卉清清嗓子,一本正经:“你回京城打听吕迁的消息,我呢,就在保定,寻找当年把明轩从家里带走的那个人,你看如何?”
霍誉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不行,这太危险,我回京以后派两个兄弟过来,这事交给他们去查。”
明卉不高兴了,几个意思?这事危险交给兄弟,然后把我关在家里备嫁?
我在家里被憋疯了,做出点啥,那不是更危险?
“霍誉,我们还没成亲呢,即使成亲了,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吗?”
霍誉……
见霍誉不说话了,明卉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小鸟依人,楚楚可怜:“明轩是我的侄子,我心疼他,如果让我在家里等消息,我一定会急死的,唉,从知道他被下蛊那天起,我没睡过一天好觉,你看,我都有白头发了。”
霍誉……那真的是白头发?不是你抹粉时沾在头发上了?
霍誉无奈,明知小丫头是在胡说八道装可怜,可他却不忍心拒绝,再说,拒绝也没用,他不能全天十二个时辰盯着她,她会易容,会武功,就像上次去京城时一样,日防夜防,也防不住一个易容高手。
“我还是会派两个人过来,他们会来协助你,你若是忙不过来,就让汪安去找他们,你不用他们时,他们不会在你面前出现。”
明卉这一次是真的满意了,她想起霍誉给她的第四封信,也就是明静成亲时,霍誉亲自交给她的那一封。
霍誉在信上说,骁旗营驻扎的地方,山青水秀,他们偶尔会去打猎,有一个叫阿武的小兵,很会做烤肉,上次他们打了一只野猪,阿武在肉身上刷了一层蜂蜜,烤出来的肉外焦里嫩,鲜香可口。
明卉想到这里,咽了咽口水。
刷上蜂蜜的烤肉,一定很好吃吧,有机会一定要试一试。
霍誉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好像看到小丫头在咽口水?
刚刚吃过早饭,而且她吃得也不少。
明卉缓过神来,却发现霍誉正在看着她,明卉脸颊热乎乎的,悻悻说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回京城了吧?”
“阿呆累了,让它多休息一会儿。”霍誉说道。
“阿呆?阿呆是谁?”明卉想起了白菜,莫非阿呆也是霍誉的长随?以前没听说过,新来的?
“阿呆是我的坐骑,你见过它的。”霍誉微笑。
明卉想起来了,那是一匹毛色如同缎子一样光滑的大黑马。
不过这名字……
“那匹马很神骏,这名字配不上它。”明卉说道。
霍誉嘴角上扬,笑着说道:“你那只黑猫也很不凡,它的名字好像是叫大黑吧。”
“大黑怎么了?难道它不够大,不够黑?”
黑猫在猫里面绝对是大个子,当然,他也足够黑了,掉到煤堆里不龇牙就看不到它。
霍誉失笑,这小丫头真够逗的,和她聊几句,心情也变得晴朗起来。
送走霍誉,明卉便立刻行动起来。
她先去了枣树胡同,见了明大老爷。
看到明卉这个时候还跑出来,明大老爷有些不悦:“小妹啊,有什么事你让汪安来说一声,我过去就行了。”
话虽如此,妹妹能来枣树胡同,明大老爷心里还是有些欢喜的。
明卉笑着说道:“霍誉让我过来的。”
明大老爷一怔:“小霍有事,写信让你来找我的?”
