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by姚颖怡
姚颖怡  发于:2023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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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达带着小厮,找遍府里各处,也没有明轩的影子。
若是平时,可能还会继续在府里继续寻找,可那天正在修葺房屋,有外人进出,后门又一直敞开着,因此,明家三位老爷便带着人到府外去找,明大老爷让阿兴去报官,阿兴走到半路上,看到路边围了很多人,有人在说“穿着绸子衣裳,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吧。”
阿兴挤进人群,就看到明轩躺在地上,不醒人事。
离得不远就有一家医馆,阿兴雇了一个小孩回去报信,自己抱着明轩去了医馆。
大夫用帕子蘸了凉水,给明轩擦了头脸,又给他吃了几颗清心丸,明轩便苏醒过来。
据大夫说,明轩是被拍花的拍了,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把人带走,而是扔在了路边。
而明轩更是一问三不知,他甚至不记得和哥哥姐姐捉迷藏的事,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晚上。
虽然明轩找到了,但明轩很可能就是在家里丢的,明大老爷还是报了官,衙门把那天在府里干活的人,全都带走,审了一天,什么也没有审出来,不得不全都放了,此事便不了了之。
明轩从被发现失踪,到找回来,前后只有一个时辰。
从小到大,明轩都被家里保护得很好,只除了那一个时辰。

第149章 寒心
明卉不知道种蛊的过程,但是从以往听过的那些传说推断,一个时辰应该绰绰有余。
明轩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被人下蛊的。
他的昏迷和失忆,当然也是人为造成的。
明大老爷的情绪更加低沉,他的小儿子,竟然在眼皮底下被人下蛊,而他这个父亲,却直到六年之后才知晓这件事。
明卉劝道:“大哥,明轩这些年除了体弱以外,并没有发作过,你先放宽心,或许他中的这种蛊不是致命的。我听人讲,有一种蛊是女人给男人下的,只要这个男人不负心,蛊虫在他体内永远也不会发作,或许明轩中的……”
好吧,明卉自己也说不下去了,谁会给一个五岁小孩下情蛊?
明大老爷叹了口气,道:“就这样吧,等办完明静的亲事,我就去一趟西南,看看能不能寻到会解蛊的高人,唉,等我想想,看看是带上明轩一起去,还是我自己一个人过去。”
送走明大老爷和明二老爷,明卉独自出了会儿神。
黑猫坐在窗台上,威严地看着她。
明卉摸摸它的脑袋:“大黑,你连明轩中蛊都能察觉出来,你是以前见过吗?唉,你如果会说话就好了。”
忽然,明卉想起前世的事。
前世,明轩中毒!
会不会那根本就不是中毒,而是蛊虫发作呢?
可为何这一世,明轩从未发作过?
明卉想得头疼,这时,夹棉的帘子从外面被掀开,露出一个小脑袋。
明卉朝他招招手,明轩看一眼坐在窗台上的黑猫,黑猫果然已经炸毛了。
明卉连忙走过来,拉着明轩去了隔壁。
“小姑姑,我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我快要死了吗?”明轩小声问道。
明卉心里一酸,嘴边却含了笑意:“谁说的?你根本没有病,就是体弱而已,莫非你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没有不舒服。”明轩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那位道长给他诊得很仔细,别的大夫只是号脉,道长却还给他诊了前胸和后背,爹爹和二叔也来了,三姐姐要出嫁,二叔那么忙,可还是过来了……
所以,一定是出了事,出了大事,比如,他要死了……
明卉不会哄小孩,她只好叮嘱丫鬟们,好好照顾明轩。
转眼便到了明静出阁的日子,陈洪深和明雅提前几天就从京城回来了,明达却没有一起回来,自从吴家被抓到京城,便没有了消息,大太太担心兄嫂,又心疼侄儿吴桐,见明雅回来,便问起吴家的桉子,没想到明雅一问三不知,而吴桐更是见都没有见过。
大太太很不高兴,没好气地说道:“桐哥儿是你的亲表哥,他在京城读书,你这个做表妹的,竟是一点都不关心,你舅舅和舅母白疼你了。”
明雅握紧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指尖都已泛白,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娘,您是忘了表妹说的那些闲话了吗?有了她那些话,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表哥来往了,您竟然还让我去关心他?”
大太太勐的想起,当年吴丽珠说明雅配不上吴桐的那些话来,因为那些话,明雅挨了打,还被她罚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明雅没有说错,有了吴丽珠的那番话,明雅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与吴桐来往了。
虽然知道明雅没有说错,可是大太太却还是面如寒霜:“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丽珠都已经不在了,你不为她伤心,竟然还记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的心胸呢,你的教养呢?”
明雅紧抿双唇,胸脯急剧起伏,她费了好大劲儿,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早就知道在母亲心里,她什么都不是。
可是她却仍然还对母亲抱着一点点希望,哪怕母亲只是给她一个微笑,她便恨不能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捧给母亲。
明雅自嘲地笑了,她看着大太太,轻声说道:“既是如此,那我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
说完,她再不多看大太太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大太太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生女儿有什么用?还不是给别人养的,养来养去都是白眼狼,没有一个有用的。”
明娴是这样,明雅也是这样。
想到这两个女儿,大太太便想起侄女吴丽珠,多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大太太伏在枕头上哭了起来。
明雅走出大太太的院子,便看到陈洪深站在树下。
“你怎么来后院了?”明雅四下看了看,陈洪深独自来了后院,她不想被人说三道四。
陈洪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着说道:“我这个做夫君的,过来接自家娘子,不行吗?”
明雅含笑睨他:“行,当然行了,你怎么不在前面陪父亲招待客人了?”
“你中午吃得很少,这会儿饿了吧?”
“我吃得挺多啊,一点也不饿。”
“那就是我饿了,你陪我去吃点心……”
两人说说笑笑,越走越远,明雅没有回头去看,她想,以后再回娘家,她还是少去那个院子吧……
两天后,明达回来了,出人意料的是,他是和霍誉一起回来的。
明达之所以晚了两天,就是因为他在等霍誉,霍誉要告假,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明达跟着霍誉先去见了明大老爷。
霍誉告诉明大老爷,吴舅爷被押在刑部,吴舅母已经转到寒葭潭了。
寒葭潭是京城的一条胡同。东起陕西巷,西至五道街,此处地势低洼,凉水河一条支流在此积水成潭,故名寒葭潭。
这里戏班云集,南边过来的戏班子,大多住在此处。
大多戏班子都是男子,那些出身梨园的男旦,他们的私寓便集中在寒葭潭,因此,连带着小倌堂子也大多开在寒葭潭。
除了戏班子、私寓和小倌堂子,寒葭潭还有一处地方,外面没挂招牌匾额,大白天也是大门紧闭,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这里是专门关押监侯女犯的地方。
听说吴舅母已经转去了寒葭潭,明大老爷叹了口气,从寒葭潭出来的女子,即使无罪释放,这名声也全都毁了,无论吴舅爷是生是死,吴氏族里都是容不下吴舅母了。

第150章 嫁女
这次府河码头的事,最先传唤的是孙家二爷,孙家二爷被飞鱼卫带走之后,当天傍晚,骁骑营便接到命令,协助飞鱼卫,火速前往府河码头和保定府拿人。
有意思的是,孙家二爷在诏狱里只待了两个时辰,便转送了大理寺,做完口供,签字画押,便回了承恩公府。
而吴舅爷从进去直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次的事,是要着落在吴舅爷头上了。
孙家二爷从大理寺回来之后,便深居潜出,就在前天,太后派了身边的一位公公去了承恩公府,把孙家大爷和二爷各训斥了一顿。
这件事是谁在暗中操控,已经呼之欲出了。
如果和大爷没有关系,太后只训斥二爷就行了,没有必要叫上大爷。
如今京城里都在传,孙家大爷暗中联合御使参了二爷,可二爷的帐目上,只苦力工钱上是一笔湖涂帐,其他帐目上清清楚楚,因此,孙家大爷折腾一通,只是搞了一个小小的吴家,当然,孙二爷用人不当,监察不利,也是该罚,但这却并非孙家大爷想要的结果。
最终,此桉会在万民嘱目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明大老爷唉声叹气,这人呐,就是不能贪心。吴舅爷也不是第一天当人了,吴丽珠不懂事,他能不懂吗?可他为了利益,还是把亲生女儿推进火坑。
“吴舅爷会怎么判?”虽说吴舅爷是咎由自取,可毕竟是多年的亲戚,明大老爷心中唏嘘,“不要砍头吧?”