明卉一听就知道大哥想多了,不过,真没想到,霍誉这块挡箭牌还真挺好用的。
“他早上来过,现在已经回京城了,明达和他说了大哥要去西南的事,他就是来问这件事的,未经您同意,我擅作主张,把明轩中蛊的事告诉了他,我们整个上午都在商议这件事情……”
明卉没提师君已和吕迁的名字,其他的事情都讲了。
“大哥,你先不要急着去西南,等一等霍誉的消息,再说,现在你去了西南,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没头的苍蝇四处乱撞,如果害明轩的人也在西南,你这样反而会打草惊蛇。”
明大老爷当然知道明卉说得很正确,可是想起命悬一线的小儿子,明大老爷便心急如焚。
“可是我留在保定,什么都不能做啊。”明大老爷连连叹息。
“大哥,你仔细回想一下,六年前,明轩失踪那天,府里最后见到他的人是谁,他在躲猫猫的时候,还有谁在他的身边。”
见明卉忽然问起当年的事,明大老爷诧异:“当年衙门来要过口供,把府里的下人全都盘问过,没有发现可疑之人,想来那恶徒定是趁着后门敞开,做工的人进进出出时混进来的。”
这也是大多数人都会有的反应,衙门没有盘问出什么,所以便想当然地认为那些下人全都没有问题了。
“府里修葺房子所用的人手,是从哪里雇来的,那些人可曾查过?”明卉问道。
“只是修葺厨房和柴房而已,又不是修正屋,便随便在小石桥雇了几个会泥瓦活的。”明大老爷说道。
小石桥是个地名,长年累月聚集着一群等着做零工的人,到了农闲的时候,人就更多了。
几乎整个保定府的人家,都去那里雇零工。
“大哥,当年去小石桥雇人的是谁?是阿兴吗?”
阿兴是明大老爷的长随,他和阿旺都是明家的家生子,两人是亲兄弟,相差十岁,他们的祖父父母,连同他们的老子娘,活着的时候都在明家做事。
第154章 可爱的大婶
“不是阿兴,那时府里的管事是胡大贵,他脑子活,嘴皮子也利落,像这种雇短工的事,就交给他去做了。”明大老爷说道。
胡大贵?
明卉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胡大贵姓胡,胡妈妈也姓胡,他们之间是亲戚吗?”
“胡大贵是胡妈妈的亲侄子。”明大老爷解释道。
明卉几乎忘记胡妈妈这个人了,当年明大老爷把胡妈妈赶了出去,从那以后,明卉便没有见过她了。
“胡大贵现在不在府里了?”明家并非高门大户,府里的下人并不多,明卉虽然只在枣树胡同住过几个月,但是府里但凡有几分脸面的下人,她都能叫出名字。
她不记得有过一个叫胡大贵的管事。
“因为那天来做泥瓦活的力夫都是胡大贵雇来的,所以胡大贵也被衙门里的人盘问过,虽然最终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可我就是觉得胡大贵这人有几分诲气,于是那次之后,他就被调去了庄子。
有一年下大雨,他急着赶路回家,河边路滑,他掉到河里被水冲走了,直到三天之后,才在下游找到他的尸体,现在算一算,他也已经过世快五年了。”
明大老爷心中愧疚,如果不是他觉得胡大贵晦气,胡大贵也就不会去了庄子,更不会在下着大雨的时候,还要匆匆赶路回家,最终搭上了一条性命。
“大哥,胡妈妈一家现在哪里,胡大贵的家人呢?”明卉问道。
“胡妈妈一家在哪儿,我不知道,但是胡大贵的妻儿,我却是让阿兴给送过银子的。
胡大贵死的时候二十八岁,他与妻子王氏成亲后一直没有孩子,后来根据习俗抱养了一个男娃,果然,他们夫妻三年抱俩,生了一儿一女。
他死后的第二年,王氏想改嫁,公婆只肯要那两个亲生的孩子,王氏便把那个抱养的男娃卖给了戏班子。
那孩子当时已经六岁,知道戏班子不是好地方,当天晚上便偷跑出来。
戏班子以为孩子跑回家了,便去找王氏要人,王氏不承认孩子回家了,于是便闹到了衙门,最终衙门判王氏退回了卖孩子的钱。
可也因为这件事,王氏也落下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凉薄名声。
想要娶她的那家人,原本也是想娶她过门照顾几个没娘的孩子,听说这件事后,那家便和王氏退了亲。
胡妈妈还曾找上门,把王氏挖苦了一通,两人也从此闹翻,胡大贵的父母不允许孙子孙女与王氏来往,王氏还曾以胡大贵未亡人的身份来枣树胡同要过钱,也是让胡妈妈把她骂跑的。”
明大老爷说到这里,有几分惭愧,以前他从不过问后宅之事,王氏的这件事,还是他在府里守孝时,闲来无聊听阿兴说起的。
“胡大贵父母住在哪里,是在保定还是要乡下?”明卉又问。
“就在保定啊,他父母年轻时是在吴家做事的,后来吴家交到吴舅爷手里,家底越来越薄,就连下仆也养不起了。
吴舅母看在你大嫂的面子上,没有卖掉胡大贵的父母,你大嫂拿了三十两银子,替他们赎了身。
他父母做些小买卖,胡大贵来了枣树胡同做事,他还有个哥哥,名叫胡大富,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跛了一条腿,不能在府里当差,从八、九岁开始,就在戏园子里卖花生瓜子,后来索性做了帮闲,日子过得倒是不错,现在就是他给父母养老,侄子侄女也是他养着。”
明大老爷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有一回,他出去应酬,席间他们这一桌,和隔壁桌发生了冲突,打了起来,恰好被胡大富看到,出面将此事摆平。
明卉点了点头,又详细问了明轩是在哪里被找到的。
看到明大老爷已经是在绞尽脑汁回忆这些事的时候,明卉便知道明大老爷几乎已经是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部告诉她了。
明卉告辞,明大老爷不得不叮嘱她:“我先不去西南了,可你也要小心,不要插手这件事,还有不到半年就要出嫁了,你不要到处走,有事让汪安来叫我一声。”
明卉笑嘻嘻地听着,连连点头。
明大老爷见她态度良好,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放下心来。
明大老爷万万不会想到,次日,明卉便给自己变成了另一张脸。
她先是让汪安去找阿兴,从阿兴那里,她知道了胡家父母和王氏的住址。
王氏被退亲之后,又被娘家轰出来,据说还在私寮里待过些日子,名声尽毁,但也不是没有收获,她在私寮里经人介绍,给了现在的丈夫做了姨娘。
她现在的丈夫比她大了三十岁,子孙满堂,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次日,明卉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可爱的大婶。
大婶牵着她那个三十八岁才生出来的小儿子,满面春风到了王氏现在住的那条巷子。
她是来找王姨娘的。
听说是来找王氏的,门子神情不屑,上下打量着明卉,又看向一旁的朵朵。
“你找王姨娘?借钱的?还是学着她卖儿卖女,那你可来错地方了,我们老爷什么生意都做,但就是不做人口买卖。”
说到最后一句,门子还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朵朵,似乎在说,这倒霉孩子也是骗过来准备出售的。
门子的这番话,把明大婶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该不是以为我们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啧啧,年纪轻轻这什么眼神啊,大婶我穷得就只剩下钱了。”
说着,明卉递上来一只封红,那门子的脸色果然好了几分,明卉一手给封红,另一只手,妥妥地指向院子里面的一口井:“哎哟哟,这里怎么还有一口井呢,有口井那也没有什么,可这口井的位置怎么偏了呢?”
“偏了不好?”门子怯生生地问道。
“当然不好啊,这是无底洞啊,怎么填也不填不满的无底洞,你若是个忠仆,就告诉你家老爷,快把这口井填上。”
大婶慈悲为怀,掐指一算,不得了,不得了,把井建在这个位置上,何止是破财,还要命呢!
第155章 宅子围墙和井
门子脸色大变,早就忘记眼前的大婶是来找王姨娘的了,大门砰的关上,拔腿就往里面跑。
他隐约记得听人说过,前年老太爷之所以买下这宅子,就是看上了这口井,为了这口井,连墙头都拆过重砌,现在的院子比原先足足东移了五尺,当年,为了这个,老太爷把隔壁的院子也买下来了。
“娘,人家把大门都关了,咱们回家吗?”大婶家那个老疙瘩儿子苦哈哈地问道。
大婶自信一笑,往门前的台阶上一坐,晒起了太阳。
这家一无官身二无功名,大门前只有一级台阶,这会儿已经立冬,大婶坐了一小会儿,凉气就从屁屁往上窜,大婶正要站起来,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那妇人左顾右盼,像做贼似的。
大婶笑得眉眼弯弯:“哎哟,大妞啊,你不认识婶子了?”
出来的这位妇人正是王氏,她的闺名就叫王大妞。
“你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王氏指着大婶,一脸惊恐。
大婶喜不自胜:“哎哟哟,我是你祖母娘家表姐的儿媳妇的表姨家的大闺女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不记得了?哎哟哟,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是实在亲戚呢,你咋就忘了我呢?”