“砍头倒不至于,但流放是肯定的,就看流放到什么地方了,只是吴桐的功名是保不住了。”霍誉说道。
吴桐从小就被寄予厚望,是保定府有名的读书种子,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刚刚中了举人,再过几个月就要会试,以他的乡试的成绩推断,只要会试他能稳定发挥,是很有可能高中进士的。
可是现在,全完了。
明大老爷想起今天刚刚听说的事,又是一声长叹:“吴家准备分宗了,要把他们这一支分出来。”
想当年,明峦出事,明家的几位族老商议之后决定分宗,可无论如何,分宗时西城明家的人也是在场的,属于他们这一房的东西,一样没少,全都带出来了,且,明老太爷态度坚决,把明家其他几个房头骂得猪狗不如,那些人理亏,在明老太爷“坚决不分,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威胁下,不得不把原本属于公中的一处祖业,连同各房头凑出的一千两银子,全部拿出来做为补偿。
可吴家这次分宗,吴舅爷和吴桐皆不在场。
他们这一房早就分家了,又因人丁单薄,如今只剩下吴舅爷这一家了,吴氏族里分宗,其实也只是把他们这一家三口分出来而已。
可想而知,族里即使不会趁火打劫,他们也不会拿到补偿。
霍誉又说起另一件事:“孙十五在离京之前,就已经被孙家从族谱上去掉了,他死在漳州,便葬在了漳州,可是吴家姑娘虽然与他有婚约,可却尚未成亲,不能与孙十五合葬,吴家三爷只让运回四爷的尸体,却把吴家姑娘的尸体留在了漳州,如今还在义庄里,无人过问。”
这倒是出乎明大老爷的意料,他问道:“他们没让人去漳州处理后事?”
要知道,吴丽珠死讯传回来时,吴舅爷和吴舅母还好好的,虽然有二老太太在门口闹事,可是派一两个人去漳州处理后事,也不会有人阻拦,再说,吴舅爷那时正在府河码头狐假虎威,想派人走一趟,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可是无论是吴舅爷还是吴舅母,或者是吴桐,却没有人去管吴丽珠。
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就这么死了,她到死也不会知道,她最后的价值,就是给父亲换来一个好差事而已。
明大老爷无奈地摇摇头,他看向霍誉:“你在漳州那边有没有认识的人,我想找镖局子带些银子过去,请那边的人帮帮忙,让丽珠入土为安。”
霍誉点点头:“好,这事我去办。”
大喜的日子,吴家的事说到这里便到此为止了,霍誉从屋里出来,便去二房找明卉,明卉正和侄女们一起,听说外面霍誉找她,侄女们挤眉弄眼,明卉只好出去。
霍誉站在树下,看到一个小姑娘从院子里出来,双颊绯红,灿若朝霞。
看到霍誉,明卉凶巴巴地说道:“你找我有事?”