王氏懵了,这是哪门子的实在亲戚啊,刚刚老太爷让人叫她出来看看,说外面有人找她,她正纳闷呢,自从她改嫁以后,从来没有人来找过她。
“你你你,你来找我做啥?我没钱,老太太管得严,我手里没钱,你如果是来借钱的,就死了这条心,快点走吧!”
王氏口气挺冲,可是声音却不大,一看就知道,她在这府里日子过得不好,没底气啊。
“都是自家亲戚,我就不瞒你了,我前几天做梦梦见了胡大贵,他说他死得冤,不甘心,还说你卖了送子金童,要遭报应,哎哟哟,你说这梦,唉,可吓死我了,我只好大老远地过来,就是想看你一眼,这报应啊,可不能不信,说来就来。”
大婶连珠炮似的一通,王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大婶的嘴角子直抽抽,王氏的这张脸,把眉毛剔掉画成八字眉,眼尾处勾两下,再用香粉把嘴唇涂白,中间用口脂点一点,嗯,大白天出来也能吓死几个人。
“你你你你说的是真的?”王氏的声音直打颤,一双无处安放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
“比珍珠还真,否则我干嘛大老远跑过来,哎哟,多亏我来了,你家那口井,哎哟,也就是你命硬,换个八字弱的,不出三个月就要把命填进去。”大婶口沫横飞,打着灯笼也难找她这么好的热心人。
“井?你说院子里的那口井?”
显然,刚刚那门子没把井的事告诉她。
大婶怜悯地看着王氏;“没人告诉你?那井是无底洞,填了钱,还要填命?”
王氏拼命摇头,真没人告诉她啊,她在这个家里,还比不上有些体面的大丫鬟,谁会把这事告诉她啊。
“唉,你看我这张嘴啊,把不该说的都说了,这是泄露天机,我怎么就管不住嘴呢,我就是因为说得太多,老天才罚我,让我三十八才生下这么一个孩子,我就不该说,不该说啊。”
王氏早就看到大婶身边的小孩了,她估摸着大婶的年纪,少说也有四十五六,可这孩子看着很小,她还以为这是大婶的孙子呢,却没想到,这竟然是亲儿子,难怪呢,原来是天机泄露得太多,差点就生不出孩子了。
“唉,行了行了,我也该走了,看到你活生生会喘气就行了,这地方,这口井,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要走了,那啥……后会有期。”
大婶说完,就牵着宝贝儿子走了。
王氏看着大婶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了。
老太爷已经快一年没来过王氏屋里了。
老太爷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对女色渐渐澹了。
今天老太爷破天荒把王氏叫到了他的书房:“是你娘家的亲戚来找你了?”
老太爷难得会过问她的事,王氏受宠若惊:“劳老太爷惦记妾身,今儿个来的确实是妾身娘家那边的远房亲戚。”
“听说你那亲戚说咱家里的那口井位置不好?”
王氏吓了一跳,她不敢提自己的事,只说那大婶梦到家里有一口井,特意过来看一看。
老太爷挥挥手,示意让她出去。
待他走后,老太爷让人去请张先生过来。
张先生是青城山上清宫的记名弟子,最擅堪舆风水之术。
张先生插上毛就能成精的人物,老太爷让他来看风水,又特意点明了那口井,这送上门来的银子,若是不要,天理难容啊!
张先生眯起眼睛,不敢马虎,仔细看过之后,问道:“老太爷,您置办这院子时,应是也请人看过的吧,当时没有看出这口井有哪里不对?”
老太爷心里咯登一下,连忙说道;“不瞒先生,老朽原先住的那处宅子,一年里接连走水两次,儿孙也频频出事,找不到柳大娘,我便去曲阳找了马半仙……马半仙让我寻座有井的宅子,宅子必须在三十年以上,新宅子不行,自己挖井也不行,后来便寻到这处宅子,又从曲阳请了马半仙的师兄马道长来看过风水,还重建了围墙,把这宅子平地移了五尺。”
张先生在心里把这家老太爷骂得狗血喷头,柳大娘虽然下落不明,可保定府还有他啊,这老头子舍近求远,大老远去曲阳找马半仙,马半仙是谁?那是他的死对头!