霍誉看着她,目光温柔,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只信封,他把信封递到明卉面前:“给你的。”
明卉下意识地伸手接过,这是他给她的第四封信,竟然是他亲手交给她的。
真是有病,有什么话当面说不行吗?还要写信,你是闲的吧。
明卉腹诽着,不看霍誉,转身又跑回了院子。
霍誉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小姑娘居然害羞了。
明静虽是嫁在保定,可郝云泽明年开春就要去京城读书,郝家给他们在京城买了一处宅子,到时明静会跟着一起进京。
二太太心中不舍,觉得女儿是远嫁,又担心明静会像明娴一样,几年不回娘家。
因此,二太太给明静置办了丰厚的嫁妆,生怕女儿在外面没有钱花。
直到把明静送上花轿,二太太还在偷偷抹眼泪,对二老爷说道:“你说日子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我还没来得及疼她呢,她就出嫁了,以后我想见她一面都难,也不知道她饿不饿,冷不冷,受委曲了没有……”
二老爷原本不觉得什么,听二太太这么一说,顿时红了眼眶,明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至今还记得初为人父时的喜悦。
一转眼,那个襁褓里的孩子已经出嫁了,从此后,不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转眼变成了别人家的媳妇。
夫妻俩担心被今天来的客人们看到,只好躲到屏风后面,悄悄抹眼泪。
二太太好不容易不哭了,二老爷叹息,说道:“这只是第一个,后面还有三个呢。”
话音刚落,二太太又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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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明静的亲事,天气便一天冷过一天。
黑猫自那日之后便不知去向,这次离开的时间比较长,明卉怀疑它是想避开明轩。
明静和郝云泽三朝认亲之后,明达便被明大老爷催促着回了京城,让明卉意外的是,明达新租的宅子居然也在老书院街上,与霍誉的宅子只隔着两户人家。
这宅子是霍誉帮忙租的,房东是一位前不久刚刚外放离京的官员,这一去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或许致仕前也回不到京城,房东是住在这里时考上的进士,因此,房东觉得这宅子风水好,便舍不得卖掉,租金不贵,但要求必须租给读书人,以免被商户或者武夫租去,坏了这里的风水。
房东委托妹婿出租房子,那妹婿听说要租宅子的是明年参加会试的举子,便欣然应允,收了一年租金,高高兴兴地交了钥匙。
霍誉带着明达刚把宅子租下来,门上的招租红纸还没来得及撕下来,便又来了两三批人,都是明年要进京赶考的举子,托了熟人提前租房子,听说这家的房东进士出身,便巴巴地跑来看房,也是想沾好运,明年能够高中。
听说这宅子已经被租下来了,那些人都很遗憾,唉声叹气,看霍誉和明达的眼神满是怨念,明年考不上都是这两个人给害的。
明达把这事讲给明卉听时,明卉给笑得不成。
明达说道:“大姐写信回来,姐夫家里已经托了人,若是姐夫这一科不中,也能留在京城进国子监,下一科继续考,所以小姑姑你成亲的时候,无论姐夫有没有考中,大姐都会在京城,二叔和三叔送亲,到时候也能住在那宅子里,我爹说了,让他们索性住到三朝回门,接上你一起回保定,对了,小姑姑,你想好没有,你们是三朝回门后就留在保定,还是在京城住些日子再搬回来?”
明卉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怔了怔,问道:“我要到京城成亲吗?不是在保定?”
明达笑道:“京城这宅子记在小姑姑你的名下,你要在保定成亲,那小姑父不就变成入赘了吗?即使小姑父同意,我爹也不会答应,入赘有入赘的规矩,哪能乱来。”
明卉叹了口气,真烦,还要出嫁,她不想出嫁,也不想办喜事。
送走明达,明大老爷便准备动身去西南,时间紧迫,他要赶在明年三月回来,四月十六,是明卉出阁的日子,他这个做大哥的,到时一定要回来。
明卉的嫁妆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余下的事则交给了二老爷和二太太。
考虑再三,明大老爷还是决定不带上明轩,路上颠簸,且天气越来越冷,明轩体弱难以承受,还是等寻到名医之后,再送明轩过去。
明达回到京城那日,霍誉刚好休沐,他只有一天的假期,晚上回到京城,听明达说明大老爷要出趟远门,而就连明达也不知道明大老爷为何要出去,霍誉心里生疑,次日城门还没有打开,他便拿着骁旗营的腰牌出城去了。
明卉被不迟叫醒时,霍誉正在陪着在院子里遛弯的芸老太太聊天。
明卉被不迟不晚按到妆台前,万般不愿地梳妆打扮,这两个丫头竟然大早上就给她涂脂抹粉,她还没吃早食呢。
“能不抹口脂吗?我还要吃饭。”明卉抗议。
“不行!”不迟不晚异口同声。
明卉看着同样正在梳妆打扮的荔枝,无奈啊无奈。
明卉不易容的时候,几乎是不上妆的,这是她前世养成的习惯。
这一世她的脸上没有伤疤,光滑细嫩得如同剥壳的鸡蛋,不戴人皮面具,也不会吓到人,她再也不是鬼娘子了,所以她没事上妆做什么?