这世上最了解你的,那一定是你的对手啊!
马半仙要么是和牙行里的人认识,要么是和这宅子上一任的主人认识,总之,马半仙知道有这宅子在前,老太爷去找他算命在后,哼哼,老太爷买这宅子的钱,至少有两成进了马半仙的腰包。
别问张先生为何连两成都知道,这是行里的规矩,少了两成没人干,张先生不干,马半仙当然也不会干。
好你个马半仙,人在曲阳却跑到保定来抢生意!
第156章 送子金童的报复
张先生围着宅子转了三圈,每转一圈,神情便凝重一分,待到三圈转完,张先生已经满头冷汗。
“先生啊,这口井是不是真的有问题?”老太爷的声音都打颤了。
“唉,老太爷啊,您既然已经把这宅子往东移了五尺,那也只能将错就错了。”张先生叹息。
“啥?莫非这宅子不该移?”老太爷震惊,为了这五尺,他买下了东边的那处小院子啊。
张先生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不能说,说了就是损阴德,至于你是怎么想的,这就和我没关系了。
最终,老太爷花了大价钱,请张先生重新摆了风水局,又到慧真观,请了柳道长过来念经做法,忙活了好几天,老太爷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再说王氏,见老太爷这般重视,心里便越是害怕。
那大婶说她卖了送子金童,这话的确不假。
何为送子金童?
就是给自家引孩子的那个孩子。
按照老辈子的说法,夫妻生不出孩子,便去抱养一个回来,若是后来有了亲生骨肉,那么这个抱养的孩子就是送子金童。
当年她嫁给胡大贵以后,一直怀不上孩子,两人便从拐子手里买了一个两岁的男童,没想到真的三年抱俩,生了一儿一女。
胡大贵年纪轻轻就死了,娘家又给她寻了一门好亲事,偏偏胡家为了不让她改嫁,想用孩子拖住她,说什么也不肯养活那个抱养的孩子,她没有办法,只好悄悄把那孩子卖给了戏班子,对外谎称那孩子丢了。
谁想那孩子竟然跑了,戏班子还把她告到了衙门,让她落下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就连她后来被算计卖进私寮,也被说成是遭了报应。
如今她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她可不想再出意外。
唉,那天怎么就忘了问问,那位大婶姓甚名谁,住在哪里呢。
大婶自称是她娘家那边的亲戚,可是王氏与她娘家早就成了仇人,把她骗去卖进私寮的,就是她亲弟弟!
王氏才不会回娘家打听这事呢。
王氏想起大婶做的那个梦,越发心惊肉跳,她坐立不安,每天都要往门房转悠几次。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第三天,还真让王氏等到了,大婶带着她那个硕果紧存的小儿子,终于又一次出现在大门口。
王氏看那大婶,几天不见,大婶又富态了,好像还带了仙气,一个胖大婶带仙气?没错!
大婶看王氏,就完全相反了,短短几日,王氏像是老了十年,三十多像四十好几,嗯,大婶若是再等一个月还不来,王氏就要长出老年斑了,若是一年不来,王氏怕是连尸斑也有了。
大婶心中感慨,唉,我就是这样一个重要的人儿啊!
再次看到大婶,就连门子也恭敬了,哎哟娘啊,这大婶可不是凡人,上次她就说了那口井,老爷子就差点把房梁给拆了。
门子陪笑:“大婶,您给我也看看呗,我婆娘生了仨闺女了,您看我这辈子能有个带把儿的儿子吗?”
大婶煞有介事,上下打量:“咦,你命里有子的啊。”
“命里有子?”
门子那双小眼睛,顿时迸发出绿光来,把大婶吓了一跳,这是想儿子想得要变成狼了吗?
“仙璃山仙璃娘娘座下的小仙子投胎去了你家,那小仙子最是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小男孩,有她在,你岂能没有儿子?”
大婶口若悬河,至于仙璃山在哪儿,仙璃娘娘又是哪一位,这还用问吗?请发挥你的想象!