明卉看着被不迟不晚涂抹出来的那张脸,满满的嫌弃,她明明只有十六岁,被两个丫头这么一打扮,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还不如索性易容成老太太,让霍誉管她叫姥姥。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她也没给霍誉留下过好印象。
只是明卉没有想到,霍誉看到她时,委实惊艳到了。
这个妩媚动人的女子,是他的小姑娘?
霍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明卉的嘴角抽了抽,我被涂抹成这副模样都没脸红,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早食是油条、清粥和酱菜,尝了一口酱菜,霍誉的心一下子就柔软起来,这就是那天晚上,他在府河码头上吃的酱菜,一样的味道,不,比上一次还要好。
这酱菜是明卉特意为他准备的吗?
他是临时决定来保定的,明卉事先并不知晓,所以这酱菜是她一早就备下的,一直等着他来吃。
“谢谢。”霍誉轻声说道。
明卉一脸问号:“谢啥?”
芸老太太也在,霍誉只好用快子轻点了一下那碗酱菜:“比我上次吃到的还要好吃。”
明卉顿时明白了,霍誉该不会以为这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吧。
哎,老兄,这是大慈阁何家的酱菜,保定府的老字号,只要不嫌麻烦去排队,谁家里还没有一两罐呢。
明卉没有说话,这一刻,她觉得霍誉有点傻,有点憨。
她这样的大聪明,就当日行一善,不和傻子争高低了。
用过早食,芸老太太叫了不迟不晚给她念话本,又让朵朵去教明轩踢毽子,就连荔枝也被她抱到自己屋里了。
堂屋里一下子只剩下霍誉和明卉两个人。
明卉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霍誉想说,我恨不得天天过来,但是还没有成亲,这话当然不能说,他只好说道:“我听明达说,大哥要出远门,听着有些突然,是不是有什么事?”
明卉心中一动,是啊,明轩中蛊的事,还没有告诉霍誉,飞鱼卫有强大的情报网,说不定他能知道哪里有会解蛊的高人。
明卉便从头说起,她详详细细把明轩中蛊的事说了一遍,和上次一样,她隐去了黑猫的环节。
可惜,霍誉不是明大老爷,立刻便察觉到明卉有所隐瞒。

第152章 明家人的爱好
霍誉微微眯起眼睛,明卉发现明轩身体有异,应是在汪真人之前,否则明卉不会把明轩带给汪真人去看,所以这当中一定还有什么,是明卉不想让他知道的。
除此之外,汪真人竟然能够诊出明轩中蛊,这也是一件异事。
以汪真人的年纪、身份和经历,她不应该懂得这些的,不仅是懂,而且还能确诊。
明卉说的那位四时堂请来的名医,霍誉知道这个人,这位名医姓李,祖上在前朝做过三代太医,到了本朝,李家返回南方祖籍,鲜少踏足京城,这次是应四时堂之约,进京给魏王府的三爷诊病,回程时路过保定,在四时堂坐诊半日。
李大夫能诊出中蛊,霍誉并不吃惊,但是汪真人也能诊出来,就令霍誉有些意外了。
霍誉想了想,问道:“汪真人是世外高人,见多识广,她可否听说过,除了西南的那些寨子以外,可还有深谙此道的奇人?若是能有一个方向,我便能托人去找,不必让大哥亲自过去,大哥人生地不熟,时间又匆忙,恐怕到时只能空手而返。”
明卉想起了那位吕师兄,她犹豫着该不该把吕师兄的事告诉霍誉。
如果说了吕师兄,那么就会令霍誉怀疑师傅的来历。
师君已是先帝认定的妖道,师傅和他扯上关系,对师傅没有好处。
明卉面色如常,但眼神里那一瞬间的飘忽,却被霍誉捕捉到了。
霍誉说道:“据我所知,蛊与巫是分不开的,但凡懂解蛊的人,本身就是巫医。汪真人是道门中人,她若是有在西南出家的道友,说不定就有认识巫医的,如果有她的指点,我们便能节省时间,早日找到要找的人。如果明轩就是在五岁那年中蛊的,那么至今已有六年,随时都有可能发作,一旦发作,以明轩的体质根本无法承受,药石无灵,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甚至在痛苦中死去。”
明卉不是心软之人,霍誉最后的那两句话,却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发誓,不会因为我告诉你的事,牵连到我师傅,否则你就断子绝孙!”
明卉四下看了看,这里是她的家,没有霍誉外祖父的牌位,而且现在是白天,也没有点灯,不能对着牌位发誓,也不能对着灯发誓,那要对着啥呢?
明卉索性拽着霍誉去了灶间:“你对着灶王爷发誓,发毒誓!”
霍誉……遗传的力量是伟大的,明家老老少少,这一家子都喜欢让人发誓,而且还是发毒誓!
霍誉想说,让我断子绝孙这事,灶王爷管不了,我对着你发誓不就行了?
可这话他不敢说。
他只好按照明卉的吩咐,老老实实地对着灶王爷发誓,唉,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在明家人的逼迫下发毒誓了。
第一次是明老太爷,第二次是明三老爷,第三次是明卉。
好在明大老爷和明二老爷没有这个爱好,否则他真的要怀疑人生了。
终于,明卉暂时满意了。
“你听说过师君已吗?”明卉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
她在赌,赌霍誉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当然,如果霍誉违悖了今日的誓言,那她就阉了他,让他不但断子绝孙,而且还要生不如死。
霍誉一怔,师君已?
此事居然与师君已有关系!
他点点头:“紫霄宫的师君已,我知道此人。”
不愧是飞鱼卫出身,果然知道这个人。
明卉清清嗓子,却又压低了声音:“师君已会解蛊。”
霍誉又是一怔,师君已竟然会解蛊?
但是他不会问明卉为何知晓,想来这是汪真人告诉她的。
霍誉沉声说道:“可是师君已死去很多年了,他是真的死了,飞鱼卫验过他的尸体,不存在假死或者飞升的情况。”
笑话,师君已当年被烧成了焦炭,即使他真有仙法,这也是渡劫失败,肯定没有飞升成仙。
“师君已虽然死了,可是他有一名徒弟,不是那些拥护他的善男信女,也不是紫霄宫里侍候他的道士们,我说的这名徒弟,是他的入室弟子,这人当年自称姓吕,叫吕迁,他跟随师君已学过解蛊,师君已死的时候,吕迁十八岁,他连夜逃出京城,南下之后便失去了踪迹。”
明卉声音平静,她早已过了震惊的阶段,其实第一次听汪真人讲述这段往事时,她做了一夜的梦,梦里两个面容模湖的道士,对着罐子里的虫子,大呼小叫,咬它,咬它,快咬!
霍誉的眉头越蹙越紧,他思忖良久,对明卉说道:“这件事,我们要从两方面着手,一是要查当年把明轩偷走的人,从这个人身上找到背后主使之人,每一个被种到体内的蛊虫,都不是独立的,它们只是子蛊,而带有母蛊的人,很可能就是给明轩种蛊的那个人,所以找到这个人非常关键;
另一方面,就是要找到吕迁,西南遥远,巫医们行事诡秘,即使到了西南,也不一定能够找到真正的巫医,与其毫无目标四处碰壁,还不如去找已经知道的人,这个人就是吕迁。”
明卉也觉得霍誉说得很有道理,霍誉能想到,她当然也能想到,可是无论是那个给明轩下蛊的人,还是这个吕迁,要想找到他们都如大海捞针,明卉自己就是寻客,她深知要找到这两个人的难度,因此,当明大老爷说要亲自去寻访名医时,她没有阻拦。
去西南,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在飞鱼卫的那些年,多多少少有些人脉,吕迁是一个人,只要是人就会有衣食住行,而这些都会留下痕迹,真心想找,迟早会发现端倪。
我先回京城,打听一下有没有人知道吕迁的下落,如果能在京城查到他的消息,那就最好不过。”
明卉知道,霍誉所说的在京城查消息,十有八、九就是在飞鱼卫里打听消息。
“记住你发过的毒誓。”明卉叮嘱。
霍誉苦笑,他能忘吗?他不敢忘!否则以小姑娘对汪真人的重视,说不定能和他拼命,他和小姑娘现在还没有夫妻感情,就连小时候的情份,也只是他有,而她没有。
他有自知之明。

第153章 阿呆和大黑
现在距离成亲的日子已不到半年,明卉已经进入备嫁阶段,明静出嫁之后,她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缩在家里绣嫁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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