“可我真就是没儿子啊!”门子抓着胸口的衣裳,他家竟然有个小仙子,他的这颗老心啊,已经不受控制地想要妖娆绽放了。
大婶皱眉,张嘴,接着恍然大悟:“那可不是普通的仙子,你家这位,是仙璃娘娘座下最受宠的那个,小仙子修为浅,脾气好,你对她好或者不好,她都能受着,可人家师傅是谁,那是仙璃娘娘!
别看佛道有别,可仙璃娘娘和送子观音,那关系可是刚刚的,所以,你懂?”
门子似懂非懂,可他不敢说不懂。
“就是说,我要对那小仙子好一点?可我家有三个赔钱货,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啊,我想把她当小祖宗供起来,也不知道要供哪个啊。”
大婶像看傻子似的白他一眼,看着自家的小儿子:“苦命的儿啊,你咋就没有小仙子当姐姐呢,唉!”
说完,大婶就不理那门子了,门子家里有小仙子,她家里没有,她不想理这种人,她嫉妒!
王氏早就等不及了,别看她是姨娘,可在这家里,她的地位恐怕还比不上家生子的门子呢。
好不容易等那门子不说话,独自沉思去了,王氏迫不及待地拉了大婶去一旁:“婶子,你怎么来了,是又做梦了?”
“可不是咋地?你家那个死鬼胡大贵啊,真是不让人安生,我一闭眼,他就和我哭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那叫一个难过,他还说你那一儿一女,怕是也不好了。”大婶用帕子擦擦嘴角,手上一抖,哎哟,嘴角的大痦子差点擦下来。
自从王氏被告到衙门,那胡家的公公婆婆和大伯子,就不让她去见她的一双儿女了。
她那大伯子胡大富别看是个跛子,可却是混帮闲的,混不吝,上次她去胡家想看看孩子,胡大富给了她两个嘴巴子,还把她从门里踢到了门外!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了。
“两个孩子身子骨都壮实,应该,应该不会出事吧?”
“呵,不会出事?哪年夏天,河沟子里不淹死几个小孩子,那些孩子哪个不壮实?”大婶冷笑。
也是啊,病秧子才不会跑到河沟里玩水,那都是些壮壮实实的皮小子。
王氏混身都在发抖:“这都是我卖金童的报应?可是已经报应给我了,为何还要报应到我孩子身上?”
大婶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傻啊,如果只是因为金童,你家胡大贵为何夜夜来嚎丧?还说他死得冤?你摸着胸口说一声,他死得冤不冤?”
第157章 瞎婆子 (月票满百加更)
王氏连忙点头:“不瞒婶子,我一直都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冤情,大贵在庄子里有住处,平日里也常常十天半月才回家一次,那天雨下得那么大,家里又没有什么事,他也不用回家啊,若是回家,挑个晴天回来不行吗?何必要冒着大雨回来?我家大贵,一定是被杀人灭口了,唉,你说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大贵若是还活着,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我们一家和和美美,好多啊!”
王氏和胡大贵是少年夫妻,胡大贵一表人材,死的时候也才二十八岁,虽然不能大富大贵,可也吃喝不愁,现在虽然穿金戴银,可是伺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还要受儿媳妇孙媳妇的气,哪里比得上以前的日子。
大婶多精明啊,王氏自哀自怜,可大婶却捕捉到了王氏说的一个词——“杀人灭口”!
“你快和婶子说说,你怀疑大贵是被什么人害死的?哎哟,你告诉婶子,婶子也好帮你想办法啊,反正胡大贵早就死了,那胡家如今也和你没有关系了,你现在说了,咱们该烧纸烧纸,该做法事做法事,也能保佑你那两个孩子平平安安的,你说这不好吗?”
大婶的话直击心灵深处,王氏嘴唇翕翕,最终却还是抿了抿,抿成一条线。
大婶一把握住王氏的手:“你和大婶说句实话,最近是不是那处疼、胳肢窝也疼?”
王氏吓了一跳:“大婶,你你你,你是神仙,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大婶在心里翻个白眼,猜你就不懂,你干的那些事,但凡是女的就躲你远远的,连亲娘亲婆婆都不认你,谁会和你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